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莫……莫雨哥哥……”穆玄英卧在乱发中,两眼迷梦,哪里还克制得住什么礼义廉耻,叫得一声高过一声。
莫雨被他喊得心猿意马,缓下的动作复又激烈起来。窗外大雨亦是一阵急过一阵,敲打在瓦檐上,竟应了这暗中的旖旎情景。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映出两人满是汗水的面庞和痴痴凝望的眸子。
原来,这般情切的不止一人,也因如此,方晓得两两才叫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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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睡在莫雨怀里的穆玄英忽然挣扎起来,一时喊“住手”一时喊“不要”,整个人在抽搐中苦苦挣扎。实在没辙,莫雨只好把他用力晃醒,在穆玄英失神之际,重新吻上那紧蹙的眉心,辗转鼻尖,又落于唇上,最终细细吮吸。
也许吻得太过炙热,穆玄英几乎喘不过气,却舍不得与近在咫尺的人分开,更少见的是探出了舌头与他纠缠。
莫雨原打算见好就收,谁知他这般近乎贪婪的索吻又勾起了近些日子以来的牵肠挂肚,遂将先前的念头甩在脑后,屈从了此刻的心意,拉起穆玄英的手环绕在自己颈子上,边吻边揉抵在自己腹上的部位,任由其胀大,轻拢慢挑,惹得那人受不了地一再乱蹬,才好笑地加快了指速,在它即将登顶出来前,一堵前端。
“呜?”无缘无故被止住宣泄,穆玄英睁大了眼,澄澈的眼底含残留着泣过的痕迹,端的是无辜又可怜。
莫雨并不松手,只翻过他光裸的背,将抵在臀后的性器插进去。才做过不久的地方还很湿润,相当容易就送了进去,他们甚至能听到那淫靡的水响。
全无防备的穆玄英“啊”了一嗓子,十指抓紧褥子,拼命适应这瞬间被撑满的滋味。但是,撞进内壁里的硬物并不给他间歇的余地,一下下顶了起来。因被莫雨抓着弱点,他什么力气也没了,每次都被戳到极深的所在,又酥又麻,令人分不清是疼痛还是爽利,只能蜷起来接纳对方的种种给予,绞得越发紧了。
在销魂一击后,莫雨嵌进穆玄英的体内,露于穴外的囊袋重重拍打在那颤巍巍的臀瓣上,发出清脆声音,旋即,一汩一汩黏液射出来。
“毛毛。”莫雨伏在那年轻美好的人身上,无处不是暖暖的,一动也不想动,“便是要死,也只能死在你身上,方才甘愿。”
“……”穆玄英哪里还能分辨得出他在说些什么,一松神,疲态袭来,干脆闭了眼昏睡过去。莫雨可没有这样的好命,怕再躺下去会折腾出病来,仅温存片刻就披衣下地,到柴房捡几块木头烧水。
趁床上的人熟睡,莫雨在桌上点了一盏油灯,为他擦身时注意到穆玄英手上的伤痕,不由得神色一黯。若不是他在毛毛拆守城器械内部机关时毒素爆发,散了凝雪功,也不会这么严重,若是再深些这条手臂就没了……但这才多久,伤口居然结痂,想必是这小子急于上阵杀敌,让大夫下了重药吧?
岂有此理,那些军医也未免太由着他胡闹了。莫雨将被子拉高些,把穆玄英裹在里面,不悦地沉下脸——
“等你醒了再算这笔账。”
岂料穆玄英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呆呆地坐起身,周围空无一人,榻上冷冰冰的,余温散尽。
昨夜万般恩爱,犹如南柯一梦,难以捕捉。
“终究……是假的么?”埋首在膝间,穆玄英痛苦地抓乱了发丝,试图摆脱那烙在灵魂深处的点点滴滴。
“喂,醒了还赖床?”咣当,门被推开,外面的暖光映入屋内,雨后的气息尤为清新,虽有几分凉意,却十分舒服。最重要的是站在面前那个人,手里托着油纸包,嘴里还叼着热腾腾的肉包子,一脸似笑非笑瞅着他。
穆玄英揉揉眼,张了张嘴,“莫……莫雨……哥哥?!”
莫雨把咬了一口的包子塞进他的嘴里,“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缠着我一晚上还不够吗?”
