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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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虹-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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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听见祁龙叫我:“雾儿,快走!”转头看见他将贺兰倩护在怀中往后疾退,我也叫了声:“易戈,走了!”

易戈将桌子往前一扔,微微俯了身子护了我的头和背便走,身后那座台子却是呼的一声着了起来,热浪从我们背后袭来。

我们自是撤回了掣玉庄,回了紫风阁后易戈便又不见了,景公公说,大约是和群雄一起上山察看追人去了。

晚上,人都回来了,竟然一无所获,但南清勇和白向龙道,当年鬼宫宫主自尽时似乎也是听到霹雳一声,那主屋便塌了,火便烧起来了。

只易戈却是晚饭后才回来的,看上去有些疲惫,我一边让春满去庄内厨房做碗面食,一面问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回?追了很远么?”

他点了点头:“翻了三道岭。”

“那人呢?”

他摇了摇头。

想来他的轻功比别人好些,因此便追远了。可是那人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啊。

那晚,他躺在我身边,我能感觉他很久没能睡着,我有些怀疑他是否是真的没有追上那人。但,我也没有再问出口。

第二日,掣玉庄陶庄主与一些武林世家商议后宣布,剩下的六家比武暂不进行,改为由六家联合起头去岭南寻鬼宫宝藏,谁最能服众,先找到地宫宝藏便由哪家参与比武的人做这一届的武林盟主。

这其实有些好笑。但我只是看客,谁胜谁负与我无干,我只想看看他们有没有鬼宫宝藏的线索。

其实从昨日那古怪人的言语中我也听出,知道鬼宫地址,并有些线索的也就是白马庄、南风堡、掣玉庄。南风堡地处岭南,应该最为清楚。

他们将去岭南寻宝的时间定在明年春天三月十五,各派以门派大小为论各出五到十人。我看了一下,数得上来的有名的门派大约有二十来家,那么届时至少会有二百余人会在那片废墟挖掘,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门派,即便出于好奇,有一两个人去也是有的,那可真能将那里挖个底朝天了。至于为何要在武林大会后四个月方才出动,我估摸着是因为那时是岭南雨季,土石松动,便于挖掘。

这乌龙的武林大会便这样开完了,这一日,各门派之间还可互相切磋,亲近亲近,或是寻寻仇。

热闹看完了,我也该走人了。

正吩咐春满收拾东西,忽听院外有人叩门,有人问:“祁女侠在不在?”

门口站着一个蓝衣少年和一个圆脸的小姑娘。那少年我认得,是武林大会首日出言为祁龙说话的凤鸣派的弟子,我因此对这派颇有好感,看到他们总是点点头,后来便渐渐熟稔起来。那少年指着那小姑娘道:“络络昨日见祁女侠鞭使得好,想要跟你切磋切磋,讨教一两招。”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此时笑着,两只大眼中全是期盼。

闲着也是闲着,我点了头:“那到后院好音谷边上去吧,此时应该没什么人了吧?”

小姑娘的鞭法是留和庄一路的,我便明白了。轻松赢过她后,我又将自己看留和庄鞭法的一点心得讲与她听,她拼命点头:“是,是,祁姐姐,你看得真仔细,我的缺点都指出来了。”这姑娘爽直且不自傲,我颇喜欢。此时那少年也上来感谢道:“谢谢祁女侠,络络这会儿可是得益不少了。”

我看着他俩的神色,笑着打趣道:“络络是哪家的啊?”

少年脸红语噎,小姑娘忙上前帮腔道:“他不知道的啊,我没有告诉他。”

看着小姑娘,我想起一年前的自己,又打趣道:“不肯说啊,要是碰到自己喜欢的人,他也喜欢你,却是个讲究家世的,你不坦白可不就惨了啊?”

小姑娘看了一眼少年,道:“若遇到这样的,算我倒霉。难道他喜欢家世更多过我吗?这样的人我宁可不要!”

