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生生被曲解成了囚禁——怪我当时气昏了头，几个寿不过百的凡人，抹了记忆不拘扔去哪个角落自生自灭便是，大动干戈反落了下乘。”
杨戬嗤笑一声，也不多话，只当他在放马后炮。
还是泠看不下去，仗着岁数小个子小，啪嗒啪嗒跑过去提醒玉帝道：“昊天爷爷说正题啦！”
玉帝揪揪他脸蛋：“好个坐不住的小猴儿，一会子工夫便没耐心了。”
泠一脸正经地摇摇头：“非也非也，您何时说完，何时师祖才救人，泠可是为你好~”
玉帝见鸿钧等人脸上正是此意，无奈继续道：“总之金乌的事非我本意，一开始我真以为瑶姬没了…直到我放在明珏身边的人说她这段时间常独自去不复牢，不知捣什么鬼，偶尔听见她一句半句自言自语，也都是‘非要救活了才好日后磨折’一类的话，我当时便猜疑是瑶姬落在了她手里，亲自探查果然如此。这偷龙转凤、移花接木的把戏，我也会耍那么几下，找块形似瑶姬原型的古玉，充些法力，在明珏下回去观察的时候假作伤势过重而湮灭，倒也蒙混了过去。”
泠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什么？她居然都没起疑心？”
玉帝沉默片刻：“也是因为瑶姬当年伤势太重，本来看着就难救回的缘故…为了把瑶姬救回来，我那些年累积的天材地宝，除了明面上的，都耗在她身上，还是不见多大的起色…”
杨戬和泠听得心中一揪，看向鸿钧道祖之时，带了几分恳切之情。
见玉帝那里问不出更多线索来，鸿钧自然把突破口寄托到瑶姬身上：“你们先出去吧！”
玉帝、杨戬心中不舍，但想到等会瑶姬苏醒，相聚的日子还长，并不在这一时片刻，还是磨蹭着离开了房间。
不过盏茶工夫，在他们心里好像过了好几年似的，才听到鸿钧如天籁的一声“进来”，玉帝抢先，杨戬携着儿子紧跟，通天和荆洛事不关己，落在最后慢悠悠进来合上门。
“道祖，我娘怎么还没醒？”杨戬见瑶姬还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心焦如焚。
鸿钧朝天翻了个白眼：“年轻人啊，猴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看，这不是醒了吗？”
杨戬忙回头望去，只见日思夜想的母亲缓缓睁开了眼，几乎像是午夜梦回发生的事出现在了现实中。
“…娘…”他小心翼翼地唤道。
瑶姬一脸茫然盯着面前众人，眼珠无神地掠过鸿钧、通天、荆洛和杨戬，却在看到泠的时候猛地一停，等看到玉帝的时候，她蓦地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只见瑶姬跌跌撞撞地滚下床，蹒跚冲向泠搂着他便叫：“二郎！”
不等众人做何反应，她又拖着泠朝玉帝冲了过去：“陛下，昊天哥哥！求求你放了二郎吧，瑶姬已经失去了夫君，失去了大郎，只剩下二郎和三儿，只要您肯放过他们，瑶姬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玉帝一时之间亦是手足无措：“瑶姬，你这是，你这是…”妹妹醒来后却变成这样，他也是始料未及。
“二郎，快同你舅舅保证，你将来不会来救娘，你将来不会同天庭为敌！”瑶姬见玉帝不答话，慌忙推泠道，“快说啊！三儿还等着你这做哥哥的回去呢！”
“我…我…”泠张大嘴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他怀疑瑶姬这个可能是得了什么心理创伤应激综合症一类的毛病，不过在这个年代，她现在的这情形似乎叫做失、心、疯~
瑶姬久等他没有回音，却是发了急，抬手慾打，终究不忍心，抱着泠且哭且斥：“你这孩子，你这孩子，都是我把你纵坏了，偏不肯服个软！娘死了不打紧，你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娘怎么办？可叫你妹妹那么小一人儿如何是好？早知如此，你不如带着三儿一起上天庭来，咱们母子三人能够作伴上路，同你父兄阴间好团聚！”
