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能从死人的心界里套取情报。看来，我遇到了精神控制术的高手呢~”景医师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殷心灯气得跺脚：“呆子，你跟他说那么多干嘛，他在套我们的能力呢！”
蛇半仙面无表情，冷冷淡淡。随即，他启动“无染境界”，把自己的力量缓缓注入土地爷的心界之中。
一缕银白色的月光穿透云层，宁静地射到他的身上。他胸前的银月似有神奇的牵引力，竟把天上的光华都聚合过来。一时清光四逸，晶华万丈，四周彷如水晶世界。
这种奇景莫说接魂童女没有看过，连殷心灯和景医师也不由一怔。
聚合起来的不仅是月之光华，连大地、清风、树木、流水等各种自然之力，都被蛇半仙掌中的银月所吸引，如潮水般奔涌过来。
“了不起！吸尽一切之精华化为己有，却能保持不贪、不嗔、不痴、不妄的定力，难得、难得……”景医师抱着臂，真诚地赞赏道。
然而殷心灯却莫名地感到一股空洞的黑暗，如鬼影般，从蛇半仙的背后森森升起，蔓延至整个水晶世界。
此时，脚下的大地再度轻微摇晃了两下。他们隐约听见地底深处传来了怒吼。摧枯拉朽的前兆。
“那位‘小姐’又要发怒了，要不要我帮忙呢？”景医师嘴巴向上咧起，好像一尾微笑着诱惑的蛇。
突然，蛇半仙一声叱喝：“闭嘴！”
景医师微微一愕，全身上下竟被重重幔幔的清光笼住。他反应何等之快，背上黑翼瞬间抖动，整个人已凌空暴起。然而，身后却幽幽地传来一个绝无可能的声音——
“泰蓝……”
他悚然回首。只见银色的月光下，阿嘉莎正温柔娴静地看着他，她穿着一袭黑色的修女袍，十指虔诚地拢在胸前。她的眼神如湖泊般明净透明，她的微笑如小鹿般羞涩腼腆——一切，就如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
“不……不可能！”只愣了半秒，景医师便断然运力震开了银光的笼罩。
眼前重新出现了东倒西歪的瓜棚，以及围在土地爷身边的三个人。
没人注意他。他们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晕迷的土地爷身上。蛇半仙凝神施法，殷心灯一旁戒备。那个胖嘟嘟的婴灵则急得直抹眼泪。“里宰”的头颅像只烂西瓜一样被随意地扔在地下，被绑住的“羽人”仍陷入无尽的昏迷。
无尽的……昏迷。
景医师猛地激灵，脚下的大地怎会停止了震动？
正当他再度运气破幻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阿嘉莎的呼唤。
“泰蓝……”
全世界的珍宝他都可以置若无睹，全世界的女人他都可以用完即弃，全世界的权力他都可以弃之如敝屣。唯独这声呼唤，他无法不在乎。
所以他还是转过身去，默然看着她。
她的嘴角汨汨地流出鲜血。她已衰弱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勉力朝他微笑。
“既然你喜欢……那就，永远记住我的笑吧……你也要，多笑笑……”
那是她临终前的话。
景医师嘴角微微扯动，勉强咧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惨笑。一点都不优雅，一点都不像运筹帷幄的血族之王。
“想不到你这个人，居然还有一分真心。”殷心灯斜着眼，冷冷地道。
景医师大为尴尬，他狼狈地运起魔力，把眼角处那滴不慎流出的眼泪瞬时炙干。
笼罩在他身上的银光消失，在他真情流露的瞬间，发动幻术的人便收回了法术。实力虽有，然而过多地窥探他人的伤痛乃是一种罪。
