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羽本人也是忙着了解现在上海的一些做纺织布匹的大商家,把他们的名字身份都挨个儿记住,至于其他的到了上海再说也不迟。
他这次去,主要是去打探一下情况,接触那些商家,看他们有没有要货的意思,要是真能找到买家,然后回头再让人把货物送去。
他的记性好,那样长的名单、详细的身世家资,也不肖半日也就全都记在脑海里了,他想着,要是能打探到那些人的喜好性情就好了。
当然,这样的事儿,去了上海自然是免不了下些功夫的。
放下手里的单子,才想起和宁曲去道个别。
进了屋子,就见绯色衣裳的人正在收拾东西,背着身子,他也看不清表情。
萧清羽站在门边,愣了愣。
“你要走?”
他下意识的这么去问。
宁曲闻言,身子一动,转过头来,一笑,手下的动作并没有一丝停顿。
只是也没有回答萧清羽的问题。
“宁曲,你怎么了?”萧清羽心里想着,有些不解,淡淡的道,“你这是做什么?”
宁曲还是不说话,嘴角噙着笑意,摇摇头。
萧清羽眼神闪烁几下,轻声说:“是不是那天三嫂和你说了什么?你可别听她的。”
“啊…哦”宁曲一笑,坐在床上,放好包裹,挑眉笑道:“你知道她和我说了什么?”
宁曲微微微笑着,看着他。
“我和桑采青根本就没做过。”看来他改天还真得去街上询问一下,看看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他也不回避对方的眼神,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端。反正他不是萧清羽,不能人家占了便宜,现在让他来承担后果,自己大好的名声都让她给败坏了。
“嗯。”宁曲一笑,点点头。
“没事儿。”宁曲站起身,个子居然差不多要和自己一样高了,他想着,过几年,宁曲身体这么再努力发育一下,是不是就要俯视自己了?
“反正,跟我也没关系。”宁曲轻松的对着他浅笑。
此话一出,萧清羽挑眉,无奈的笑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想着女人的小心思他自然是不懂的。
也懒得去懂。
见对方没反应,也就不说这话题了,“你现在一时准备去哪儿?想着当初,我带了你回来,你就是个没去处的。那时,你浑身狼狈、**的硬是要跟着我,我还不愿意要你,现在这会子,倒是留你不住了。也好,各自有各自的路,你既然不愿留,我也不强求。”
但是想着,心里就是冤屈,那个桑采青,硬是要全世界人知道自己和她那个了吗?
宁曲心思细腻、敏感,可能是觉得他玩弄了别人吧!
半天才听到宁曲淡淡的说,“什么桑采青,顾润雪,那些不相干的人说的话,我半句都不会听,那些言语,倒不如听听风声雨声、鸟鸣蝉叫来的实在。”
“嗯?”萧清羽挑眉,后又是一笑,“本来就没做,我自然不愿坏了名声。”
“我和你去上海吧!”宁曲一笑,“你都不在了,我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那不行。”萧清羽严肃的道:“我这次去是忙着生意,不是游玩,带着你不方便。”
宁曲一听就收起笑容,冷而强硬的道:“你嫌我累赘?”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清羽一愣,他甚至不能理解宁曲非正常思维。
宁曲见他霎时绷着脸,可能也觉察出自己的失态,调整一下情绪才笑道:“我知道,只是我是你带进府里的,你要是走了,我呆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他又靠近一点,,“而且,我老家就是在上海,上海我也认识不少人,可能会帮到你。”
“你是上海人?”
宁曲浅笑:“上海外滩。”
萧清羽惊讶,他派人去查过,那贩子说他是从东北买回的,想着,不免,对于宁曲多看了几眼。
“那好,我正好嫌人生地不熟的。”萧清羽调整好态度,淡淡的笑。
也许是发现萧清羽的疑惑神色,宁曲便轻巧的说:“我们家以前也是做生意的,后来败落了,现在说起来,有些人还是能说上话的。”
萧清羽一笑,点头道:“行,那我们就一起去吧。”话说到这个份子上,他也不好不带着,料着也不会出什么事端。
下午,几个同去的人东西都收拾好了。
萧老爷对于儿子要带着宁曲一起去,很是不满,但是一听说宁曲能帮上忙,也不好说什么了,心想带去也好,这样一个人放在府里,他也不放心。要是清羽不在,她一个女子难免不惹出事来,纵然她不去惹,也可能会有人来惹的。
下午,他们就在凉亭里面对面坐着,都说萧三少爷琴棋书画乐样样精通。
阿列看着,纠结道:“少爷,你的画工也退步的太快了吧?”
他梗着脖子,很是不解,少爷现在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可能是想让着宁曲姑娘吧!他想,但是,望着宁曲画的荷花图,他又纠结了,这明显不是一个等级的嘛!
