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月对他坦然:“就是我要娶老婆啊!到时候你就不能跟著我了,不过你放心,我离开我家以後,我会拿出一些钱来让你维持生计的。”
兔儿神的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你成亲跟我有什麽关系?为什麽你一成亲我就得离开你家?”白歆月只好老实详说,“你是男子啊!我成亲了自然不能凭白无故留你在身边的啊!而且你……你长得这麽……要是我老婆对你……哎哟,反正就是这样了!”
兔儿神心里暗笑,表面上佯装无辜,说道:“你相信我,绝对不可能的,你的老婆绝对不可能会背著你跟我好的。”
“你现在是这样说了,可真的到了那一日,你就由不得自己了。”白歆月显然不相信他,心里全然没有由此放下心。
兔儿神佯装无可奈何,止步,回他道:“本来,我想晚点儿再把真相告诉你的,可是,你说你一成亲就要赶我走,我……我还是把真相告诉你了吧……”
白歆月回头,听之,愣了一愣,“你要告诉我什麽真相?”兔儿神佯装为难,支支吾吾著说,“我……我其实是女扮男装……”白歆月与兰少魁皆是吃了一惊,白歆月脱口:“什麽!你刚才说什麽!你说你是……女的?”
兔儿神点了点头,说:“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流浪,如果不打扮成男子的模样,势必会遭遇危险,所以我……”顿了顿,他负手道:“当时,我怕你因为我是姑娘家,不肯收留我才一直没敢说出来。”
兰少魁此时心道:“原来,不是‘他’,而是‘她’,怪不得如此貌美和风情!那我更要把她弄到手了,到时候亦也可以跟她名正言顺地拜堂成亲!”
白歆月受惊,片刻才缓过来,对兔儿神说,“你是男子,我可以安心送你离开,但你是姑娘家,反而要我为难了,我要是成亲以後留著你,我又怕公主吃醋……”
兔儿神笑了笑,“这有何难?你到时候跟公主说要我做陪嫁,不就好了麽?”兰少魁一听,生怕白歆月答应,忙插话,“胡……胡姑娘,这事公主自然有分寸,恐怕公主还不愿意有人陪嫁呢,你就别为难歆月了,姻缘天定不可牵强啊!”
白歆月冥思了一番,说:“我成亲的日子还没有定下来,这段日子先当你是妹妹看待,等我快要成亲了,再来替你打算打算,你看成不成?”
兔儿神微微一笑,白歆月一看,便当他是默认,兰少魁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快到书院门口,兔儿神说:“我今天我不跟你进书院了,等放学了的时候再过来找你。”白歆月答应下来,与兰少魁一起踏进书院大门。
兔儿神一转身,迈步往回走,走了一段路,最後来到一座月老祠,踏进月老祠。因为月老金身与他不融合,兔儿神无法进入月老金身,只能隐身,立在一旁听善男信女的愿辞,为他们牵红线。
误入红尘道16
第十六章
等到黄昏时分,兔儿神估算白歆月该是离开书院回家的时候,便摇身一变,男扮女妆一番,画上了黛眉,腮上、唇上抹上了胭脂,连眼眶周围都上了层妆色。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月老祠,去往书院。
快及书院大门,正好白歆月、兰少魁以及方暮三个人迎面而来,兔儿神迈步走上去。那三人一见他,皆是止步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白歆月指著兔儿神说,“你动作好快,今早才刚说了真相,现在就换回了原来的模样!”
兔儿神冲他眨了眨眼,左手握住长发的发尾,问他道:“我好看麽?”白歆月笑了一笑,怪不好意思地回答,“好……好看……”兰少魁看了看白歆月的神情,心里不太高兴。方暮瞧了瞧兔儿神与白歆月,心里却暗暗高兴起来,脱口:“歆月,其实这样不挺好麽,你自己身边就有这麽一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可不能辜负了她啊!你们两个很配呢!”
