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道[滑头鬼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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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道[滑头鬼之孙]-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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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良裸着上半身站在院子里,指挥着河童不住地给他泼水消暑。晶莹的水珠顺着肌理分明的胸膛滑落,没入低低挎在腰上的布料之中。
  抬手抹了把脸,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爽快多了。
  想他堂堂百鬼夜行之主,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受不了热,要是说出去……啧!
  最后一桶冷水浇下,奴良甩了甩满头的汗珠水珠,把沾湿在颊边的碎发一股脑儿捋上去。转过头,刚想说话,却看到阴阳师正靠在檐下,拿了把团扇慢悠悠扇着,嘴角挂着闲适的笑。而阴阳师的身边,则满满地围了一圈奴良组的小妖怪,甚至还有几个赖在他的怀里蹦跶的欢。
  这些家伙!
  奴良只觉得自己额角有鲜红的十字在突突直跳。
  是谁当初跳着脚说阴阳师不可信阴阳师是敌人的来着,怎么现在都变得一个比一个黏人了,嗯?
  而且……
  他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秀元身边,强壮的手臂一伸,将人牢牢锁在自己的肩头,右手毫不客气地拎起窝在阴阳师怀中的小妖怪,轻飘飘地往后一扔。
  凄惨的哀号声此起彼伏,围在阴阳师身边的其他妖怪见状都识相地一哄而散,唯恐下一个遭罪的轮到自己。
  臂膀中被禁锢的身体有着不甚明显的挣扎,未果之后索性放松了紧绷的线条,斜斜地倚在他的肩膀上。
  鼻尖隐约传来淡淡的幽香,是阴阳师最爱的红莲。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奴良不自觉地大大吸了一口气,恍惚间凉爽到了心底。
  无意识地蹭了蹭阴阳师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他忽然有了些许睡意。
  想干就干从来都是他的处事准则,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左右扫视,然后眼睛一亮,倒头枕在阴阳师平放的双腿上,用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
  去而复返又极会揣测人意的矮小鸟妖早已带着一干部下远远地退了出去,于是偌大的庭院中便只剩下了奴良和秀元两人。
  年轻的阴阳师亦好似已经习惯了某只金发妖怪时不时的心血来潮,并没有拒绝,而是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又帮他理了理乱翘的头发。
  那动作,莫名地让神志迷糊的奴良想到了某次阴阳师为一只大型犬类顺毛的场景……
  错觉吧。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15第十五章

  醒来的时候,首先进入视野的是一大片被烧得通红的夜空。
  颓败的夕阳在远处山头挣扎,遥远的天际呈现着不祥的血色。
  逢魔时刻。
  奴良打了个呵欠,起身用力拍了两下脸颊以助清醒,转头看过去,却发现年轻的阴阳师正望着火红的天际若有所思。
  于是他也将视线投到了阴阳师观望的方向,眯起眼睛细细打量。
  血红的、充满大量妖气的晚霞,并不太寻常。
  年轻的阴阳师手腕上的银铃一阵轻响,一个有着水蓝色长发的俊美青年突然凭空显出了身形,恭谨地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一手握拳撑地,一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低下头去。
  “秀元大人。”
  阴阳师看着他,无意识地曲起指节轻叩地板,“青龙,那边是怎么回事?”
  青龙抬起头想了想,并不太确定,“很抱歉,秀元大人,吾等只能确定是无害的妖怪,与本家那边并无关联。”
  阴阳师点点头,挥了挥袖子示意他退下。
  青龙敛眉颔首,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奴良拢着袖子在一旁默默看着,向来秉承着多想不如多做的他忽然一把拉过阴阳师细白的手腕往外走去,目标直指烧起无名火炎的地方。
  “有时间在这边瞎想还不如亲眼去看个明白,你说是不是,秀元?”他边走边侧着脸如是说。
  被大力拉拽着走的阴阳师怔楞一瞬,倏而弯起嘴角低低笑开,黑亮的凤眸波光流转,任由奴良扯了他大步向前。
  起火的地方是江户最大的一片海域,熊熊的火焰蔓延了整个海面,却诡异地感觉不到一丁点儿热度,甚至连浅海部分的木桥都没有燃着。
  岸边已经跪伏了密密麻麻的百姓,在羸弱的人类眼中,这是天神降下的怒火,需得诚心忏悔方能平息,以保性命之安。
  年轻的阴阳师站在街角拐弯处随手掐指推算,末了眉角一跳,“这是……不知火?”