不、不是梦?真的不是……香喷喷的肉包子,会捉弄他的莫雨哥哥,以及稍微一动就会呲牙咧嘴的胀痛……
“呜呜。”
见他被堵住嘴说不出话,莫雨拿走包子,边吃边道:“包子铺前的人真多……”看来这家老板是个好人,看到难民回归长安,竟发放起口粮。
穆玄英总算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为什么?”
“不是你跟我说这家包子好吃吗?”莫雨吮去手指上的油,“确实不错。”
“我是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穆玄英难得使起性子,“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我……我……”
何止是他呢,连小月也难过了许久,他们都好痛苦,谁也不知如何安慰对方。
“臭小子,没大没小,居然对我吼起来了?”莫雨眯起眼在他额头一敲。
“我……”穆玄英下意识缩了回去,心里还是纳闷,忍不住嘀咕:“我不懂,那时莫雨哥哥在阙楼上独自面对那么多弓箭手与枪兵,又伤得无法施展轻功,究竟怎么脱身的?”
“不如说……是我命不该绝吧。”莫雨自嘲道:“弓箭手刚要放箭,令狐伤赶来了,他为安禄山的眼睛向我索取解药。我说,反正都要被蝎子毒害死了,拉个垫背的也不错?他便将我带回去看管起来,又怕我死了,就先解了我身上的毒,并要我以安禄山的解药换取一条活路……”
“可安禄山不是死了?”穆玄英心惊肉跳。
“嗯,在我跟令狐伤僵持之时,安庆绪私下勾结安禄山身边一个宦官,将他老子杀了。”说到这里莫雨冷笑一声,“令狐伤怒极攻心,苦于没有证据,只得先行随安庆绪撤离,哈,日后这几人有得斗了。”
穆玄英偏过头想了想,理所当然道:“月姐姐跟在沈眠风左右,莫非是她放了你……”
“哼,月弄痕是浩气,我是恶人,她不趁机杀我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放虎归山?”莫雨嚼了嚼包子馅,“放行的是令狐伤。”
什么?穆玄英无比震惊,“这怎么可能!”
“毛毛。”莫雨淡淡道:“现在安庆绪大权在握,左右皆是笼络来的高手,要给安禄山报仇只能暗中瓦解,令狐伤不得不先息事宁人,他素知恶人谷在缉拿三个叛逃的恶人,沈眠风是其中之一,我若归去自然不会放过他,这就叫驱、虎、吞、狼。”
人与人之间一定要这样算计彼此么?
穆玄英心情复杂地瞅着失而复得之人,后怕的情绪在滋生蔓延,光着脚跳下地,三两步来到近前,也不管会不会被莫雨手里的包子沾到油,无声无息地抱紧了他——
管他是虎,还是狼,对他穆玄英而言,莫雨就是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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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毛。”
“唔……”
“你这手伤怎么好得那么快?”挨得太近,最先注意到对方的胳膊,一下子提醒了莫雨,遂将他拉开,板着脸质问。
穆玄英心虚道:“我瞒着小月……从军医那里讨了点药。”话音未落,被面前之人掐住脸颊,不禁痛呼出声。
“没好逞什么强?”莫雨狠狠瞪他。
军营里那种药都是给死士备的,表面上压制住了伤,实则饮鸩止渴,大损功体。看来,回头还得让那万花谷的大夫给毛毛瞧瞧,免得留下后患。
“莫雨哥哥不也是?你将我推下阙楼,还施展分水,可为自己留下后路?”穆玄英懊恼得不知所云,“万一我没防备摔死了怎么办?”
亏这小子好意思说。
“……堂堂浩气盟未来接班人如果是摔死的我也只能给谢渊说声节哀。”莫雨哼了声,“少废话快吃包子。”
都要凉了。
“不。”穆玄英学着他的样子也哼了一声,“我偏要吃鸡腿。”
“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要什么鸡腿?”莫雨揪过他,把刚咬下的包子哺进穆玄英口中,借由这股力道将人揉进怀里,“吃不吃!”
穆玄英挣了几下,忽忆起小时候随莫雨四处流浪,饥一顿,饱一顿,馋得想吃肉包子,怎么都不肯把人家施舍来的馍馍咽下去,气得莫雨将他拎起来揍屁股。那时,哭哭笑笑,打打闹闹,以为永远都会这样走下去……
“毛毛?”莫雨见他没反应,以为真的用力过猛,赶紧松手。
穆玄英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是何神色,只轻轻道:“莫雨哥哥……等两京的战事告一段落,你随我去南屏山一趟好不好?”
