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晚些时候,从蒲公英们那里得知肯尼斯所入住的酒店却在不久之前遭受了不明袭击的消息以后,妖狐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切嗣没有选择自己作为目标一是之前自己之前的登场的确有些过于高调,反倒让人因为摸不清实力而会有所忌惮,这在藏马的预料之内。
二则是妖狐将自己和迪卢木多的踪迹掩盖得完全无迹可寻,既有魔界植物做作弊器又精通现代科技,让切嗣的一切手段在他面前都毫无作用,如果说对方直到现在依然没能查出藏马的住所,妖狐真的一点都不表示怀疑。
但是对方竟然选择去突袭肯尼斯组这就很有意思了。
“说不定他也想到了吧?”
两个Lancer宝具的作用是共通的。
或许毁掉其中一支黄蔷薇,又或者是解决掉其中一个Lancer,Saber左手伤口无法愈合的诅咒,就会自动解开了。
——当然这一切只是一种猜测,让藏马感觉有些惊讶的正是切嗣这种为了一点微小的可能就去招惹上另一组Master和Servant的激进做法。
对方可并不是那种会被一点小小的可能性左右决断的莽撞男人。
“难道他掌握了什么关键性的,能将可能性变成现实的证据?”
摸了摸下巴,妖狐再度猜测。
不过不管怎么说,剧情再次回到正轨对他而言都是好事,因为只要有轨迹可以遵循,就还有漏洞可以给他去钻。
而且有肯尼斯那组吸引十分难缠的切嗣的火力,空闲下来的藏马也就有更多的精力去安排自己的计划。
侧头轻瞥了自从回到旅馆以后就闹别扭一样地独自守在一旁,虽然对自己还是片刻不离守护到底,但是却不肯再有任何目光交流,言语上也只是僵硬地对自己的一切问话都回之以一个硬梆梆的“是”字,整个人冷气大开的黑发枪兵,妖狐无奈地抿唇一笑。
“迪卢木多。”
“……是。”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和摩可拿准备休息了。”
“……是。”
“今夜……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警戒的了,如果可以,你也去休息吧——当然,我知道你是英灵。”
“……是。”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门扉扣合之声,枪兵才蓦地僵硬了一下。
垂首沉默良久,他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向那扇已然闭合的房门……
“吾主……”
您……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第一次发觉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家Master的想法,之前刚刚遭受过一场巨大冲击的黑发Servant再度垂首,整个人散发出浓浓的沮丧和失落。
***
虽然没有派出使魔回应圣堂教会发出的对Master的招集信号,但是通过无处不在的魔界蒲公英网络,藏马还是第一时间就得知了璃正神父对所有Master发出的,“讨伐Caster及其Master”的号召。
参与并胜出者的奖励是一枚多余的令咒,可想而知这对Master们是一个多么巨大的诱惑。
不过藏马志不在此,另外他也不需要依靠令咒来强令Servant做什么,所以干脆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妖狐优哉游哉地在其他Master都开始准备狩猎的时候,也做起了自己的准备。
——当然,如果能忽略掉某个不请自来的尊贵“客人”的话,想必他的心情还能更美好一点。
“吉尔伽美什,你的Master一点也不会限制你平常的行动么?”
挑眉,看着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品味着美酒的金发英灵,藏马这个时候真的有点同情远坂家的家主大人了。
“胆子倒是不小么。谁允许你直呼本王之名的,杂种?”
比起认真追究更像是随口习惯性地刺人那么一下,英雄王答非所问。
不过很快,他就低低轻笑了起来:
“时臣现在正忙着他的‘安排’呢,暂时还不到需要本王出场的时候。本来还以为是个有趣的人,结果……”
按下话音,他抬眼看向比自己更悠闲地坐在对面的红发少年。
“那么你呢?Lancer的Master?有多余的一枚令咒做奖励,你却不准备参与对Caster的狩猎?”
藏马闻言微微一笑。
“身为王的人都没确定最终的目标,我又有什么可着急的?”
两人的目光隔空默默交错,一瞬间,空气里似乎弥漫起了一丝极淡的火药味……
“说的没错。”
最终,却是英雄王率先移开目光,垂眸再度低笑起来。
“这是王的狩猎。”
只不过,目标……可未必是所有人认定的那个。
血色浸染的红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微芒,吉尔伽美什仰首,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72 狩猎进行中
吉尔伽美什没有待多久就打了个招呼回去了。
比起被英雄王如此礼貌对待的受宠若惊;更让藏马在意的;却是对方离去之时眸中那过于明显的愉悦情绪。
——看来,某位王中之王对他新找到的“玩具”还算满意?
