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歆月抬起头,愣了一下,“啊?”兰少魁见他这副模样,很是无奈,摆了摆手,“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的。”白歆月本就没听清,这下更加疑惑。兔儿神心中早有计划,趁此机会,爽快答道:“守在庙里,不过阿月仗义扶助,让我在他家白吃白喝。”
“阿……月……?”兰少魁愣了愣,脱口,一手叉腰道:“我跟他从小玩到大,从来没有这麽叫唤过他。”又问白歆月,“对不对,歆月?”
白歆月无所谓道:“随便了,我的名字就三个字──白、歆、月,怎麽叫都行。”兰少魁把水罐口用塞子塞好,又说,“你也真大方,让人白吃白喝不就等於养了麽,我认识的白歆月可不是轻易白养一个大活人的。”
白歆月面露无辜,把竹筒水罐还给兔儿神,回兰少魁的话,“说明白了你也不懂,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不是我出手相助,天保早就被那几个坏蛋糟蹋了……”
兰少魁一愣,问他,“你这话是什麽意思?”白歆月不理会他,转身即走。兰少魁转而问兔儿神,“你真的差点就被人糟蹋了?”兔儿神瞥了他一眼,笑著轻轻哼了一声。
场子里有人大叫一声,“少魁!别磨蹭了!”兰少魁听见了,才把话搁下,迈步走进场子里。兔儿神又瞥了旁边的方暮一眼,启唇问他,“喂,你有没有什麽心上人?”方暮别过脸,当做没听见,一点也不想理会兔儿神。
兔儿神没有生气,右手负身後,静静看著比赛。他不懂蹴鞠,更不懂蹴鞠规则,只是看著白歆月在场子里踢藤球、抢藤球,看著他挥汗如雨,仅此。
不知不觉中,比赛结束在一刹那,裁判扬声宣布白歆月与兰少魁这一组获胜,白歆月觉得自己这一组赢了是理所当然且也是正常的事,因此,正当其他队员高兴得举手欢呼时,他仅仅是看著他们欢呼,自己轻轻笑一笑而已。
他同样是一边擦著额头上的汗一边走到兔儿神的面前,问兔儿神,“对了,你除了带水,有没有带扇子?”兔儿神听之,心里稍稍不悦,心道:“好你个阿月,你叫我给你带水,又叫我带扇子给你扇风,全然是把我兔儿神当下人使唤了?我偏不变出来给你!”随之别过脸,淡然道:“没有!”
白歆月纳闷起来,“喂,这麽热的天,你不带扇子出来,不怕被热死?”此话使得兔儿神愈加不悦,他握紧拳头,一时沈不住气,举起了右拳,用力敲了一下白歆月的头,转身悻悻拂袖离去。
白歆月捂了一下痛处,迈步追了上去,脱口:“你生什麽气,我不过是问你要扇子扇风而已,我现在热得很难受。”兔儿神不停步,往前走,启唇,“你从小玩蹴鞠,玩累了,出大汗,总是有家仆为你扇风,所以你就有个坏习惯──玩完蹴鞠就想别人为你扇风。”
“……你怎麽知道我小时候总是有人帮扇风?!”白歆月吃了一大惊,盯著兔儿神脱口。兔儿神不悦道:“没良心!那时候我还帮你把球捡起来还给你,你一点都不记得了。”白歆月再度一惊,“我小时候你帮我捡过球?我小时候,你就见过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可是……我记不得小时候有见过你啊!”
兔儿神不答话,也不打算现在就把自己的身份过早告知於他,摆著一张不悦的面庞,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著。兰少魁追上他们,叫住白歆月,问他道:“歆月,你不介意家里多一个人吧?”
白歆月怔了怔,回答:“不介意,但你问这个干什麽?”兰少魁坦白道:“最近功课繁多,我一个人看书没意思,想跟你一起看书啊!”
白歆月一听,陡然间来了主意,应道:“好啊!两个人一起看书,若是遇到难题还可以互相启发呢!嗯!”
