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点点头,云翔把自己整个人几乎都要埋在他怀里——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想去想他对自己是什么心思,只是贪恋他给予的这一点温柔——真的……温柔……真的是毒药,“我信……我信……”现在,他也只能相信他的话……只能相信他的宽慰——不然,自己真的会被逼疯——真的会。
“那……就别说什么离开不离开——相信我——那对奸夫□,一定会遭报应的,相信我。”如果不是成竹在胸,世豪也不会夸下这海口,“之前……不跟你说是怕你……怕你说我卑鄙……现在,我会把计划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六十二、虚伪
六十二、虚伪
天一放亮,云翔就匆匆赶到溪口,逐一检查了工地上的进程之后才命令工头继续开工——每个地基都达到了要求,这样,才能安心继续下去——他带着笑意,跟每个工人命令着。
“云翔,这么早?”接到消息,纪总管急忙赶到工地,看到是已经动工的景象,只能故作惊诧,然后笑笑,其实,眼中的讪讪,却是掩饰不了的——本以为自己可以独揽大权,却给这二少爷一下子把大全主动夺了过去,任是谁也不能心平气和——可是……自己却不能发作——保持着笑意,点点头,“二少爷的意思,大家都要照办。”其实,当报信人跟他说明情况的时候,他还是打算给展云翔一个下马威的,可是……当他看到云翔之后,这种念头又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要扶植好了云翔,他的未来也是有保障了,当然不能随便打压他,这般一想,不由得意又换上笑脸。
“纪叔,天虹她……最近怎么样?”状似无心,说时还在四处查看,偶尔还会拍拍哪个卖力干活的工人以示鼓励,可是,谁又知道他心里的苦,“这些日子,我实在是太忙了……冷落了她。”拼命压抑住心里的愤怒与恨意,云翔每走一步都在数一个数字,这样,他才能把戏演下去——演一个翁婿和睦。
“她啊,气色最近还算不错。”听了他对天虹的询问,纪总管这更是一扫方才的不快——毕竟,这展云翔很少有这样主动去体贴他女儿的时候,女儿也几次三番跟他抱怨过这小子不够温柔,但是现在看来,他心里还是有天虹的,只不过是脸上磨不开罢了——这才好,这样,他的将来才有保障,不由得挂上笑意:“云翔,有空回去看看天虹——你这样在外面住着,知道的是你谈生意方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另觅新欢了呢。”
“纪叔!”脸色变了变,云翔一直背在后面的左手死命地握了起来,半晌,才松开,拿到了前面,“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展家……到底是谁另结新欢,谁还不知道?跟我又扯什么一二三。”其实,他现在最想做的,是一拳头打在纪总管虚伪的脸上——可是,他不能,他要忍,忍住满腔的怒火与不快——还有恨,忍着这些与他虚以委蛇,“家里我现在回不去,上上下下,还要劳烦纪叔你帮忙打点些——天尧毕竟年轻嘛,放心——我是你女婿,咱们……可是一条战线上的。”旁边传来的号子声,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飘渺。
这一番话,说得纪总管心花怒放——原先,以为这小子就是个草包,不通人情事故,又过于直白,倒是个好用的棋子,这才把天虹嫁给他,结果……没有几天就看出来他根本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人物,倒是真有点后悔了,一直还埋怨自己打错了如意算盘——什么账目,他可是一丝不苟,算得精明着呢——不过,今天看来……这小子倒不是那么不懂事,也知道这展家是他这个总管撑了起来的,不然又怎么会这样说话呢?嗯……果然孺子可教也……纪总管点点头,笑得越发好看了,照云翔这样的说法,这番话定然是他心里所想——这小子过直了,根本不是个会花言巧语的人——想来,自己日后,倒是不愁了,谁又能对展家当家人的老丈人不敬呢?
此刻的纪总管可是红光满面了,走路的姿态也有些不同,方步迈得很正,一步一晃,好似个老爷一般。
云翔压下心头的鄙视,仍旧信步往前走,装作对这工程不甚在意,可却暗自留心每个进程,走了走,抬头看看天色:“纪叔,我该去钱庄看看了——放心,有我的就有你们纪家的。”后面这句话,说得很低,是给纪总管听的。
“云翔……”纪总管很少感动,基本……他不会被任何事情感动,但是今天还真要说有点感动了,毕竟,平日里他对云翔的态度并不好,趾高气扬不说,还总是抬出他爹来压着他,可是……没想到……唉,果然是生儿不如养姑娘啊!
笑了笑,走过去解开缰绳,云翔刚要上马,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来:“纪叔,马队的老三——你知道吧,我让他带几个人过来帮忙——这些工人倒是没什么,但是我不放心云飞——这小子,结交的人太乱,我可怕他来捣乱!”
“啊……这个……”纪总管皱皱眉。
“放心,他们任你差遣。”翻身上马,脚下用力一夹,这马儿已冲了出去,声音却还在飘荡,此刻看来,又好似个孩子了。
没错,云翔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而展云飞……嗯……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要云翔这个女婿,那么……展云飞……就请别处高就吧。纪总管点点头,转过身来又开始一轮巡视了。
离开工地,云翔回头看不见溪口了,马上下了马来,扶着树干歇了歇——他知道,自己此刻真的是回不去了……做戏这种事,以往都是展云飞擅长的……可是今天……自己竟然也学会了跟人家假情假意起来……这样的自己……根本不是他!
