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主说道:“丫头,你做完了好事知足了吧?”
金叶公主闻声,回头,然後马上粘著太上皇,答应一声,“知足了知足了!”太上皇呵呵笑道:“那就回去罢。”金叶公主把手里的纸包塞给红娘,很乖巧地跟著太上皇走,此时围观的百姓也都散去了。
红娘拎著那纸包,定定看著他们片刻,也转身走了,独自在街市里乱走乱逛,她唯一刚学会的便是──在凡间,买东西是要付钱的。
下午酉时三刻,白歆月在街上缓慢行走,到了船王府门口,他左脚抬起杠踩在石阶上,就注意到门前左侧蹲著一个姑娘,那姑娘正是他此前遇到的红娘。
白歆月走了上去,在她身边止步,红娘听闻脚步声,抬头一看,立刻面带笑容立起身,唤他一声‘阿月’。白歆月疑惑问道:“你怎麽还在这里,天色不早了,难道不回家麽?”红娘回答,“里面的人不让我进去,我在这里等你啊!”
白歆月愣了一下,“等我?你还有事情要跟我说?”红娘说,“不是。你看,我好不容易下凡间来的,总要跟你相处几日,多熟悉熟悉啦。”白歆月认真道:“你跑下来,留姑姑在天上,姑姑一个人在仙府里怎麽过?”
“放心好了,我出生之前,姑姑就已经一个人在纺姻缘红线了,不会不习惯的。”红娘安然答道,看起来有几分调皮神色。
白歆月劝说不过她,只好道:“你跟我进去罢,老蹲在这里也难看了,兔儿神也在我家里住著呢。”举起右手敲了敲门,不到片刻,门就打开了。
红娘跟著他步入船王府,说:“我早就知道他跟你住在一起的事。”白歆月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吃惊,“你只是一个红娘,没想到法力还蛮厉害的。”红娘实话告知,“其实不是的,是兔儿神到月老仙府去,我问了他,他告诉我的。”
白歆月好奇,“他去月老仙府做什麽?”红娘如实答,“跟姑姑要姻缘红线啊,因为凡间姻缘以男婚女配为主,所以要将姻缘红线抛向凡间,让有姻缘的人结成夫妻。”
白歆月晓得兔儿神一直在顶替自己,心下明白他取这些红线的原因,便不再往下问。步入深院,白歆月开始担忧著红娘的住处,他左思右想,定不下主意,就把书童唤来,叫书童帮忙想一想办法。
书童一见红娘,怔了一怔,径直脱口哀怨,“少爷,你又随便捡了一个姑娘回来了……”白歆月投给他一记白眼,无奈道:“什麽捡!她只是跟我认识,暂时在家里住几天而已,你快帮我想办法,看看让她住在哪里好。”
书童忍不住,仍旧哀怨著,“以前你把胡公子带回来的时候,也是说让他暂时住下,结果这个‘暂时’就变成了‘无期’了。少爷,你这是要把家里变成後宫?捡了一个又一个,娶了一个又一个的。”
“你胡说什麽!嫌我没有揍过你?”白歆月暴躁起来,说著,举起右拳来要教训书童一顿。书童见状,连忙抱头躲开,却还是不认错,边躲边说,“少爷,我也是为你好啊!你不看公主脸色也要看船王的脸色,你还没跟公主正式成亲就带小妾回来也不合适。”
红娘闻言,心里很是不高兴,双手叉著小蛮腰,伸出右脚,将书童绊倒,居高临下地对他微嗔,“喂,你说谁是小妾!我是牵红线做媒的,哪有配人的份?”
书童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算做是惩罚,白歆月不追著他打他了,伸出手,将他一把拉起来,解释道:“她是牵红线做媒的,你就别再乱说话了。”书童起身以後,仔细打量了红娘一番,不禁好奇,“你这麽年轻就替人做媒,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婚事?”
红娘听了不解,“担心什麽?做媒就是我的本分啊!”书童再度盯著她,满腹惊奇。白歆月将书童推到一边,重拾话题问他,“别叽歪了,快帮我想办法吧!”书童迫於无奈,搔搔头努力想著,许久许久,才道:“少爷,你看安乐楼怎样?”
