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零星的几个人,穿的极为富贵,正坐在圆桌上喝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带着清澈悠远的味道,他直接走到了最里面一间,推开门冲赵匡胤道:“赵兄请。”
赵匡胤走进去,之间里面只有一排架子,上面全是各式的鼻烟壶,做工精巧,画质细腻,是上上之品。略微把玩了片刻,赵匡胤拿起第二排架子上的一个鼻烟壶,通体都是晶莹的琉璃,里面有着淡淡的乳白色烟丝,前后双面雕刻着一个棕色的小狗,笑得极为可爱,上端是玛瑙石做的瓶盖,瓶盖上雕刻着一朵木兰花,碧色莹润的花朵鲜艳欲滴,十分逼真,赵匡胤惊叹的看着鼻烟壶,将之拿起冲胤禛道:“走吧。”
胤禛看了看赵匡胤手中的鼻烟壶,颇有些心动,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鼻烟壶,否则他一定会拿回去,现在却被赵匡胤买走了……真可惜,胤禛面无表情的失望,如常的走在前面为赵匡胤带路。
付了钱,赵匡胤心情极好的让胤禛陪他逛街,胤禛微不耐,又有些不赞同,明明知道现在的京城不安全,还一昧的执意孤行,这皇帝,真让人头疼,他还抢了自己的鼻烟壶,胤禛这么想着,心里更为郁闷。
胤禛想什么赵匡胤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好像去了一趟琉璃轩,原本还有些高兴的应禛突然又生气了,啧,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这男人也能如此呢。
晚上的时候,郁闷了一整天的胤禛恹恹的回了房,关了房门走到床边准备就寝,却发现枕边的鼻烟壶突然变了,那个晶莹玉润的鼻烟壶分明是赵匡胤下午买的那个。胤禛怔在原地,下意识就想将鼻烟壶给赵匡胤送去,方才拿起就发现壶底还夹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赠卿。
胤禛脸一黑,握着瓶子的手一紧,转身就要去开门,门却在此刻自己响了,是有下人在敲门,胤禛冷声道:“何事?”他的心情很糟糕,遂语气便十分不好,下人似乎被他吓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赵公子说、说……他命令您收下那东西。”
很好!胤禛握着鼻烟壶的手越发的紧,而下人的话还没说完:“他还说,您的那个他拿走了。”
他就知道!胤禛咬牙,硬生生逼成四个字:“我、知、道、了。”
60第五十七章
赵光美拢拢袖子;站在文德殿外,脸上是讳莫如深的表情,他微微打量了四周,熟悉的侍卫已经被替换,仲寓被带进宫后自己就没有再见过他;连进宫都被大哥限制了;这一切的一切太过不寻常;而他的大哥却没有丝毫的表示,这令他十分担忧。
永安小跑着出来对他恭敬的行了一礼道:“王爷;陛下让您进去呢。”赵光美一点头步入文德殿。
赵匡胤正在批阅奏折;看见他来了,英俊的脸庞泛出一丝微笑来:“光美来了;有什么事吗?”赵光美仔细的看着赵匡胤,敛下眉眼恭敬道:“也无甚大事,只是进来都没有好好的和哥哥聊天了,这才进了宫。”赵匡胤笑叹,略带无奈的道:“瞧你,多大的人了,还喜欢缠着朕。”赵光美配合的笑了笑,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随即道:“大哥今日在宫中可好?”赵匡胤索性将手中的奏折放了下来,专心与他闲聊起来:“自然是好的,大哥是天子,这宫中人还敢慢待朕不成?”赵光美失笑:“倒也是。”
赵匡胤微侧着头,双手交叉立在胸前,下颌枕在手上,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泛出了一丝温厚的笑容,温和道:“说起来你我兄弟二人已很久未曾在一起好好聊聊了,不若三弟在宫中小住几日,陪陪朕如何?”赵光美一惊,有心要拒绝,看赵匡胤期待的样子,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滚终是咽了下去,笑着应和了。
赵匡胤当即兴奋的着人将赵光美带往紫宸殿,又道自己批完奏折会去找他,赵光美面上笑着,眼底却一片严肃。