少年急了,冲口而出:“我不是这样的人。络络,我从来没问过你家世。”

我大笑,络络一急跺脚跑了,少年顾不上跟我道别,追了上去。

我笑着转身,却看到身后小树林边站着白抑非,脸上的笑便僵住了。

我招呼了一声:“白大哥”便往紫风阁方向走。他却僵在那里,一步未动。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忽然迅捷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小雾,我有话要跟你说。”我没有防备,被他抓了个正着,只淡淡说:“白大哥这一年果然功力大进。”

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痛苦:“去年我话还未曾说完,你便走了。现在,不管你还恨不恨我,肯不肯原谅我,我都要将憋了整一年的话跟你说完。”

我说:“那我听着,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

他放开我的手,道:“那我们去林中说吧。”他果然还真是喜欢小树林。

“小雾,我对不起你,却绝对不是因为看不上你的家世。我父亲是想跟南风堡联姻,但我若一定不从,父亲也未必会压我,因为白马庄的适婚儿子也并不是我一人。但是因为我做了错事,实在没脸面对你,才想着不如疏远了你,放你走。”

我纠正道:“你是先疏远了我,才做的错事吧?”

他又道:“不是那次,你看到的……是第二次了。”

我瞠目,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那你对我还亲热得起来?”

他伸手抚额:“那一次是无意识的。你记得那回掉入悬空谷的事吗?上来后我抱着你偷亲了好几口。我不好意思跟你说,在洞中一夜,我做了春梦,梦见与你颠鸾倒凤。其实,也不是春梦,我是真的做了,却是与南雅,当时我中了瘴气,昏昏沉沉的,身下女子的脸又模糊,我就以为是做梦。你去南郡辛家,我在南风堡度日如年,呆了五天便出来找你了。本来我想带你回白马庄,跟父亲说我不想娶南雅,可以让弟弟娶。可是,没想到南雅带来了南风堡的婚书,又跟我说了那一夜的真实情况。我,我不能不对她负责。”

我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也不会动了。

半晌,我才想起来说:“我以为你是劫后余生的庆贺,原来是有绮思。”我,好象又没抓到重点。

有绮念也能算是他心中有我吧。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在锦春园听到管事嬷嬷斥骂楼中姑娘:“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对你有绮念,来摸摸捏捏。有绮念就对了嘛,说明你一个女人是有魅力的。便是那庵里的姑子了,也有人对她动绮念呢。再说,我们是做什么的?进来的男人都没有绮念,我们吃什么?”

只是我如此一句,他的脸上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张嘴欲辩。我于是苦笑道:“有绮念也没什么,你何不早起绮念?如果那样,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他低头道:“是,如果我们,我们……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即便父亲反对亦不会。”

我又道:“可后来,我看到你与南雅……那样,你对她也未必无情。”

他愣了下,又道:“我对她,怜惜多于喜欢。但是若说我对她一点也没感觉也非实情。我早就感觉到她对我示好,而她与你又是那么不同。那时我不知道如何对你,你虽然性子随和,开朗乐观,但骨子里却独立得很,武功又好,我都不知道你有什么地方是需要我的。当初游仙寨,没有我你亦能取回你的包裹。还有去龙城的路上,我们济贫,那一千两银子用完后,我原本想动用白马庄的铺子取些银子的,你却是不知从何处又弄到了一大笔银子。我觉得你很能干,同时又觉得我于你一无用处。

而南雅让我感觉她需要我,她对我有一种英雄情结,有些崇拜,让我有成就感。故而不由自主地要去关注她,那回在四维山就是如此。但我究竟是喜欢你多些,我与你间有默契,不用言语行动上会表现出心意相通。但南雅将那夜的事实说出来后便不一样了,再加上,我父亲一直比较注重门户,想到武林大家间联姻的好处,我到底还是白马庄的少庄主,家族的责任总是要承担的。

可是,小雾,我选了她,心里却过不了你这道坎。这一年我拼命练武,四处找人比拼练手,总以为武学造诣上去,你总有一天是会需要我的,就算你不会是我的妻子,我也能帮助你。可是,今天,我忽然觉得我练得再高,站在我身边的却不会是你了,你离我依旧是遥远的。我……”

崇拜?英雄情结?我对他何尝没有,可我以为,既崇拜他,必然要在背后帮助他。原来,我又错了么?