兰少魁闻言,愈加不高兴,暗暗怒瞪了方暮一眼。白歆月听闻方暮一眼,笑了一笑,“这事我爹说的算,不是你说配就成的。”方暮劝说,“你要是舍不得胡姑娘以後嫁给别人,就最好把握机会了。”
“不说这个了,我请你们到我家去搓一顿,好好聊一聊,怎麽样?”白歆月说。方暮一口答应,“好啊!”兰少魁淡淡应了一声,“好啊……”
几日以後,船王白敛刀差使下人把白歆月叫到庭院里的一座凉亭里,他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质问立在面前的白歆月,“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带回来的那个忽男忽女的人到底是什麽来头!”
白歆月杵立著,不知如何是好,对自己的老爹傻笑著,“爹……”白敛刀肃然,用力一拍石桌案上,微怒,吼了一声,“笑也没有用!赶快交代!不然,我就叫人把那个人轰出去!哼!”白歆月一听,急了,忙说:“爹!你不能赶她走!她太可怜了!”
船王认真道:“可怜也得有个来头,白家不收来历不明的人!”白歆月晓得此刻敷衍不了他,只好老实招了,“她本来是小庙里的,像是招香火的托儿,我看她孤身一人,担心她会被那些登徒子欺负才带她回来的,我是好心好意的。”
“好心好意?我看你是金屋藏娇吧!”船王抬起头,盯著他怒吼。白歆月急忙解释,“我没有!爹,你相信我!我遇上她的时候,就有好色之徒欺负她,我把那些好色之徒赶走了,她才好端端地!”
船王本就不想无端怀疑自己的儿子,听了他的解释以後,很快就信任了他,散了怒去,平和道:“好了,爹知道了。”白歆月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光明正大留住兔儿神的机会,便说,“爹,我想一直把她留下来。”
船王答,“你能留她多久?她既然是姑娘家,早有许配给人家的一日,况且,你跟金叶公主早有婚约,想要娶她也得问问公主和太上皇的意见。”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想让她当我妹妹!”白歆月脱口。船王一生只有他这麽一个子嗣,对他向来宠溺,於是答应了下来,“你把她当妹妹可以,不过,我可没有说收她做干女儿!”
白歆月笑了笑,点头,“嗯!她的一切由我来承担就好。”船王无奈一叹,说道:“随便你,只要别给白家带来麻烦。”
白歆月松了一口气,心里得意起来,说:“那我回去看书了,明日老师又要点名了。”船王一时没有别的事情要问他,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白歆月回到读书的地方,登上楼阁,一进廊道,远远就见兔儿神捧著东西蹲在地上如痴如醉,好奇心驱使他走近细看,也使他忍不住出声,“你在这里干什麽?”
兔儿神吓了一跳,抬起头,但依旧握著一根胡萝卜没有收起来。白歆月瞧了一眼那胡萝卜,又见上面有齿印,登时恍悟,“你在这里偷吃胡萝卜,对不对?”兔儿神把脸贴著胡萝卜,轻轻蹭了蹭,不答话。
白歆月笑了,直接道:“姑娘家不喜欢刺绣,反倒喜欢胡萝卜,我看你的前世不是人而应该是一只兔子才对,哈哈!以後,你干脆嫁给胡萝卜算了。”
兔儿神闻言,正要生气,但在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他的这句话有些熟悉,他愣了一愣,细细回想起来,原来,当初月老与他下到凡间巡视时曾经一起到一家店去吃牛肉面,坐在桌子前,那位年轻的月老曾经笑话过他一回。
──‘我越来越觉得……其实你的前世不是平凡人,而是一只兔子才对吧?’
