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莫雨x穆玄英)浊影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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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 (莫雨x穆玄英)浊影清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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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穆玄英唉声叹气地走来走去,“东都也是天子脚下,门禁森严,怕是混进去不易……”
小道士的眸光随着他忽左忽右,突然,看他止住步子,便问:“你怎么了?”
“你会不会游水?”
“会一点。”
“那就成!”穆玄英指了指护城河,“这条河跟内城河是连通的,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跳下去,然后潜水游到城里再上岸!”
“这样可行不?”小道士有些不安。
“我是还好……就怕你憋不了那么久的气。”穆玄英摸了摸内袋,捏一粒白丸子放到小道士的掌心里,“这叫‘飞鱼丸’,我家那边人人都不离手,会让你如鱼得水。”
小道士拈着药丸,看上去十分犹豫。
“你怎么不吃?”穆玄英是耿直之人,也问得直白,“若是怕有毒,我吃一半。”
“不。”小道士腼腆地笑,“我是想起路上听人说,道士最喜欢逢人就卖大力丸,可我这个道士却遇到了你。”
他不是强买强卖呀!浩气盟跟恶人谷在南屏山水陆两岸交锋,飞鱼丸要多抢手有多抢手,若不是小月身边药草不离手,给他备了许多,而他天生水性好,大多时候用不上,那飞鱼丸早就没了,穆玄英欲哭无泪道:“你吃吧,我不要钱。”
“真的?”小道士低声道,“我没有什么钱。”
“是真的!”穆玄英忙不迭给他吃定心丸。
就这样,小道士糊里糊涂服下飞鱼丸,两人在夜幕的掩护下跳进护城河。
好在是大夏天,不然非冻坏不可,小道士在水里睁开眼,那昏暗的视野里几乎辨不清东南西北。他游了半天,感觉还在原地打转,一着急水差点灌进喉咙。关键时刻,有人抓住他的手腕,飞快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游去。
小道士快要窒息之前,总算浮上来,吸到一口新鲜空气。
“你刚才一直围着柱子转。”穆玄英抹去脸上的水珠,“我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机关。”
“不是……我……咳咳……”小道士捶捶胸口,“我找不到北了。”
“有人!”
听到一大群人的脚步声响起,穆玄英赶紧把小道士按进水里,自己也潜下去。外面的人都拿着火把,所以照如白昼,连在水里的他们都能看得清楚外面的暮色。等喧哗远去,穆玄英跟小道士上了岸,找个没人的角落把湿漉漉的衣衫拧了拧。
“多谢帮忙!”小道士认真地抱拳,“在下纯阳宫静虚弟子谢晓元,若有机会必报此恩。”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穆玄英脱口而出,“我家也有很多你的同门。”
谢晓元不解地打量他,“但你不是道士呀。”
“呃——我是说我家那边也见过不少纯阳弟子。”自知失言,穆玄英挠挠下颌,“天色不早,我必须快点回府了。”
“小哥如何称呼?”谢晓元执着地问。
“我姓穆。”
“穆兄。”小道士郑重其事道:“那么后会有期。”
年长者总当他是小娃儿,初次被年纪相若的人呼之为兄,穆玄英无限自豪,眉开眼笑道:“谢道长,咱们就此别过!”
两人各行其道。
穆玄英开开心心往岳府那边走,之前的担忧已被丢到九霄云外,然而当他转过路口,发现本该岑寂的大门外居然被人群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那些人中,有一部分还是官府的差役跟仵作,个个肃穆凝神。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不在的一天,岳府发生了什么大事?穆玄英绕到后门,听了听,墙内没有动静,墙外左右无人,继而纵身一跃落入园内。
“莫兄弟为何现在才回来?”
乍听到背后响起岳承志的声音,穆玄英险些把手里的枪给扔了,随即意识到身上带着碎星宝剑,掌心内更是捏了把汗——
大事不妙。

14

军师说过很多次,当你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人的问题时,那就讲实话。穆玄英把自己在风雨镇等枪,结果睡过头的事说了。岳承志倒没有责难他,把枪拿来,映着月光弹弹枪尖,静静聆听回响,然后,指向穆玄英另一只手的兵器。
“你先前所说那位朋友的剑?”