兰少魁高兴道:“那你是答应了?我今天回家就跟我爹娘说,明日收拾就到你家去!”话罢,方暮跟了过来,正好听见这番对话,纳闷出声,“你记得找歆月看书,也不记得找我一起看书……”
兰少魁回头,笑了笑,“歆月的成绩一向很好,我当然要找他了,你要是上课认真一点,成绩好一点,我自然会找你的。”
方暮微微低头,“我先回家去了,不然就不够时间抄完三十遍中庸交给老师了。”留下话,独自起步奔跑,一转眼间已然跑远。
兔儿神望了望方暮的背影,又瞥了兰少魁一眼,微微一笑,暗暗定下了计划。此时,兰少魁也在偷偷地瞥了瞥兔儿神,见他一笑,更是倾心,丝毫不犹豫便暗暗下决心要把兔儿神弄到手。
误入红尘道15
第十五章
自白歆月答应一声以後,第二日,兰少魁果然在傍晚一放学就跟著白歆月回了船王府,与白歆月坐在一张桌子前看书。
他们两个都竖起书册看书,但有时候,真正在埋头看书的只有白歆月自己,兰少魁虽然也瞧著书本,但双目总是时不时地偷偷瞥著坐在对面一派悠然的兔儿神。
他的胳膊肘撑著椅子扶手,侧著身,望著门外,有时候用右手指间顺了顺长发,如此种种,在兰少魁的眼里,却是一种别致的风情,令他内心不由荡漾。他故意扬手,把杯子打翻在地,惊动白歆月,又与白歆月一块儿低头一瞧,又满面歉意,“哎呀,对不起,不小心就把它打翻了。”
白歆月无所谓道:“没关系,我在家也不知道打碎几个了,多这一个也没关系。”兰少魁故意皱起眉佯装担忧,说:“可是我现在渴了,如今没有水喝了。”白歆月安慰他,“我叫阿旺端茶来给你吧!”
“你已经遣使他好几次了,让他好好歇息罢。”兰少魁找借口不让他吩咐书童端茶。白歆月回头瞧了瞧正在身後打瞌睡的书童一眼,无奈道:“那你先在这里等著,我去给你端来,一会儿就回来。”话罢,起身,正中兰少魁之意。
兰少魁应一声‘好啊’,看著他离开屋子,等白歆月一走,他就马上把压在书册下的纸张拿出来,揉成一团,抛向兔儿神。
纸团落到兔儿神的身上,兔儿神拿起来,把纸团打开,一瞧纸上的墨迹,微微一笑,瞥了瞥兰少魁,启唇:“你什麽意思?我,不懂。”兰少魁回头瞧了瞧书童一眼,确定他睡得很熟,才道:“你这麽缠著歆月,又不是他的契弟,一定是因为他是纨!子弟,想一直赖在他家过活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兔儿神又把右手随意搁在屈起的右膝上,缓缓答。兰少魁劝他道:“歆月如果不好男子美色,你这样反而是害苦自己,倒不如跟我回家去,我家论钱财也不输给白家,而且,我一定当你是契弟好好疼爱你的。”
兔儿神微微扬起嘴角,一笑,回答:“就凭这句话,你就想让我跟你走?还有,你拿什麽证明你真的会好好疼爱我?我不要口说无凭,我只要你的用心。”
“用心?”兰少魁微微皱眉,念出。兔儿神继续道:“你只要用行动证明你没有骗我,那我就跟你走,绝不虚言。”兰少魁心里觉得这是极为容易的事情,暗暗高兴著,当下就答应,“好!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我的真心!”
话音刚落,外面陡然传来脚步声,兰少魁猜测是白歆月回来了,忙佯装看书。白歆月一踏进屋子,端著一杯茶走近桌子,对兰少魁说,“少魁,你的茶水来了,快喝罢。”把丹盘一放下,又亲自拿起一个杯子走向兔儿神,递给了兔儿神。
“我今天看书会很晚,你不用一直在这里呆著,喝完了这杯茶就去睡觉吧!”
