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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罪恶感愧疚责任最后是爱
没有等到西弗勒斯抬脚走过去，迎上去几步，庞弗雷夫人就已经带着一脸冰冷的狂怒的表情，并且胸口危险的急剧起伏着，气势汹汹的快步，犹如一阵狂烈旋风一般，瞬间便凶猛的席卷了过来。
然后，在冲到了微愕的，已经停下了脚步的西弗勒斯跟前站定之后，庞弗雷夫人马上熟练的抬手，快速的在两个人的周围放下了一个静音咒。接着，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阵不分青红皂白不容任何辩驳的，劈头盖脸而来狂风骤雨般的，极度愤慨的高声怒吼，同时，里面不时的还夹杂着一些毫不客气的无论对方是谁都根本就一点情面也不给留的绝对无差别的训骂与喝斥。
然而，面对着眼前的，此刻显然是正处于极度盛怒之中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唯一的驻校专业资深护士长，即使是拥有着一条整个霍格沃茨之中都是最为著名的狠辣犀利毒舌的可怕的魔药学教授，此时此刻，也只能是乖乖的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能够开口为自己辩驳的，沉默的挨着训。
毕竟，一来，真正能够在这些严肃重要的时刻，做到教训学校之中最为臭名昭著的恶毒又阴沉的恐怖的斯莱特林学院长的，而他本人又完全无法反驳更不要说是做出反击了的人，整个学校里除了老校长邓布利多之外，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位，明显是正处于极度认真负责的权威专业状态之中的校医庞弗雷夫人了；而二来，西弗勒斯他自己心里面也是很清楚的，庞弗雷夫人现正在用来喝骂教训他的这些内容，全部，说的都是正确无误的没错——造成那个孩子现在这样的状况，他自己最清楚的知道，对此他究竟要负上多大的责任。
因此，此时此刻，他真的是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口，好来为自己做出辩解。所以，西弗勒斯就只是保持着他那一脸空白而空洞的表情，僵硬的站在那里，安静的全盘接受了，来自于面前的这位正处于极度愤怒之中的背后怒火正在熊熊燃烧着的资深护士，那倾泻而来的全部的指责。
接下来，在整整的教训了西弗勒斯差不多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之后，庞弗雷夫人这才是稍稍的消了一些心中那无比旺盛的怒气，终于是缓缓的准备要停下来了，她那刚才仿佛会永不停歇似的永无止境般的倾泻而出的一项又一项的严厉指控了。
然后，在抬起头来，眼神锐利的看了看西弗勒斯的那张，这之间，至始至终始终都维持在一片空洞无物状态，空白着表情，就仿佛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的僵硬面孔，挫败的摇了摇头，庞弗雷夫人最后，只能是以一声无力的叹息，结束了她那炮语连珠般的厉声斥责。
“伤寒，是伤寒引起的高烧，同时还附带有一些由此发展出来的轻微的肺炎症状。”沉默的停了几秒钟，放低音量的同时再度抬手，庞弗雷夫人撤消了她刚刚施展在他们周围的那个静音咒，并且将语气转换为了专业的职业口吻，开口，解释了起来“这些，我都已经治疗过了，并且退烧药刚刚也已经设法让那孩子喝了下去了，现在只要等到温度退下去，再好好的休息一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到了明天，等那孩子醒过来了之后，再让我看一下，确定再没有什么问题了，你就可以带他回去了。”
在看到了西弗勒斯那表示他明白了的，微微的点了点头的动作之后，庞弗雷夫人这才露出来了一个稍微感到满意了一点点的表情，面孔也不再绷得那么死紧了。停顿了一下，略微的转换了一下她的口气，语气再次缓和了一些下来，庞弗雷夫人微垂下头，略显有些疲惫的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额角，同时，这才声音放的更加轻了一些的，再度开了口，如此的，轻轻说道——
“…你知道吗，西弗勒斯，我刚刚，顺便为那个孩子做了一个简单的全身健康检查。”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好一会儿之后，庞弗雷夫人的声音里面，不知为何突然染上了些微的悲伤与疼痛的再度启口，哀伤的，以更为私人一些的口吻，对着被她这句突然冒出来的话语，一下子便吸引过去全部注意力了的西弗勒斯，这样的，缓缓的艰难的说道“…你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西弗勒斯…那个孩子的身体，一点儿都不好，真的是非常的不好，不，也许应该说是简直糟透了才更为准确。我简直惊呆了，那样的身体，那孩子现在居然还能够好好的活着！可怜的孩子……应该是个早产的孩子，似乎是在刚出生的时候就生过一次很严重的病，因此落下了心悸的毛病，另外呼吸系统也发育的有缺陷，免疫力又极差，还极度的畏寒……甚至，就只要是一个普通健康的孩子只要简单的喝上一剂魔药就完全能够治好的小感冒，都完全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的，你知道吗？！”