白歆月一想那是自己幻想很久的与兔儿神成亲以後的洞房,马上果断拒绝,“不行!再想想别的地方。”书童露出哀怨的神情,道:“再麽就是少爷你住的秋水居了,秋水居里还能腾出地方来,不过少爷你得跟胡公子说一说才是,免得他不知道多一个人。”
红娘出语,“胡公子是谁啊?”白歆月张口,“就是兔儿……呃……他的俗名是姓胡。”当著书童一介凡人的面,却不敢把‘神’这个字说出来。红娘转了转眼珠子,晓得他指的是何人,不悦道:“他居住在那里,那我就不在那里住!”
白歆月又再催书童,“阿旺,你再想一想,再出个主意!”书童心里暗暗埋怨一阵,无奈动了动脑筋,片刻後回答,“那就只有馨心堂了,那里没人住,不过,离太上皇住的地方也不远,她要是在那里住就得小心谨慎。”
白歆月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随之,看著红娘,嘱咐她,“你要是住在那里,就算只是那麽几天,也要记得不能打扰到他们,更不能没有礼数。”
红娘好奇,“太上皇?凡间的皇帝麽?”白歆月解释,“不是,太上皇是皇帝的生父,皇帝要尊敬,太上皇更要尊敬。”红娘点头,哦了一声。书童取笑她,“连太上皇都不知道,你是深山里出来的姑娘麽?”
“你是第二个说我是从山里出来的人,其实我不明白,我哪里像是从山里出来的?山里出来的人就是我这样?”红娘看了他一眼,不禁纳闷起来。
书童说,“今天也有人跟我说同一句话啊?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觉得是哦。”红娘无奈,答道:“如果那里也算是山的话,那我是从仙山里来的,仙山不是普通的山。”
书童再度笑话她,“你还真是什麽都不懂,仙山是死人去的地方啊!活人都不敢住在一个叫仙山的地方,一听就不吉利的。”
一席话惹得红娘愠怒起来,破口即骂,“你这个凡人,我说什麽你都笑话,好!我不帮你牵红线不帮你做媒,让你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你满意了!”
书童收敛,怔了一怔,白歆月生怕红娘乱来,赶紧劝书童让步,“阿旺,你最好别惹她生气了,跟她道歉吧?”书童想不到他会叫自己跟一个女子低声下气,心里沈闷,不甘不愿地脱口:“对……对不起……”
红娘看在白歆月的面子上,暂时不跟他计较,轻轻一哼,别过脸去。书童一下子尴尬起来,不知如何是好,眼巴巴地看著白歆月,暗示求他圆场,白歆月却是什麽话也不说,令他更加尴尬,微微低下头,随後,又自顾讨好红娘,“我……我带你去馨心堂看看吧?”
红娘丝毫不领这个情,当下婉拒,“不用了,我跟阿月去就好。”随即唤了白歆月一声‘阿月’,白歆月晓得她的意思,走在前面带路,唯独留下书童一人在原地。作家的话:今天鲜网速度太慢,改天再连发
误入红尘道41
第四十一章
兔儿神的屋里,圆桌上摆著几根大小不一致的胡萝卜,这些胡萝卜皆是兔儿神从街市上买回来的,每根胡萝卜也皆来自不同的菜摊子。
兔儿神坐在桌前,正在认真地挑选胡萝卜,从左边第一根看到最後,再从右边第一根看到最後,反反复复,托腮,颦蹙,手里玩著鬓发的发尾,还不住地低喃,“到底哪个最大?到底先吃哪一个?”
白歆月领红娘到馨心堂去了以後回来,仰头看到兔儿神的屋门是敞开著的,便径直走上来,径直进门,一见兔儿神坐在桌前烦恼,立刻好奇出语,“天保,你怎麽了?”
