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仙- 第293部分

　　　　莫征呆住了，酒壶在嘴边，任由酒水流入衣襟而无所觉。

　　　　楚袁屈肘撞了撞符谦。

　　　　符谦低声道：“刚刚也说了，他掌握天帝剑。这件事是迟早的。”

　　　　楚袁想了想，恍然道：“对啊，莫征懂得《玄星剑诀》，这也是仙庭传承吧。啧啧，他跟仙庭的渊源还真深厚。”

　　　　莫征挪开酒壶，对楚袁道：“别胡说，我当什么天帝！开玩笑。”

　　　　楚袁抱胸道：“你不当天帝，谁当？要不你把天帝剑还给仙庭，顺便把《玄星剑诀》也抹除掉。”

　　　　莫征沉吟。

　　　　此时，北武呵呵一笑，上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说：“少主无须为难，只要你愿意，这件事可以暂且延迟，我们这帮臣子会一直等候。只是现在对烛阴的说法，请少主表明我仙庭的态度。”

　　　　莫征愣住了，他支支吾吾，迟疑不决。面对众多目光，他更是手足无措。

　　　　对他来说，仙战是否继续打下去，根本没有任何概念。若按心里的想法，一向豪侠的他，肯定会偏向罢战。可现在的情况，如果自己真的表态，那是不是就变相地承认了自己是仙庭主人的身份？

　　　　他不想被束缚。豪杰，就应该逍遥自在。侠客，就应该仗剑八方，管不平事。这跟当皇帝完全不同。

　　　　太白见他的表情，不由跟北武相视苦笑。

　　　　葫神呵呵一笑，对烛阴大帝道：“老烛，你继续说下去吧。我也想听听你想表达些什么。”

　　　　莫征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擦了擦额角。

　　　　烛阴大帝笑了笑，道：“这跟我们当年攻入仙庭的经过有关，我们找个地方聊吧。”

　　　　说完，他挥手祭出一座阴森的大门。

　　　　九霄元灵道：“久闻烛阴大帝的欺伪罗生门。今天是想我们进去闯一闯？”

　　　　“只是我的身外道场，供大家详聊。”

　　　　九霄元灵哈哈一笑，率先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不愧是一个时代的雄主。”烛阴大帝赞叹一声，随即步入。

　　　　众人相继走入。

　　　　大门后，一块山体石壁树立，横隔了两个极端的世界。一个光鲜明亮，如同上天胜景，一个阴暗阴森，如幽冥鬼地。石壁天生自然纹路，成就一段太古文字。

　　　　“欺己成心，伪己成胆，真假虚妄，言尽其中。”

　　　　九霄元灵转头对烛阴大帝道：“不会让我选一条路吧。”

　　　　烛阴大帝呵呵一笑，摇头道：“两条路的终点都是一样，只不过过程不同而已。世人喜走光明通道，却不知凶险难测。若走阴暗森罗，自当谨慎，所以无灾无险。”

　　　　“靠，这些老辈仙帝总喜欢折腾这些。”符谦低声哝哝。

　　　　楚袁哑然一笑，道：“这是得道的证明，守心，用胆。”

　　　　此时，九霄元灵道：“这样的路对我们已经没有考验可言，就在这里说吧。”

　　　　烛阴大帝点了点头，沉吟措辞片刻，开口说。

　　　　“这件事要从我们攻入仙庭天门之后说起。”

　　　　众人霎时聚精会神，有些事，他们疑惑了千千万年。

　　　　“当年我们攻入天门势如破竹，但奇怪的是，始后竟然畅通无阻。我们在凌霄见到了天帝。他对我们说：你们够资格知道一些事，来，听我讲。”

　　　　羿神在这个时候开声：“当时我很不忿，这家伙太盛气凌人，我决定做掉他，不想听废话。可就当我挽起弓的时候。他又对我说：我知道你心存怨忿，是我错了。来吧，我让你射一箭解恨，先说明，如果我受你一箭不死，你们就老老实实等我把话说完。”

　　　　“能硬接我一箭而不死的仙人，或许也就只有天帝了。”羿神感叹。

　　　　烛阴大帝笑着说：“天帝告诉我们，他成为了万恶之源，每每在修炼中惊醒，总是吓出一身冷汗。”