白歆月的声音复又响起,“对了,刚才我跟我爹说过了,就当你是我妹妹,我爹不反对,所以以後,不管我有没有成亲,你都可以留在我家,我也会对你负责到底的,以後要是有人看上你想跟你提亲呢,也要问过我。”
兔儿神立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掀起帘子走进屋子里的白歆月,捧起胡萝卜,露出兔牙,啃著吃了起来。
白歆月进到屋子里,此时,桌子前的兰少魁放下书,脱口:“刚才,我听见你在外边说的话了,你可要说话算数啊!”白歆月微微一笑,走了过去,“你这麽关心这事,倒比我更合适当她的哥哥了。”
兰少魁抿唇一笑,趁此机会对他坦白,“如果我说不是跟你争著当哥哥,而是要当她的新郎官,你不会反对吧?”白歆月刚拿起书,听到此言,一愣,“你的意思是……你想娶天保为妻?”
“对啊!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的!”兰少魁承认,且当著白歆月的面发起了誓言。白歆月考虑了片刻,问他,“你对她是真心的麽?不会因为将来遇到了第二个美娇娘就抛弃她了吧?”
兰少魁认真起来,“不会!我又不是皇帝,而且,我娘对我可严厉了,除非是她不够贤淑不够中规中矩,否则,我要是真抛弃她了,我娘一定打我。”
白歆月就此信任了他,答道:“好啊。不过,我得问一问她才成,如果她不答应,你可别再为难我了。”兰少魁一口应下,与他一起看书。
他们在屋里的对话,兔儿神立在外面早就听得一清二楚,他抚了抚一束长发,嘴角再度扬起带著诡秘的一抹笑意,好似胸有成竹。
兰少魁离开船王府以後,当晚,白歆月独自来到兔儿神的寝房,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兔儿神打开了门,直直盯著他。
白歆月对他说,“有件事,我想问一问你的意见。”兔儿神心里很清楚,但表面上还要装出不知情的样子,答,“你说啊。”白歆月没有顾虑,直接说:“少魁说想娶你为妻,我是来问你答不答应,你要是不喜欢少魁可以直说,我不为难你。”
兔儿神问,“他现在提亲,那要到什麽时候才迎娶我?”白歆月回答,“兴许是明年上京赶考了以後。”兔儿神垂眸,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浅浅一笑。白歆月不明白他的意思,问他道:“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兔儿神回答,“我家里有个规矩,男子想要迎娶姑娘家,就得跟姑娘家一起到庙里去拜一拜,这样才算定了亲,否则,一句话是不算数的。”
“那好!明日我就跟他说一说。”白歆月应答。兔儿神又道:“三日後的申时,我在洛阳港的兔儿神庙里等他。”白歆月点了点头,“明日一早,我就告诉他。”又瞧了瞧他,留下一句‘你好好歇息’就转身走了。
兔儿神把房门紧紧合上,面露得意之色,心道:“兰少魁,你区区一个凡人想要娶我兔儿神,没那麽容易,你的姻缘我已经定下来了,你这辈子只能为我添加香火,其他的事情就别痴心妄想了,哼……”
他望向摇曳的烛火,右手轻轻一扬,没有带起风,烛火就那样灭了,寝房里一下子就变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又一旋身,消失在了寝房里。
而白歆月的寝房里头,白歆月已然解下了外袍,爬上了床榻,唯一一直没有解下来的便是挂在他颈项上的雪晶。从小到大,船王夫人总是告诉他,那是一颗跟他性命一样贵重的宝珠,可是一点也不晓得,那其实只是由仙气凝结不化的雪花而已,但更重要的,其实还隐藏著一个秘密,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只剩兔儿神。
白歆月将後脑枕在枕头上,忍不住将它拿起来,摸了摸,看了看,对它爱不释手二十年了,摸了一下看了一眼才肯安心地闭目,侧身而睡。
兔儿神藏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内心不由一叹,心道:“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珍惜我送给他的雪花,就连每天晚上睡觉都要看一看摸一摸,只可惜……他转世之後,前世的记忆全无,已经不记得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了,眼下,真是令我触景伤情。”
他一转身,准备要离开,但忽然改变了主意,又想:“我何不趁这个时候,去他梦里看看是什麽样子,没准,可以把他前世的记忆找回来。”随之摇身一变,进入了白歆月的梦境当中,没想到这一进去,看到的情景却与他的期望不同。
兔儿神无奈,只好施法一变,在白歆月的梦境里变幻出了自己过去与阿月相识的那些记忆,随之很快离开了他的梦境,回到房内。白歆月睡得很沈,丝毫没有发觉有人闯过自己的梦境,做梦的时候还露出笑意。
兔儿神看著他的摸样,猜想他一定是开始梦自己所变幻出来的旧时记忆了,满意一笑,然後安然地一转身,消失在了白歆月的寝房里。
一大早,白歆月如往常一样去书院了,上骑射课的时候,短暂的休息时刻,他坐在兰少魁的身旁,借此机会将兔儿神定下的邀约时日与地点告知兰少魁,那男子高兴不已,唯有坐在他们後面偷听的方暮显得不高兴。
兰少魁对白歆月说,“你替我带个话罢,就说,我会准时到庙里会她的。”白歆月微微点头。方暮心里恨恨,凑上去,挨在他们中间,佯装不知的样子,问他们:“你们刚才在谈些什麽?”