兔儿神不搭理他,两只眼睛一直盯著桌案上的胡萝卜,犹犹豫豫著。白歆月无奈,自个儿走到他身旁,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案上的胡萝卜,缓缓坐下,又对他说,“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兔儿神抬眼,两只眼睛看著他,轻描淡写一问:“你觉得它们当中哪一个最大?”白歆月低头,仔细端详了那些胡萝卜一番,并且一个一个地对比,半晌,拿著一根胡萝卜,肯定道:“这个是最大的。”
兔儿神伸手,就要拿,白歆月正经地将他要拿的胡萝卜藏在了身後,兔儿神愣了一下,看向他的背後,白歆月又将胡萝卜放在面前,兔儿神又伸长手臂去夺,白歆月拿著胡萝卜藏在桌底,兔儿神瞪了他一眼,低头望向桌底。
白歆月趁他弯下腰之际,又把胡萝卜举高,扑了一个空的兔儿神抬起头直起腰,开始愠怒,一拍桌案立起身,白歆月也赶紧立起身,面对他,把胡萝卜藏在身後。
兔儿神伸出手,让掌心朝上,怒吼一声,“拿来!”白歆月後退几步,答道:“不给。”兔儿神忙朝他扑了过去,白歆月见状,拔腿跑了出去。兔儿神连忙追了上去,追他到了小池岸边的径道,伸手抓来抓去,却总是因为白歆月耍花样而扑了空。
兔儿神气急,抬起右脚在白歆月身後踢了一脚,白歆月当即摔了一个大马趴,兔儿神趁机会蹲在他身旁,轻而易举地夺得了胡萝卜,立起身,居高临下严肃道:“你这麽戏弄人想要得到惩罚的话,我就如你所愿了,哼。”
白歆月自个儿慢慢爬起来,弯腰抚著膝盖,可怜兮兮道:“我的膝盖破了,好痛……”兔儿神啃著胡萝卜吃,不搭理他。白歆月回头,如是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他,“我说……我被你这麽一踢倒,膝盖破了。”
兔儿神平静地啃吃著胡萝卜,别过脸,不吭声。白歆月见状,心底微微失望,渐渐地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跟他闹著玩儿还不如阿谀奉承讨好他。
白歆月的膝头是真的在做疼,他随意坐在小池岸上的石头上,低头自顾抚了抚膝头。兔儿神啃完了胡萝卜,擦了擦嘴,回头看了看他,然後缓步走到他身侧,看著他这副模样,才知道他不是欺骗,关心道:“真的很疼麽?”
“皮破了……”白歆月低著头,轻轻抚了抚膝头,回话。兔儿神坐在他身旁,伸手摸了摸他的膝头,略施法术,再问:“还疼麽?”白歆月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膝头没有痛感,摸了一摸膝头,也再也不觉疼,他扭头看著兔儿神的侧脸,此时,兔儿神刚刚吃了心爱的胡萝卜吃饱了,心情还算不错。
兔儿神平静地看著平静的水面,忽然道:“你把红娘接到家里来住了?”白歆月愣了愣,隐瞒不了只好如实相告,浅浅一笑,“你好厉害,我还没说你都知道了。”
“我在你家里,你家里发生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兔儿神平静答道。白歆月晓得他有神明法力,只得阐明,“红娘说好不容易到凡间一趟,所以想在我家里住几日。”
兔儿神答,“我是不介意她跟我呆一个地方,反正,我跟她说好是共同分担月老的份内的事情,她如果肯勤快一点的话,我就能清闲一点了。”
白歆月一直盯著他看了许久,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後来恍悟过来,脱口:“天保……”兔儿神扭头,疑惑地盯著他看,他指著他的头饰,微微惊讶,“你……你换了头饰?我记得不是这样的。”
他所言,是紧贴在兔儿神圆额上的蓝紫带粉、银饰点缀的饰带。兔儿神微笑著低下头,又看著前方,平静道:“对,我换了,换回我原来的饰物。”
白歆月好奇,“这个是原来的?那之前你一直带著的那个是新买的啊……我觉得那个很美,我喜欢那个,可惜你换回来这个了。”说著,又有些遗憾。
兔儿神浅浅微笑著,抚了抚长长鬓发,平静道:“那一个是你以前送给我的,我只是换回了我原来的一个而已。”白歆月一愣,不知道还好一知道就宛如失足落下万丈深渊般,心底怅然若失。
“你脖子上带著的那个,也是我送给你的,你到凡间来转世投胎的时候带著它,所以连带它一起出世了。”兔儿神看了一眼白歆月颈项上的饰物,微笑著相告。白歆月愣了一下,抬起右手握住那颗雪晶,警惕道:“你难道要将它收回去?”