　　　　太白脸色一变，沉声道：“烛阴，你可不要信口开河，侮辱了至真天帝陛下。”

　　　　烛阴大帝摇头道：“你们怎会不知？那时候的天帝，并非投下金乌击杀夸父的天帝，投影与真身之间，两存虚幻。”

　　　　北武皱眉道：“你说清楚些，注意说话。”

　　　　烛阴大帝不以为意，淡然道：“我们生在太古！你们应该知道，在至真天帝之前，尚有一名真正的天帝。他才是古仙界的帝王，我们现存的这个仙界，不过是大圣寻来让我们安身的地方。”

　　　　此言一出，众人乱了！低声议论迭起。

　　　　太白沉吟片刻，道：“再说清楚一些。”

　　　　烛阴大帝笑着说：“古天帝在凡世烙下印记，存在至真天帝的精神印记里面。他才是真正的专横跋扈。”

　　　　太白斜了烛阴大帝一眼，淡然道：“就是说，以前的种种恶行，并非出自至真陛下的本意咯？”

　　　　“一些是，一些不是。起码至真天帝做下的某些杀业，就是为了我们相聚的今天。”

　　　　“继续说下去吧！”北武瓮声瓮气。

　　　　烛阴大帝点头道：“至真天帝无法分离精神印记，纵然蚕魔的儿子也无力相助，在他成为万恶之源开始，他便开始布置身后事，准以一身死来护荫仙庭气运长存。他自损元灵，以《演神术算》求得未来片段。”

　　　　众人无声地看着烛阴大帝。

　　　　烛阴大帝说：“动荡将至，将有新主主宰仙土，众仙殒落，唯战局神祗不失，我族该寄存异时空外，留待大世演绎。当有真神驾临，新旧神祗相聚，必创盛世辉煌，以圆凡世昔年意愿。”

　　　　凡世，指未曾破碎的古凡世。

　　　　“凡世昔年意愿是什么？”楚袁问。

　　　　“完美的世界，完美的文明。”烛阴大帝接口。

　　　　楚袁默然无声。

　　　　“至真陛下真的殒落了吗？”太白问。

　　　　羿神点头。

　　　　太白又问：“那存在至真陛下精神印记中的古天帝呢？”

　　　　“也死了！”

　　　　“你怎么知道这如此清楚？”太白抱着疑问：“当年我们也只是听天帝说出片言只语，你们知道得比我们还要多！”

　　　　羿神苦笑道：“剩下该轮到我说了。当年，我们相信了天帝的话，烛阴返回凡世，清除天地间的怨气，而我，则因为幽月的事，差点跟天帝再次厮杀起来。”他耸了耸肩，继续说：“可他说，这是保护幽月的最好办法，我也只能这样了。”

　　　　“天帝还说了些什么？”太白追问。

　　　　羿神道：“我跟他打不起来，他便告诉我《演神术算》并非绝对准确，一切总有变数，若要尽数掌握事物轨迹，还需圣贤。于是乎，我陪他到极天之处，找到了圣贤布下的天幕。以求能找到圣贤的足迹。”

　　　　“找到了吗？”

　　　　“没找到！可我们怀疑，天幕之上就是众圣贤居住的地方，所以嘛我对天幕射了一箭。”羿神抬起右手，看了眼手中扳指，继续说：“所以小碧粉身碎骨，我也差点元灵破灭。”

　　　　他说得轻松，可在场的仙帝皆知道羿神的战力，对此，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羿神说：“天帝把本命精元给了我，保住了我的元灵。那时候他快死了，无奈之下，将仙庭的一些秘法传授给我，而我的元灵亦只能寄存在天庭之内休养，最终一并去了异时空。”

　　　　苍狼喃喃道：“你比第一代苍狼幸运多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暂缓

　　　　烛阴大帝环视众人一眼：“当年的情况就是这样，希望各位好好斟酌。”

　　　　众人默默传音，谈乱是否罢战。

　　　　太阴神君叹了口气，低声道：“本君尚未恢复，阴殿也伤了元气，开战对我们没有好处。但是”他的声音徒然凌厉：“胡未央未死，你霄天神朝对我太阴神殿的后人的屠杀仍历历在目。此仇不共戴天。”

