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青插话,对他们两个说:“兔儿神说要在我们家里住一段时间,我跟惠婷听听你们的意见。”他们两个男子看向兔儿神,皆露出为难的神色。家良对兔儿神说:“我们家那样小,能住人的就只剩下柴房。兔儿神,实在对不起。”
兔儿神负左手,听闻此言後,没有生气,却微微扬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你们只管答应,我不占你们任何房间。”那两对夫妻不解,当中的阿义无奈道:“你要我们答应,行我们答应,你如果想在院子里睡,风吹雨打我们不负责任。”
兔儿神嘴角含著得意的笑意,“那麽就这麽说定了,我们在你们家住一段时间。”话罢,一转身,轻轻一拂袖,院子里忽然就蹦出了两间青瓦屋,互相门对门。那两对夫妻见状,睁大眼,又惊又喜。
阿义看著那蹦出来的新房,喜道:“哇,我家一下子变大了!”高兴之时心里又止不住地担忧兔儿神一走连它们也要带走,便收敛些,问他道:“兔儿神,你应该不会……一走就把它们全变没有了吧?”
兔儿神很是正经,缓缓答,“本来你不说,我是打算一走就收回,不过你说了,算是我送给你们,如果这段时间能跟我和平相处的话,我绝不收回。”
阿义心里高兴至极,说道:“兔儿神,认识你这麽久,我现在觉得……当初我错拜你是对的。”兔儿神答,“过去的事情我不追究,这段时间里,我会放下神明的身份,跟你们一起吃粗茶淡饭,你们有什麽活儿也可以找我帮忙。”
这两对夫妻闻言,同时吃了一惊,家良脱口:“兔儿神,你怎麽了,怎麽突然变成这样,你真的是兔儿神麽?”兔儿神知道隐瞒不住,只得坦白:“我得罪了一窝狐狸精,今日回来就是来避风头的,他们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暂时不能以神明的身份示人。”
白歆月忍不住,终於张口说话,“他们的首领狐王很厉害,天保与他较量以後,元气大伤,现在只有先躲避一阵子了。”那两对夫妻听得明白,无奈叹息了一声。周惠婷想了一想,忽然笑道:“兔儿神,原来你也有名字啊,原来你叫天保。”
阿义也想了一下,接话戏谑一句:“该不会是姓胡,全名胡天保吧?因为你吃胡萝卜很勤快。”兔儿神回头,不说话,只投给他一记白眼。阿义微愣,有些难以置信,道:“真的……是叫胡天保……?”
兔儿神微微不悦,答道:“我只算你是运气好,刚好蒙对了。”周惠青忍不住笑了,笑完後,对他说,“兔儿神,那我们以後就叫你的名字?”兔儿神回她,“这段时间可以。”周惠婷趁著气氛正当好之际,走到白歆月与红娘面前,问道:“你们应该都是神仙吧?”
红娘最先点头,回答:“嗯!我是天上的红娘。”周惠婷再度高兴起来,指著她说,“你就是红娘?模样好俊俏。”红娘听罢,心里很是愉悦。轮到白歆月,周惠婷指著他,“让我猜猜,你应该是……”
不等她说完话,白歆月抱歉道:“我……我现在不是神仙。”周惠婷一愣,歪头不解,“现在不是?”阿义走到她身边,插嘴问白歆月一句,“那你是何方神圣?妖精?”