我憋了很久,才说道:“默契?心意相通?或许我们是比较好的搭档吧,要不然在情感上,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想我的?再说‘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已毫无意义。”

他急道:“我并未有妇。”

我淡笑:“好吧,使君只是有未婚妇。但你们毕竟是有婚约的。我想较之以前我也没什么变化,依旧不是你想保护的人。”

他眼睛红了:“小雾,我的意思是说你是我想保护而却永远力所不及的人。”

我转开了头:“永远么?那就这样吧。我现在,不恨你。”

我是不恨他了,原来喜欢和需要是完全可以分开的,他喜欢我却不需要我,我在他心目中原来是个女金刚,最具失败感的恐怕会是美人爹了。

离开这片小树林前,我看到林外拂过一片绯红的衣角。

又是树叶快要落尽的树林,真是造孽啊。

逐虹 第十八章 回乡

天气并不比前几日更冷一些,但今日经过恒岭镇外的这座溪亭,我却是感觉到秋意转淡,冬的气息渐渐浓郁起来,或许是因为晨雾方散,空气尚冷冽吧。

竟还有比我们更早的早行人,溪亭里已有人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叫我:“阿雾!”

原来竟是倩倩和祁龙,那几个思邪宫人倒不在其旁。

我跳下车来问祁龙:“哥,你直接回上京还是去思邪宫?”

他回道:“思邪宫中也无甚大事,不过总要先将倩倩送回去。”

我道:“那你在思邪宫中要呆多久,时间短我便等你一起回京。长了,我就自己走了。”

他道:“这我不确定,要看四叔有没有事情吩咐。”

我点头:“哦,那你去吧,别跟倩倩吵架。”

他白了我一眼:“我什么时候与她吵架过了?”

倩倩也说:“他在宫中也不太理我,吵什么架,别拿我东西就行。”

我又点头:“哦,那么你别跟他吵架。”我可不就等着她的这句话么。

倩倩“切”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们狼狈为奸,不会向着我。”

我嘿嘿一笑道:“我们还可以同行一段路,一起走吧。”

正说着,一个高亢的女声□来道:“走什么走?也不等我送你们就管自己走。”

我转身一看,原来是怡眉来了,南风堡的人要明日才走,我没想到她会来送我。我道:“昨天晚上我不是跟你告别过了么?”

我昨晚跟一圈武林名门都告过别了,也怕他们客套地要来送别,所以今天一早便出来了。

看到怡眉,倩倩也很高兴,忽然眉头一皱,对我说:“哎呀,我都忘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我看着她,静等好消息。她笑嘻嘻地说道:“昨天,怡眉姐留我在掣玉庄吃午饭,南风堡那一家子外加那准女婿全在那里。我看着那个南雅就格外出气,饭也有些吃不下去,但我不能对不起菜是不是?所以,就跟眉姐闲聊啊,就说到你了。那个南堡主说,原先真没看出来祁姑娘的鞭法轻功都这般高明,丝毫不比留和庄那弟子差。我就点头说‘那是那是,师承高明么!’那南堡主就问‘不知她师从的是丛公子还是辛夫人?’我就说‘这有什么区别,反正一个爹一个娘。’哈哈哈哈,他们全家就全都愣了,眉姐不算啊。那南雅差点没被一个丸子噎着。后来,我看他们也不怎么吃得下饭了,我就觉得很平衡了。那个陈世美的脸,呵呵,真是好看,阴得可以拧出水啦。”