“……我遇到了朋友。”穆玄英不想多提那些事,岔开话题道:“先生,外面那么多人是有何事发生?”
“府里死了一个人。”岳承志摇摇头,“仵作还在验尸,等下才能告诉我是什么情况。”
死了一个人?
“谁?”穆玄英一惊,有点担心莫采薇的安全。
“是跟你一起进府的门客,晚饭时发现他死在柴堆里。”岳承志揉着眉心,“真没想到会在我府上发生这种事,岂有此理!”
还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穆玄英也不便多言。
片刻后,带头衙役与仵作来找岳承志,两个人一脸愁云惨淡,仵作道:“岳先生,你府里这位可够惨的,血给吸干了,一张皱皮什么都不好查。”
穆玄英一听不寒而栗,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居然能把人折磨到此等地步?
“先生府里要查一圈,下人也须接受盘问,不过安大人交代过,您不必到衙门去,只要在府里等消息便是……”衙役左右看看,压低嗓音道:“这案子有点稀罕,偏是郡主大喜的日子临近,上面的意思也是压一压缓一缓,别触了霉头。”
“岳某谢安大人美意。”
一桩人命案,雷声大雨点小,草草收场。
穆玄英简直无法置信,天子脚下这群吃皇粮的官差居然把安庆宗的话当圣旨,有没有把王法放在眼里?折腾一晚,岳府的门客婢子无不身心疲惫,待管家的转达完岳承志的安抚,大家各自安歇。
穆玄英趁机给不远处的莫采薇使眼色,约她三更后在老地方碰头。
“你在西厢注意到什么没有?”
“有!”莫采薇心有余悸道:“是个箱子,里面不知装了什么,还会响……我想打开,但那锦盒太高,我站在椅子上也够不到。”
“你在害怕?”穆玄英注意到她脸色很差。
“是……我发现那个死人。”她一哆嗦,“好可怕,眼睛都陷进去了。”
“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穆玄英想不通,一个寻常门客没有道理死得那么蹊跷。
“也没什么呀。”莫采薇嘀咕道:“除了头一晚上咱俩见到那个女的——”
这倒是提醒了穆玄英。
莫非跟韦柔丝的出现有关?他不得不再次提醒莫采薇,“这些日子别再靠近西厢,你小心点……实在不行……找个理由别做了。”
“这怎么能行?”莫采薇瞪大眼,起身抗议,“不让他还我一个公道我不甘心!”
“噤声啊——”
穆玄英怕莫采薇大呼小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也就不坚持了。回去后,同屋两人已睡,鼾声震天,他换下那身湿衣正要躺平,觉得有什么滚落下来,一摸是个纸团,虽然浸过水却没有烂,应是特制之物。
穆玄英摸索出火折子,轻手轻脚打开门,猫腰在角落里点燃观瞧——
毛毛:
放夜那天,客栈见,你晓得哪家。
落款是一个红色的小斧子印,那是恶人谷的记号,穆玄英哪里会不认得?顺手把纸烧了,倚在廊下喃喃道:“莫雨哥哥……还是你惦记着毛毛。”
那会儿在河边就想说,既然安庆宗大婚之日洛阳是不夜天,不如一起玩。可自己没出息,被何方易伤了一下,精神不济,聊没两句睡着了。起来后又忙着赶回来,根本没有闲暇功夫胡思乱想,亏得莫雨哥哥记着他提过的话。
这样也好,他们在先前住的客栈碰面,有莫雨哥哥带着玩肯定比他乱转要尽兴。数数日子也没几天了,姑且放下诸多烦恼,穆玄英有些期待地笑了。

岳承志倒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他真把自己那套枪法施展给穆玄英看了,不仅如此,还与他探讨如何变化,之于穆玄英而言受益匪浅。那么秉直一个人为什么会跟狼牙军纠缠不清?这一点,穆玄英始终无法理解,也甚为惋惜。
因命案的缘故,岳府人心惶惶,安庆宗与荣义郡主大婚那夜,岳承志特别允许大家出去看烟火赏花灯。穆玄英出府前,见莫采薇坐在台阶上洗衣濯褥,又敲又打,气势凶狠,不由得庆幸自个儿当初的衣衫还能完好拿回。
“连你也要出去?”莫采薇讷讷道:“外面那么好玩么……”
穆玄英也没逛过洛阳的花灯夜,老实道:“听说不错。”
“那我也去!”她丢下那盆还没洗完的衣物,在裙摆上抹了抹,“咱们一道吧,到时也有个照应,免得人多走丢啦。”
可是……莫名多一个人,会不会让莫雨哥哥不高兴?