　　　　烛阴大帝伸手压了压，朗声道：“听我说一句。”

　　　　“我们这些老辈仙帝健在的已经不多，新生仙帝亦开始头角峥嵘。如果真要继续厮杀下去。新的仙帝肯定会殒落一部分，各位，曾经过错不可再犯，是时候要为后人着想。”

　　　　“你这是为九霄元灵开脱，今日的局面，要灭杀他根本轻而易举。”祸斗不满地说：“烛阴大帝，你的意图耐人寻味。”

　　　　此言一出，让散修一方的仙帝表情不一，皆把目光投向烛阴大帝。

　　　　烛阴大帝看了祸斗一眼，平静地说：“九霄有昔年天帝的实力，这点毋庸置疑。到了我们这个层次，天地间已经极难找到杀死我们的事物。实话说，我无法完全灭杀九霄，羿神也一样。”

　　　　羿神点头道：“如果顺利，我能够击溃九霄的元灵，但却毁灭不了九霄天阙，只要它的本体不灭，迟早能再次复苏。我怀疑，九霄天阙是圣器。”

　　　　他紧紧看着九霄。

　　　　现场霎时静音。

　　　　九霄洒然一笑，点头道：“不错，我是圣贤用来镇压一界的圣器，就跟仙界元灵的职责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仙界是她的本体。而我的本体却是独立于大地之外的九霄天阙。”

　　　　圣器圣贤的法宝！

　　　　“你的主人是”羿神问。

　　　　九霄挥手道：“不必说。”

　　　　羿神点了点头，收住了问话。

　　　　其余仙帝则低声议论了起来。

　　　　“原来他是圣器！”

　　　　“我们当年听圣贤讲道，而天帝则得到圣贤传承，败在他手上，我心服口服。没想到，九霄竟是圣贤法宝。难怪能将太阳神君击杀。”

　　　　“我很好奇，九霄曾经所在的世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有它这么厉害的圣器存在，竟然也会破灭。实话说，我不希望仙界也落得如斯下场。”

　　　　仙帝的讨论声中，显见他们的态度已经动摇，隐隐倾向罢战。

　　　　九霄元灵冷笑道：“我原来所在的世界，曾是古凡世的一部分，在古凡世破灭时候，那儿刚好聚集了一些幸运的仙帝，所以能够延续普通生灵。后来，圣贤抵达那片土地，开始传道教化，同时也令我充当一界元灵，制定一界自然。”

　　　　说到这里，九霄双眼涌现黯然神色，他苦笑道：“后来，那些仙帝闹得太凶了，规模比这里的仙战还要庞大，我无力维持。最终破灭。”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无畏地扫视众多敌对仙帝，继续说：“我一直不希望发生大规模的仙帝大战。如果你们一定要杀我，可以！但只要我不死，我会将九霄天阙藏入异时空，等千千万年之后，再回来跟你们较量。”

　　　　众仙帝变了面色。

　　　　九霄冷然地继续说：“九霄神朝虽然某些地方管教不严而徒生怨气，但千千万年来根深蒂固，已经渗入仙民意识，尽管我真的殒落，他们也会成立第二个散修会，第二个仙缘门。”

　　　　“你在吓唬我么！”祸斗激愤咆哮。

　　　　九霄嘴角勾起冷笑。

　　　　“仙界不同你们原来的世界，仙界有元灵守护，不会破灭。你说这么多，不就只为了让我们扰你一命么，何必拐弯抹角！”陆元沉声呵斥。

　　　　九霄元灵哼声道：“你见识过我的战力吗？我当年和太阳神将交手，只用了六成功力。你问问羿神，如若让他全力射出一箭，能将仙界破坏成怎么一个模样？我一直不找你们正面交锋，不是怕了你们，只是不想重滔覆辙。”

　　　　“哈！心虚还能说得绘声绘色。当年仙战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仁慈？”

　　　　“不破不立，当年我胜券在握，而且你们内部崩分离析，无须巅峰大战，那个时代，除天帝之外，谁是我的对手。加上我有仙界元灵相助，统一仙界是必然结果。”

　　　　“尽管虚伪吧！无论如何，你今天也难逃厄难。”