自己也不清楚这个玩具指的究竟是绮礼还是雁夜;藏马起身;缓步踱至客厅落地窗的窗口。
这个最近经常被迪卢木多所“霸占”的位置如今空无一人。
枪之英灵已经习惯在英雄王来访的时候躲避出去;藏马知道这不仅是因为对方和吉尔伽美什相处不来,或许也是那个沉稳而隐忍的Servant在变相地向自己表达他的不满和抗议。
“真是让人头疼啊。”
凝望着窗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带上了一丝妖异而不详血色的明月;妖狐轻笑着摇了摇头。
“迪卢木多。”
他轻声呼唤Servant的真名。
对于Servant的召唤一如既往地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回应。
然而微垂着双眸应召出现在藏马面前的美貌青年;却并没有如同与吉尔伽美什相遇之前那样;出声回复自己的Master。
他只是低垂着视线身体蹦得笔直地默默站在那里,优美而诱人的嘴唇死死抿住,拉成一条直线。
这无声的抗拒姿态看得藏马有些无奈;同时;却也在心中小小地牵起了一丝足可被称为“歉意”的情绪。
“我不是故意想要隐瞒你。”
微微叹了口气,妖狐向前两步,走到Servant触手可及的距离。
映着皎瑕中掺杂了一丝妖艳血色的月光,他脸上柔和而微带歉意的神色,清晰地被看进迪卢木多眼里。
这让黑发英灵原本面无表情的俊脸,开始渐渐现出了一丝动摇的痕迹。
“……我并非是对您的决定有所异议。”
迟疑了片刻,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Master脸上依然带着柔和而满含包容意味的微笑,迪卢木多抿了抿嘴唇,决定不再继续闭口不言自己的心意——他已经受够沟通不良所带来的苦涩,和独自一人反复揣测Master的心意却始终无法窥得其中一二的煎熬了。
“只是,Master……吾主,您……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抬起眼帘,俊美的英灵直直望进对面那双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更加清澈通透的翠色瞳眸——
“我曾发誓要为您带来您所祈愿的一切,可是事到如今,我却发现自己对您的所想所愿一无所知……”
“吾主,是我无法真正了解您的心意,还是……”
——还是,您始终,都不曾对我交托真正的信任?
再次低低垂下首去,迪卢木多脸上神情不变,但是英灵内心骤然弥漫而起的浓浓的疲惫和自我否定,却让那双曾经因为藏马当众宣布对他意志和坚持的认可而熠熠生辉的美丽眼眸黯淡了光芒,变得空洞得让人心痛。
“…………”
妖狐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想自己还是高估了迪卢木多的心理承受能力。
因为他之前表现出的坚定、沉稳和自信,而忽视了他曾经经历过的那场刻骨铭心的背叛与被背叛,为他带来了怎样巨大的影响,让他在面对下一个主君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如果说藏马之前的作为解开了迪卢木多大部分的心结,让他真正开始正视现在这个作为Servant和骑士的自己,那么那天与吉尔伽美什不期而至的偶遇,和那之后所发生的种种,却作为一场意外的打击,让枪兵尚未完全敞开的心扉遭受了一次毫无防备的再创。
这虽然是种种意外造成的结果,但是说到底,也的确是藏马思虑不周……不,或者该说,迪卢木多的想法没有错,是藏马对他的不够信任。
不过这并非是藏马对迪卢木多这个人的不信任,而是……
苦恼地抬手揉了揉额角,妖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Servant解释这其中的圈圈绕绕。
然而藏马的沉默却被迪卢木多当作是了无言的拒绝。
黑发的英灵自嘲而苦涩地勾了勾嘴角,一时之间,俊美的脸庞似乎都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暗沉而写满失落。
这让藏马心中的无奈和歉意再度加深了几分。
脸颊上忽然传来软软的触感,藏马侧首,就见摩可拿正伸手搭上自己颊边,可*的小脸儿上带着足以让一切烦恼和忧郁被一抚而去的超级治愈笑容。
“藏马,摩可拿已经没事了。”
白团子凑上来在他颈侧蹭了蹭,声音清脆地说道。
“可是……”
藏马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什么,却被摩可拿摇头阻止。
“迪卢木多是个好人,摩可拿不想看到他难过。”
更重要的是,不想看到藏马苦恼。
白团子脸上笑容不变,但是那双已经不再眯眯笑,而是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的眼睛,却再坚定不过地将他的想法传达给了藏马。
妖狐见状再次默默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这一天叹气的次数好像真的有点过多。
“好吧,如果摩可拿坚持的话。”
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藏马最终妥协。
抬眼看向对面一脸不明所以的迪卢木多,藏马脸上再次带上了难辨真意的温和笑容:
“希望在这之后,你不会对自己此刻的坚持感到后悔。”
迎着枪兵茫然中又带着几分紧张的注视,他轻声如是说。
***
虽然早知道英雄王的宝库里有维摩那这样,由黄金和绿宝石形成的光辉之舟,但是当被对方邀请踏上这艘黄金之船的时候,藏马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可真是……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奢侈’啊,英雄王。”
并非是为讨好对方,而只是单纯见到如此壮观宝物后由衷的感叹。
金发的俊美英灵闻言却嗤笑般地瞥了他一眼。
“要本王将尺寸缩小些么?”
