赤司初如愿以偿地拍到了紫原的肩,“好了,坐好。”
紫原有点莫名其妙,依言坐好,继续发呆。
“敦,不要又露出那种表情好不好?”赤司初对收拾餐盘的空姐笑了笑,然后转头看紫原,露出了一脸“真受不了你”的表情。
“什么?”
“天塌下来的表情。”赤司初单手叉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真浪费我刚才一片苦心,快给我笑一个。”
“诶?”
“诶什么诶?少掉线一分钟你会死吗?”赤司初说,“小征会没事的,放心吧。”
“……嗯。”紫原看着赤司初,想了想把他抱了起来。
“干什么?”
“让我抱一下。”紫原说,蹭了蹭赤司初的头顶。
软软的,暖暖的,和某人一样。
“真是的,你是小孩子还是我是小孩子啊。”赤司初翻了个白眼。
“我错了。”紫原说。
“什么错了?”
“你果然是阿赤仔亲生的。”
“废话,反正不是你生的。”
“不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傲娇?”
“我才没有傲娇。”赤司初的脸鼓成了包子状,“谁让你说我矮。”
“你好可爱。”紫原蹭蹭他的脸。
“闭嘴!要说我很帅!可爱不能当饭吃!”
“帅也不可以。”
“口胡,人家凉太就可以!”
“……好吧,你很帅,不过这都是阿赤仔的功劳。”紫原妥协。
“都说我不是赤司征十郎二号了!还有不要亲我,小心被人当成怪蜀黍虽然你本来就是!”赤司初挣扎,“紫原敦——”
用餐时间结束后,照明灯被关闭,机舱陷入黑暗。
紫原看着怀里熟睡的脸,小心把他放到旁边的座位上。
从温暖的怀抱到冰冷的座位,赤司初皱起了眉。
紫原马上又把人抱了回来,还在他身上加了一层被子。
赤司初蹭蹭紫原的衣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阿赤仔……
紫原紧抿着唇,手心收紧,在赤司初面前不愿表露的担心和焦虑终于流露出来。
赤司的婚礼,他设想过无数次,现在终于到了。
明天……
紫原咬紧了牙关,本来他应该在昨天就出发,但是因为赤司初的护照被赤司带走了,直到今天才办好,而在机场又耽搁一些时间——紫原买不到机票,就在紫原发飙要把柜台里的工作人员揪出来碾爆的时候,赤司初在一家美航里买到了。
原来拒绝售票的是日本的航空公司,全部的。
赤司家的影响力表面在方方面面。
来得及吗?
他能顺利把阿赤仔带走吗?
赤司的父亲,又准备了什么来阻止他?
想起另一个名字,愤怒沿着伸进末梢冲向大脑,紫原紧咬牙关,压制汹涌而出的愤怒。
赤司慎一郎。
紫原相信在自己登机之前,那个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做好了布置。那个阿赤仔最亲的人,却对阿赤仔做了最残忍的事。
离开那天情形又浮现在眼前,赤司的愤怒,赤司的不甘,赤司的无奈和悲伤,以及为了他而不得不妥协的样子。
紫原眼里闪过一抹狠色。
一定要把阿赤仔带走。
绝对!
飞机降落的时候,赤司初从睡梦中醒来,在紫原的臂弯里打了个呵欠。
“几点了?”
“12点整。”紫原说,跟着过人/流走向海关检查的柜台,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着。
“哦……”赤司初还是似醒未醒的样子,慢吞吞地揉了揉眼睛。
队伍不长,很快到了紫原。
“对不起紫原先生,”柜台后的青年看见显示屏上的脸孔,抬起头说,“您不能——”
紫原抱紧赤司初冲了过去。
“抓住他!”青年大叫。
“诶?”赤司初被惊得一个激灵,抱紧了紫原的脖子望向吼声来源,看见四五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紧追而来,再往后是十来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
“这是——”赤司初话犹未了,看见视线里的东西急促下落。
不,急促下落的是他自己,因为紫原翻过护栏从二楼跳了下去。
“快点!”
“注意!目标向正门跑去!”
“不能让他跑掉!”
一群人连蹦带跑地穿过自动扶梯追了上去。
紫原头也不回,抱紧了怀中的人一路穿过购物大厅,冲向入境检查的工作台。
“停下!”为首的工作人员大叫。
“他有人质!”
“是个孩子!”
“请求支援!”
更多的警备员出现了,紫原眉头一皱,四下一扫转了个方向。
“追!”
于是身后的人又多了一串。
“敦、我、我们现在去哪、哪里啊——”赤司初被这个急转弯颠得头晕脑胀。
“出机场!”
“出、出机场为什么要这样?”