不贪、不嗔。不痴、不妄。若非如此，便无法站到精神控制术的巅峰。因为精神控制术比任何一种法术都要强。亦因为如此，精神控制术的修炼者也比其他法术修炼者更容易堕入地狱。轻易就能洞察到丑陋的人心，手中又掌握了强大的术，自己的心怎么会没有一丝的影响？很多的修炼者不是陷入魔道就是疯癫自残。难有好下场。
因此，能够在精神控制领域达到巅峰的，不是真正的佛，就是丑恶的鬼。鬼的数量远远多于佛。因为很大部分的鬼，都是由佛变成的。
“不知道这个家伙最后到底会成佛，还是化鬼？”景医师盯着蛇半仙的背后思忖，脸上挂着悠然的笑。
大地又发动了两次试探式的震动，在等不到确切回应的时候，终于狂性大发，地心处躁狂地爆出一记纵向冲击，巨大的狂暴之力突破地幔和地核的限制，闪电般朝地表直逼上来。只需抵达地表，就会化成破坏力强劲的横向冲击，如海啸般朝整个城市扩散。山崩地裂，血流成河。
“来不及了！”殷心灯惊呼。
景医师缓缓闭上眼睛。
“哇哇……”接魂童女哭得声嘶力竭。
“嗯，现在已夜深，请把声量关小，谢谢合作。”——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调侃道。
脚底的晃动骤然中止。整座城市成千上万的人惊魂未定。只有这里的几个人在心中大呼侥幸。
蛇半仙抹掉额上的汗粒。
殷心灯抚着心口长长地呼了口气。
接魂童女忍不住破口开骂：“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再慢几秒醒来，就有好多人要陪你挂掉？”
土地爷想苦笑，然而伤痕累累的脸一牵动就撕裂般痛，只好装出深沉状：“放心，我是不会随便给你们增加工作量的。因为，我付不起加班费。”
“你……你……”接魂童女想笑，可一看到他的伤痕，又难过得只想哭。
土地爷的目光与蛇半仙相碰，各自点了点头。既是朋友，不用多说。只是他再一瞥，就看见了微笑的景医师。
他的目光瞬间沉固。
景医师拿出一只装着紫色氤氲的玻璃小瓶，放在地上。“我知道你们无法信任我。说实话，我也未能完全信任你们。不过这个考验，你们过关了。这东西来自魔界最顶级的修复术士，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帮你恢复。当然，你们可以先试一试……”说罢，他黑翼一扬，在清冷的银辉中踏月而去。
“魔鬼说的话，怎能相信？”殷心灯伸出高跟鞋就想把那小瓶踢开。蛇半仙却止住她，“我们就用这个人来试一试。”随后，他收回金刚索，扭开小瓶，把一滴紫色的东西滴在羽人的身体上。
那紫色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液体，实质很稠，很轻。滴落皮肤后，迅速变淡变薄，朝伤口渗透进去。蛇半仙和殷心灯定睛看时，不由吓了一跳。
原来那东西竟是由无数只肉眼难以分辨的百足小虫组成。在虫子与伤口接触的瞬间，羽人浑身乱颤，嘴里发出凄厉的嚎叫！
飞天者在都市
第六章 斩断诅咒
更新时间2013…6…8 19：50：20 字数：4067
（承蒙涯叔恩宠，小文已上无线。并非得意，只是感到完成了人生的一个目标。无论结果如何，我已心满意足。谢谢朋友们的支持和鼓励~这里也会努力更新。直至有一个可以定向的结局为止。）
“啊啊啊啊！”
羽人十指深深地嵌入泥土中，面容扭曲，哀嚎连连。然而被金刚索业火炙烤过的焦黑皮肤却神奇地回复了光洁。
紫色的百足小虫只是那么小小的一滴，其修复能力已如斯了得。
不过他的精神状态已接近崩溃。伤口每修复一处，他就忍不住在自己的身上撕烂一处。那些刚刚回复光洁的肌肉被一块块生生挖出。鲜血淋漓，白肉成堆。他似乎想用自毁对抗来修复。面对如此疯狂又诡异的情景，殷心灯和接魂童女都把头侧开。唯有蛇半仙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灵能者的修炼本就残酷，即使手脚被砍断也能一声不吭地忍耐下来，可是在这个诡异的修复术下，羽人的表现却是宁可去死，也忍受不了惨烈的折磨。