兔儿神答,“你带著它一起出世成为了凡人,那它从此就是你的东西了,我也不会打算要回去。”白歆月安心了,垂下右手,看著水面喃喃,“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以为是我娘当年怀我的时候误吞的宝珠。”
“其实它只是一个雪花,并非宝珠。”兔儿神直言。白歆月听罢,有些难以置信,“雪……雪花?!不可能吧?雪花遇到热气就融化了,怎麽可能像宝珠一样坚硬。”
兔儿神回眸看著他,“这很容易,你别忘了我是神明,只要用法力将它凝结,它就能常年不化。”对白歆月而言,所爱之人所赠之物常年不坏不化便是喻意爱情永远固存,他回眸看著兔儿神垂眸的神色,慢慢抬起手,尝试著要覆上他的手背,孰知,还没有碰到手背,兔儿神忽而抬起手抚发,让他扑了空。
白歆月无奈把手收回,当初是兔儿神一厢情愿,如今换他是一厢情愿,这令他体会到了情中苦的滋味,他低下头,一如既往地惆怅,说不出一句话。
沈静片刻,兔儿神忽然出语,“对了,有一样东西我要还给你。”白歆月一听,猛地抬起头,看著他,疑惑道:“什麽东西?”兔儿神答,“是一件嫁衣,当初你给我的,当初我舍不得还回去,现在舍得了。”
白歆月心里一阵发凉,低下头,“反正,把嫁衣送给你的是当初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你何必要把它送还给我。”兔儿神平平静静地回答,“你不要,那我就把它还给红娘,那嫁衣是她替你一针一线缝成的,还给她最合理了。”
白歆月一直低头看著自己的双脚,忽然自心里深处浮出一个想法,试探著问他,“如果是我亲手一针一线缝成的,你就会一直收著麽?”兔儿神微微一笑,“如果你有女子那样手巧,我姑且会收,但是,我不会嫁给你。”
白歆月叹了一叹,看开似的说道:“我是凡人,你是神明,我奈何不了你,更强迫不了你,我只要你不要以後有朝一日嫁给别人,你能答应麽?”兔儿神没有细想,点了点头,“我不嫁给你,更不会嫁给别人。”
白歆月放心一半,心里暗暗叹了一叹,他心知自己这接下来的这二十几年甚至是永生都将会是痛苦的单恋,只能无奈地、不甘愿地让步,许兔儿神自由,在他看来,比起把兔儿神逼急了永远不再回来相见,他更愿意选择那样一个能天天与兔儿神相见的结果,尽管这样的结果同样会令他痛苦万分。
两个人并肩坐了许久,船王府里的下午不适时前来打搅,引著兰少魁与方暮来。兰少魁唤了白歆月一声,白歆月立即回头,笑道:“少魁,咱们好久不见了。”兰少魁陪著笑,细看他身旁的人,不禁收敛,携著方暮走过去,双手合著,正要拜一拜。
兔儿神回头,立起身,负著左手,往前慢走几步,启唇:“不必了,光是拜我,没有香火是不够的,等你们到了我的庙,诚心奉上香火,再拜我也不迟。”
白歆月看了看他们,立起身,忍不住取笑,“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们天保的真实身份了,你们自从那天起,见到他就总是要拜他,不拜他就好似要死了一样,我在旁边看著都觉得怪怪的。”
兰少魁与方暮互相对望一眼,无辜道:“我们是凡人啊!凡人见到了神明,不拜才是最奇怪的。”方暮接话,“男女佳人可以不拜他,但我跟少魁可不能不拜。”随之,又对兔儿神说,“兔儿神,我打算五日後跟少魁成亲,但是……担心爹娘反对,所以来求你。”
白歆月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