兔儿神抬起头,看了看白歆月一眼,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把空杯子还给了白歆月,随之起身,迈步出屋。他走到屋子外面,这会儿心里想去方暮家看一看,便一旋身,刹那间消失无踪。
方家并非清贫,却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方暮的生母在洛阳港东边开有一家染布坊,方暮的生父是当地的一个商贾,他还有一个已经出嫁到漳州的姐姐,一家人过日子还算富裕和安定,衣食算是无忧。
兔儿神咻地一下,出现在方暮的寝屋内,方暮此时正好坐在屋内的桌子前,摊开著书册,却不是在看书,而是在发呆。兔儿神绕到他面前,他看不见神明,理所当然的就看不见用了隐身术的兔儿神。
陡然咿呀一声,没有闩上的屋门被推开,方暮听到声音後,赶紧佯装认真看书。他一低头翻书,一位妇人刚好端著一碗热乎乎清汤面进来,对他关怀道:“孩儿,为娘为你煮了一碗面,好好吃了罢,吃完了再用功。”
方暮抬起头,笑答:“谢谢娘!”妇人把丹盘搁在了桌案上,瞧了瞧他,又安然地带上门出去了。方暮看著面前的那碗面,又出了神,喃喃自语,“要是少魁到我家里来跟我一起看书,这碗面……就可以跟他一起吃了。不知道他现在在白家怎麽样了……”
兔儿神立在他的桌前,对於这番话听得很是清楚,笑了一笑,说道:“你果然是中意了兰少魁!可惜啊,这小子不开窍,体会不到你对他的情,不过,我会如你所愿,让你们结成一对,恩恩爱爱。”
他的话语,如隔一堵墙,传不进方暮的耳朵里,方暮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自顾叹息一声後,竖起筷,趁热吃面。
方暮吃面迟到一半,又微微皱眉,自语:“少魁说,要把歆月身边的那个人追到手,唉!我看我是真的没希望了。那个人,一般的男子看上一眼就被迷住了,少魁被他给勾住了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个时候在歆月家,一定是直勾勾看著他的,要是他跟歆月要人,歆月又那麽大方,唉……”
顿了顿,他又责怪起自己,“都怪我样样都不如那个人,少魁一定是看不上我的了,除了整天说我笨说我偷懒,从来没有真正关心我一回。”越往下说,心情越甚不好。
兔儿神听著,笑道:“我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如果我不作戏,怎麽能促成你们的姻缘呢?到时候你跟他结成一对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怪我,就会虔诚地到我庙里来拜我了。”
“其实,我也犯不著为了这事愁眉苦脸,以後,我成了亲,成家立业了,就会很快忘掉他了,男子汉大丈夫,总是以家业和传宗接代为重啊!”
方暮喃喃著,出一语安慰自己,可这一番安慰却令兔儿神不满地皱起眉,严肃道:“小子,你这样想就不对了,我不会让你与我兔儿神无缘的,如今我代替阿月管凡间儿女姻缘,你想靠娶老婆来了断命中注定的姻缘,门儿都没有!”
随即兔儿神变出一根红线,用手掰成了两段,将其中一段施法捆在了方暮的腕部,一旋身,咻地一下不见了,等到他再度出现之时,已经身在船王府内。
他进到白歆月的屋子里,看见白歆月与兰少魁都伏在桌案上睡著了,走到他们身边,又施法将另一段的红线捆在了兰少魁的腕部,得意自语:“只要到时候你们两个到我庙里去烧香拜拜,你们手上的红线就会自行绑在一起了。”
书童被他的话语惊醒,揉了揉惺忪的双目,抬头一看兔儿神,脱口:“胡公子,你还没睡啊?”兔儿神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骗他,“阿月睡著了,我想扶他到里边的床上去睡,你照料著兰公子吧!”