“怎么,你在请君入瓮?”昆仑之于浩气,南屏之于恶人,都无异于是处在对方的地头上,莫雨挑起眉。
穆玄英嘿嘿笑了笑,“是啊,恶人谷的莫雨,敢不敢应战!”
“如你所愿。”
尽管有所不解,莫雨没有多问一字,甚至有点期待会在南屏山遇到什么。又聊一阵,他才得知莫菲是找过穆玄英,只说了点含糊其辞的话,没有透露他的情况,难怪这小子刚见到他就像见了鬼,可他明明一回到恶人营地就吩咐那丫头去找穆玄英,告诉其长安内城的局势,之后约在安婉儿府邸见面。
“呵,呵呵。”莫雨阴测测发笑。
想来近年是他太过纵容,身边的婢女一个个胆大包天。虽说,莫菲的心思并不难猜,无非是觉得主人吃亏,便也要穆玄英吃苦,但她们似乎都忘了一点——
谁伤了他的心头肉谁就要倒霉。
就这样他们在此地落脚,陈月一听说莫雨没死,立马跑来看他,三个幼年伙伴难得没有阵营挂碍,无拘无束聚在一起,终日形影不离。后来,因长安近郊的天都镇缺医少药,她为了帮万花谷的谷之岚救人,先行离去。
直到郭子仪大将军收复洛阳的捷报传来,人人奔走相告,武林义士纷纷功成身退,连月弄痕也回到浩气盟,莫雨与穆玄英才动身前往南屏。临行前的晚上,长安解除宵禁,老百姓聚在朱雀大街放灯,一来庆祝,二来祈福,毕竟这场浩劫尚未彻底结束,而为此牺牲的人已经太多。
月色如水,穆玄英放飞了亲手糊的孔明灯,双手合十,振振有词。
莫雨也不打扰他,倚在树下静静瞅着那道颀长身影,温柔静谧。视线在无意中一瞄,发现了角落里的少女,不觉皱起眉头。
“莫雨哥哥你在看什么?”穆玄英回头好奇地问。
“喏。”
穆玄英顺莫雨手指的方向一望,那匿在阴影里放灯的不正是安禄山的女儿安婉儿?曾经的千金之躯在父亲死后也被唐军通缉。
“她回来……就不怕被发现么……”
“当日长安在安禄山手里,你我不也入了内城?”莫雨倒有几分欣赏她的胆色,哥哥弑父时,妹子还在外面求药治疗安禄山的眼疾,人情冷暖啊,啧啧。
“罢了。”念在她孝心一片,穆玄英于心不忍,叹了口气,“当做你我没有看到她吧。”
莫雨点头,随之握住他的手,肩并肩往西市而去。
次日,两人策马南下,走枫华,过洛道,不久回到南屏山地界。穆玄英将马留在倌塘驿,从当地人家借来一个酒瓮,直奔小川,专门挑猴子聚集的地方打,翻出不少好酒,当然,也惹怒不少地头蛇。
莫雨离老远就闻到香气,还看到一群追在穆玄英后面跳脚的大小猴子,掌风一扫,震慑开那些小东西,莞尔道:“怎么回事?”
“这是猴儿酒。”穆玄英小心翼翼将酒倒入瓮里,在前为他带路。
莫雨发现他们停在小川北部的一座孤坟前。
穆玄英把酒放在墓前,双膝跪下,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响头,无比正色道:“爹,孩儿回来了,知道你爱酒,特地带来一瓮呢。”
闻言,莫雨一惊,仔细瞧了瞧那墓上只有一句话——
吾恨不能以浩气之身战死。
这……居然是大侠穆天磊的墓!风吹鬓发,衣摆飘动,多少往事掠过莫雨心头,毛毛是怎么跳崖的,他是怎么入了恶人谷,半天,幽幽开口:“你爹一生心愿如此,而你带恶人前来,他会怎么想?”