宁曲倒是不以为然,轻笑道:“作画本就是兴致使然,图个心境,画的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我就觉得你们少爷画的挺好。”
一听就是假话。
萧清羽拧着眉,笔下又是添了一个败笔。对于作画这样的优雅事,他还真的做不来。
“没事。”宁曲拿起毛笔,蘸了墨汁,给他重新修饰好,“好了。”
阿列看着,嘿嘿一笑:“还是宁曲姑娘厉害,妙笔生花。”
“嗯,是比我好。”萧清羽端倪着,“阿列,你去端杯茶水来。”
阿列刚走,荷塘对面,萧家大少爷房子里的三姨奶奶顾润雪慢步走过来。
女子面容清瘦,怯怯弱弱一副任人蹂躏的可怜样子。
她的步子很轻,面露忧色。
萧清羽一看顾润雪犹犹豫豫的神色,心下疑惑,忙打招呼道:“三嫂。”
“三弟。”
她看着宁曲,又看看萧清羽。
“三嫂,快坐,可是有什么事?”萧清羽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已经料到三分。
“嗯,也没什么。”顾润雪低着头,苦苦的一笑,“就是想和你说说采青的事情。”
“哦,怎么说?”萧清羽放下笔,端正身子。
“…”她咬着唇,不好言说的看着宁曲。
宁曲本来不打算去理会,最后还是淡淡的笑道:“既然三姨奶奶有话和三少爷说,那宁曲还是先回避一下。”
他微微点头,放下笔,就走了。
萧清羽见他走了,又去看顾润雪,“三嫂有什么话就直说,三弟自当听着。”
顾润雪神色一紧,很是为难道:“三弟,我是来给采青求情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让她搬出去?”
萧清羽做出一个同样为难的纠结表情,“不是我不帮你,这事儿,我还做不得主,这是爹的意思。”
第 23 章
翌日,萧清羽带着一群人去了上海,期间,一路上也都相安无事,只是,宁曲有些晕船,在船上吐了又吐,吃了药还是不见好,一直躺在船舱里。萧清羽几日里都贴身照顾着,河岸两边落花庭柳夜色,清幽古朴街镇,银华夜繁落日之景,他一概也没心情去看。
晕船的人不能吃的太过油腻,所以,这些天他也陪着宁曲一起吃些清淡的食物。
看着宁曲渐渐消瘦的身形,也是暗自不好受。
轮渡的机械轰鸣声越发的恼人,船舱里倒是静谧很多,就是灯光昏暗,沉闷的气息太过压抑。
“手拿过来。”萧清羽拧干了湿毛巾,走到床边。
宁曲有气无力的恩了一声,乖乖的照做了,手心里满是冷汗。
看着床上人难受的闭着眼,难得的温顺,萧清羽倒是笑了,“你这会子倒是听话的很。”
宁曲一听,也无奈的笑笑。
“我自小就怕坐船。”
“嗯?”萧清羽一边擦着一边抬眼扫到那人直视自己的视线,“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就不必走水路了。”
“水路好走,怎好因为我耽误事。”
萧清羽不予理会,认真的给他擦过左手,又换过右手,完事儿就把毛巾放进盆里,端了盆出去了,“一会儿,我扶你出去转转,兴许会好些。”
宁曲看着消失的人出神,又盯了门半天瞧了半天,这才小声在喉咙里应了一声,估计除了他自己,也没人听得见。
到了上海,已经是一天后的黄昏。
满大街呼啸着来来回回的电车,高大的楼房彩灯,时髦的男男女女。一阵汽笛声飞来,卷带起一串黑烟,萧清羽拿扇子挡在脸上,眯了眯眼,盯着远去的汽车看了好久。
“少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阿列摸着脑袋,望着满是人群的公路发慌。
“当然是先找个地方住下了。”他们少爷拿着折扇一拍他脑门,听着宁曲轻咳了几声,忙又回身问:“怎么样?还能走吗?”
“嗯。”宁曲一笑,“我倒是知道一个住处,离得也近。”
萧清羽一挑眉,“那好。”
宁曲说的地方果然近,就是地方混杂了点。
晚上将就着,一干人也就安稳的睡着了。
而当晚,萧清羽醒来时就觉得口渴,在客厅里倒了杯酒,迷糊着想去看看宁曲,想着白天吐得那么厉害,早知道就不带他来了。
推开门才愣住了,床上空空如也,宁曲不在房里。
这么一连在上海呆了数天。
再说那边,萧家那边正等着萧清羽的消息,谁知道萧三少爷没回来,倒是宁曲姑娘先行回来了。
一干人抓住她问,她只说自己晕船,久病着,耽误了功夫,少爷就让人送着她先回来了。
萧老爷扫了一眼宁曲,确实面色难看的很,只问清羽怎样了?
