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已经被小时候的冷宫羽逗到无奈了,他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从小就这么耍宝。
“后来那人看她朴实可爱,便收了她做徒弟,并帮助她照顾她娘,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只是好景不长,因为她娘的病耽误太久,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她一定伤心死了!展昭这样想,他当然不用说出来,因为大家心里全都明白。
“后来她便随着师父学习各种东西,她小时候因为没钱又受欺负还要照顾母亲,所以错过了读书的年龄,师父便还充当起她的夫子,教她读书识字,只是教的不太深,师父说女孩子学问高,是非多。后来他为了不再让她受欺负,还教了她一些功夫,也都是些皮毛,只不过让她能够自保。那之后,师父便走了。”
展昭忍不住问:“走了?没有带她一起?”
鹰非鱼道:“师父与她相识纯属偶然,他不过是为了办事途径那里,当时心头一热便收了她做徒弟,可是本门却有严格的收徒标准,而且师父只能有一个徒弟,所以……”
白玉堂笑道:“你师父显然要收你这天资高的,若要收了她,恐怕他就后继无人了。”
鹰非鱼莞尔,“其实小羽的天资也不能算低,不过是太过贪玩。”
展昭道:“你不必替她开脱,我们都是习武之人,看人总还不至于太差。”
鹰非鱼掩嘴,继续道:“后来她就凭借着自己的那一身‘绝学’闯荡江湖去了,不过她总归还是吃亏多,占便宜少,不过也幸亏她总是女扮男装,若非如此,恐怕她也活不到今天。”
展昭忽然问:“那她又是怎么突然开始研究起复活术了?她娘在她很小时候便去世了,她就算想要复活她,也似乎不太可能了。”
鹰非鱼的表情又凝重起来:“她之前总在中原与外族的边界地带闲逛,只因那边人多眼杂,她得手的机会比较多。可是在那边听闻到的奇奇怪怪传说也多。长生术和复活术就是她在那边听说的,而且据说曾经有人成功过。”
展昭摆出一副“怎么可能”的面孔来。
鹰非鱼道:“在中原外似乎存在不少崇尚各种玄学的种族门派,其中有一个门派就以招魂、引魂、还魂为主。”
白玉堂的眼眸忽然闪了闪,问道:“你所说的是否就是青蚨门?”
鹰非鱼惊讶的张了张口,“白五爷也听说过?”
白玉堂点点头,并没有多说。
鹰非鱼道:“这个门派的先祖据说曾经通过引灵招魂的法术,将已经死去的人的魂魄从地府中又硬拽回了人间,并且找寻另一具身体使其复活。”
展昭虽然不信,却还在认真的听。
“小羽就是听说了这个青蚨门的事后才开始动了要复活她娘的念头,并且从那以后她在江湖游走时总要有意无意的打听一些关于长生与复活秘术的消息。我们二人的相遇也正是由此。那时我刚接了任务,欲要到一个大户家去取些名贵药材,不料却在那里遇见了‘对手’,她见到我二话不说就开打,还好我从她的招式中看到了师父的影子并将她认了下来。”
白玉堂忽然打趣道:“你竟然可以从她那乱挥乱打中看出招式,在下也必须要佩服你一下了。”
鹰非鱼忍笑:“她从前的招式还是有些章法的,只是现在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反倒叫人看不出她到底出的什么招。”
展昭追问:“后来呢,你发现她是你同门,便由着她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秘术?”
鹰非鱼不禁叹息一声,“我本来是不赞同的,可是她告诉我,她到13岁就已活完了自己的命,如若不是有复活她娘这个信念支撑她,她恐怕早已不在人世,而去另一边陪她娘了。”
展昭听至此忽然沉默了。人生在世只为一个信念,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利,有人为了情……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各不相同。人若没有这样东西,他们就活不下去,他自己岂非也是如此呢?
鹰非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非但不再阻止她继续找寻复活秘术,反而还在暗中帮她。如果复活是她生命中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念”,那她又怎会不为了使她延长这个“念”而帮她一把呢!
话已说至此,展昭和白玉堂虽然仍不相信复活一说的存在,可他们也似乎改变了心态。这或许就是冷宫羽心底最美好的梦境,她为了让梦更美、更圆满,几乎已付出了一切,而他们作为她的朋友,又为何不能助她将这个梦再做的长一些、久一些呢?
有时候,梦只是梦;有时候,梦又不完全是梦……
第一百二十一回不得了青蚨秘密了不得残风手卷
他们虽已弄清了冷宫羽的身世;可眼下的问题似乎还未能解决。
那个异族少女菥蓂究竟是什么人?她跑来中原的目的是否真如她所说那般?她同叶君兰的相遇又是否真的只是偶然?如果她是故意接近他;想要博取他的同情从而利用他,那她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还有,卢方说的那些青蚨门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和菥蓂又是否有关系?