“混蛋!”一拳头打在树干上,打得树叶稀稀落落,却还是不能让他放开心情。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咬咬牙,他知道,他不得不走下去……即使……没有沈世豪的计策,他也要走下去……现在,站在他这边的,也只有沈世豪一个了……可是……自己又凭什么让他帮自己?
乱了……全乱了!
“云翔,这不是虚伪,这只是权宜之计。”
沈世豪的话,让他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天边的云,雪白雪白的,似乎……真的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六十三、新伤
六十三、新伤
沈世豪说得对——他是个外人,插手展家的事儿算什么呢?所以……只有他……只有靠他自己出头……云翔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碧空如洗,蓝与白的对比,鲜明,却不显突兀,这样的天气……其实最适合早早出去看了账目,然后在郊外散步或者打马山脚下……可是现在……却是在与人周旋——说着那些不对自己心思的话,想着的却是另外的事情——现在的自己,让他想到展云飞那个伪君子——他害他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口不对心?!
深吸一口气,云翔强忍着胸口的烦躁,再次上马——这次,他的目的却是待月楼的那两姐妹。
姐姐美得柔媚,妹妹美得泼辣,可是……前者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后者……云翔想到雨鹃就只有摇头,这丫头泼辣得紧——最近倒是天尧总去看她的戏,没事儿还要点两段,又是喝酒又是赏钱的,似乎打得火热——也真难得了,这泼辣丫头,天尧竟然能忍得了她。
人到待月楼,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小二,云翔已经飞奔了进去——今天,他还真要逮到天尧的把柄,省的整天的一本正经,却是把他这个“大媒”扔到一边儿了。
“哎哟,展二少,你可来了。”金银花扭着小腰就走了过来,冲着他一使眼神儿,“喏。”
顺着她的眼神瞧过去,可不是他那好大哥又出现在了待月楼里——仍旧是二楼的雅座,只是没有往日的光鲜——似乎……是手头上没有了现用的大洋了?
看着那个还算是悠闲的伪君子,云翔恨不得扑过去将其挫骨扬灰,可是……他要忍……忍……手不由得握紧了,握成了拳,拳头里,指甲狠狠的嵌入了肉里,他几乎能感觉得到自己手中传来的血腥——是,那刺痛让他清醒,清醒得可以摸得出来手心的点点湿黏。
“展二少,沈老板等你好久了。”金银花扯了扯他的袖口,指了指他们常坐的那张桌子,“你看,你再不来啊……他可真要犯戒了——看看,那酒瓶子就摆着呢,还没动。”
“金老板,麻烦送点儿肉食……做得要熟烂些,还有馒头白米粥什么养胃的东西。”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这样去叫菜,云翔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说话的语气也轻柔了不少——至少,眼里不再是充血的愤恨——这样的变化,金银花很是敏感,却也不说破,只是抿嘴笑了笑,转身去了厨房。
其实,沈世豪早早就见到了云翔,只是没有过去,也刻意地控制了自己的眼神不去关注他,而把眼睛定在那瓶子酒上——酒是好酒,八十年的茅台,从贵州运来的,还没开封,就是等着那小野猫一起享用——只是……眼睛瞟过楼上的那个伪君子——真是,给小野猫拐的,他也开始叫展云飞做伪君子了,不过这个名字还真是适合得很——看来,今天要是纵容了小野猫,恐怕也要一番好折腾……不过……他乐意。
“来,坐。”没有看来人,径自倒了两杯酒,推了一杯过去,“把手给我看看。”
“啊?”云翔一愣。
“手,给我。”不由分说,拽过他的手,掰开还握着的拳头——手指一根根摊开,每摊开一根,上面赫然的血迹就让他心里一阵收缩——窒息与痛楚,似乎湮没了他,“值得?为了那么个……那么两个人!”端起一杯酒,直接倒在他手上。
“痛!”
“当然痛。”世豪的声音冷冷的,可是握着他的手却是紧得不能再紧,“不痛你会记得清楚?”拿出怀中的手帕轻轻擦拭着他手心上的醇香,“四个伤口……这四个伤口,你要怎么赔我?”
“啊?”
“你是手上痛,我是心里痛,你的伤口在手上,我的伤口在心里——现在人多眼杂,我不想你难看——展云翔,你要是再敢伤害自己试试看!”轻轻给他包扎好了手心,却还是不舍得放开,不由得轻轻摩挲了起来,“云翔……别伤害自己,为了那么两个……两个算不得人的家伙,你伤害了自己——值得么?”
