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踏入这间石室,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她身上穿着缎面滚金边的袍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翱翔的飞鹰。她虽已头发花白,可一双满是英气的眸子却不住的向外散发着抖擞的光芒。
众人待她缓步走到石室中央的箱子前,这才齐齐拜倒,高呼:“恭迎姥姥!”
老太一一扫过台下每个人,突然将手中握着的手杖往地上一墩,众人便像是得到了某些讯号一般,纷纷站直身体。
“七日之期已过,不知你们是否已经得到了望月之石。”那老太太声音清澈有力,底气十足。
台下立马有人道:“属下们已然查明那望月石确实就在赖二公子身上,只可惜我们几次刺杀均都失败了。”
“哦?”老太太道:“你们出动这么多人,却连一块石头都得不到?”
那人道:“早先一直有个温刻颜在赖良身边跟着,如今又来了个展昭和白玉堂,属下们根本不好近身。”
“哼!”老太太轻哼一声,“一群废物!”她忽然又将手杖用力一墩地面,那地上的木箱瞬时被弹开了盖子,“此人,可就是你们说的展昭?”
在场众人均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木箱,在看到里边的人时,更是差点将两颗眼珠子瞪出来。
“这这这!!”他们瞪目结舌,喉咙仿佛被人捏住,连话也说不出一句。
老太太看到他们的这幅样子,忽然就笑了,“一个展昭就将你们难住了?他虽在江湖中被称为南侠,可现在却已是官府的鹰犬走狗了。”她顿了顿,眼风扫过每个人,“如果你们真的那么忌惮他,那我就在今日众目之下将他除掉,也省的他再来管我们的闲事。”
众人一听,立马露出个欢愉的表情来,“若除掉他,那个白玉堂恐怕也会因为悲伤使情绪受到影响,届时,便没有人再阻挠我们去抢夺石头。”
“对!除掉他!”
“除掉他!”
“……”
“想不到展某竟然如此遭人愤恨,若不是亲耳听到,都不知有这般多的人想要让展某去死。”
突兀的声音自箱子中传出,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吓了一跳,这其中也包括那个老太太和亲手迷晕他的唐木晚。
老太太询问的眼光看向唐木晚,而唐木晚此时也正看着展昭,并前跨两步,问道:“你不是中了迷药么!”
展昭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在箱子里,一动不动,脸上却带着笑,道:“四小姐的软玉迷香散药力的确不容小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唐木晚瞪着眼睛,急急追问。
展昭笑容加深:“只不过你一定不知道世上有种药叫做避谷丹,可以抵御各种迷香迷药。”
唐木晚眯起眼睛,“那是什么鬼东西!”
展昭眨眨眼,“那你就要问他咯!”
唐木晚和在场众人全都疑惑的向石室的角落处看去,与此同时,就见一个白衣人旋着身子缓缓下落。而当他们看清来人的模样时,竟全都变了脸色,仿佛一口吞下了一块生的猪肝。
“白玉堂!你是怎么找来的!”唐木晚气急败坏的跳起来。
白玉堂捋捋头发,用下巴指指展昭,“自然是闻着猫的味道找来的,总不能是闻着你的味道找来的。”
唐木晚却不屑的轻哼一声,道:“不管你是如何找来的,反正也不过是来找死罢了。”
白玉堂佯装惊奇的摸摸下巴,“找死?你如何确定白爷爷就一定会死?”
唐木晚冷笑,“自然是你死,而且还是和那只笨猫一起死。”
她话未说完,手上已有了动作。
白玉堂感受到了一丝杀气的袭来,只轻盈的一点地,在他身子飘起来的同时,手上寒月已经出鞘,并轻松的那么一挥,便打落了几只飞过来的银针。
他看着地上的银针,笑道:“同样的招式,对我来说不管用的。”
而此时,唐木晚的下一招也已攻了上来,她速度飞快,好似一阵风一样就飘了过来,在场的人甚至都没有看清她是如何飞起来的。
但是白玉堂不是那些人,他是五鼠之一的锦毛鼠,是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白五爷,因此他在唐木晚出手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料到了她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而顺应发出接下来的几招,而他也早已做出了应对的准备。
唐木晚本想攻他个出其不备,不曾想自己的招数竟然被他识破,她在空中翻个身,用脚尖在石壁上轻点借力,而后落在那个箱子后。
她看着箱子里的展昭,笑着将自己的手指抵在他的吼间,而在她的指缝间还明晃晃的闪着一丝银光,显然就是她所管用的独门毒针。
“白玉堂,你最好不要动,你若再动一下,我就让你心心念念的展猫儿尝一尝我这五毒针的滋味。”
白玉堂落在地上,面上的表情已有些急迫,他看着唐木晚手上的针,就真的乖乖当起了木头人,钉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他也被点了穴道。
唐木晚见自己控制住了白玉堂的行动,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旋即吩咐道:“把白玉堂给我抓起来!”