对庞弗雷夫人话里表达的那些惊人的可怕消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并且，霎时间里，脑海之中忽然的闪过了些什么，猛然的想了起来，早前，他为自己的孩子，究竟是准备了一个怎么样糟糕的房间的西弗勒斯，瞬间，瞳孔猛的剧烈的收缩了起来，就连呼吸似乎都已经被彻底的遗忘掉了。刹那间，太多联想到的事情，最近的，十几年前的，使他甚至惊慌恐惧的，仿佛，快要就这样窒息而死了。
“我…”西弗勒斯觉得他的喉咙一阵阵的发紧，好半天之后，他这才好不容易的，再度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觉得嘴里面发苦，然后，干涩沙哑的嘶声开口，他喃喃的，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般的这样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够了，西弗勒斯！”严厉的开口，干脆的打断制止了眼前的这个，自责愧疚痛苦到，瞬间脸色苍白如鬼，就连身体也仿佛是已经开始要不稳的摇晃了起来的高大男人，接下来的那些嘶哑的想要说下去的无论会是些什么内容的话语，庞弗雷夫人激怒的再度摇了摇她的头，同时她痛心的，再度叹息着的开了口“…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再说了，这就够了，西弗勒斯。你知道吗，我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知道，西弗勒斯，无论是你都做了些什么，对这个孩子，我现在都不想知道。我已经知道了，那可怜的孩子现在病了，病了很久很严重，他因为受寒，因为一整天的都感受到极大的压力而生病了，并且，此刻正悲惨的躺在医疗翼里面的病床之上正受着苦，这些就够了！”
这样的说道了最后，庞弗雷夫人的声音再度控制不住的愤慨的拔高，于是她不得不停了下来，稍微的平静回复了一下她那再度沸腾起来了的情绪，然后，再度的和缓了一下口气，她这才又开了口，叹口气，接着说了下去“…唉……你是知道的，西弗勒斯，我们所有人谁都从来没有指望过，你能够突然的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我们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我们也都知道你大概完全不知道究竟要怎样去照顾好一个脆弱的小孩子。但是，那是你的孩子，并且那孩子还很敏感，包括身和心，所以，至少能稍微的宽容一些，对他好一点儿，好吗？那毕竟是你的孩子，你的，你是知道这究竟是意味着什么的，是吗，西弗勒斯？”
“……”只是沉默的定定望着，眼前的这个真诚的为他的孩子在担忧着心疼着的，向来都是最为富有爱心的女人，此时已经收起了，他那一时的，因为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而一瞬间失去了控制的，明显的流露了出来的一些情绪代码的西弗勒斯，此刻已经再度回复到了，他那张始终坚硬的挂在脸上的，空白而死寂的，绷紧着什么东西都泄露不出来的空洞表情。可是，他的那双并不平静的正不断翻涌着黑色的巨浪的夜色双眼，却还是，暴露出了他内心那此刻的极度的不平静。
“…是，我明白。”最后，短暂的按住心底正不断翻涌的汹涌的复杂情感，西弗勒斯紧绷着他的低沉声音，抑制着不让自己此刻内心的那些感受流露出来哪怕是一点点，他只是极为简单而短促的，干巴巴的开口蹦出来了这样的几个单词，以此作为回应。
“唉……算了，不管怎样，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西弗勒斯。”抬眼严厉的紧盯着西弗勒斯，几秒钟之后，挫败的收回了视线，再度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庞弗雷夫人放弃般的如此说道，然后，接着她不再看向他，回身，没有再回头的径直迈步走了开来，同时，最后还不忘加上这么一句话，如此嘱咐道“…去看看那孩子吧，你现在可以进去陪着他了，进去吧。”
然后她离开，之后不久，再次消失在了医疗翼那道深色的大门之后。而西弗勒斯，则仍然站在原地，就只是定定的，望着那名极是认真负责的护士消失的方向，如同一尊死寂的豪无一丝生命的雕像一般，与浓黑的夜色融为一体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
——oo00oo——
最后，在不知道究竟是又经过了多久的时间之后，好不容易的，这才从自己心中的那巨大漩涡一般的叫嚣着，仿佛是想要彻底的倾覆他所有的思绪和理智一般的，汹涌而剧烈的由自责、愧疚等等复杂的激烈情感组成的汪洋大海之中，终于挣扎着捞回了自己的全部神智，西弗勒斯这才再度抬脚，迈着异常沉重的步伐，动作以他惯常的习惯来说是显得极为缓慢的，向着医疗翼的那道高大的深色大门，靠近了过去。