泠最受不得别人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纵然瑶姬此刻说的是杨戬，但被奶奶这样搂着拍着，慈爱之情却不是作伪，忍不住小声代父答道：“我知错了。”
许是刚刚痊愈，心情大起大落波动得厉害，瑶姬在听得泠认错后心神一松，复又晕了过去，全身重量差点把泠压扁，幸好玉帝杨戬见机得快，一个抬妹子一个拽儿子，总算没有出现乐极生悲的混蛋事。
尽管现在他们还无法完全乐起来，“道祖，瑶姬可是伤还未好利索？怎么瞧着心神乱了？”玉帝面上颇有忧色，“她方才那情形…真叫我担心！”
【还不是有的人积威犹存吓坏了我娘！】杨戬忍了忍，总算没选择把话宣之于口，眼下他没心思同玉帝为了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争吵。只是问道：“道祖，怎样我娘才能完全康复？”
“你问贫道，贫道去问谁？难道贫道我不想她清清醒醒告诉贫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鸿钧哼了一声，“贫道再有能耐，不过帮瑶姬修补好这臭皮囊的面子里子，她心里不愿醒过来，我还能强摁着牛头喝水不成？”
杨戬面色惨败，“那就是无法可想？”他突然摇摇头喃喃道：“是杨戬贪心不足了。还能再见到娘亲，娘亲还好好的活着，其他的不急，慢慢调理着，想必娘亲总有痊愈的一天。”
“父亲，泠保证会照顾好奶奶。”
见儿子小大人似的样子，杨戬欣慰之余不免添了新的烦恼：“照今日这情形，娘她大概把阿泠当作了我，醒来后若不见了阿泠，恐怕要另生波折。”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今后跟着奶奶就是了。”泠立刻道。
通天也不介意：“瑶姬和小泠儿可以一起呆在碧游宫里就是，我就不信还有人敢上我门前撒野要人。”
正照看着妹妹的玉帝霍然抬头：“道祖，教主这话的意思是？”一生都在权术中载沉载浮的玉帝，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听到了他们要公开瑶姬没死，公布泠的身世，从其中他立刻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息。
“此事还要同西海商量后再说。”鸿钧微笑着把目光投向泠，泠心里岂会不明白，这不是要和西海商量，而是要自己帮忙说服西海，毕竟瑶姬没死的事传出去了，先前传得满城风雨的转世之说，会让他的处境有些难堪，尤其那帮无事便爱嚼舌头的仙家，不知要编排成什么样了。
虽然泠不在乎这些，西海也未必在乎，但鸿钧的打算泠看得清楚，他是要自己陪着瑶姬做诱饵，抛出来试着引蛇出洞，更是用他们两个牵制与他们有关的方方面面，可能会影响他布局之人，或让人被迫中立沉默，或让人甘心来做棋子，真是好算计！
杨戬的心里虽然极想光明正大同母亲和泠相认，但直觉道祖的话里似有算计，刚起了拒绝的念头，一道来自荆洛的森冷警告在他脑中炸响：
【省省吧杨二郎！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在心意已定的道祖面前你有说“不”的余地？】
杨戬还来不及仔细琢磨其中的深意，却听见泠干脆地应了下来：“我愿意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世，但不代表我要改姓杨，我也仍旧是西海龙族的一份子。哪怕这样会让我在两边都处境尴尬，我也不后悔。”
“不，若无两全之策，还是维持现状的好。”杨戬遽然一惊，哪里还理会得荆洛刚才的警告，拒绝脱口而出。
鸿钧满脸遗憾：“这样不可以吗，真的不行吗？不行的话，我也随时可以让瑶姬不行呢~”反正瑶姬的这个状态，也许一天会好，也许一年会好，也许永远不会好，没法为他提供需要线索，因此在他眼里，自然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使当年是他把昊天、瑶姬兄妹带到紫霄宫，助他们化形，指点他们修行——所谓的情分，远远没法和维护天道佑护下的三界平稳之决心匹敌。