赵光美走了,赵匡胤脸上温厚热络的笑容也同时消散。永安已经退到了门外,整个房里只有赵匡胤一人,侧边突然走出一人冲赵匡胤笑了笑,躬身一礼便退了回去,赵匡胤神色恭敬的对他点了点头,又重新开始批阅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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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笼里泛起袅袅余烟,有素白的手执了香料投掷进去,顿时香气更浓,清淡的烟雾给如玉的容颜更添了几分飘渺。
男子坐在椅子上,有些失神的盯着薰笼,滟潋的眸子满是迷茫之色。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太医样子的人走进来,闻到房里过分香甜的气味,微皱了眉,转而从身侧的药箱中拿出一碗热腾腾的药递给男子,语意温柔:“喝药吧,这是最后一副了,今儿过后就不用再受这苦味了,你也不用把房间弄得这么香。”
男子回神,斜睨了太医一眼,不满的抱怨:“你昨日也是这么说的。”太医笑了笑,将药碗又递近了点,依旧耐着性子哄:“这次不骗你,就最后一碗了。”
男子叹息,无奈的看着坚持的太医,伸手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将药咽下,顿时浓郁的苦味将他包围,长期未好好用膳的胃开始抽搐痉挛。
“唔……”突如其来的甘甜化解了浓烈的苦味,男子捂着嘴,神色痛苦又带着点点呆滞,太医腼腆一笑:“知道你怕苦,我给你准备了蜜饯,也不知一颗够不够,只是你病尚未好,还不能吃太多甜食,总是能有些用处的。”
男子艰难的嚼了嚼嘴里的蜜饯,甘甜清润的味道瞬间驱散了方才几乎要淹没他的苦涩,就像眼前这个温柔的人,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用无微不至的关怀将自己拉出痛苦的深渊。眼底浮上淡漠的愁绪,他开口,声音微涩:“治好了我的病,你就不会再来了吧?”
太医收拾药碗的手一顿,他放下药碗,抬头凝视着那张清雅娇美的脸庞,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带着点畏缩的开口道:“你的腿伤,还……还需要人时刻……时刻……”男子听到腿伤二字脸阴了阴,却被太医那害羞又直白的眼神逗得哭笑不得,他首次伸手握住了太医的手,太医还年轻,不过是弱冠之龄,医术也不是很好,人又这么单纯,这样的人是怎么在这黑暗的宫廷里活下来的?
太医微红了脸颊缩了缩手,却被男子握的更紧,男子墨色的眸子直盯着太医,嘴角是温柔的弧度,声音暗含诱惑:“我知晓你的意思,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照顾让我很受感动,今后也要拜托你了,我钱俶没什么银钱,也不能给你太多的打赏……”
太医蓦地白了脸,冲动的打断道:“我不要你的打赏……”话未说完,钱俶的脸上已泛起了了然的微笑,那笑容里包含了很多东西,太医看不明晰,却见他缓缓低了头,轻声道:“我听说这几日官家都未着人来过我这里,我有些好奇,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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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右侍郎之女,端方温雅,聪慧活泼,朕甚为喜爱,朕意将其收为养女,册封端惠公主,着即日起入宫伴驾。”太监尖利的声音穿透胤禛的耳膜,几乎是立刻的,胤禛转头看向了同样跪在一旁的赵匡胤,却见他也是眉头微锁,好像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只能暗自惊疑,倒是老老实实的听完了宣读的圣旨,又如常的接了旨,送了太监走。
赵匡胤站在一旁看胤禛有条不紊的和太监寒暄、打赏、相送,没由来的从背脊后升起一股子寒气。太监一经送走,胤禛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他紧拽着圣旨,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赵匡胤柔声道:“官家,微臣需要一个解释。”
赵匡胤狠狠一抖,胤禛好歹当了十三年皇帝,那通身的气势一放出来,就连赵匡胤都有些忌惮,然而此时的胤禛已经顾不上会暴露了,开口就是一通质问:“官家此举到底是何居心?微臣不管官家在计划什么,微臣都会尽心竭力的为官家谋划出力,只是请官家放了微臣的女儿,不过是个弱质女流之辈,官家何苦硬要让其入宫受苦?”