不久之后，还是站定在了那两扇深色的木门之前，将手放在其中的一扇上面，西弗勒斯再度坚定了一下自己，然后，他的手开始向前用力推去。医院厢房的门于是在西弗勒斯推开时发出了小小的抗议般的咯吱声，于是，他小心的踏入门口，走了进去。接着，有一阵子，他维持一个僵硬的动作完全不动，只是站在房间里面，手仍然扶在门上。徒劳的，如此做着，就好像他这样做就可以随时离开，不用再往里面走去似的。而他的心中，也确实是极想要能够就这样简单的转身离去，也许可以明天再来。因为现在，他真的是不敢去面对那个孩子，不敢去看那张与自己极为肖似的苍白小脸处在痛苦之中的情形，尤其，是在他现在已经完全知道了，那究竟是怎么造成的，和究竟，是谁造成的，这个时刻。
他停顿，半身已经转向了门外，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转身就这样离去。因为，他的理智根本就不可能允许他就这样懦弱的逃离开。在脑海里面一脚狠狠的踢开这个象征着无能的想法，不允许自己继续逃避，西弗勒斯再度努力的集中坚强建设起他的勇气，向后将挂在脸上的头发轻轻的摇开，坚定的咬紧着牙，然后，他在抬眼搜寻着寻找着那个孩子现在所在的位置的同一时间，抬起了脚，向着房间的内部，直直走了过去。不过，这一次，不知究竟又是因为了什么样的原因，他的步子明显的变大也变快了很多就是了。
空旷而昏暗的医院厢房那间长方形空间另一端的角落之中，正放着房间中唯一的一张现在正被占用的床铺，此刻它差不多完全被帷幔遮盖住了。
而他的孩子，此刻，就躺在那一片狭小的被隔离开来的空间里面。
几乎有点恍惚，西弗勒斯发现自己正慢慢的靠近那儿，视线完全专注的定在眼前那布制的帷幔之上，就好像他是正在接近一个完全未知的危险的龙穴，而不是仅仅是在试图靠近着一个生了病的孩子。然后再一次的，西弗勒斯在心底想到，他宁愿不带魔杖的走进黑暗的洞窟之中去空手和龙搏斗，也不要继续这样向前前进，至少他知道要是遇到头饥饿凶猛的龙他究竟最终会变成怎样。而这…他不怎么愿意去想象了。
于是，不得不再一次的在精神上狠狠的抽打着自己那又一次想要冒出头来的，那极度想要再一次逃避开的怯懦焦虑的心情，西弗勒斯停下来，面对着此刻已经就近在眼前了的正挂在那里的长长的帷幔，停顿他的思绪，深呼吸，然后，在将自己的脸固定为坚定的空白的表情之后，他这才小心的走向前，谨慎的无声的将帷幔拉开了一些。紧接着，一时间，在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那个瘦小的身影深陷在对于他来说显得如此空旷而巨大并且白的凄厉的被单之间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犹豫，并且还快速的滑过了一种近似于畏怯的表情，另外还有一丝的恐惧。
西弗勒斯的整个人在瞬间僵住了，一只手仍然死死的紧抓着帷幔的边缘，他注视着，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看着眼前的那张五官清秀的面庞平静而安宁的处在深度的睡眠——或者应该说是昏迷才对——之中，惨白如雪到几近于透明的一张小脸，此刻毫无一点生气的，几乎接近于令人感到一阵阵害怕的，一片死寂。
这还是第一次的，他居然能够如此长时间的仔细的端详这张脸，不再是一扫而过，没有再刻意的偏移开视线，同时，也不再又那些下意识的想要逃开的想法。他是知道的，他心底其实一直都是非常清楚的了解的，之前，他其实一直都在害怕，为他会在那里，看到自己的某些东西在那孩子的身上体现出来的事实。他一直不知道要对此怎么想，他一直都在极力的避免自己去想到这些。它会将他再度送到又一个极度自我厌恶的区间——因为那些告诉他，他迫使那孩子的母亲与他创造了一个错误的出现的生命，或者，因此他会对那个在这个问题上面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的无辜的孩子迁怒。
因为以上种种的各色原因，直到此时，他才是第一次的，克服了心中的所有的那些各种各样的魔障，终于，敢于将自己的视线，直接的对上了眼前的这张面孔，如此清晰细致的观察它。然后，第一次的，他如此专注的，注视着他的儿子……
确认眼前躺着的孩子仍好好的处于无意识的深度睡眠之中，西弗勒斯果断的立马旋身转至到帷幔之后，接着，站定在床尾的附近，他大胆的从边缘静静的看着他的孩子，同时缓缓的移动着他的视线。而就在他如此仔细的开始端详眼前这张脸的时候，心底中，最隐秘的深处，忽然就那么无法控制的，升起来了，某种他不愿意承认的奇怪的情感。因为，他在那里认出来了属于自己的特征，混杂着他母亲的。他猛然感到自己的嘴角在微微的抽动着，几乎立刻就要扭曲成一个微笑。
他是在感觉到骄傲吗？他怀疑。知道眼前的这男孩儿是属于他的，并且同时看到了他自己的反射鲜明的体现在那里，真的，值得他骄傲吗？
想到这里，面容不由自主的猛地开始剧烈的扭曲了起来，西弗勒斯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无法让自己不去想这个。他没有那个权利，没有权利去自豪，由于他犯下的罪而引起的任何事，甚至就只是去考虑，考虑眼前的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