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正淳笑道:“我方才来时已先去见过乔帮主,乔帮主说你天资不错,调息之事已经无需他再费心。你离开大理前,有幸得枯荣大师指点,大师也谬赞你领悟力尚佳,还说待你回去后可去拜他做个记名弟子。”
段誉暗道不妙,竟然忘了先和乔峰套好言辞,现在这样连最后一条理由也已经没有,难道当真只能乖乖跟着段正淳回去大理?
段正淳忽道:“誉儿,莫不是中原还有何事未了,怎么看你竟似不想随爹爹回去一般?”
段誉还在寻思其他好用的理由,段正淳却了然一笑道:“誉儿若是难舍那位阿朱姑娘,不如就向慕容公子讨了她来。”
段誉自然又少不了解释一番,至于段正淳信不信就不在他能管得了的范围内了。
自那日被段誉撞到花园里段正淳纠缠康敏之后,他又暗暗观察了几日,段正淳倒是规规矩矩,再没去见过康敏,想来终究还是在儿子面前要保留一丝颜面。
段正淳道:“慕容公子伤势也已痊愈,他若是启程回姑苏,咱们恰可与他同行。”
段誉听他意思,约是已和慕容复谈过此事并达成了共识,遂无奈道:“你这哪里是和我商量,明明就是来通知我。”
段正淳略带纵溺的一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没大没小,我知你年幼贪恋中原繁华,若非你伯父并母亲担忧,我也有意带你纵览中原,可也不必急于此时,须知来日方长。”
段正淳急着离开,一面自然是怕段正明和刀白凤担心段誉,另一面却是因了康敏之故。他约了慕容复同行,却并非如他所说为了阿朱。段正明膝下无子,大理如今虽未立储君,但无子传弟的规矩却是有的,将来无论是他还是段誉接任了大理皇位,想要令边陲小国立国无忧,结交中原武林人士也是必不可少要做的功课。北乔峰眼见与段誉已然义结金兰,南慕容又得了段誉的救命之恩。想到这里,段正淳不由得对眼前看似懵懂童稚的儿子心生赞许。
段正淳道:“我方才已与乔帮主约了今晚一聚,算作道别宴。如今我先回去打点行装,晚间再过来接你,你如今虽伤无大碍但也不宜饮酒,只旁边作陪便是。”
段誉只得道:“我到时跟着大哥一起去就行了,不用麻烦再来接我。”
段正淳摇头道:“今晚是我们做东,不可失了礼数。”
段誉无趣的应了一声,段正淳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四护卫离去了。段誉抱住一只枕头在床上滚了几滚,把脸朝着墙壁一动不动,心里深觉郁闷非常。即使是冒牌的世子,但身体发肤总还是受之于刀白凤的,于情于理现在都已经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段正淳要带他回大理的要求。可就这样离开,他还真是万分的不舍得。
过了半晌,他慢慢坐起身来,揉揉因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而变得有些酸痛的肩颈,却被吓了一大跳:“阿朱?!你什么时候来的?”
阿朱不知何时便悄无声息的进来,此时正坐在桌旁椅上,见他惊惶,不由一笑道:“我还当你睡了便没有叫你。”
段誉见她面有愁容,一双水灵眼睛微微发红,似乎刚刚哭过的模样,疑惑问道:“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阿朱摇摇头道:“没人惹我不高兴。”
段誉跳到地下走至桌边坐下,不信道:“你别骗我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没有事情,到底怎么了?你来找我,难道不是想吐之后快?”
阿朱定定看他几秒,忽而“哇”的大声哭起来,反倒让段誉慌了手脚,忙劝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你先别哭,哎,别哭啊你……”
阿朱放开哭了好大一会才渐渐止住,抽噎着接过段誉递给她的帕子,一边擦拭一边道:“阿碧不在这里,我身边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没有。段公子,现在竟只也有你能听我说这些……”
段誉忙道:“你尽管说,只求你可千万别哭了。”幸好丐帮中人知道这里住了位身份尊贵的帮主义弟,向来也无人靠近这里,否则就凭刚才阿朱那一阵余音绕梁的哭声,只怕早就有人破门而入了。
阿朱似难以启齿一般道:“段公子,我若说了,你万不可耻笑于我。”
段誉道:“怎么会?”
