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赞赏珍惜都是源自于眼前的人,那种种复杂的情感,不过是理智和野兽的争斗,彻底毁掉对方还是带着那份赞赏永远埋葬那一丝见不得光的爱意看着青年意气风发的立于众臣之上。赵匡胤从未如这一刻般清醒过,青年的能力远超他的预计,这样优秀的人,怎能被自己毁掉?怎么舍得毁掉!
赵匡胤忽然满心疲惫,心里是不甘的野兽在嘶吼,面上却是轻描淡写的徒然一叹:“你若换种方式和朕说,朕或许就真的放过你了。”换种方式?胤禛疑惑的抬头,却见赵匡胤平日里总是深邃而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却泛起了惊涛骇浪,他毫不保留自己的感情,就那样直白锁住胤禛惊讶难堪的眼眸,轻声道:“这话原不该说,朕也不该这么做,但是朕怕朕再不说,你便要被那暝奕夺去了。朕不是懦夫,只是朕是大宋子民的表率,身系万民,朕不可行差踏错一步。朕原本想着若是你一直这么在朕身边,朕自会给你选一门好亲事,将来高官厚禄,子孙满堂,满腔抱负随你施展,与朕并立这江山便是最大的欣慰了。但是朕决不允许无法得到你的原因是因为你爱上了一个男人,明白吗?”若非是这样危险的境地,若非是青年对暝奕纵容太过,若非是那神秘的属于青年的暗中的势力,这一切的一切逼着赵匡胤让他承认他在青年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又怎能把一代帝王逼迫至此!他害怕胤禛在事后翩然而去,却更惶恐于自己没有任何留下青年的筹码,青年早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降君,他的骄傲丝毫不输于自己,甚至更甚于,这一点青年从未掩饰过,而自己的确是现在才开始正视这一点。
胤禛被深深的震撼了,他仓皇的退了好几步才踉跄着站好,脸上的表情狼狈至极,他颤抖了唇瓣,好半晌才出声道:“为何要说出来?应某何德何能能得天子垂幸……”“够了,你又何必自轻自贱,总之丢脸的不是你应禛,而是朕这个皇帝!”赵匡胤十分受伤的站了起来,力气大到直接摔了椅子,他大步欺近胤禛将其搂在怀里凑到胤禛耳边道:“朕不想逼你,朕也不想被欺骗,朕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朕,朕只希望有一天你能主动将一切都告诉朕。朕更无意折辱于你,这一腔情思本就是朕在发疯,可是朕也只能疯这一次,所以你也不能疯,未来的太子太傅决不能有任何污点!”赵匡胤说完就放开了胤禛,决然的深眸里没有任何情思,他就那样冷漠的看了胤禛半晌后缓缓的一步步的转身走向二楼,徒留胤禛立在原地,低垂的头颅看不清表情,只有纤长素白的手紧紧的握成拳,直到青筋暴起,血色尽去。
“陛下若是喜欢,又何必苦苦隐忍。”无痕立在门前,目光移向赵匡胤紧握的手,一路行来木质的台阶上已经林林落落的沾染了点点血花,红的刺眼。赵匡胤没有理会他,推门进房道:“你逾越了。”“再厉害不过是个降君……”无痕急着还要再说,赵匡胤回头冰冷的看着他,无痕的话一滞,终是没有再说下去,赵匡胤僵硬的走到房中桌旁坐下,木着声音道:“事到如今,你还认为他是李煜?”无痕不解的看向赵匡胤,赵匡胤却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阴郁的天空,若是李煜他何须如此隐忍,只是因为不是,只是因为那抹灵魂的骄傲,让他一再隐忍退让如斯,而今已经没有后路了,懵懂的帝王,初识情之一字却落得满心空茫,不过一月余,已让他从认清自己的心思到彻底斩断一切,快的让他措手不及,究竟想要放弃一切的,是大宋皇帝,还是他赵匡胤?只是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至此后便只是君臣,不该也不会再有半点私情。那从一开始就不甚明晰的感情,他们不能要,也要不起!