兔儿神一抚长鬓发,微笑答道:“他是我丈夫,叫做白歆月。”他这回一来,给这户人家带来的惊喜不断,眼前,又令他们惊喜了一次。周惠婷惊道:“你成亲了?”阿义也禁不住仔细打量起白歆月,并问他:“竟然能跟兔儿神成亲,兄台,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兔儿神晓得白歆月定然解释不清,便代劳解释:“他就是原本应该帮你们牵红线的月老仙君,因为在天庭跟我发生过事端,所以被贬下凡间当凡人四十九年。”
周惠婷沮丧起来,“啊?原来他是月老啊,我以为……他是月老的徒弟……还想问他是不是月老的徒弟呢,原来猜错了……”阿义搂住她,轻轻抚著她的肩背安慰。
周惠青想了一下,平静地对兔儿神说:“怪不得你明明是管同性姻缘的神明,却突然帮我们牵了红线,原来月老仙君……”话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兔儿神道:“有我和红娘在,一样能保佑你们的姻缘。”
那两对夫妻自当是相信他的话,个个面庞上都洋溢著安然。阿义趁这个机会,又开始讨好兔儿神,当面对周惠婷说:“既然兔儿神回来了,我们总得今晚弄好吃的,惠婷你跟我出去买今晚的菜。”
周惠婷听罢,含笑著点点头。白歆月一听他们要买菜做饭招待,忙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罢,我知道天保爱吃什麽。”阿义拿起了竹篮递给周惠婷,回头答道:“我们也知道,所以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当客人。”
兔儿神抚了抚右边的垂直长发,高兴道:“太好了,今晚有好吃的胡萝卜宴。”周惠青看了看他的神情,趁他心情好之际,也好讨好他道:“我去准备柴火。”缓步就往厨房的方向而去。家良看了看他们三人,也不敢闲著,笑道:“我去帮你们打扫房间罢。”
兔儿神答,“不必了,你去帮惠青好了。”家良径直跟上周惠青,往厨房的方向去了。兔儿神迈步,朝左边的那一间青瓦屋走去,止步在门前,“这段时间,我跟阿月住在这里,红娘,对面的屋子是留给你当寝屋用的。”
红娘说,“你一变,连我的份儿也变了出来,害我都没机会展示法力了。不过,先谢谢你了。”高兴著,大步走到右边的屋子前,推开门进去了。
兔儿神把木门推开,走了进去,里边该有的东西都已经齐全并且也很干净整齐。他随便往桌前一张圆凳上坐下,歇一歇。白歆月紧跟著走进屋,在屋里东看西瞧了一番,又走进里房去看,过了须臾才出来。
“你觉得如何?”兔儿神忽然一问。白歆月缓缓坐在他身旁,点了点头,“虽然简朴了一点儿,不过看起来还不错。”兔儿神道:“这里是小村庄,乡民也都是干农活的,积攒下来的钱买不起富丽的东西。咱们既然住在这里,住的地方自然不能太富丽。”
小镇上,只有镇长家里最有钱,只有镇长家里富丽,既然住的地方不是镇长家,自然是要简朴一点为好──这个道理,白歆月心里是明白的,眼下,他只有暂时抛开以前的习惯,接受平淡简朴的乡下生活,这一切,都是为了兔儿神。
翌日,白歆月从睡梦中醒过来,他很习惯地看了看身侧,还是像以前一样发现兔儿神不见了。他缓缓抬起上半身,下了床,正要拿起衣服,这时,屋门打开了,有一个著灰蓝长衫的瘦高青年端著一盆水进来,并且将水盆放在架子上。
白歆月仔细瞧了瞧他,觉得陌生,便跟在他身後,问他道:“你是谁?天保请来的下人麽?”那青年刚直起腰,一听这番话,回头看他,无奈道:“对,我是你的下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白歆月为此不由一愣,却是想不起来像谁的声音。这时候,从外面传来周惠青的叫唤,“天保,我要出去卖花了,你要不要一起去?”那瘦高青年立即应答一声,“要去!”