“这要问阿赤仔的父亲!”紫原说。
“那、那现在怎么办?”赤司初艰难地转过头来想看紫原,却发现了越来越近的墙。
准确地说,是落地玻璃墙。
“敦你想干什么?你不会想冲出去吧?敦?敦你冷静点啊——”
框啦啦,漫天的玻璃碎在太阳下折射出漂亮的光华,紫原紧紧护着怀里的人,迅速计算最适合的落地之处和姿势,在后背接触到草地的瞬间就势向前滚去。
追到窗边的警察和工作人员看着玻璃墙上的大洞,又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人:“……”
紧接着追来的黑衣人一看,有几个开始打电话而剩下的人循着破洞跳了出去。
一个又一个。
“快!通知下面的人开车搜索!”
“继续追!”
“不能让他去神社那边!”
剩下的人和围观的群众看着:“……”
另一边,紫原终于滚到草地边,摇摇晃晃爬起来,帮赤司初拍开身上的玻璃碎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敦……”赤司初的眼睛在转圈圈,“你、你可以让我自己一个人过关的……”
“我放心不下!”
“跟着你我更放心不下啊——”赤司初一句话没说完,又被紫原的急促跑动带得一晕。
“你和我一起回来,而且长得跟阿赤仔一样!”紫原边跑边解释,“赤司家的人会把你抓走的!”
“可是我是小征的孩子啊!”
“阿赤仔今天结婚!真田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
“在那边!”身后的黑衣人追了上来,边跑边拿起对讲机不知道说什么。
“敦!这边!”另一把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响起的还有喇叭声。
紫原回头,看见的是冰室在车上向自己招手,一转方向冲了过去。
赤司初又是一阵晕头转向。
“那边!”
“别让他跑了!”
“车来了!上车!追上他们!”
有两辆车同时追来,黑衣人们喘着粗气挤上车。
那边黑色保时捷快速转动的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迅速离开。
身后是紧追不舍的两条黑色尾巴。
追逐大战再度上演。
作者有话要说:
☆、抢婚
紫原帮赤司初系上安全带,微微喘气。
经历一系列狂奔的赤司初眼睛变成了蚊香状转啊转:“……”
“情况怎么样?”紫原边说边回头,看见追在身后的车多了一辆。
也许不止一辆。
“已经开始了,12点入场,但仪式要将近一个半小时,应该赶得上。”冰室往倒后镜扫了一眼,“如果追兵只是后面那几辆车。”
从成田机场到明治神宫,大概要一小时,凭冰室的车技当然可以压缩不少时间,但加上中午交通高峰期的堵塞和来自各处的阻拦的话……
“不止。”紫原语气肯定。
赤司家,真田家,警方,说不定连自己家里都派了人,高速公路的阻拦只是开始,进入市区有了监控的帮助,他们只会派更多人抓住他们直到今晚婚宴结束。
“当然,”冰室耸耸肩,“我看很快连警——”
话音未落,后面已经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
紫原默默回头看冰室。
冰室耸耸肩,拿起副驾驶座的一个文件夹往后一递:“婚礼策划,可以看看。”
“不用。”紫原随手往后一丢,拿出了手机开始拨号。
“怎么样?”冰室边问边加大了油门,听见本来越来越响的警笛声变小,露出了微笑。
“没人听。”紫原皱起了眉,进入手机邮箱开始编辑信息。
“我……我试试。”赤司初晃了晃脑袋拿出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转了几圈,然后才成功解锁,按下快速拨号键。
“嘟嘟嘟……”
无人接听。
“不可能啊,”赤司初压下涌上胸口的晕眩感,挽紧了紫原的手臂重新拨号,“小征不接电话?”
“也许在忙。”冰室看了看赤司初的脸色,又看看倒后镜里的一溜追兵,车速不降反增。
高速路上,黑色保时捷和身后四辆车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拉远。
“也许被没收了。”紫原的手越过安全带把赤司初尽量往怀里带,顺便拍拍他的肩,“其他人呢?”
“一部分在市区等着接应我们,一部分在神社,一部分在喜宴的饭店。”冰室利落地打灯超车,看着前方路况露出了微笑,“不过喜宴那边的已经撤回来了。”
“在神社?”紫原问。
“当然。”冰室说。
这时紫色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紫原眯着眼点开了新进来的邮件,微微松了口气。
“等等——”赤司初捂住了嘴似乎想吐,隔了一会说:“敦你在干什么?”