67第六十四章
混乱到不堪的一晚过去,胤禛在大厅里坐了一夜;直到天方微明;暝奕阴沉着脸回来,身后跟着风尘仆仆的郑式微。
郑式微一见胤禛便几步上前将人拉住左右看了好半晌才呼出一口气,胤禛脸色青白;看郑式微紧张的样子,有心玩笑却只抽了抽嘴角,伸手拂落了郑式微紧抓着自己的手站起身道:“式微,劳你跑一趟了。”郑式微眉尖皱得死紧,满脸的不赞同,眼角隐晦的斜了眼二楼;低声道:“主子你太过莽撞了;粘杆处怎能让官家知晓?”
“无碍,朕总是会知道的。”郑式微出现的那一刻,赵匡胤便察觉到了,他本是习武之人,素来浅眠,更遑论是在这样危险的时刻。郑式微侧过身,对赵匡胤行了一礼,赵匡胤点头微笑道:“郑卿,别来无恙。”赵匡胤说完又去看胤禛,后者却避开了他的视线,赵匡胤心底一阵难受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种事情多说无益,应禛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而这种隐晦的感情更加不能让外人知道。
“我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胤禛极力躲避着赵匡胤的目光,他此刻还不能淡定自如的面对赵匡胤,于是只能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危机上,胤禛对赵匡胤除了君臣之谊外没有任何逾越的感觉,至多也就是欣赏而已,同为帝王的他对赵匡胤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赵匡胤的性格和他很像,生性节俭且致力革新,只是对方比他要更加圆滑,政事上若说胤禛是急于求成,赵匡胤显然更喜欢循序渐进,但二者的结局却是殊途同归。
“已经安排好了,不出明日,这城中的古怪定能查个清楚!”郑式微向胤禛保证,随即又道:“臣已经下令解决了埋伏在客栈周围的暗卫,这里暂时是安全的。”看胤禛仍不放心的样子,郑式微接着笑道:“公子放心,那些暗卫已全部伏诛,无一人逃掉。”胤禛放心的点了点头,无人逃掉也就无人去通风报信,若是对方知道他们突然多了这么多帮手只怕会狗急跳墙,集中火力对付他们,到时候就难办了。
一时间众人沉静下来,该汇报的事情汇报完了,胤禛又感受到了赵匡胤那让他如坐针毡的眼神,玉白的脸颊颇为羞恼的渐渐变红,暝奕见了眼一眯就要发难,郑式微突地起身走到胤禛和赵匡胤之间坐下,恰到好处的遮挡了赵匡胤的目光,他温和的冲眼神不善的赵匡胤笑了笑,温言道:“微臣这里有一个消息想要告诉官家。”赵匡胤逃了挑眉,郑式微续道:“大皇子殿下现下正在粘杆处休养,待这里脱险后官家可以他会面。”赵匡胤面色一变,立刻将满脑子纠结的情愫赶到天外去,略微急促的询问道:“德昭怎会在粘杆处?你说他在休养可是受了伤?京中现下如何了?”
郑式微沉静的眼眸安慰的看了看赵匡胤,温声道:“官家不必过度担心,大皇子殿下仅是受了轻伤,官家和公子出发时公子就曾告诫微臣留意京中的动向,现下皇宫由赵普把持,宫里的‘官家’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委任赵普代为监国。大皇子德昭趁机谋反已被下狱,这是对外的说法。不过秦王似乎对赵普监国一事颇有微词,”
“他倒是好手段。”赵匡胤冷笑一声,神情却渐渐放松下来,到底还是他低估了赵普的能力,但是情况还不算太糟。他未曾料到赵普居然能够把握住他的暗卫,也幸而胤禛心思谨慎又有自己的势力,只是这暗处的势力若非此刻情况危急胤禛想必是十分不愿暴露出来的,而自己对这股势力现在也颇为忌惮。
“二皇子殿下那里已经派人去暗中保护了,目前还未传来消息。”郑式微一句话做了总结,就开始一心一意的拉着胤禛絮叨起来,无非是些最近好不好,前阵子受伤又是怎么回事云云,胤禛苦笑着回复郑式微的话,心底却在思量着粘杆处今后的去处,继续留在明面上待此次危机一过,赵匡胤必不能容下,若是转至另一处,少不得便要牺牲一部分了……
郑式微说着说着就安静了下来,他已看出了胤禛的心不在焉,暝奕一直抱着剑站在客栈门外,眼神悠远的望向远处的天际,间或迷茫的视线会回到胤禛的身上,转而坚定起来。胤禛心有所感向门外看去,暝奕冷不丁对上胤禛的视线,邪魅的脸上瞬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胤禛一怔,又想到赵匡胤的话,一时间只觉得内心沉闷不已。
在这糟糕的一天里,粘杆处现在的效率是胤禛唯一的安慰了,情况果然如胤禛赵匡胤等人所料,那府尹就在这城中的某一处,而且不光是他,连知州都在内,难怪这襄城这么大的事情,赵匡胤会一点都不知道。
拿到奏报的时候,赵匡胤露出嗜血的冷笑来,活像地狱的修罗,他看向郑式微道:“待会儿去杀人的时候,让你们的人都给朕往后靠,等朕杀够了,你们再来!”