“他很好,生意淡的不错。”宁曲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没几天,也就回来了。”
“嗯,这样就好。”萧老爷终于放心了,想了半天才发现宁曲还站着,忙唤了人来,“先扶姑娘去休息。”
方家宅子后院里,丛林深深。
方少陵嘴角轻扬,正沉稳的拉弓,瞄准着眼前的猎物。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吓得面无颜色的男子,全身直发哆嗦:“少爷,您掂量着,可仔细了!小的还想多伺候您几年啦!”说完就扁着嘴欲哭。
方少陵一笑,“你别乱动,我方少陵的箭法很准的。”
说话间,就是嗖的一声,弓箭飞出。
男子吓得两腿发软,倒在地上,而那支箭偏的十万八千里,跟他成60度飞到另一边。
“呼…真准真准。”他暗自抹汗嘀咕,和他一起发出的是另一声女子的惊呼。
“出来吧!不用躲躲闪闪。”方少陵随手放下弓箭,孤自端着一杯茶喝了起来。
隐在林子里的人,望着紧紧贴在耳边的羽箭,又望了望远处的人,心头一阵,胸口剧烈的喘息。
她很快平缓呼吸,调整自己惯有的笑容,款步而至:“方大少爷好箭法,不偏不倚,要是失之毫厘,那采青恐怕就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哦?”方少陵扬起嘴角,手指有节奏的扣着大理石桌,“那就可惜了!”
桑采青含笑不语。
方少陵缓缓起身,走近,挑起她的发丝,玩味的轻轻嗅着,飘忽的轻声道:“真香,采青姑娘玉骨冰肌、软香温玉,本少爷自然是舍不得的。”
桑采青明眸闪烁,斜飘忽过来,笑道:“那采青就谢过方少爷手下留情了!”
“哼!不用。”方少陵不屑的一笑,随后又扳起了脸,自顾着重新坐下,“说吧,你是怎么进来了?”
“这个…”桑采青无意回答,“方少爷不必知道。”
“哦?”方少陵淡淡的一笑,摇摇头。
“上次采青和方少爷说的事儿,不知道您想的怎么样了?”
方少陵鄙夷的扫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方少陵对你说的那些事没兴趣,我要想的东西,自然有自己的方法。”
“哦,是吗?那这不算是一个方法吗?”桑采青走近,给他倒了一杯茶,端过来。
她闪烁着晶亮的眼睛,谲光闪现。
方少陵突然大笑:“好个心狠的女人,萧清羽怎么就摊上了你?”
“彼此彼此。”
桑采青笑意优雅大方。
方少陵盯了她半响,直把人瞧得有些慌乱,这才淡淡的道,“只可惜,我和你不一样,人不一样,方法同样不一样,你的那些手段还是离我远点儿。”
桑采青顿时愣住。
这段时间,他算是把上海各个商行会所跑了个遍,整日流窜于一些私人拍卖会、大型商业会展,期间也结识了不少商界的新兴人物,不过,都只是仅限于认识罢了,随便求教着时下上海的商业大趋势,说来说去主要还是外企占了很大的优势,洋人企业更是盛行一时。当然,有时夜间他也常去逛街时尚舞厅,喝喝西洋酒观赏节奏欢快的踢踏舞康康舞,也四周熟悉一下环境。
顶端上华丽闪烁的耀眼玻璃吊灯,华光明暗不定,伴着欢畅喜庆的西洋乐,让人放松宣泄的舞步,欢乐跳动的人群。
舞厅里出现一般也有那么几类人,有钱的商人老板,主要是冲着舞台上的歌星来的;还有一些失意惆怅的中年人或是感概时局的热血男儿,来宣泄内心不平衡的,最后难免挨揍叫丢出去;还有大概就是一些海归青年学生,大部分都是来玩儿凑热闹的。
而萧清羽纯粹就是一路过的,但是,却路过的太久,以至于许多侍应常客都能认出他来。
每晚一杯玛格丽特,端端正正坐在吧台上,安安静静的看完整场表演,也不跳舞,就是坐着看。
在这里,他也认识了不少人,坐下来喝喝酒、聊聊天,主动找他的都是一些青年学生,不过,大家都不会谈及个人**,就说一些自己平常的喜好,这种交流方式,萧清羽倒是挺乐意的,所以,他有时看着顺眼的,也会端着酒去上前勾搭。
末了,大家觉得聊的还行,就留下住址,不过,萧清羽一次也没留过,要是人要,他只说不在上海久待,然后人家就会说,那下次来时住他那儿。
萧清羽听到了就是一笑。
最后一次去的那天,他还遇到了一个很有气质的年青人,属于阳光明媚的那种,浑身透着朝气雅致,他会大声唱着流行的曲子,拉着萧清羽的手窜进人群,然后在音乐吵杂声中,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我教你Jass。”
萧清羽嗤笑着忙摆手,还是给人拉进人潮里。
他说他是斯坦福大学的在读生,读的法律,以后要当一名出色的律师,下个月还是要会加利福尼亚。他大声问萧清羽:你明天还来吗?
萧清羽也对着他的耳朵说不一定,然后,第二天,他却是没去了,而是买票去了火车站。
到了车上,看着手里的木质十字架吊坠,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连人家名字都没问,地址更是没有。
萧清羽从上海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而他也没有遵照他爹的意思,还是找了个美国买主,叫约翰,上海一家服装城理事,原是旧金山人,现住在“公共租界”,是他那次在江湾跑马厅偶遇的。
那时,那老外正在和另一位对手面和心不合的较劲儿,约翰说:只要他帮忙参考下注,让他赢一次,就出200万大洋买下自家的货。
200万大洋?萧清羽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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