这一问一答令白歆月恍然大悟,看著面前的青年,惊讶道:“你是……天保?!”随即纳闷起来,“你怎麽变成这个样子,我一看,都认出来了。”
假若是从前,兔儿神听到这番话後一定怒眼瞪他,如今,他一脸安然,平静道:“连你都认不出来,那些狐狸精,甚至是狐王说不准就更认不出来了。”
“你不是说他们没那麽容易追得上来麽?怎麽还要换装扮呢?”白歆月不解。兔儿神如是平静,说:“我与那狐王交手过,以他的法力来看,他应该是天狐,天狐本领很大,万万不能小瞧了他,能多些防备尽量多写防备。”
“天保!”屋外,周惠青催了一声。兔儿神不能再耽误,闭口不再往下说了,忙迈步出屋。走到门前时,他忽然想起一事,嘱咐他一句:“记得服下一粒帝君的仙丹。”话罢,迈步出了去。白歆月立即走到梳妆台,拉开抽屉,拿起那只药瓷瓶,拔塞子,倒出一粒紫色丹药在掌心,吞服。
周惠青两手各提著一捆花枝,兔儿神在她身旁跟著,二人来到了集市,并且摆起了摊子,周惠青把花枝竖著放在桌子上装了一些水的粗竹筒里,忙个不停,兔儿神立在她身旁,看了她的举动片刻,便也学著她,慢慢地,一枝接一枝地把鲜花摆在粗竹筒里。
看著满目琳琅且争芳斗豔的花朵,兔儿神忽然好奇起来,出声一问周惠青,“为什麽你种的花,不是山茶就是蔷薇,要麽就是芍药、百合,为什麽不种樱花?”周惠青一边忙活著一边回答,“樱花是长在树上的,风一吹就落了,怎麽拿来卖?”
兔儿神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意味──原来,她花圃里种的那些鲜花都是可以卖钱的。他发呆片刻,有人来到摊子前,是一个长相并不美的女子,那女子张口就对周惠青说:“惠青,你今天卖的花好漂亮。”
周惠青抬起头,一看她,微微一笑:“如花,是你。”如花低头看了看那些鲜花,很快下了决定,说:“我要一束芍药。”周惠青马上为她拣出了一束紫红芍药,用草绳捆好了递过去,如花一手接住一手付钱。
然後,她将那一束鲜花举在面庞一侧,又说:“要这束花装饰我,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美?”周惠青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嗯,这些花很适合你。”如花高兴地笑了,再移动目光,一看兔儿神,她认不出兔儿神,只疑惑起来,“惠青,你多了一个帮手?”
周惠青如是微微一笑,扭头看了兔儿神一眼,她与兔儿神此前有过约定,即除了他们两对夫妻以外,不可让别人知道他回来,於是便不向如花解释。
如花看了看兔儿神几眼,被他的俊秀样貌倾迷,立即整理好头发,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含笑著说:“小哥,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兔儿神大方道:“你想问什麽,尽管说。”如花大胆问道:“你现在是一个人,还是已经成亲了?”
“抱歉,我已经成亲了。”兔儿神实情相告,一瞬间击碎了如花的幻梦。如花伤心起来,当街脱口抱怨:“怎麽我看上的男人,个个都娶了别人,真讨厌!”
周惠青安慰她道:“如花,你别伤心,也许你只是还没有碰到那个要娶你的男人罢了,慢慢找总会遇到的,你看我和惠婷不就是如此麽。”
如花抬起右手抹了抹眼泪,“惠青,真希望你这句话马上灵验了。我好後悔当初见到兔儿神时没有求他帮我找个好男人,现在想见兔儿神也见不到了。”
周惠青一听,再度扭头看了看兔儿神,兔儿神对眼前如花的举动早已看不下去,正经地劝她一句:“你伤心也没有用,你看上的男人未必也会看上你,与其这样,还不如做一些有意思的事,男人喜欢的是一个贤惠的女人,从今天起,你就当个贤惠的女人如何?”
如花不害臊道:“我本来就很贤惠啊!我又会洗衣服又会烧菜做饭又会打扮自己,可是呢……”她一跺脚,又一次伤心,“就是没有男人看上我!”