风雨楼是襄城里唯一一家青楼,里面的女子各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是比之帝王选妃也不遑多让,这里自然也成为了襄城富商们最爱来的地方,由于地处偏远,靠近城门,胤禛等人只要走进恐怕就会立刻被截杀。几番商量之后,最终决定留胤禛和暝奕在客栈中,赵匡胤、郑式微、无痕前往风雨楼。
过程并不复杂,赵匡胤闯入风雨楼的时候,里面的人根本毫无防备,第一个冲上来的是罗伟,也是里面唯一一个会武的,被赵匡胤力斩于剑下后其他人都毫无反抗的伏了诛,这些人所凭恃的不过是那些私底下的杀手,而粘杆处的介入将那些杀手彻底瓦解后,没有了阵势的杀手们不过是挨宰的羔羊,连主谋是谁都不用问,赵匡胤手起剑落,感受着鲜血喷涌在身上的快感,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想起前一日看到的人间炼狱般的一幕,心下更恨,下手也更狠。当所有的人都料理完后,天已微亮,无痕拿着令牌收编了镇南军,开始对襄城进行清理和重建,赵匡胤回到了客栈,胤禛一早就去了那个巷子,挨个的查看那些饥民,尚有救得就将其救出,没救的便直接杀了,热烈的火舌染红了半边天,胤禛沉默的站在远处看着那接天的火苗一句话都没有说,被救出来的饥民目光空洞,没有半点反应,那些死尸里或许有他们的亲人,然而长期的饥饿瓦解了原本浓厚的亲情,只余下陌路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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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城被赵匡胤控制的消息传来时,赵普正在一个人对弈,棋盘上两方厮杀正酣,双方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棋盘上的布局,一枚黑子掉落其上,冲散了白子的布局,如同一个意外来客瞬间便让原本被白子处处制肘的黑子跳脱困局立于不败之地。
赵普静静的凝视着那枚黑子,低声道:“为何会败得这么快。”“有另一股势力的加入,我们措手不及。”全身黑衣的男子本是帝王的暗卫,然而在赵普成为暗卫之主后,没有任何质疑的男子便舍弃了赵匡胤。
赵普眼神一厉,扬声道:“来人,去请吴越王过来。”门外有人应了,半晌后一袭黑衣的钱俶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入文德殿,环视一周后看向端坐正位的赵普,轻笑:“你倒越来越有当皇帝的自觉。”赵普眯着眼,没有理会钱俶的嘲笑,重掌天下权柄的男子已经渐渐忘了自己的初衷,坐上帝位者总会舍弃一些东西,赵普也不例外,他挥了挥手示意钱俶坐下,温言道:“我听说你把暝奕派去李煜身边了。”
钱俶面上仍是一派淡定的笑容,眼底却已冷凝,没有人可以打他弟弟的主意,包括眼前这个利欲熏心的男人,他轻声道:“并非是我派他去的,而是他自己想要去的。”“他去哪里做什么?”赵普几乎是在钱俶说完话的瞬间问道。钱俶终于敛了笑容,冰冷的嘲讽直刺赵普:“怎么你在怀疑我?我听说这次赵匡胤是有贵人相助,你莫不是以为那些人是我派去帮他的?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赵普一滞,钱俶确实没有理由救赵匡胤,他应该比任何人更希望赵匡胤不得好死。“暝奕此去,全是一片真心。”钱俶叹了口气,他略带无奈的看向赵普道:“若不是看上了那江南国主,他此刻也不会在那里了。”赵普听了这话后眼眸闪动,一个计策也悄然袭上心头。