问题太多太诡异,且都是些硬靠想想不出;要靠查又无处查的问题。
展昭和白玉堂已经很累很头疼了;他们实在不想为了要将这些问题琢磨出个头绪来而将脑袋想破,虽然事情不能不管;可也确实不急于这一时。
鹰非鱼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她索性与二人闲适的喝起了茶。
“说起来,你二人的喜宴什么时候摆?”鹰非鱼重新换了一杯热茶;白色的雾气徐徐外冒;她却似乎并不觉得烫,一直将杯子捧在手中。
说起这个话题来,展昭的舌头就忽然好像打了结,而平日少言的白玉堂却意外的话多起来,“事情尚未解决,成亲就先往后拖拖,不过最近来岛上的朋友多,我打算等叶家那小子的伤好了,在岛上先办个定亲宴,也好让那些酒鬼们过过瘾。”
展昭听了忍不住问道:“近期岛上要有朋友来?”
白玉堂道:“三哥已将我们定亲的事情散布了出去,恐怕……”
展昭听到这,脸色一下子变了,两个大男人成亲也就算了,竟然还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到时候不知又要出多少乱子。
三人正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门外忽然传来白福的声音:“五爷,卢大爷让我来通告你一声,菥蓂姑娘醒了,她正在房间里,说要求见展大爷。”
白玉堂下意识的睨了展昭一眼,应声“知道了”,便与另两人一同起身而去。
头脑中的疑问太多,与其胡乱的猜来猜去,不如正大光明的去问正主,说不定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为菥蓂准备的房间距离白玉堂的住所并不太远。他们抵达的时候,公孙和闵秀秀都在,门外,白玉堂的四位哥哥也都守在那里。
白玉堂走近门口,问卢方:“大哥,怎么回事?”
卢方看了看门口,忽然拉着白玉堂往旁边移了移,道:“五弟,这姑娘是什么来头?哥哥怎么见她身上也有青蚨门的标志!她该不会也和之前那伙人是一起的吧?”
白玉堂眉头紧了紧,应道:“她是猫儿半路上捡来的,听说为了躲避族人追杀因而逃跑出来的。”
卢方看着门里的方向,忽然有些迟疑。
白玉堂问:“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卢方沉吟片刻,道:“这姑娘刚刚醒来时,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嘴里一直唤着要找展英雄,问她别的也不说,她该不会是撞坏了脑袋吧?”
他们说话的这档,屋子里突然传出了呜呜的哭声,白玉堂和卢方对望一眼,快步走进了屋子。
屋内,展昭正站在床前,手足无措,而菥蓂则跪在床榻上,紧紧的抱着展昭的腰,哭声自然是她发出的。
“展英雄,求你救救我!他们……他们要抓我回去,我不想回去!也不想死!”
展昭满脸不自在,双手竟也不知道该放何处,“姑娘,麻烦你先起身,有什么话好好说。”
菥蓂却将双手勒的更紧,“我……菥蓂好怕……他们要把我捉去活祭,我不想被关起来,不想在黑暗里孤独等死……”
她话还未说完,白玉堂已忍无可忍的将她的双臂掰开,并将展昭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菥蓂倒在床上,惊恐的看着白玉堂,蓦地,她忽然双眼暴突,惊声尖叫起来:“你!你一定是他们派来抓我的!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我不会跟你走!你别过来!”
白玉堂瞬间感到有些头痛,他终于明白他大哥为何要怀疑她是不是被“撞坏脑袋”了。
这个菥蓂的反应虽然有些许失常,但是展昭总觉得她似乎掌握着某些秘密,而且她竟然会认得自己,这也让他觉得十分好奇。
眼下的情况,他必须要想办法从她的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然后再慢慢作下一步的打算。想到这,展昭从背后拍拍白玉堂的背,在他耳边轻语:“玉堂,让我来吧。”
白玉堂实在看不下去这疯女人对自家猫动手动脚的样子,犹豫许久,才勉强点点头,而后板着脸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屋内的人纷纷步出屋子,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了展昭和菥蓂两个人。
菥蓂见没有了外人的阻扰,她忽的又变了一副面孔,喜笑颜开的拉着展昭在床边坐下,展昭也没有反抗,只是随着她的意愿坐下,而后轻声问她:“菥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给我听好么。”
菥蓂竟有些羞涩的垂下了头,她呼扇着一双蝶翅一样的睫毛,缓缓道:“展英雄可还记得多年前我们的相遇?”她不及展昭应答,又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还小,某次下了早课,我趁婆婆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玩,不料却遇见了坏人,是你打跑了坏人,救了我,你对我的恩情,我一直记得。”
展昭揉揉鼻子,说实话,他曾经闯荡江湖时曾救过不少人,也打过很多坏人,现在忽然被人提起,他倒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是他救过的哪一位了。
菥蓂还在不疾不徐的慢慢说着:“那次婆婆找到我后,将我带回族里,我便再也没能有机会踏出族内一步。直到我十六岁那年,长老忽然派人来捉我,要我给圣女活祭,并献出我的身体来让圣女的灵魂复活。我知道那样就意味着我必须要死去,因为只有我的灵魂毁灭,圣女的灵魂才能在我的身体中苏醒。”
她的声音中透出无尽的悲伤,眼圈也好似红了起来,“我虽知道自己无法摆脱这种命运,可是我还是想要冲破束缚,去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所以你就逃跑了。”展昭接道。
菥蓂点点头,“我逃跑了,可是我却被婆婆抓了个正着。但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婆婆没有将我捉回去,反而替我作了掩护,帮助我逃了出来,但是婆婆也因此而受到牵连,被他们关了起来。”
展昭叹息一声,道:“所以你才说自己绝对不能回去,只要自己被捉回去就一定无法再跑出来了。”
菥蓂承认。
展昭又道:“可是他们为何非捉你不可?难道圣女只能复活在你的身上?”展昭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实在很想扇自己一巴掌,他从小活到大,一直不信什么复活、鬼魂一类的传说,这会子竟要为了套出这女子的话而问她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菥蓂却认真道:“圣女身份特殊,若要召回她的魂魄,使她回到人间就必须要找到一个与她体质相似的身体,否则她就不能顺利复活。”
展昭越听越玄乎,却仍忍不住问:“可是复活了圣女又能如何呢?难道不复活圣女,你们族人就无法再继续活下去?”