  奴良闻言眯起了璨金的眼眸,双手抱胸靠在一边的墙上,歪头看向人群密集的地方。
  “不知火?那东西怎么会无缘无故地闹腾起来……等等!”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收起了全身的畏,拉着秀元隐在房屋的阴影中,然后舔舔嘴角,笑的得瑟,“本大爷也许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阴阳师斜眼看他,展开蝠扇轻掩住嘴巴,凉凉地开口,“小奴良,你又坏心了……嘛,不过算了,姑且就听你一回好了。”
  奴良厚脸皮地蹭过去,将自己的大脑袋搁在阴阳师的肩膀上,轻轻吐气,“你就看着吧。”
  果然,不过在一刻钟时间,海面上神秘的火焰便突然间消失无踪,好似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
  跪伏的百姓诚惶诚恐地等待了片刻,确认没有灾难发生之后才如释重负地三三两两散去。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火消失的海面上渐渐弥漫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其中有着若隐若现的人形。
  奴良和秀元对视一眼,从隐蔽处出来,慢慢靠近。
  白雾在碰到妖怪总大将的气势的那一刹那就快速退散,藏在桥下只有半个身子露在水面上的女人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转过身来死死盯着两人,浑身颤抖。
  不可否认,那是一个极美艳的女人,虽然已经死了很久了。
  奴良不紧不慢地上前两步,蹲下身与那女人平视,一手插在和服前襟中,一手摸着下巴,很有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的派头。
  “桥姬?”
  美艳女人用手狠狠掐着自己雪白的胳膊,僵硬地行了个礼,努力用不那么颤抖的声线回答,“是……奴家名唤须弥子。”
  挥了挥手示意桥姬无需如此紧张,奴良又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桥头穿了一身青灰色和服,背着一把貌似传自中土的古琴的年轻男子。
  “不知火是你召唤出来的?”
  桥姬点点头。
  “为了和那人相见?”
  点点头又摇摇头。
  美丽的桥姬咬了咬嫣红的下唇,终于开口,“是奴家自己想见他……一直一直,奴家都看着他的背影……奴家已是个不洁的女子,看着他的背影足矣……希望他能有个美好的家庭……”
  “喂——”
  还未等说完,一个清雅的声音便插了进来,是秀元。
  年轻的阴阳师用蝠扇点着自己的下巴,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说……你一直以来都看着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也几乎天天站在桥头等人?”
  桥姬不解地点点头。
  “那……你的一直,持续了多长时间?”
  桥姬的脸色瞬间煞白,漂亮的眼睛中滚落了大颗大颗的泪珠。
  一直以来,她都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只这样,便让她觉得无比幸福,却从未想过,时光已然过去多久,而男人,必也早已去世,否则不会数十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守候的姿态。
  于是,时隔多年,她终于颤巍巍地叫出了男人的名字。
  背着古琴的男子快速转身,用力地挥着手,脸上是明显的兴奋。
  “须弥子小姐,你终于来了!”
  须弥子用双手死死捂着嘴,大颗大颗的泪珠砸落,但她却笑了。
  她说,“野原先生,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被称为“野原”的年轻男子用力点点头,解下背后的古琴,开始弹奏。
  音乐很美,美得让阴阳师都忍不住拿出随身带着的玉笛应和起来。
  一曲终了,男子像是终于完成了夙愿,虔诚地抚过古琴的每一根琴弦,然后终于下定决心般郑重地将古琴仔细包好,双手举过头顶,直直跪在阴阳师的面前。
  “这位大人,请您收下这琴吧。”
  年轻的阴阳师愣了愣,却并未伸手,“为何给我?”