不久，修复速度越来越慢，他的嚎叫声也越来越绝望。他已经快把自己的身躯掏空了。白滑的肠子流得满地都是。然而，死不了，还是死不了。
“杀死我！求求你们！”他唯有像只丧失尊严的狗一样爬向他的敌人，乞求解脱。
“蛇，杀死他。”躺在地上的土地爷衰弱地道。
蛇半仙眼中闪过一抹冷酷之色：“留下来不是更有用？”
“你……唉，”土地爷眼中焦虑无比，缓缓地问，“你真的要输给那个‘诅咒’么？”
听见“诅咒”二字，蛇半仙浑身陡然一震，灵光返照，心界立即恢复清澈。一瞬间，他羞愧得无以复加，吃吃道：“鼠，真对不起……”然而，若要让现在的他去杀人，却说什么也办不到。土地爷只好叹道：“童工，你去吧。”
接魂童女轻轻地“嗯”了一声，红伞向前疾刺，锋利的伞尖没入羽人的咽喉之中。羽人沉闷地倒在地上，气管中的残余空气“嘶嘶”挤出，鲜血喷薄，幸好红伞及时张开，没有洒在诸人身上。几秒后，等接魂童女移开红伞，却赫然发现地下的羽人两眼翻白，身体兀自无意识地抽搐！
殷心灯心中涌起恶寒阵阵，“一旦接受了这个术，不到完成的一刻，身体就只能不断地重生吗？”
果然这一次修复的速度很慢，却仍能清晰看见被撕裂的肌肉纤维不断地蠕动、收缩，而散满一地的内脏，也像长了腿般不可思议地缓慢爬回他的体内。
这副死而复生的尸体再次露出了悲惨神色。看来已经恢复了知觉。只是声带仍未修复完毕，所以未能作声。如果能够作声，只怕已在癫狂哀嚎。
土地爷轻微地摇了摇头，“修复术原本就是一种最慈悲而又最残忍的法术，相比于它的正面作用，只怕用在严刑拷问的机会更多……”
殷心灯忽然道：“连他体内的虫子也一起杀掉不就行了？我来试试。”她示意地看了接魂童女一眼，后者立即把红伞张开护住土地爷。
顿时，如瀑的黑发逆风上扬，灵力暴涨而又被下意识地约制着，殷心灯凝气于指，想尽力把这一招的破坏力压抑到最低的程度。“青灯焚天！”
即使事先已作好了防护，当这一波宛如缩小版的核爆灵压袭来，接魂童女的红伞仍被一咕噜地吹剩个光秃秃的支架，她小小的身体被巨大的气浪顶上半空，幸好被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抱住，落在一个温柔的怀抱中。
在强悍的神焰冲击下，羽人只剩下地上一摊焦黑的影子。这种程度的杀伤力，连魔虫也无法承受。
“我还是控制得不够好。”殷心灯抱愧地道。
“没……什么。”土地爷身上衣物在气浪的强大冲击下，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露出无数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来，有的地方满布爪痕，有的地方露出了白骨，有的地方已被洞穿。怵目惊心，惨不忍睹。他的气息越来越薄弱，声音越来越空远。
蛇半仙把接魂童女放在地上，接魂童女立即扑到土地爷的脸上，眼泪噗嗤噗嗤地掉落。“你说过要活到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她紧紧抓住他的一缕黑发，拼命摇晃，好似那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她这样的凄厉，令一向自诩心硬如铁的殷心灯也不禁动容。
“到底是个爱哭的婴灵。什么时候……都改不了。”土地爷微叹道，他的瞳孔慢慢散乱，如滴入水中的墨，渐渐变淡变轻，无定无向。
蛇半仙手里捏着那只紫色玻璃小瓶，眉头狠狠拧成一团。
殷心灯惊栗地问：“难道……你还想用这个？”
蛇半仙抬起头，望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疯了！”殷心灯像见鬼般失声惊呼，“你刚才不也看见那个人的下场？这哪是修复，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酷刑！”