在场众人看着白玉堂,纷纷往前簇了簇,却没有人敢真的上手去抓。白玉堂虽然被唐木晚暂时以展昭牵制住了动作,可不保证他就真的不会出手。他手下的功夫他们都看到过,而他手里的那把淬了剧毒、见血封喉的宝刀他们也都听过。
唐木晚眼见没人听命于她,心中微怒,对他们吼道:“展昭在我手里,他不敢反抗的!你们还等什么!快点将他抓起来!”
然而此时,她却忽然听身前的展昭笑起来,她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展昭摇摇头,仍在笑:“你真的以为玉堂已被你牵制住了?”
唐木晚盯着他的侧脸,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本该被点住穴道的他已经能动了。
她冷笑道:“只要他敢动一下,你就没命了!难道对他来说,你并不重要么?”
展昭摸摸鼻子,道:“重不重要……展某倒不知道,不过展某知道就算他现在在原地跳支舞,展某也不会丢了性命,而且非但不会丢性命,反而会活的更好。你信不信?”
唐木晚被他说得脑子一阵子犯懵,忽然她就注意到,展昭的手刚刚好像是……动了吧?是动了吧?!动了吧!
她这样想,而展昭却好似在验证她的想法一般,又将手抬起来抓抓头发。
唐木晚瞬时就变了脸色,她面露凶光,抵在他吼间的手倏然进攻。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展昭果真如他所说的没有死,因为他已经出手攥住了她的手腕,而且比她的动作还要快。
展昭抓着她的手,垂眸看了看,忽然正色道:“凭四小姐这双手,玩这些危险的玩意真是可惜了。”
唐木晚用力往回抽手,抽了几次却发现根本动不了,而展昭就好像真的觉得可惜一样,一根一根的将银针从她的手指间取出,扔在地上。
唐木晚此时已不再反抗,而是轻笑着看他:“我明明点了你的穴道!”
展昭点点头,“不错!”他知道唐木晚想听到的并不止是他的肯定,于是接着道:“你的确点了展某的穴道,然而你虽然很会点穴,但展某的穴道却是调皮的很,总是喜欢移来移去,所以你不用难过,这并不能说明四小姐点穴的功夫不行。”
他虽表面上肯定了唐木晚的点穴功夫,但这在唐木晚听来却是对她的极大讽刺,因此她已经收起了笑脸,转而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脸孔,对他道:“姓展的,别以为你抓住了我的手就可以让我拿你没办法!你别忘了,这里是唐家堡!”