  男子微微一笑,眼神真诚,“因为大人是真正喜爱音乐之人,知音难觅,送给大人最是适合不过。”
  “而且,”顿了顿,他忽然抬头看了看奴良,又看了看秀元,意味不明地道:“凭我的力量已经压制不了它了,但若换了两位大人,一定可以的……两位大人很强!”
  奴良闻言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去捕捉阴阳师的视线,与此同时,秀元亦心领神会地伸出手,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秀元神色一正,也不再推辞,半跪下身抱过古琴之后抽出袖中的玉笛推到男子面前,眉眼弯弯,“这是回礼。”
  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笛,端正地行了一个礼,而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水中,与桥姬紧紧抱在一起。
  海面上不知何时又燃起了熊熊的不知火,相拥的人影渐渐消逝,徒留下一声又一声镇魂的铃声。
  叮呤、叮呤、叮呤……




☆、16第十六章

  叮呤、叮呤、叮呤……
  街边民宿屋檐下挂着的风铃在风中泠泠作响,家家户户都是一番火热的景象。
  夜已深,远处寺庙香烟缭绕,钟声齐鸣。
  是了,今天是除夕日,合家团圆的日子,但男人却饿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奄奄一息。
  他是个落魄的琴师,身上除了一把据说传自中土的古琴之外再无值钱的东西。
  他已经饿了三天三夜,快到极限了。
  他觉得自己也许会死在这冰冷陌生的城市里。
  鼻翼间传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极度的饥饿让他开始出现幻觉,圆滚滚的肉包子近在咫尺,他不顾一切地、近乎粗鲁地抓过,大口大口塞到嘴巴里。
  然后又递过来一碗清水。
  等到摸着肚子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他才发现原来一切并不是幻觉,真的有善心人救助了他!
  他努力撑起身子想要看清楚救命恩人的面容,却只看到牛车缓缓从他身前经过。
  西风吹起车帘,他从掀起的帘缝中看到了一张年轻美丽的侧脸。
  他心中一动,就地坐下弹奏起了一支优美的曲子为车中之人送行,视线却一刻也不曾离开地追随而去。
  行驶中的牛车不停,但却从车帘中伸出了一条雪白的手臂轻轻抖动,上面的碧绿镯子随之慢慢滑落在地。
  他急忙跑上去捡了起来,久久地、久久地凝视着远去的牛车。
  之后的之后,他们再次相遇,依旧是一个在车中并不露面,一个在外头深情弹奏古琴。
  渐渐地,他们爱上了彼此,但世俗的伦理道德束缚着他们,让他们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一个是被官宦人家买下的妾室,一个是潦倒的落魄琴师。
  不多久,东窗事发。
  美丽的女子不堪背负不洁的名声,投河自尽。
  年轻的男子不愿相信如此痛苦的事实,依旧执着地苦苦等在他们初遇的桥头,直到被发现晕倒在厚厚的积雪中。
  然后男子患了风寒最终死去,但他的魂魄仍然不忘生前最后的约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桥头等待心中的爱人。
  一直到现在……
  ……
  “所以说,故事的经过就是这样。”
  年轻的阴阳师捧起茶杯,用这句话做了结尾。
  雪一般冰冷的女子抬起宽大的和服袖子轻掩了红唇,紫晶的眸子光华流转,语气略带凉薄。
  “嘛,真是个让人悲伤的故事呢。”
  说完,女子柔媚的尾音忽然一转,直指与自家总大将一同坐在首位的秀元,“话说回来,讨厌的阴阳师为什么也会在这儿?”