“阻止婚礼。”紫原动作轻柔地帮他顺着胸口,“抱歉,进了市区换车就好了。”
“小征他——”
“坐稳了!”冰室突然开口。
“框铛”的声音响起,一下比一下弱,紧接着是尖锐的警报声。
紫原给像八爪鱼一样扒在自己身上的赤司初擦了擦冷汗,轻轻拍着他的背心。
在他们身后,被撞成两截的护栏在地上滚了几下,在路中心停了下来。
收费员正目瞪口呆地站了起来,然后另一辆黑色车“唰”冲过收费站,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最后一辆伴随着高昂的警笛声呼啸而过。
收费员:“……”
——————————是的,我们家尼桑就是这么霸气V5————————————
日本的结婚仪式主要有神前式、佛前式、人前式、教会式四种,而赤司家选择的,是最传统也最庄重的神前式。这种起源于室町时代的婚礼仪式虽然近年来有式微之势,但依然是日本上层人士的首选,赤司家也不例外。
婚礼定在明治神宫的明治大会馆,在这座可以容纳2000人的会馆里,每年将举行超过一千场婚礼,不管是由专业人士策划,或者家庭组织,每一场婚礼都严谨而神圣,细致而贴心,力求为新人打造一个完美而终身难忘的仪式。
神前式的婚礼只要分四步,参拜之仪,新人和双方家族成员入场;手水之仪,客人在神宫门口洗手入场;修口之仪;由神官主持的婚礼仪式,最后是三献之仪,新人喝交杯酒。仪式完成后是大合照,然后全体转移到喜宴饭点用餐,同时还有其他的活动配合进行。
12点整,由神官带头,两位新人在后,以及双方的亲友组成的队伍缓缓前行,往后来观礼的人们全都一身正装,安静地等待入场。
12点10分,新人队伍在正好穿过第一道大门,迈上阶梯小道。
策划人田中智和从无线耳麦里听见确认,在手上精确到秒的流程上打了个勾,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从入场到排座,从衣着到宾客服务,每一个细节都尽极完美,虽然和新人心里的预想会有些不同,但婚礼准备了大半年,新人却从不参与,新郎甚至在婚礼前一天才出现,想要照顾到他们的喜好,实在有些困难。而让婚庆公司负责人庆幸的是,新郎与新娘对一切没什么不满,前一天的彩排也很顺利,一切都完美地按照他手上那份被修改了无数次,精确到秒的策划进行。
那么,十分钟后他们会通过东神门,再过五分钟则到达门口——田中智和环视全场,觉得场边装饰的插花有点歪了,于是伸手去扶正。
细节可是很重要的。田中智和想,他不允许出现一丁点不完美的地方——
“喀拉”的花盆破碎声响遍全馆,所有工作人员都一惊,然后看见他们的强迫症组长伸着手僵在原地。
那是竹内大师的插花,专为这场婚礼准备,价值不菲,要命的是,还有不到十分钟,新人就到了。
负责场馆装饰的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赶紧过去收拾碎片,才走了两步就被田中的吼声吓得跳了起来——
“什么?!新娘被抢走了?!”
东神门。
在队伍慢慢前行的时候,在数人围观之下,五个蒙面人从树林里冲出来,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了新娘的手。
“治也!”真田绯雪只来得及叫了一个名字就被□□弄昏了。
其中一个人打横抱起真田,剩下的人掩护着他冲进了树林,前后不到15秒。
赤司拔腿要追,而比他更快的,是一直在队伍前面负责拍摄的年轻男子。
“绯雪!”年轻男子边角边跑进了树林。
两个人追着蒙面人进了树林,而这时候,留在原地的亲友才刚反应过来。
“绯雪!”真田妈妈惊叫。
“追!”赤司慎一郎一指赤司消失的方向,“快!”
还愣在原地的人群被这声叫喝吓了一跳,几个赤司家的年轻人冲了出来,追着赤司而去。
“还愣着干什么!”真田老爷子的拐杖一敲地面,几乎是同一时间,真田家也有人跟了上去。
“诶?那是——”
“抢、抢婚吗?”
“那个男人是谁?”
“新郎好帅——但是那个摄影师是怎么回事?”
围观的群众发出了细碎的说话声,摄影快门声此起彼伏,要不是场合不对,跟随而来的记者可能已经蜂拥过来抢独家了。
两家人面面相觑,似乎还没有接受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把新娘抢走这个事实。
但是为什么绯雪被抢走的时候叫的不是新郎的名字呢?有人想到了这个问题。
而知晓真田私情的人脸色已经差了起来,真田妈妈和丈夫对视一眼,都有些惊疑不定。
是那个男人吗?绯雪的……男朋友?
“查一下那个摄影师。”赤司慎一郎对从会场赶来的管家说。
“通知警备司,注意这一带的交通录像,排查可疑人物。”真田家那边也下达了指令。
在前方带路的神官走了过来,“两位家主,现在——”
婚礼是很神圣的事情,这么多年见过的各种突然事件也不少,但众目睽睽下绑架新娘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留一个人在这里等征十郎,剩下的人去场馆。”赤司慎一郎来到真田老爷子面前,“真田老先生,后面的宾客——”
先行的只是两家的亲人,后面还有不少亲友和重要人物在等待。
“进场馆再说。”真田老爷子锐利的眼神刮过真田夫妇,“别让其他人也出事。”
“好。”
——————小紫原,你来晚了,新郎和新娘都没有了——————
另一边,冰室用同样的方法过了三个收费站,终于转入了东京市区。
而赤司初在冰室高超的飙车技术和七拐八拐的急转弯中已经难受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紫原则紧紧抓着电话,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