菥蓂抿抿嘴,道:“我们青蚨族内曾经流传着一个传说,据闻只要复活了圣女,就能从圣女的口中得知宝藏的所在。”
展昭眉头跳了跳,心内暗道:没想到转来转去,竟然又是宝藏!却不知这次的宝藏又是什么东西!
他心中这么想,嘴上却道:“有了宝藏又能如何?况且你们一族已经流传已久,难道过往那么多人都没能找到宝藏,到你们这一代便能找到么?”
菥蓂忽然甜甜的笑起来,“长老们这一次十分有把握可以找到那批宝藏,因为他们已经占卜到宝藏就藏在金缕楼内!”
展昭的眼睛亮了亮,问她:“金缕楼又是什么地方?”
菥蓂诚实道:“是一座小岛上的建筑,传闻只要能够找到那座小岛就能看到金缕楼,但是那座岛却隐藏在浓厚的大雾之中,而且周围还布满礁石,只要有船只抵达周围,不是因为大雾迷失方向,就是撞击礁石将船撞破,根本没有人可以接近那里。”
展昭不禁苦笑:“就是因为那里根本无法有人接近,所以你才将这些告诉我?”
菥蓂却摇摇头道:“不!因为你救过我,是我的恩人,我才会告诉你,我不想对你说谎,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展昭忖了片刻,忽然又问她:“既然你不会对我说谎,那么我问你。你逃跑出来的事情,你的族人一定都已知道了,那么你来找我,他们一定也都清楚?”
菥蓂迟疑道:“我不确定,你的事情我只告诉过婆婆,如果他们对婆婆施刑来逼迫她说出来的话,我不保证她能严守这个秘密。”
展昭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又道:“如果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想要来对付我,并希望在我受伤期间将你掳走?”
菥蓂点点头,“他们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将我带回去。”
展昭忽然沉默了。
菥蓂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小声问:“展英雄,是不是我给你惹来了麻烦?”她不必等待展昭回答她,因为她已经了然,“我……我好像天生就会惹祸,我害死了娘,害了婆婆,现在也害了你,我本不该来找你的,可是我在这里实在没有认识人。”她顿了顿,“我还是早些离开吧,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你是好人!”她说着就要从床榻上下来。
展昭抬臂阻止她,对她展颜一笑,道:“你在中原没有认识人,就算离开了又能到哪里去呢?”他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我好像天生就比较吸引麻烦,那些麻烦似乎都在紧盯着我,不管我到哪里,它们都会自动贴上来,所以你也不必太担心。既然你没地方可去,不如就先在此处住下,这里的都是我的朋友,你不用怕他们,他们也都不会害你。”
展昭从菥蓂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又闭上眼睛,在床榻上躺平了。他一出房门,白玉堂和鹰非鱼就从屋顶上跳下来,落在他的面前。
他看见他们,一点都不惊讶,因为这本就是他们商量好的,他只是有些不解,不知为何鹰非鱼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白玉堂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睨了展昭一眼,忽然问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鹰非鱼嘴唇抖了抖,思量好一会,缓缓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没有插嘴,因为他们知道她一定还没有说完。
果然,就听她接着道:“残风手卷上所示的藏宝地点就是金缕楼。”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节名起的,我也是醉了【笑cry
第一百二十二回自闲居相处三日得线索惊诧跳叫
残风手卷上所示的宝藏地点就在金缕楼;而冷宫羽要找的地方自然也就是金缕楼。
此刻,她刚为叶君兰换了药;又重新包扎好。
叶君兰已经在自闲居内养了三天;不得不说,公孙策留下来的伤药效果实在太好,就连他这种没有半点功夫底子的人;也只三天伤便好了大半。
冷宫羽原本很讨厌这个富家小少爷;觉得他从小养尊处优,又手无缚鸡之力,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