书童点了点头,忙起身走了过去,取了一件外袍披在了兰少魁的身上。兔儿神轻轻扶起白歆月,把他弄到了榻上,为他落下幔帐。
当兔儿神走出来时,书童对他说,“胡公子,你回去睡罢,我在这里看著就是。”兔儿神不应答,自行迈步出去了。
大清早,白歆月与兰少魁出门,身边依旧带上兔儿神,阳光很灿烂,兔儿神撑著伞在他们身後慢慢地走,不吭声。前方俩人说著读书的事儿,说得正是起劲,似乎把兔儿神忘在了九霄云外去了。
好半会儿,只有兰少魁回头瞧了兔儿神一眼,白歆月依然在滔滔不绝地说著,令兔儿神心里微微失望,垂眸。
三个人路过街边一个卖包子的摊子,那高高的蒸笼正不停地冒著腾腾热气,白歆月瞧见了,一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过去,问那主人家,“都有什麽样的包子?”主人家答,“有豆沙包子、梅菜肉包子、蜜糖花生包子、胡萝卜包子、三鲜包子,还有……”
“给我一个豆沙包子,一个梅菜肉包子,两个胡萝卜包子。”白歆月不等他详细列完,直接脱口。主人家立即打开笼盖,把热乎乎的包子挑选出来,替他包好。
白歆月掏出几个铜钱,递给了主人家,捧著包子走回去,拿了一个出来递给兰少魁,也为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两个全给了兔儿神。
兰少魁疑惑著,忍不住脱口:“你自己吃了肉包子,却只给捡回来的人吃胡萝卜,是不是嫌弃他了?”心里暗想著只要白歆月点头应一声,自己就趁机以怜悯为借口将兔儿神夺过来带回自己家中。
他算计来算计去,却是机不逢时,白歆月的回答让他如淋一泼凉水。白歆月边吃包子边回答,“天保是吃胡萝卜大户!向来不吃肉。我给他胡萝卜的,怎麽能是嫌弃他?”兔儿神闻言,立即从纸包里拿出一个包子,掰开来,果真看见了胡萝卜丝。
兰少魁心里暗暗不高兴,表面上,依然还是佯装平常,“我还以为你是讨厌他了,才开始对他不好的,原来你是个负责任的男子。”
“我家又不缺钱,他爱吃什麽我都能给,只不过,等我成亲的那一日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给他吃给他喝了。”白歆月回答,眉宇间顿现点点忧愁。
兰少魁再度疑惑,边吃边说,“你娶媳妇跟你捡回来个人养著有什麽关系?你担心的不应该是他成家立业以後离开你家的麽?”
白歆月坦然,“从小到大,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跟你说,两年前,我爹忽然对我说,家里早就为我定下了婚事了,那个女子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是公主呢!”
兰少魁吃了一惊,“公主?!你的未婚妻是公主?”又自顾猜测,“那就是说,你成亲了以後,就跟著公主到京城里去住了?”
白歆月答,“未必,我只是担心留著天保在身边会惹出很多麻烦。你也知道,天保貌美,公主也好美男的,有些事我能防著就尽量先防著了。”
“你是怕你的公主老婆会……”兰少魁脱口,话到一半,回头瞧了瞧正狼吞虎咽吃著胡萝卜包子的兔儿神一眼,明白的话语便不说了,只道:“总之,的确是该防一防的。”
兔儿神看似没有在听,其实已然听得很清楚,心道:“凡间的公主竟敢公然来妨碍我创造出来的姻缘,简直是自不量力!就算你是公主,也只是区区一个凡人而已,怎麽能从我兔儿神的手里把阿月抢走?哼!”
兰少魁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再度问白歆月,“那你……什麽时候成亲?”白歆月自己也不晓得成亲的日子,只猜测道:“兴许,是大家上京赶考了以後吧?”
兰少魁内心暗暗想道:“既然是如此,我也不必太过担心,即便是到了上京赶考的时候,我依然还是有机会把人弄到手……”忖完,他冲白歆月微微一笑,脱口:“到时候,可要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当然了!要是你中了状元,咱们就互相冲喜了。”白歆月高兴道。兔儿神刚把包子吃完了,擦了擦嘴边周围,佯装不知的样子问起来,“什麽喜事?什麽成亲?”
白歆月对他坦然:“就是我要娶老婆啊!到时候你就不能跟著我了,不过你放心,我离开我家以後,我会拿出一些钱来让你维持生计的。”
兔儿神的嘴角扬起,露出一抹笑,“你成亲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