兰少魁回头,对他隐瞒,只道:“没什麽。”方暮心里在生气,想了一想,说道:“最近总是看书,苦闷死了,不如……咱们去郊外游玩,怎麽样?”白歆月马上答应,“好啊!我们去爬山!”兰少魁没有多想,亦毫不犹豫地点下头。
“那麽,三天以後吧!”方暮又自行提出时间。兰少魁一听,微微皱眉,可惜道:“三天後啊……那我就去不了了……”方暮故意问,“怎麽去不了?黄历上说三天後可是出游的好日子啊!”
兰少魁说,“方暮,咱们以後再找时间吧?出游的好日子多的是呢!”方暮的内心再度浮出恨意,他嘴上轻声低哝,“三天後怎麽不行了,你又不是忙著要做别的什麽事。”
兰少魁张口,‘我’字出来以後,却吐不出别的话来了。白歆月替他救场,劝方暮,“我已经约好他了,所以才三天後不行的。”
方暮纳闷道:“那干嘛我就不能去了?”白歆月信口撒谎,“我们去切磋蹴鞠!你会玩蹴鞠麽?你要是会,咱们不拦你。”方暮闷哼著,不再说话了,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只是想方法不让兰少魁去赴约,但无论找什麽借口总是失败。
无法阻拦兰少魁,方暮便暗暗打算从兔儿神身上下手,放学以後,他趁兰少魁离开书院以後,拦住了正准备要回家的白歆月。
白歆月愣了愣,疑惑道:“我要回家,你拦著我干什麽?”方暮说,“我知道你要回家,只是,顺道替我带话给胡姑娘吧!”白歆月愣愣看著他,奇道:“你要我带什麽话?”方暮坦白,“我想今晚上约她在永安街小河边见个面。”
白歆月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指著他道:“你……你该不会也看上天保了吧……”方暮不答,只是腼腆一笑,白歆月便认定是了,一时间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方暮得不到他的回答,问他一声,“你答不答应?”白歆月无可奈何,答道:“好啊,我回到家以後就告诉她,不过,我要先说好,她答不答应今晚见你全由她自己说的算,到时候你见不到她可别赖我没带话给她。”
“嗯。”方暮轻轻应了一声。白歆月把书袋子往右肩後一抛,就大步出了教室。路上,白歆月自个儿忍不住低声自语,“奇怪,先是少魁看上了天保,如今方暮也中意了天保,该不会明天又多了一个同窗也中意天保吧!?天保……天保确实是美,但他们一个两个都来争她一个,反倒是让我越来越不愿意把她嫁出去了……”
回到船王府,白歆月放下书袋子,洗了手,喝了一口茶水,即刻问书童,“天保呢?”书童回答,“她已经出去大半天了,还没有回来。”
白歆月关心道:“她去了哪里?怎麽不说一声?”书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