钱俶别了赵普一眼后吩咐身后人将他推出了文德殿,外面火辣的太阳晒得人发慌,身后的人撑起油纸伞为一步步缓慢的推着钱俶走在花园里,钱俶顿了顿抬头对推着他的人笑道:“我这是万劫不复的,却仍是拖了你下来。”男子微微一笑,温吞的面容上有着淡淡的爱慕:“哪里,我早说过的,便是万劫不复,你也总要人陪着的。”钱俶眼眶一热,连忙低下头,不用去斥责弟弟的冥顽不灵,有些事情连他都看不清,若是真爱上了,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为爱牺牲一切的傻子,本就不少。
“钱公子。”怪异的称呼只可能来自于一人,钱俶眨眨眼散去眼眶里的水汽,抬头笑道:“仲寓又出来散步了。”李仲寓久居深宫,同钱俶一起住在碎玉阁,他同情和他爹爹一样的钱俶,而钱俶借由他来思念自己的亲弟,天长日久下来,二人之间的情谊自不可比。仲寓不肯叫他的全名,于是便叫钱俶“钱公子”。
“是啊,出来消消食。”李仲寓抚了抚肚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对钱俶道:“我看今儿这日头还不算毒,王爷居然也愿意出来散步了。”钱俶一惊,他猛的坐直了身子道:“你说秦王出来了?”李仲寓点头,唇角展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是啊,出来了呢。”自从被软禁宫中后就一直不曾出门的秦王出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赵普的好日子到头了?
李仲寓看着钱俶渐渐远去的身影,眼底一阵复杂闪过,他原本和钱俶一样巴不得这大宋王朝亡了算了,以告慰被掠夺家园的江南百姓和南唐的列祖列宗。可是前几日黑衣人送来的口信却让他动摇了。身为南唐皇子,他的父皇教授给他的不是如何行使帝王的权利,不是如何开疆拓土征伐天下,而是身为帝王应有的担当和义务。国之将亡,何以为家,如今天下一统,又何必徒添杀戮,天下帝王为的从不能是一自私利,而是要心怀天下,为百姓谋福祉。这些话早在他还是皇子时就已听过无数遍,他也一直自信自己能够做一个远甚于父皇的帝王,可是在破国亡家的今日,再次听到这一番训诫时,却别有一番滋味。因为相信赵匡胤所以甘愿放下骄傲,放下仇恨,为敌人出谋划策,甚至巩固江山吗?江山百姓,后者竟已厚重如斯。
“仲寓,”秦王拿着一架琴冲仲寓笑了笑,“你上次说要抚琴给本王听的。”李仲寓转身,赵光美正冲他笑的十分温柔,他顿了顿,也笑出来:“好,那仲寓就献丑了。”父皇,若这一切是你的愿望,那么仲寓一定会全力支持您,您永远是仲寓仰望的对象,也是仲寓学习的目标。仲寓以由您这样的父亲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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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襄城的事情已经是两个月后了,期间胤禛和赵匡胤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奔走于各处,无痕暂领了镇南军统领一职,听从赵匡胤的调遣完成襄城的重建工作,而胤禛负责照顾被救饥民,又要负责邻州暂时调任官员的指导工作,一通忙乱下来已过了两个多月。
这是在临行前发生的事情,让好不容易向好的方向发展的情况,再次坠入了深渊之中。
忙碌了一天的胤禛回到了驿馆,喝了口茶之后便发现了不对劲。浑身猛烈燃烧起来的,那种能让人融化的热度侵蚀着他的理智,胤禛勉强撑起身体却在下一刻软倒在地上,素白的脸上布满红霞,眼眸里水光滟潋煞是迷人。他死咬着唇,艰难的向门口爬去,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