穆玄英坦然地笑了,“我入浩气盟正是继承了爹的志向,浩气长存,也将是我一生的信仰,只要我活着一日,便要为浩气而战!但是,我也想告诉爹,人世无常,莫雨哥哥是毛毛想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人,即便不能时刻相守,也无须因他的身份而遮遮掩掩,虚掷光阴。”
这人,是他儿时的小尾巴,也是他半生的羁绊,本以为前途未卜,彼此的关系尚难论定,哪知当下此际,在穆天磊的坟前,竟听到了如此坚定的话。
——好,好一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穆玄英!
——你不负我,我岂负你?
莫雨深深凝视穆玄英,见那明澈的眸子分明在说,我与你,无怨亦无悔。他倏然大笑,再无顾忌,扑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毛毛,你说我该怎么称呼你爹呢?”
洞悉他的言外之意,穆玄英脸一红,抿抿唇,眼角眉梢尽染柔情——
猴儿酒。
千里寄乡愁。
饮一口。
醉里不见是九州。
歌未歇,阙楼空,沧海横流。
归去留,江湖风雨几时休?
相将携手。
尾声
那是许多年后。
一日,浩气与恶人休战,莫雨潜入浩气盟,轻车熟路摸索到穆玄英的居所前,想要看看多日不见的他在做什么。不远处剑光缭绕,原来浩气盟的“天狼”在给小孩子演示剑法。莫雨觉得有趣,便躲在一棵树后没有现身。
“还有呢?”小孩子手持木剑,模仿大人的架势一边比划一边说,“玄英哥哥,你教狗蛋的剑法比我快,你偏心!”
穆玄英弯下腰与他双目齐平,“学剑要循序渐进,你起步晚,当然就慢些。”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败狗蛋啊。”小孩子着急道。
穆玄英一愣,“为什么非要打败他呢?”
“谁让他欺负我。”小孩子气愤地攥起拳头。
穆玄英噗嗤一笑,“是吗?那前两天你生病,他天天去问小月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好。”
“真的?”小孩子茫然地眨了眨眼,“那他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
穆玄英摸摸他的脑瓜,“这嘛……你把泥娃娃还回来,哥哥就讲个故事给你听,然后你就会明白啦。”
“被发现了……”小孩子扁扁嘴,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裂开的泥娃娃,玄英哥哥也那么在意。”
“因为这是哥哥最重要的人送给我的呀。”
大树后的莫雨听到这句话,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他并没仔细听穆玄英对那孩子讲了一个如何曲折的故事,只觉点点春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映照林间,花开四野,遍地情浓。
完稿于2014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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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一 小冤家
他们来到万花谷已有数日。
穆玄英发现莫雨总是下意识捂着半边脸,吃饭也慢得出奇。最初以为是不合胃口,但谢道长一来,那位裴元的大弟子献宝似的换了几样可口小菜,竟然还是引不起莫雨的半点兴致,实在让他莫名担心。
“……你哪里不舒服么?”
莫雨别开眼,“没。”
“那为什么捂着脸?让我看下。”穆玄英拉下他一边的手,仔细瞅了瞅,不由得皱起眉,“有些肿了……阿布,阿布,快帮我莫雨哥看一看。”
莫雨一个没拦住,屋子里的人被穆玄英喊了出来。
阿布的脸色也不大好,“这么大声是当我聋了么?晓元在睡午觉啊。”
“呃……抱歉。”穆玄英不好意思地挠挠发,“下次会注意,不过,马上都申时了,再睡的话晚上怎么办?”
“晓元之前去昆仑探望谢云流,一听说万花谷重建凌云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阿布轻轻掩上木门,“至于你这位哥哥,有什么好看的。”
穆玄英脸一红,“不,不是让你看他,啊不对,我就是让你看他为什么脸肿了?”
阿布瞄一眼心里就有数了,故意卖关子。
“这嘛……”
“我没病,不劳他费心。”莫雨就是跟这个万花弟子不对盘,若非担心穆玄英服过加快伤势痊愈的烈性药,而小月代浩气盟帮着万花谷与七秀坊医治战后疫情,总是行踪不定,不然何必来此受气?
阿布一摆手,仿佛在说不是我不愿治,是有人不肯配合。
穆玄英无奈地先将莫雨哄到一边,又回过头来跟阿布拱拱手,“拜托啦。”因为谢晓元的关系,阿布也算对他们格外照顾,到了青岩也没上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