阿朱咬咬下唇,说道:“我家公子说明日便要回姑苏,我在这里却有件心事还不曾了却。”
段誉接口问道:“是什么心事?”
阿朱带了些羞怯的看看看段誉,轻启朱唇道:“我想我怕是喜欢上一个人。”
宋长老把手上文书交给乔峰,说道:“洛阳分舵不能一直这样群龙无首下去,乔帮主你长居此地也不是办法,还是当早日选出下任舵主才是。”
乔峰展开纸张,粗略扫了一遍,点头道:“这几位倒是近年来我帮中杰出的兄弟。”
一旁吴长老说道:“上面这些都是我们几人各自荐举出的,帮主过目后,咱们可从中选出最合适的人选。”
乔峰忽“咦”道:“怎么还有他?”
众人探身看过去,只见乔峰一指点在纸张下端一个人名处,当下几人面上均有些莫名神色,却又无人开口。
乔峰道:“洛阳地处中州,极为重要之地,汪老帮主当年命马大哥兼任洛阳分舵舵主也是出于这等考虑,必得是德才兼备且能服众之人方可胜任此职。”
众人纷纷点头说是,奚长老道:“看来还需从长计议,乔帮主也可对这几人考量一番才是。”
乔峰扫了一圈众人,道:“几位长老也要费些心了。”心下却不由疑惑,宋奚陈吴四长老素日里都对全冠清没什么好感,怎么这次居然有人会举荐全冠清?
段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乔峰的官配阿朱姑娘的心上人,怎么会是她爹段正淳的旧情人,马夫人康敏?
阿朱见他半晌不做声,有些慌乱道:“我知这有些不伦,你若瞧不起我,便瞧不起吧!”
段誉忙道:“非也非也!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岂止有点突然,这简直就是天雷滚滚啊亲!
阿朱垂首道:“我从前没有喜欢过人的,也不懂这种事情究竟是为何,只是忽有一日发觉一刻瞧不见她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自在,竟似心头少了一块似的。我不好去问风四哥和包三哥,他们必会笑话我,我只好去问公子爷,公子爷说这就是喜欢上那人了。”
段誉忍不住暗自吐槽,慕容复,你有恋爱经验吗?你有吗!那你!瞎指导什么?瞎指导什么!
阿朱问道:“段公子,我这样,是叫做喜欢吗?”
段誉看着她晶亮的双眼,下意识道:“当然是喜欢了。”看来有没有恋爱经验,的确不会影响到能不能做别人的爱情顾问。
阿朱的双眼却忽然又黯淡了下去,说道:“可是她说,我只是一时兴起,我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喜欢。”
段誉试探着问道:“她拒绝了你?”
阿朱点头,又摇头,有些迷茫的说道:“我不知道,她只对我说了这几句,就叫我跟着公子爷回姑苏去。”
这还不是拒绝?段誉有点同情的说道:“初恋本来就很难有结果,呃,时间会替你疗伤,呃,总之你别太难过。”
阿朱不语,片刻后才道:“段公子,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我是女子,她也是,可是我居然喜欢她,我是不是有些癔症了?”
段誉道:“没有的事,你以前又没有喜欢过女子,只是刚好她入了你的眼,刚好她又和你一样是个女子,你别想太多。等以后你遇到更适合你的人,你就懂了。”
阿朱似懂非懂,忽然又露出愁容道:“我刚才一定惹马大嫂生气了,这可怎么办?”
段誉道:“你不过是临走前表个白,怎么会惹她生气?”康敏什么世面没见过,不至于被个小姑娘吓到。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请随意鞭打。。。。
PS:明日起日更。。。我!说的!是!真的!