  于是在座的奴良组干部闻言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移到了同一处,其中含义各种复杂莫测。
  年轻的阴阳师淡定地端坐,顶着各式各样刺人的眼神岿然不动,自顾自研究那把让他很是在意的古琴。
  奴良敲掉烟斗中的烟灰,坐正了身体咳咳两声,刚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狠狠拧起眉头,一把拉过阴阳师的手指仔细查看。
  只见那白皙的指尖已然被划了一道细长的口子,正一颗颗向外冒着鲜红的血珠。
  奴良没有多想,稍一低头就将阴阳师的手指含进了嘴里,伸出舌头细细舔舐。
  阴阳师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湿热触觉,身子轻微一颤,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了手肘和手腕牢牢固定,动弹不得。
  奴良紧紧抓着阴阳师的手,全然不顾在场惊愕地下巴都掉了一地的部下们,依旧半垂着眼睛轻舔秀元的指尖,等到确认不再流血了之后,方才退开去。
  指尖刚一离开湿润的唇瓣,阴阳师便倏的收回了手垂于身侧,掩盖在宽大的袖子中,脸上泛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红色。
  奴良见状舔了舔嘴角,挑眉看他,“怎么回事?你可不像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啊。”
  阴阳师定了定心神,勾着眼角瞥了他一眼,然后捻起扇子隔空在琴面上某处点了点,问:“你看到了什么?”
  奴良狐疑地凑过去,可惜摸着下巴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这上面……”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看到了阴阳师受伤的手指,脑中灵光闪过,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奴良眼神一变,伸手若有所思地抚摸着那道琴弦,“血迹……不见了?”
  阴阳师点点头,“是,不见了。而且……”他歪着脑袋眨了眨眼睛,补充道:“刚才也并非是我不小心,而是被攻击了,被一股很锐利的煞气攻击了。”
  话音刚落,奴良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原本死气沉沉的古琴便突然抖动了起来,且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随着琴面的暴动,那上面每一根琴弦都在无人拨弄的情况下开始颤动,奏出不成调的刺耳旋律。
  奴良组的干部们纷纷捂上耳朵,在自家总大将的指示下一步步退后。
  奴良挡在众妖身前,目光深沉地看着一股黑烟从古琴中缓缓溢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古怪的面孔,隐约可看出是狐狸的模样。
  他一边释放自身的畏来对抗那股莫名其妙的威压,一边眼疾手快地拉起阴阳师的手腕,护着他向后跃开。
  与此同时,阴阳师飞快地扯落脖子上挂着的念珠,夹在指间弹向古琴的上方和四周,设下了一个可镇万魔的锁缚阵。
  银蓝的亮光闪烁,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电流,将那股黑烟死死困在一方极小的空间中。
  黑烟在阵中忽而扭曲忽而拉长,没头没脑地碰撞着透明的壁垒,却又一次次被反弹会原地,受强烈的点击之苦。
  “汝等…竟敢如此对待妾身……妾身要杀了你们,撕裂你们!”破碎的声音比乌鸦的叫声还要难听,恶毒的咒骂像是要刺破耳膜,在脑海中久久回荡。
  在场的小妖怪中已经有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的了。
  奴良拎着佩刀甩掉刀鞘,更加强了自身释放的畏的厚重度与之抗衡。他上前一步将阴阳师庇护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说:“把阵撤掉吧,秀元,那玩意儿由我来对付。”
  语调平稳,却能够听出其中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和成竹在胸。
  阴阳师听了却没有照做,反而抿着嘴唇向前走了一步,与他并肩而立,“可别小看我了,小奴良,你尽管出手好了,那个阵不回妨碍到你丝毫。”
  奴良微微一愣,而后咧了咧嘴,笑容狂肆。
  “那么我上了,秀元。”他侧过身子在阴阳师的耳边轻轻开口。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进入了阵中。出乎意料,在外头看起来极为狭小的空间,一旦进入里面,却变得很是宽敞,让他游刃有余地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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