兔儿神说不出话来,在他心里面,这个女子只有让男子一见就逃跑的命,她想要如愿以偿嫁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且,兔儿神早就为她的姻缘心烦,宁愿躲避她也不想让她为了这事一直纠缠著自己。
误入红尘道61
第六十一章
周惠青拿她没有办法,担心她烦恼著她自己的姻缘而一直站在摊子前不走从而影响了卖花的生意,便用一句话打发她走:“如花,今天的太阳有些大,你赶快回家把这些花用瓶子装起来,不然花就枯萎了。”
如花看了看手里的那一束芍药,注意力果然被引开了,几乎忘记了之前的烦心,含笑著点了点头,笑道:“今天的花很漂亮,谢谢你惠青。”然後一转身,捧著芍药就离开了。周惠青看著她渐渐走远,舒了一口气。
须臾,有几个人来到摊子前,当中有女也有男,周惠青像往常一样,笑著问:“你们要买什麽花?”女的,一边挑选鲜花一边瞧兔儿神,男的,却是假装挑选鲜花偷偷瞧兔儿神,而兔儿神侧著身,一手小心翼翼地拿著花枝一手握著剪子,正在修剪凌乱的叶子,稍稍剪掉花茎末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
他们不发一话,令周惠青起了疑惑,下意识地回头瞧了兔儿神一眼,暗暗有些明白了,再度扬起笑容,对他们道:“你们要买什麽花?我这里有山茶、芍药,还有……”那些人仍旧是不说话,周惠青见此,低头沈默,然後,又回头。
“天保。”她唤了兔儿神一声,兔儿神应声回头,她含笑对他说,“有客人来买花,你招呼一下他们罢。”说著,微微弯下腰去,拿起水壶。兔儿神於是放下剪子,走到前面,问他们一句,“需要什麽花?”
女子看了他片刻,有些害羞道:“我不会选,所以不知道该买哪种花。”兔儿神低下头,看了看面前的那些娇豔的鲜花,随手拿了几枝百合花,用草绳捆好了,递过去。那女子含羞笑了,付了钱,捧著花就走。
另外几个女子一见,立即争著说道:“我们也要百合花。”兔儿神不急不徐,从粗竹筒里取出百合花,用草绳捆好,递过去,拿了钱,如是重复。周惠青在一旁提著水壶往鲜花上浇水,时而扭头看著他那边,扬起满意的笑容。
一男子低声问周惠青,“这小哥,我以前路过这里时没见过,是临时在这里卖花的,还是以後都在?”周惠青随口瞎编了一段,“他是我家亲戚,过来当我的帮手,以後也许天天都来帮忙。”那男子听罢,又问:“可以叫他把花送到我家里去麽?”
周惠青愣了一愣,扭头看了兔儿神一眼,不高兴道:“你要买花就买,不买就走,问这些事做什麽。”那男子见状,有些不满,“我只是问一问,问一问也不给?”
周惠青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又叫了兔儿神,拉他到一旁,把情况说给他一遍。兔儿神听罢,走到前面,面对著那男子,说道:“你想让我送花到你家也可以,不过,你要把这里所有的花都买下,我才能送到你家。”
那男子一惊,“这麽多花,你自己一个人能送?”兔儿神平静道:“当然不能,我会叫上我丈夫以及我的兄弟一起把花送过去。”那男子立即收敛,不再多说,灰溜溜地走了。兔儿神微微怒瞪他,收回目光以後,转而问其他男子,“你们要不要买花?”
那几个男子目睹了刚才的情形,现下听他问话,不敢像方才那男子如此,一个说,“给我六枝百合。”一个随手指著粉色山茶花和红豔豔的蔷薇,“我要五枝这个和那个。”另一个说,“我要三枝红芍药和三枝百合。”
周惠青怕兔儿神忙不过来,放下水壶,跟他一起捆了花枝。那几个男子捧著鲜花走了以後,隔壁摊的阿义走过来,笑道:“今天生意真是好,一下子就卖出去那麽多花。”周惠青微笑著答,“全靠天保呢。”
阿义看著兔儿神,对他笑道:“天保,你要不要到我那里坐一坐?”兔儿神听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淡淡道:“我比较喜欢惠青的这些花。”
“你喜欢花啊,可是我那里也有好玩的东西。”阿义继续笑道。兔儿神微微仰著下巴尖,神色看起来不屑。阿义走到他面前,隔著一排鲜花,对他循循善诱,“天保,你看你多有卖东西的天赋,不如到我那里去试试身手?”
兔儿神别过脸,转过身,不理睬他的言辞。阿义见状一愣,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