“父亲，泠不是为了奶奶才答应的，泠是为了娘亲。”泠拉住想要同道祖理论的父亲摇了摇头，“父亲想为奶奶受过的苦讨回公道，泠何尝不是？只要能抓住元凶，泠不在乎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样的心情，泠以为父亲能懂~”
“元凶？”杨戬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声：“寸心的事，果然是有人从中作祟吗？”
作者有话要说：1。我觉得不管是杨戬还是玉帝，其实都不太会做家长…不会教育孩子，或者说都忽略了EQ~不过这两个人在囧血的设定下，都是除了少数几个人以外全不在乎其他人的样子，顶多就是有时候对部分人会愧疚一下罢了，而且这点愧疚也无法阻止他们为了达成目标去利用牺牲不重要的人~当然泠实际上也有这样的倾向，所谓三代不出舅家门╮（╯_╰）╭2。如果瑶姬就这么醒了，大家搞团聚宽恕抱头哭有啥意思~不过她是真疯还是装疯，我不告诉你们~（穿好防暴服鞠躬退场）3。其实鸿钧真的只是个随心所欲的家伙~与其说他没心没肺，应该说他压根就没长这些部件~
☆、第 120 章
这一日最后，杨戬在紫霄宫听说了什么，在场的知情人士再未在其余人面前说过，然而那天离开紫霄宫后，杨戬只陪着泠跑了趟西海，接着立即回了灌江口，宣称要坐死关，同时约束手下都不许离开灌江范围。而泠也携着祖母瑶姬马上回去碧游宫，通天教主在他们回来后，立刻吩咐水火童子和碧游子，在泠的拜师大典举行前，碧游宫闭门谢客，若敢硬闯格杀勿论。
他们那边一连串动作之后，玉皇大帝也像商量好似的，择一日突然跳过王母下旨，瑶姬仙子昔年虽犯天条，念其曾为天庭降妖诛魔，立功无数，且已认罪受罚，既然未死，便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今特赦免之，交由上清圣人通天教主管束。
众仙一片哗然，瑶姬仙子不是已经死得连灰都不剩了么？这还不算，紧接着一道旨意更是炸得仙家们耳朵嗡嗡作响。
“西海敖寸心，昔年虽有大过，因其产难身殁，故而前罪一笔勾销，恢复其西海公主名号，至于其与昭惠显圣仁佑王杨戬和离一事，口说无凭，且二人本系天庭赐婚，月老处红线尚牵，断无离缘之理，准敖寸心以正室名分，入灌江口二郎庙配享人间香火；西海敖泠，原为二人之子，落胞即为其舅敖摩昂之螟蛉，如今可自行决定认祖归宗，伊同三坛海会大神，于赤尻马猴作乱一事有功，特颁赐司渎龙君一职，因其年幼尚在师门学艺，龙君职务暂由西海为他打理。”
瑶池中，重复着玉帝旨意的女仙胆战心惊地观察着王母的脸色，生怕这位迁怒于自己，只是王母若要发火，她还能见机逃跑么？端见空中金光一闪，一小截被掰断的座椅扶手砸得那女仙痛呼一声，捂着汩汩流血的额头昏了过去，底下立刻上来两个女仙，见怪不怪地1。将她抬了下去为她止血，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完成得迅速利落，想来这种事在瑶池发生不止一回两回了。
“好个老贼！”王母冷笑一声，“这一手瞒天过海，还真骗了本宫那么多年，很好！天下间就那么几条有数被人间帝王朝廷世代供奉的河渎，说给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便给了，很好！”她越想越恨，周围的女仙们垂头肃立，默不作声，谁也不敢现在开腔成为下一个倒霉鬼。
直到看到王母面色略略平复，碧霞元君玉叶方才大胆上前劝道：“娘娘息怒，陛下明旨已发，便是已成定局。何况如今申公豹下落不明，想来陛下只是为了笼络杨戬，才做如此行事的吧！”
“笼络？笼络好了能顺顺当当地休了本宫去做他杨家子的继父后爹？”王母勃然咆哮，碧霞元君这番话无意中却又戳着她的痛脚，如果碧霞元君不是跟随她多年知根知底的下属，恐怕早已经变作一具尸体。饶是如此，碧霞元君唬得面白如纸，“咚”的一声跪下：“娘娘，玉叶并无此意！”