穆玄英尚在犹豫,就被莫采薇连推带攘拉出岳府,可当他们来到那家先前所住的客栈,跟久候多时的莫雨见了面,莫采薇被两道冷冰冰的视线一盯,毛骨悚然道:“暂别!我还是自己去玩吧,男女授受不亲,让人看到不好!”
“喂——”穆玄英迷茫道,“你不是说容易走丢吗?”
可惜那丫头已消失在夜幕中。
“走得好快。”穆玄英眼睫动了动,“她……真不会武功?”
“你好像很舍不得她走?”莫雨淡淡道。
“那倒不是。”穆玄英慨叹着回头,“采薇姑娘之前遭遇不幸,寻了短见,我救过她就不想她再有什么意外。”
“你总不能照顾她一辈子。”莫雨嗓音倏沉,“还是说你想……”
“我想什么?”穆玄英一头雾水。
对方一脸状况外,使得莫雨也挺无趣,便迈步向外,“走吧,外面黑下来了,等下找个好位子看烟火。”
“好!”提到这个穆玄英也来了兴致,跟在后面说个不停,“莫雨哥哥,花灯会持续到什么时辰?要不要先去看荣义郡主的婚礼?那边肯定更热闹。唔,不过驿报说,长安的梨园子弟也来洛阳助兴,应该先去瞧瞧这个平日不多见的吧?还有啊……”
莫雨猛一回头。
穆玄英口沫横飞,没注意到他止住步子,撞了个满怀,“啊。”
“选一个。”莫雨道。
穆玄英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那么多怎么看得过来。”莫雨瞥他一眼,“你选个。”
穆玄英仔细想想,好像是多了点,不觉傻笑两声,“哈……哈哈……那莫雨哥哥决定吧。”顿了顿,“毛毛听你的。”
那不经意的话却融化了莫雨的心。

15

洛阳城万人空巷,百姓纷纷涌上街头。
巧夺天工的灯轮、争相林立的灯楼,映得黑夜犹如白昼。花千树,星如雨,穆玄英目不暇接地望着左右的花灯,时而缓步,时而驻足,若非莫雨适时抓住他的手,他们早就被汹涌的人潮冲散。护城河边有不少人在放灯,穆玄英本来也想弄一盏来玩,见莫雨大半天没动静就问他是不是觉得无趣。
“那灯里要放许愿笺,你在跟前,我没什么可写的。”莫雨说。
穆玄英误会了,把借来的笔放到他手里,背对莫雨道:“那我不偷看,莫雨哥哥随便写,什么都行。”
这傻瓜……莫雨啼笑皆非地把他转回来,用黑乎乎的毛笔在穆玄英鼻尖上蘸了下,“我是说,如果你不在跟前,那就可以写一条‘希望见到毛毛’。”
——有他在所以莫雨哥哥别无所求?
穆玄英呆了呆,有种呼之欲出的情愫,源源不断涌上心头,干脆也不写了,让那盏灯随水逐流好去人间。
是时,乐坊里传来笃笃箫声以和那伶人之歌,穆玄英喜道:“莫雨哥哥,快来听。”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骑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
莫雨对这种风雅之事没什么兴致,见他高兴,就停下来陪在那里。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穆玄英跟坊里的伶人几乎同时唱出这句。
“你也会?”莫雨诧异道。
“是谢大叔会。”穆玄英认真道:“我经常听他唱这句,不过,也就只有这句了,后来去问军师,才知道那是大诗人苏味道所写。”
只一句……大抵是前面几句记不住吧?