“我会尽量帮他减轻痛苦。例如，夺去他的六识，让他感觉不到痛。不过……”蛇半仙吞吞吐吐，“请你在我施法的时候牢牢地守在这里。”
“这也算是个请求吗？”殷心灯心头一松，“本当如此！”
“不是的……”蛇半仙垂下头，愧疚地道，“我担心他所受的痛苦太过剧烈，所以我也要使出最高阶的精神控制术，那么……我可能会因此而控制不住自己……”
“‘诅咒’吗？”殷心灯隐隐明白过来。
“嗯。”蛇半仙老老实实地承认，“就像刚才一样，我差一点就失控。所以，如果我又变成那样，请你立即用‘青灯焚天’把我和他一起毁灭。”
殷心灯狠狠咬牙问：“非这样不可？”
“是的。”蛇半仙盘坐在地上，低眉合十，朝殷心灯深深一拜，“这就拜托了。”
殷心灯十指攥得“硌硌”作响，里面渗出丝丝鲜血来。“好！”她说完这个字，俯身抱起哭晕过去的接魂童女，退开几步，紧紧地守在蛇半仙发动的阵法外。
一瞬间，从蛇半仙的体内爆发出刚猛无铸的灵力！
与他认识以来，殷心灯所见的都是以治愈和防御为主的柔性法术，没想过他居然也能发动如此强大的法阵。
由这股灵力所带引，天上的冷月猛地失去所有的光华。星星也被夺去了光瞳。地面骤然裂开，入地七寸，强烈的光芒沿着这些裂痕从地下迸出，如刀切豆腐般整整齐齐地环绕成一个法阵。法阵中心是盘腿而坐的蛇半仙和失去意识的土地爷。外延第一圈的咒文是密宗“护教四天王”的种字——东方持国天。南方增长天。西方广目天。北方多闻天。
种字乃是具有特殊力量的梵文，代表着各个神明的能力。
种字之上，佛光里现出代表着四天王神力的武器——白色琵琶，青色宝剑，赤色长龙，黄色宝伞。四件武器悬在半空，一致向外，成为第一圈的护法力。
然后，是诸天菩萨的神圣种字——药师琉璃佛、日光菩萨、月光菩萨——此乃“东方三圣”；阿弥陀佛、观世音、大势至，此乃“西方三圣”。
光芒太过夺目，四周彷如光的爆炸。在无尽的光瀑之中，一早设下了的界把这些光强行凝住，光便无法穿透而出。否则，这里方圆数里便会形如白昼，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然而不得不守在界中的殷心灯，即使闭上眼，仍觉肿痛难耐。她想用手掌遮住双眼，却发现，整个手掌已变得透明若纸，不仅是骨骼，连掌心那些纤细的经络血丝也一缕缕清晰可见。她随即惊愕地发现，连自己的身体，也被光瀑穿透得几近透明！
这就是神所见的世界。万事万物，不过是透明而渺小的存在。
过了数秒，光芒稍敛。她眯眼望去，勉强能看到光芒核心的蛇半仙双手正在不停地变幻着手印。她细心辨认，总共是六种，应该分别对应六位大圣。然后，第二圈的六个神圣种字向土地爷的头顶汨汨地注入灵波。
在注入的同时，蛇半仙停下了结印的手，凝重地，把一滴紫色氤氲滴了下去。
土地爷的身体明显抽搐了几下。殷心灯心中一凉，难道六识夺去，仍旧无法阻止痛楚的蔓延吗？魔虫的力量，竟深入到第七识或更深的层次？
但很快，蛇半仙开始低声吟哦真言。土地爷的身体便渐渐平复了下去。
光瀑如潮汐般一点一点地退去。只有六道灵波继续源源不断地注入土地爷的心界之内。看来是以六位大圣之能来代替土地爷被夺去的六识，支撑起他整个心界，令其不至于崩溃。
正当殷心灯稍微松一口气的时候，守在第一圈的青色宝剑猛地一震。继而，凭空消失。
“怎么了？”她不由一惊。虽然她对密宗法阵所知不多，但守卫法阵的宝物凭空消失，放在哪家哪派，都是不得了的祸事。
随后，她伶伶地打了个寒战。
因为，刚才那种鬼影般的诡异感觉，再次出现在蛇半仙的背后。
跟着消失的是黄色宝伞。
宝伞消失后，那种空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