并未就藏马的感叹有所回应,最古之王靠坐在船上唯一的王座之上,姿态慵懒地发问。
藏马闻言微微挑眉,细细观察了对方几眼,直到英雄王几乎忍不住要发火训人,才故作感激地右手环胸,夸张地行了一礼:
“不甚感激,王哟!”
吉尔伽美什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要不是……哼。”
话说到一半又换上一副不屑与藏马计较的“宽容”姿态,金发英灵心念微动,巨大的黄金之舟便再度拔地而起,呼啸着奔向天际——
然而如此巨大的声响,却奇异地并未引来任何应有的关注。
是因为……这里已经远离冬木市区,极其接近那片位于国道两旁,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的艾因兹贝伦森林的缘故吗?
从光辉之舟俯首下望,碧涛汹涌的丛林仿若漫无边际,单纯从外围完全看不出任何幻术或者魔术结界的痕迹,看得久了,反倒容易因为层层叠叠的树丛而产生某种程度的视觉疲劳,藏马于是收回目光,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暖融融的红茶。
虽然他也曾邀请吉尔伽美什一起参加自己和摩可拿的晚茶(?)会,但金发英灵却哼笑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别搞错了,藏马。本王允许你和那只小生物在这维摩那上入座喝茶,已经是极大的恩宠了,难道你还奢望本王也加入进你们那无聊而幼稚的活动中去吗?”
——好吧,既然这样藏马也不勉强。
冬日的夜晚冰冷而阴寒,更因为这个夜晚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带上了几分刺骨的森然,就算藏马自己无所谓,摩可拿可不能被冻着了。
体贴入微地照顾着白团子喝热饮吃点心的妖狐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不由更快上了几分。
吉尔伽美什见状再度哼笑了一声。
侧眼,视线不期然地扫过沉默地站在藏马身后的黑发枪兵,英雄王挑眉,脸上带上了几分戏谑的神色。
“杂种,这次竟然没有避开本王?是你自认为已经有了足以觐见王的资格,还是……你的Master御下有道,终于让你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对于迪卢木多之前的几次避而不见英雄王心知肚明,不过他才懒得理会对方到底有什么理由,现在有此一问,也并不是想得到什么答案,而只是无聊之下出言想要撩拨一下对方罢了。
而对他的恶劣性格有所了解,迪卢木多并未出言应答什么。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家Master身后,目光沉静而柔和地注视着那个正抬手拭去摩可拿嘴角沾到的一点点心碎屑的温柔君主,一脸的平静坦然。
英雄王见状再次挑眉,却并没有继续说话。
黄金之舟平稳而缓慢地盘旋在艾因兹贝伦森林上空,似乎并不急于寻找目标,而是在等待什么出现……
晚风里传来不详的充满血腥味的气息。
藏马和摩可拿手中的动作同时一顿,英雄王和迪卢木多则是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飞舟下方。
在那里——森林的入口那里,缓缓出现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身影。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身着黑色为底、其上绘有血色晕染出一般艳红花纹魔法袍的,长相怪异的男人。
而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最大的模样看上去也不过是小学生的孩子,这些孩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就好像是在梦游一样——不难猜出是谁使用了魔术手段暂时控制了他们的心神。
藏马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虽然长久的魔界生涯早已让他不再是原本那个生活在和平而法制的世界,有着常人应有程度的正义感和同情心的普通人类少年,但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情景,还是无法不让他感到憎恶和愤怒——
即使手上也已经沾染了鲜血,但藏马的杀戮从来都是有目的和意义的,他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从不无意义地夺取他人的生命。
然而和身为妖狐,要在魔界生存下去首先就是要学会如何习惯残酷和杀戮的他不同,Caster也好他的Master龙之介也好,都在曾经身为人类的时候,因为自己这样那样的欲望而随意地去残酷对待他人,近乎玩弄般地肆意掠夺着别人的生命。
这在藏马看来,完全是无法理解的行径。
倒是英雄王,尽管在最初也厌恶地皱紧了双眉,然而此刻看着藏马敛起微笑的脸,和迪卢木多一脸挥之不去的愤怒和嫌恶,他脸上却带着云淡风轻的平静,淡淡地低声陈述——
“呵。所以,这就是这个世界。”
藏马和迪卢木多闻言齐齐沉默。
虽然很让人不爽,但英雄王说的也的确就是事实——有美丽却也有残酷,这的确就是最真实的这个世界。
“而且别忘了,这是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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