赵匡胤原先还有心解释,只是听胤禛后面的话越来越不靠谱,连入宫受苦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当下脸也沉了,冷声道:“入宫受苦?原来爱卿认为住在宫中是受苦啊?怎么朕的皇宫,还比不上爱卿这小小的府邸?”
“自然是比不得的!”胤禛傲然反驳,丝毫不管赵匡胤已经彻底黑掉的脸:“微臣之女在家受尽宠爱,少有束缚,身份高贵,所用之物俱是精挑细选,就是比之公主也不遑多让。可是一旦进了宫,微臣之女不过是一个养女,上有天子皇后,下有皇子公主,还有众多妃嫔,宫中规矩又多,和惠一旦入宫,身份尴尬且地位低下,怎么不是受苦!”
“你!”赵匡胤气急,张嘴就要呵斥,斜里一道柔和的嗓音道:“爹爹,女儿愿意入宫。”胤禛回头,却见和惠笑的一脸温和的缓缓向他和赵匡胤走来,恭敬的冲赵匡胤行了礼,柔声道:“民女承蒙陛下厚爱,封为公主,实是民女的荣幸,民女谢过陛下。民女之父自幼对民女十分宠爱,是以言语唐突,冒犯了天威,此番举动全因一片爱女之心,还望陛下恕罪。”
“和惠!”胤禛担忧的叫了声,又看了看怒气勃发的赵匡胤,一甩袖子侧过身,不再说话,心下却仍是气苦,前世他没能保住和惠,今生又要牺牲和惠吗?如此一想,胤禛便有些泄气,他努力去想要达成的目标,为什么一定要牺牲至亲之人?
赵匡胤几番深呼吸终于勉强压下怒火,先是安抚了和惠,让其回房,之后便拉着胤禛大步往书房走去。及至书房,赵匡胤将胤禛推进房,自己反身关紧了房门,胤禛退开几步,警惕而怨恨的看着赵匡胤,赵匡胤突然叹了口气,郑重的说:“我此番举动是为了保护和惠,我向你发誓和惠入宫不会有任何闪失,你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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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嗷嗷……默默终于回来了!!今天得到的消息,默默事业单位招考通过了!!哇咔咔~~~~亲们来祝福默默吧~~~
长时间的空白真是对不起大家了,默默最近会努力勤奋的更文的!亲们放心,这文绝不会坑……望天
最后感谢一直等待着的各位亲们!【鞠躬】
61第五十八章
“我此番举动是为了保护和惠;我向你发誓和惠入宫不会有任何闪失;你可相信?”胤禛沉默了一阵,若赵普此时起事宫里无疑是最危险的地方……《
“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赵普若反,你的应府还可能独善其身吗?”赵匡胤冰冷的声音传来,胤禛的眉间皱的更深,突然抬头冲赵匡胤道:“若非官家自作主张,臣会有更好的安排。”赵匡胤恍然,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英俊的脸庞上闪过些许邪魅;他微扬了头,危险的笑了笑;手掐住胤禛的下巴抬高,盯着胤禛愤怒的双眸低声道:“可是朕也要确定爱卿不会背叛朕啊……”胤禛神色一凛,用力偏过头,甩开赵匡胤的桎梏,嘲讽道:“官家和赵普不过是一丘之貉。”《
赵匡胤显然对这个说法很不以为然,却又不敢逼得太过,只能一阵讪笑道:“怎么能说一样,毕竟赵普是没安好心,朕可是会全力保证和惠的安全呢。”《
胤禛冷哼一声出了房门,剩下赵匡胤沉了脸色,望着胤禛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第二日一早宫里就来了人请和惠入宫,胤禛依依不舍的拉着和惠说了好一番话,又低声道:“宫里不论是谁,只要敢让你受任何委屈的人,只管杀了,后果有我担着。”《
和惠哭笑不得,心里泛起浓浓的感动,依她的性子,哪里舍得让胤禛为难半分,当下只无奈的应了胤禛的话,心里却想着在宫中要谨言慎行,以免给胤禛增添麻烦。《