☆、31调戏四叔
见阿朱仍旧眉头紧蹙;段誉也知道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时半刻也很难放下,便带开话题劝慰了一番。
阿朱会恋上康敏,这个世界到底肿么了?直到阿朱走后,段誉依旧还隐约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就算说是他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那也太离谱了点吧?放着命定的官配乔峰就近在眼前;怎么还会被半路杀出的寡妇康敏给跳票呢?
这样一来;乔峰岂不是名草无主了?!
宋奚陈吴四长老与乔峰商议定要从几个待选弟子中多加观察后;便也没有其他事情要说;便纷纷起身告退;乔峰独留下奚长老一人说还有事相商。
诸人走后,奚长老问道:“乔帮主还有何事嘱咐?”
乔峰眼神微黯,说道:“奚长老;举荐全冠清为洛阳分舵舵主的,究竟是哪位?”
奚长老顿了顿,反问道:“乔帮主以为呢?”他的双眼直盯着乔峰,似乎不想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乔峰忽微微一笑道:“我已知道了。”
奚长老却倏然睁大双目,颤声道:“你果然……”话音却戛然而止,片刻后才道:“乔帮主,若无他事,我先出去了。”
乔峰点点头,看着奚长老起身走到门边,他才开口道:“多谢。”奚长老的脊背猛然绷直,却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段誉恰和走出去的奚长老迎头遇见,奚长老心不在焉的与他打了招呼便匆匆离去,段誉不以为意的走进房内,见乔峰独自坐在上首八仙椅上,神情似有所思,便道:“大哥,我来的是不是不巧?”
乔峰随手指了指旁边椅子,笑道:“刚才和几位长老商议事情,现下已没事了。你不在房里歇息,怎么又到处乱跑?”
段誉皱了皱鼻子道:“再闷着我都要长蘑菇了。”
乔峰不大明白长蘑菇是何意,倒也不甚在意,只道:“段王爷已与我说了,你们明日便要启程回大理去,小誉你收拾妥当了吗?”
段誉本来是忽然想到阿朱对康敏动了情,想来和乔峰要再发展点什么的可能性暂时是没有的,这才突发兴致要来看看乔峰这被康敏撬了墙角的苦逼男主,顺便看看迅速掰弯的可操作性到底有几成。现如今听乔峰这话,竟连挽留他的意思都全然没有,就算只有纯兄弟之情,也未免太凉薄了吧!
被浇了冷水的段誉顿时就没了精神,随口道:“没什么好收拾的,两手空空的来,自然也两手空空的走。”
乔峰偏似还没意识到已经逆了世子的心意,只道:“那也无妨,王爷必定准备的周全,何况还有慕容公子同行。”
段誉“噢”了一声,便不作声。
乔峰笑道:“怎么好端端的又不高兴了?”
段誉目光扫过去,乔峰神情坦荡全不矫作,段誉无力的说道:“我明天就走了,大哥你当真一点也没有不舍?”
乔峰一愣,莞尔道:“难道贤弟竟为这个不悦?你要走,大哥自然是不舍的。”见段誉脸色稍霁,又接着说道:“只是我丐帮中人四海为家,分离实属常事,况且大理也不太远,若是想念小誉时,我便去大理看望你就是了。”
段誉干笑道:“说的也是。”
说话间又有丐帮弟子前来向乔峰汇报事务,只与乔峰独处时,段誉胡搅蛮缠也不觉得如何,有他人在场时,他总还是有些分寸,也知道就丐帮中人而言,他这帮主义弟总归还是外人,也就不便留在这里,便打着哈哈道:“大哥,我先回去了,晚上我爹请喝酒,到时候你去叫我,咱们一起走。”
刚过晌午,段正淳却派了朱丹臣前来,让他帮着段誉打点好离去的行装,并为这段时日来照顾段誉的丐帮众人准备了谢礼。看来纵然是风流成性,面子上的虚礼,段正淳还是很会来一套的。
段誉道:“我什么行李也没有,朱四叔,少麻烦你一道工序啊。”
朱丹臣淡淡道:“回去大理路途遥远,世子若是有什么路上需要的,不如现在就让属下去采买些回来。”
段誉摇头道:“不用不用,”他状若好奇的打量了打量朱丹臣,问道:“朱四叔,我怎么觉得你在故意躲着我?”