“你知道我是……”
“我知道。”他当然知道,他是忍不住——这样的性子可不就是自己喜欢的么……却偏偏是在给自己找了罪受,“记得你今天要做什么,不许任性了……晚上,我让梓康找你玩……嗯……对了,士逵从合肥带回来无丝藕,晚上一起吃。”
听着这些话,云翔甚至连回答都很困难,只能点点头,慢慢抽回手,脸上也略略带了不自然的尴尬,看得世豪一阵轻笑——这可惹恼了云翔,也不管别人,自己倒是先喝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哟,二少爷怎么自己一个人喝酒啊……沈老爷不能喝,不是还有咱们这姐妹花呢么?”金银花推了萧家姐妹俩过来,“还不快去给二少爷敬酒。”
“我先来。”萧雨鹃端了酒杯过来,“我还要谢谢你展二少呢,要不是你展二少啊……我怎么能在这待月楼里这么风光?”
“这是你雨鹃姑娘自己的本事,云翔他可帮不到你什么——说实话,就是公主格格,就算不是落难,唱戏这东西,也是个瘾头——对不对?”世豪一边接过云翔的杯子,“这一杯,该是我来喝……毕竟,找人教你们唱戏的是我。”说完,饮尽杯中物。
“哟,我可不知道,展二少身边又多了个好帮手——哦,不对,沈老爷可不算是帮手,你们两个是联手啊……”雨鹃咬着牙,说的话也是带刺儿的。
“好说好说。”世豪笑了笑,“我呢,不管是帮手还是联手,但总归是一只手——总还是能用的。”端起酒杯来,对着萧雨凤举了举,“不知道,雨凤姑娘觉得,云飞是什么样的一只手?”
☆、六十四、对比
六十四、对比
萧雨凤一愣,她没想到会被直接问到这样的问题——现在,她在楼下,展云飞在楼上,其实不过是几步之遥,却是绝不能见面的——展云飞身边的阿超没有跟来,反倒是换了个并不认识的男人站在他旁边十分警惕——哪里是警惕其他,分明是在警惕她这个“戏子”!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本以为展家老爷该是个重情义的人,却没想到,这世俗礼教,却是他更重视的,所以才会这样打击她跟云飞之间的感情——尽管,她知道,自己是一只脚陷进去这个漩涡了,可是……展云飞怕不过是在敷衍自己罢了……因为,他的眼神,总是透过自己,散发出莫名的愧疚来。
愧疚——这个愧疚,到底是为何而来,她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想明白。
抬起眼看看楼上的展云飞,她想要跟他说句话,可是……转下眼,看到的是眼前这两个让她恨得牙根直痒痒的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没有丁点儿笑意的笑来:“沈老板,”端起酒杯,高高举着,“我敬你。”一口饮下,喝的时候,还是急了,呛了一口,咳嗽了两声,憋红了一张俏脸,顿时把个小美人儿衬得羸弱无比,娇羞无限。
“你可不能再喝了。”压住他刚刚举起酒杯的手,云翔顺手把他的酒杯接了过来,“雨凤姑娘,这杯酒,我替沈老板喝了。”说完,一仰头,整杯酒倒进了口中,倒还是十分帅气,把杯子倒转过来——涓滴未漏。
“展二少好气魄!”雨鹃急忙又捧了一杯过来,“但是这替人喝酒……可不能就是一杯哦——要有诚意。”
“当然有诚意。”伸手去接她的杯子,身上的每根神经却都在紧绷着——果然,雨鹃手猛地一翻——好个云翔,一手带过她腕子,一手顺势抢过杯子,还示威性地晃了晃,“那我可不客气了。”
“展二少不用跟我客气!”一计不成,雨鹃气得不行,急忙把手撤回来,“不知道,还有没有胆子再去郊外——就咱们俩。”后面的话,说的时候,她是凑了过去的,貌似十分暧昧,却把云翔吓了一跳——他连忙退后,拉开两人距离。
“干嘛,还怕我会吃了你不成?”雨鹃冷笑,人也坐到他对面,回手去拉雨凤,“来,坐啊。”
“你吃了我?还不知道谁吃谁呢!”云翔失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郊外的话……明天下午两点,你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
又是推杯换盏,可却是各怀心思。
桌子下面,云翔的手给世豪抓住,狠狠一拽,又似乎觉察到他的不满,用掌心贴着手背轻轻揉了揉,可在桌面上,却是笑得灿烂:“云翔,可不能欺负雨鹃姑娘啊……啊?”
“当、然、不、会。”一字一顿,云翔右手端着酒,左手却给他攥在手中轻轻揉捏着——手背上的红肿,想来也是没有躲过他的眼睛的——手上的力道正好,不重不轻,感觉略略的刺痛,可……似乎……还有点舒服……不由得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任他握着。
“雨凤姑娘,怎么,这么着急?”世豪眯了眯眼睛,抬头往展云飞的方向看了看,“看来,姑娘的心上人……现在是被人监视着呢——唉……真是可惜啊……其实姑娘的人品相貌,配他个展家少爷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我福薄命薄。”雨凤笑了笑,笑得凄惨,笑得淡然,笑容中带了些让人不由得怜惜的痛楚,“沈老板,我现在是谁也配不上了……戏子,在桐城的地位,甚至连茶壶都不如……可是……我跟雨鹃还是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