“够了够了，尔等不要再在本宫面前乱晃，惹得本宫更心烦！”王母将身边人都赶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但是越想，无名邪火越是往上狂窜，瑶姬的脸、杨戬的脸、杨婵的脸还有泠的脸都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越变越大。
“溅人，孽种！”她抓起手边所有能够到的东西，恶狠狠砸向那一张张虚幻的面孔，直到她喘着气重新坐下后，一道飘飘渺渺，雌雄莫辩的声音格格在她耳旁笑道：“娘娘好大的气性！”
刚才那一通发泄，似乎让王母所有的理智又回笼了：“本宫就猜着，你快来了。”
“娘娘倒是神机妙算~”
这等程度的溜须拍马还打动不了王母：“说吧，这次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娘娘还真是放心，不怕我其实是一直在算计你？”
王母大笑起来：“本宫虽不知你是谁，但从开始至今，你与本宫便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类试探的话以后休提。”
“好胸襟，既如此，娘娘又何需为了一时的失误耿耿于怀，如今先天至宝东皇钟即将出世，得了之后潜心炼化，待得大成，自然又有了同那玉帝老儿分庭抗礼的资本。到时那些看不顺眼之人之事，再来秋后算账不迟。”
王母沉思片刻：“这些本宫何尝不知，但先天至宝面世，纵然隐士都要起贪念，却是不好对付，我手下可用之人太少，对上他们，胜算并不大。本宫还需再想想，到底该如何才能当得稳坐钓鱼台的渔翁~”
同这几道旨意密切相关的还有一人，便是三圣母杨婵。玉帝的旨意通传三界，实际上收到的人还是有快有慢~等她听闻之后再去找人，灌江口兄长已经闭关，而碧游宫，凭她的微末本领还闯不上去，她的好姐妹们实力同她在伯仲之间，自然也是不成，揣着满肚子的疑虑却找不到答案，杨婵方寸大乱，一时半会竟忘了还能拜托听心设法去向西海探听探听。
此外，尚有其他人觉得自己有资格过问此事，而那人正孤身站在碧游宫外。水火童子面上冷冰冰地尊奉着圣人法旨拒绝她的请求，心里其实老大不愿与此人结仇，已经暗地让碧游子去通知通天教主了。
西王母能猜到水火童子的小算盘，所以也不再逼迫这个小道童，毕竟她亦不愿和上清圣人起摩擦，三清同气连枝，纵使封神时有过摩擦，已是过往云烟，她是绝对惹不起玄门正宗的。
“妾身见过上清圣人，还望圣人行个方便。”西王母蓦地朝门前拜道。既然被识破行藏，通天教主现身道：“小明珰，你这是何苦？若让瑶池金母知晓你今日的举动，定然会怀怨于你。”
“明珏姐姐若要怪罪，我也顾不得了。教主，瑶姬姐姐真的没死？”西王母听得通天唤她的名字，觉得有了丝进门的希望。
“贫道劝你一句，还是别去的好。”通天有些不忍告知她实情，“瑶姬她，唉！你见了也只是徒增伤感。”
西王母心下大为不安：“教主这是何意？”
通天又想了想，西王母明珰当年是瑶姬的手帕交，兴许她还认得，也许不会发病还能对病情有些好转，虽然见到那样的瑶姬，对西王母的打击可能很大，但有一丝希望，他想帮小泠儿争取一下：“我带着你先远远瞧上一眼，你再决定吧！”
收到通天师傅的传讯，泠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反正情况已经不可能变得更糟，任何机会再渺茫，他都想试试，而且西王母和那位王母娘娘长得并不十分肖似，应该不会刺激到祖母的神经吧~
“二郎？”瑶姬从雅舍里出来，疑惑地看着泠，“你怎么啦？”
泠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在想您帮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瑶姬方才笑了起来，掀开带着的食盒：“小馋鬼，不仅有你的份，还有念玉，小梅和小常的份，你可不要都吃了啊~”她的情况好一阵歹一阵，好的时候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