　　　　部分仙帝情绪激昂。

　　　　砰！

　　　　酒壶摔在地上，另类的声音让众人侧目。

　　　　莫征不满地说：“你们要等到仙界破灭才安心？还是说，想看着仙界生灵灭绝才住嘴？既然没办法完全灭杀九霄，还打什么打，他会站着让你杀吗。”

　　　　“你丫的是谁？他没杀你的亲人兄弟，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是我们仙帝的事，关你这个小仙君屁事。”

　　　　“小家伙，你是九霄的同党吗？”

　　　　“小屁孩，等什么时候，他把你的师傅家人全部杀干净了，你再站出来说：他没罪，不该死。”

　　　　莫征眉头深皱，却说不出话来。

　　　　太白咳嗽一声，对众人道：“他是我仙庭的少主。各位可要注意言辞。”

　　　　说完，他对莫征一礼，问：“少主的意思，是支持罢战了？”

　　　　莫征急忙摆手，说了句“不敢当”之后，便点头道：“当我知道九霄所在的世界因厮杀而破灭，我便联想到古凡世恐怕也是如此，所以，我觉得暂时要忍一忍。”

　　　　太白问：“忍一忍？此话怎讲？”

　　　　莫征道：“我不介意厮杀，生灵还是会存在的。但如果这片土地崩碎，后世生灵将无依无靠。对比起来，恩怨不妨押后，反正你们也等了无数年月，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间去想更好的办法。”

　　　　太白脸露微笑，恭声道：“臣！遵旨。”

　　　　北武会意，连同一众仙庭仙帝高呼领旨。

　　　　莫征傻了眼，双手机械性地摆动。

　　　　太白呵呵一笑，转身对众人道：“奉天帝旨，仙庭暂时罢战。”

　　　　仙庭的态度影响巨大，不少仙帝沉默思考。

　　　　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太阳神君忽然开口：“我虽然赞同天帝的说法，但一些事，不可能烟消云散。九霄，你利用元阳灭我火神一族，此为血海深仇。你以种魂欺骗了他的精神印记，让他痛苦无数岁月。一切总需要有个了断。”

　　　　九霄弹了弹衣袖，淡然道：“不错，是我做的，他既然敢来我九霄联军当奸细，我总不会列队鼓乐欢送他出营。”

　　　　太阳神君道：“不管对错，怨恨已成。但我亦不希望仙界遭受破损。”他转头对虫帝和赤道人说：“从今以后，由你们把持太阳神殿。我火神族的事，应该由我来清算因果。”

　　　　“不可！”虫帝急声道：“你重伤初愈，而且也没必要独身犯险。”

　　　　“不错，神君的事，即是太阳神殿的事，即使我们尽数泯灭，也要为曾经的遭遇讨回一个公道。”赤道人接口回应。

　　　　太阴神君叹息道：“老阳，你这是送死，不值得，暂时缓一缓吧，将来我们大把机会。”

　　　　太阳神君没有回应，体表升腾起金黄的火焰。

　　　　“唉！”

　　　　烛阴大帝低沉叹息：“何苦？火神族就剩下神君一人，神君应该为族人子孙考虑。”

　　　　“是啊，神君三思！”

　　　　噗！

　　　　金芒一闪即逝，太阳神君倒在地上。

　　　　羿神对太阳神殿的仙帝说：“等神君醒后，代我说一声对不起，他现在的状态是劝说不得，我只能暂时封困了他的元灵。”

　　　　他的话让众人一惊。

　　　　太阳神君曾经是仙界大地的主宰之一，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早已迈入九层仙帝之列。现在虽然重伤初愈，但也不是等闲之辈。羿神竟然轻轻松松就封困了他的元灵。那么，羿神的实力又到了那个层次？

　　　　一想到羿神自认无法击杀九霄，一想到他们是同等级的仙帝。

　　　　众人忽然感到无力！

　　　　烛阴大帝苦笑一声，开口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相信各位心里已经有衡量的准则。在场的仙帝里面，应该有不少是在仙界土生土长的吧。”

　　　　他意味深长地笑，继续说：“好了，都回到现实世界吧，那些仙君和天仙已经等急了。”

　　　　说完，他挥动大袖，推开了巨门。

　　　　众人鱼贯而出，各自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