赵匡胤站在门外随胤禛一起目送和惠离开,偶尔转头打量一番胤禛的神色,低声道:“你放心,朕定不会伤她分毫的。”胤禛没有说话,仅是转身回了院子里,及至书房,将一直保存的诗集拿了出来,上面醒目的红叉已经多了不少,这里是这几个月以来被赵普以各种名义除掉的人的名单,而今上面还剩下的人,想必就是赵普的人了,只要把这些人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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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足够胤禛将一切安排好,郑式微被他以静养的名头瞒着赵匡胤安置到了别处,将府中下人全部替换为粘杆处的人,又暗中派了暗卫前往宫中保护和惠,一番动作下来,已到了出发的日子。《
这一日汴京全线戒严,德芳带着庞大的队伍正式开始出巡,此次出巡的第一站为江南徐州,随即从江南绕回晋州折返,途径九州十四府,经相州回到开封,声势浩大,路途漫长,覆盖面极广,道路两边皆是看热闹的百姓,角落里一个面目平凡的男子冲一旁细瘦的男子道:“走吧。”细瘦的男子一点头,二人跨上马疾驰而去。《
时已至夏季,太阳的威力逐渐显露出来,宽敞的官道上无任何遮蔽物,胤禛首先有些吃不消,赵匡胤看他一眼,拉住马道:“去树荫下休息一阵再走吧?”胤禛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珠有气无力的应了。《
官道旁的树荫下倒有一个茶寮,一个老翁正慢吞吞的张罗着,胤禛眼睛一亮,加快了步伐走进,柔和的声线里含着几分激动:“老伯,给我一碗凉茶。”那老翁欸了一声,让胤禛先去坐着,自己从大锅里盛了碗茶放到胤禛面前道:“公子请用,那位公子需不需要?”《
他问的是赵匡胤,赵匡胤摆了摆手,待老翁走了才对胤禛笑道:“哪里有这么热,现在这个天就要喝凉茶,待日头更毒些你怎么办?”胤禛满足的喝下一口茶,只觉得通体舒畅,白了赵匡胤一眼道:“我天生畏暑如虎,有什么办法?”敢冲他翻白眼了,赵匡胤挑了挑眉道:“你倒是越来越不怕我了。”《
胤禛喝水的动作一顿,放下茶碗道:“与其说是微臣越来越不怕官家了,不若说是官家越来越纵容微臣了。”赵匡胤一怔,这才发现似乎真是这样,从认识起这人就在不停的给自己添堵,挑战自己的忍耐极限,而现在他依旧如此,自己却已习惯于他的无礼,甚至有几分纵容的意味。《
“放心吧,微臣不会恃宠而骄的。”胤禛想了想,突然这么说了一句,赵匡胤被噎得够呛,猛的笑了出来,他盯紧了胤禛认真板着的脸,无奈道:“朕又不是昏君。”这算是鸡同鸭讲?胤禛在心里默默腹诽。正想反驳赵匡胤时却被对方拉住手腕猛的一扯,胤禛措不及防狠狠的撞进赵匡胤的怀里,还没等他骂人,身后一阵破空之声传来,胤禛心一紧,只听“铛”的一声,却是赵匡胤一手抱着他,一手横剑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胤禛努力稳住身形朝身后望去,只见刚刚还行动不便的老翁,现在已是另一番摸样,皱纹遍布的脸上满是杀意,手上拿着一把血迹宛然的刀,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精光矍铄。《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们?”赵匡胤开口问道,胤禛被紧紧的搂在他胸口,感受到赵匡胤说话时胸膛的震动,没由来的红了红脸。《
那老翁狞笑一声,尖声道:“哼,等你们死后去问阎王爷吧!”话一说完便一挥大刀攻了上来,赵匡胤眼一厉,举剑迎上,一时间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胤禛被迫跟着赵匡胤左躲右晃,努力维持镇定观察战局,那老翁出手狠辣,招招直取要害之处,赵匡胤武功本在他之上,却因为怀里护着胤禛少不得束手束脚,而那老翁更是看出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