朱丹臣垂首道:“世子多想了。”
段誉眨眨眼,道:“哦?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从我受伤醒来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怎么见过朱四叔。四位叔伯中,朱四叔你一向是最偏疼我的,怎么现在这样?是我哪里惹了朱四叔不高兴吗?”他自觉近来装傻扮嫩的演技越发炉火纯青了。
朱丹臣紧皱起眉头道:“并没有。”
段誉往前凑了凑,睁大双眼道:“那到底是为什么?”
朱丹臣心下却复杂无比,要说他的心思其实也并无他因,上次无锡城段誉被掳走那次之后,他一直引为自咎,只觉得是因为他保护不力才会出这种事。若是他找到段誉之初便带着他速速回到段正淳身边,也许就不会出这种意外。可他当时却贪恋能和段誉单独相处,只是发了信号焰火,身为大理皇室侍卫,犯下这种因个人私欲而导致世子身陷险境的过错,虽然段正淳并未责罚甚至还大为宽慰,可他又怎么好再这般不适时务,往后还是收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安心保护好王爷和世子的安危才是正道。
段誉见朱丹臣咬紧牙关却不开口,似乎极为隐忍的模样,越发觉得有趣无比,又往他身边挨了挨,低声道:“朱四叔,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朱丹臣只觉得少年离自己似乎有些太近,都能感到他吐出的温热气息,一双无辜杏目近在咫尺,偏世子还拿捏着小样,低声下气说这些话,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段誉初次见到朱丹臣时,只觉得他是个白面书生,气质比寻常武林中人略好点,没想到过了这段时间再见,朱丹臣竟猛然间脱胎换骨成一个标准病美人的模样。再加上先前表现出的热切,这番竟被冷漠疏离所替代,不由得引起了段誉几分兴致来。
这时段誉见他眉目略有松动,心知他只怕也撑不了多久,只是段誉他自己还略有犹豫,再怎么说这也是叫做“四叔”的长辈级人物,要是真的搞到一起去,说不得还有些麻烦。
朱丹臣不自在的说道:“世子没什么不好,是属下不好,世子不要再说了,没的折煞了属下。”
段誉下意识接口道:“我没什么不好,那我到底是好不好?”这句语气极为轻佻,完全是他多年来游走花丛,在调戏和反调戏之间练就的本能反应。
朱丹臣觉出些异样来,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得道:“世子自然是极好的。”
段誉略侧了侧头问道:“朱四叔不用哄我,要是我真的好,你怎么会疏远我?”
朱丹臣涩涩道:“就是因为世子是极好的……”
段誉无语的想道,这难道是在拍广告吗?他好我也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跟书呆子**都这么困难啊有木有!
他心一横,索性两手抱住朱丹臣一只手臂,半真半假的撒娇道:“朱四叔,咱们就既往不咎,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朱丹臣僵硬着半边身子,哑声道:“好。”
段誉欢呼一声,放开朱丹臣的手臂,想了想说道:“虽说我没什么行李,但是马夫人送了一些糕点让我带在路上,朱四叔帮我包起来吧。”
朱丹臣把几只玲珑的小食盒攒起来,不由得赞道:“这位马夫人当真称得上心灵手巧,这些点心单看模样都已经是种享受了。”
段誉拈起一只桂花糕塞进嘴里,嘟囔道:“味道也好得不得了呢。”又捏了一只递到朱丹臣嘴边,道:“朱四叔,你也尝一块。”
朱丹臣只得张嘴,段誉把桂花糕塞进去,却故意收手慢了点,不早不晚的碰到朱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