“哼,难以想象。”莫雨是实话实说,他根本脑补不出谢渊悠哉悠哉哼着小曲的样子。
穆玄英忍不住笑出来,“莫雨哥哥,谢大叔原来是天策府的人……他也在京城待过些许年头,如今远在落雁城,过年是会想念旧地繁华的。”
“人走到哪里便是哪里。”莫雨面无表情道:“有什么好想的。”
“稻香村也不想吗?”穆玄英悄声道。
有马车朝他们驶来,莫雨一把将他揽到怀里,避在挂满花灯的树下,“不想。”
“我不信。”穆玄英斩钉截铁道:“莫雨哥哥记得毛毛,记得小月,怎么可能不想稻香村?”
“无甚可比。”莫雨松手,“那些都不在了,你们活着。”
那如果他死了呢?穆玄英为这个古怪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明知道的,那个以为他死了的莫雨哥哥……一怒之下入了恶人谷……被人视为疯子……
可自己在洱海见到他时……穆玄英忽然有点后悔那日拒绝与莫雨同行,反手握住他,“以后,咱们三个都好好的,谁也不会不在。”
谁也不叫谁难过!
莫雨没料到他会这么在意,“毛毛?”
“莫——”穆玄英的话卡在嗓子里,因墙角里一对相拥亲热的男女而涨红了脸,把刚才想说的话忘个干干净净。
莫雨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瞧。
穆玄英忙不迭拉他往前走,“不是说前门里是安府,能看到郡主大婚的排场?”
“你——”莫雨无奈道:“还真要去看啊。”
穆玄英低着头可劲儿迈步,眼角一扫,不止墙角那对男女,大街上居然到处都是你侬我侬的有情人。
大抵是月太圆,夜太美,情未央,谁不趁这良辰美景一慰相思?
穆玄英极不自在,心忖,莫雨哥哥会不会也觉得别扭?若不是陪自己,以他性子必不在闹市里奔走。偷偷回头一瞄,莫雨的视线竟从未离过他,四目相触,穆玄英仿佛被燃烧中的烈焰烫到,飞快地别开眼,扑通扑通心跳加快。
“毛——”
“穆兄!”一身白袍的小道士掩下了莫雨的呼唤,拦住那条去路。
穆玄英瞅他有点眼熟,“阁下是?”
“你忘了,那天晚上我们一起——”
小道士话未说完,穆玄英哦一声想了起来,“是你,真巧啊,你也来玩?”
“嗯,阿布说洛阳城的花灯夜不比长安差多少。”小道士关心地问,“我看你走得匆忙,还以为有什么事。”
“没……没事。”好在夜色浓,没人瞧得见穆玄英脸上的红霞,“这不是荣义郡主大婚,想去看个热闹么。”
“是哦,那我随你同去瞧瞧。”
……
他俩旁若无人地聊着,俨然忘了各自后面还有两个毫无头绪的男人。
“那种喜气不沾也罢。”
“不过是群抱大腿捧臭脚的显贵有什么好看?”
话虽来自不同的人,却是有志一同,穆玄英跟谢晓元不约而同往后看,意识到什么,又同时开口道——
“这是我好兄弟。”
“这是我好哥哥。”
小道士身后的墨衫男子把玩着手里的笔道:“我什么时候成你好兄弟了?”
小道士歪着头,“不一直都是吗?”
墨衫男子不搭他的腔,径自看向穆玄英,慢条斯理道:“我很好奇你们所说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什么事?”
穆玄英怔了怔,“道长,你没跟你朋友说么?”
小道士声若蚊蝇道:“其道不正……”
不就是没走正门吗?最多,加一条吃了他的飞鱼丸嘛。穆玄英在心里腹诽,无法理解小道士的想法,但既然人家不想说,他也从善如流道:“没发生什么。”
越是闪烁其词越是惹人疑窦,墨衫男子挑眉,“那为何会衣衫尽湿?”
“阿布!”小道士一把抓过他的笔。
墨衫男子耸了耸肩。
一听衣衫尽湿四字,莫雨也开了口,“究竟什么事?”
怎么连莫雨哥哥也来掺一脚?穆玄英头皮发麻,语无伦次道:“无事,无事的,我不去看那郡主大婚就是了……”
墨衫男子觉得他很有趣,不禁笑了声。
“穆兄。”小道士抱歉道:“你别管他问什么,既然四人里有两个不想去,那就换一处所在,过来之前我看到有群人分成两队在玩牵钩。”
牵钩?那不是拔河嘛?穆玄英精神陡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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