此次恒山之行也是自我下山后第一次见着倩倩,她可能耳闻过我受情伤,却不知详情,这回估计是怡眉仔仔细细地给她讲了一遍,她那性子是有什么必发作的,所以便马上显露出来了。我看了一眼怡眉,这家伙知道倩倩的性子,估计也是她自己想说又不能开口,便借倩倩的嘴说出来,进了南风堡果然变得有心计了。

怡眉亦笑道:“这武林大会这些天,我们姐妹间也没多少时间聊天。我昨晚可是又听壁角啊,被人找着谈心啊也得了一些消息呢。不过也算不得是好消息,你就听过算数啊。昨晚庄里大宴后,你不是先走了吗?白抑非坐立难安,一会儿也站起来了,他出去没多久呢,白庄主也跟了出去,我不耐烦在那龙吟堂里听那些人拍马屁,也走了出去。

结果就在后面院子里听到白庄主问白抑非‘非儿,你是不是怪爹当初硬要你娶南雅?拆了你和祁姑娘?可是她当时的嘴也太紧了,我们怎么会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放心呢?’

白抑非就回道‘我心中最爱的始终是她,但是如果事情重来一遍,我也不知道是否会有变化。她是我第一个对手,能将我点住,虽然她后来说是自己使了诈,但我知道再斗下去,我也未必能赢,搞得不好两败俱伤,这实在是没有意思的。她其实是又善良又聪明。越与她深交,我越觉得与她之间有默契,但也同时觉得她不需要我。我以为一个男人的骄傲在于他事业有成,能保护妻子,但她从来不需要我保护,所以我这一年拼命练武。

在我不知道她的家世的时候,就觉得我虽爱她爱的辛苦,有无形的压力。但如果她真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进白马庄算是高攀的话,我倒还心里过得去,至少我能让她有个高门大派可倚仗,现在知道她出身皇族,又有这样的爹娘,她无论在朝在野,都是真正的公主,我在她边上黯然无光,一点优势也没有。我怎么还敢娶呢?’

那白庄主就叹气。说到底这白抑非呀还是比较在意自己,不过他这一年,武功可真算是突飞猛进,原来是被你刺激的。我就想不通了,江湖上不也有武功差不多的伉俪比翼双飞的么,敢情武功高也是错处,也是他可以对不起你的理由。”

我说:“他昨天下午已经跟我说过了。也许是他太过骄傲了,他如果是一株杨树,他需要的就是一株藤蔓,而我可能恰巧是杨树边的一棵柳树吧,他的躯干、叶子、阳光与我都无干。”昨天听了他的理由,我也想了一晚,终于觉得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也许再喜欢,不适合就是不适合。就象是上次我在街上看中的那支钗子,玉质好,雕得好看,可惜太大太重,钗柄又短,象我这样活泼好动的,可能半天就会从头上掉下来摔成两截。所以我想了很久都没买。白抑非,也许也是一样的,面对这种大事,他比较理智,懂得取舍吧。如此,忽觉心结一下子便解了。

怡眉忽然看到马车边上的易戈,转头对我说:“你现在的相公,看上去对你挺好,看不出是凑和的。”

我笑道:“嗯,我们相敬如宾么。”

怡眉摇头:“不象,那天,在这个地方遇见你们,我看你们俩还是挺有感情的。”

我苦笑:“只能说他这个影卫真是非常出色,为我解围,还要假装深情。”

怡眉道:“不可能,这笑容可以是假的,他眼中流露出的关切可是装不出来的。再说昨天那事,你离那台子这么近,他还不是马上便冲上去,为你挡着那些木片?”

我道:“当然我们也不是完全象陌生人,他话是不多,不过我们相处得还算好吧。昨天,景公公也冲上去了,或许是出于护卫的本能吧?”

怡眉看着我,有些责备地摇了摇头:“好,景公公护主有功,你可赏他,那你那驸马,对你无情会上去吗?他已经不是护卫了,没护好你不会被追责,有功也没有赏。”

我一时接不过话来。赏,我还能赏他什么?

怡眉忽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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