堡字一出,展昭只感觉一股极大的杀气破空而过,他下意识的偏头躲开,飞起一脚欲要挡住这一击,却在尚未触碰到对方的手杖时瞬感一阵酸麻自腿间延开。他咬紧牙,翻身几个起落便退至白玉堂的身旁。
白玉堂眼角看着他,问他:“没事吧?”声音中透着数不尽的关怀。
展昭对他弯了弯眼睛,向他证明自己的安然,但刚刚承受老太的那一击,也确实让他吃了点苦头。
此时,满堂的人已经摆出了作战的架势,纷纷抵挡在唐木晚和老太的跟前,那样子像是要与他二人火拼一场,决一死战,但是展昭的目光却穿透挡在前面的那些人,直直逼视最后面的老太。
他将受击的腿向后撤了半步,将重心移到左腿上,并轻声对身边的人道:“玉堂,切莫小觑了门主姥姥。”
白玉堂却不以为然的转动手腕,“管她是姥姥还是姥爷。”说着身形已然如利剑一般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没更,今天试试能不能补一更【捂脸遁走】
第九十七回集案情推敲梳理众纷纭答疑解惑
眼见白玉堂如利剑一般旋身飞出;展昭轻叹口气;也足下一点;紧随其后飞了出去。
那些挡在老太与唐木晚身前的人看白玉堂和展昭攻打过来,纷纷绷起神经;准备出手相抵;只不过他们只来得及绷起神经,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白玉堂在飞身经过他们的同时,已经以飞蝗石注入内力四散掷出,动作迅捷的令他们都没能知道自己究竟被何物所击,就已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那些人虽武功不是最上乘,却也是唐门精选出来的精英,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白玉堂一击击昏;就连作为唐门门主的姥姥竟也对白玉堂生出些许赞赏之色;只可惜他们并不在同一阵营,也不可能成为同方战友。
老太手持手杖,只在地上那么一拧,身子便轻盈而起,同时带起阵阵厉风,将自己的衣袍吹的“唰啦唰啦”作响。
白玉堂惊叹她虽已一把年纪,可身上的这股子强劲的内力却令她当之无愧的稳坐唐门门主之位。
只不过她内力再雄厚,功夫再高,白玉堂却没有半分退缩之意,反倒面露些许激动兴奋之色。这不仅仅是他对自身功夫的一种自信与肯定,也是对能够战胜江湖高手的一种傲然之姿。
展昭飞身在他的后面,感觉到他对此的奋然情绪,不禁苦笑的摇摇头。他揉揉鼻子,一旋身已经落在一旁。
唐木晚眼尖的看到原本和白玉堂一同攻过来的展昭却忽然改了套路,不禁疑惑的拧身而去,同时手上已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镶嵌宝石的宝剑,这正是她在房间中擦拭的那一把。
剑锋破风,划开阻挡在前的空气,直逼展昭面门而来。而展昭却不慌不忙的歪头一闪,便轻松的避开这狠辣直接的一击。
他好笑的看着唐木晚的娇颜,背起一只手来,只单手赤手与她接招拆招,他虽能看清招式中的各种破绽,却不急着识破,反而像是在愉快的玩游戏,与之戏耍,打发时间。
唐木晚咬着下唇,额上已渗出了点点细汗,她虽在招式上占据主动,却隐隐感觉自己好似在被对方牵着走,而现下又已经无法在收招,只得走一步算一步,攻一招变一招。
展昭看着她的奋力抵抗,却仍不服输的样子,竟忽然开口,与之攀谈起来。他问她:“展某的巨阙,可有被四小姐好生收藏?”
唐木晚脸色已有些发白,但她却仍旧嘴硬道:“展大侠的贴身宝剑,木晚自然要妥当收藏。”
展昭轻笑道:“巨阙虽是好剑,却并不适合女子,四小姐若是爱剑,展某来日托人送四小姐一把也未尝不可,但巨阙确实对展某意义重大,不知四小姐可否割爱归还?”
唐木晚挑挑眉:“哦?意义重大?莫不是那臭老鼠送你的定情之物?”
展昭不自在的抽出手来挠挠脸,“定情之物虽重要,但巨阙却并非是白兄所赠。”
唐木晚又道:“哦?不是臭老鼠送的,那是别的女人咯!”
展昭轻叹一声,老实承认道:“是。”
唐木晚忽然笑起来,就连她手上攻出的招式也似乎变得愉悦起来。她一边继续变着招式,一边故意提高音量道:“想不到展大侠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却不知那赠剑的女人对展大人有多重要?”
展昭揉揉鼻子,答道:“很重要。”
唐木晚咧开嘴角,“很重要虽仅仅只有三字,但其份量却当真不轻。我猜,这女人一定是个美女。”
展昭道:“在外人面前是不是美女,展某不敢说,不过在展某心中,却是无人可及的。”
唐木晚笑的更开,她突然变换剑势,向后连翻好几个跟头,退到一旁,扯着脖子对正集中精神奋战的白玉堂道:“白五爷,原来你还有个大情敌,今日若不是我,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白玉堂拧身抖手挥出一刀,老太早已摸清了白玉堂招式的路数,此时见他又是重复的招数,便万分自信的双手抓住手杖横向抵御,却未曾料到,这一招攻下来的力道竟是方才的两倍,而她手中的手杖也因他力道的改变被“咔擦”一声断成两截。
老太盯着手里的手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白玉堂也因此横扫一击,放个空招,随即左手一挥,便甩出两颗飞蝗石,不偏不倚,直击老太的穴道。
白玉堂凌空一翻,以手提住老太的衣领子缓缓落地,这才抬起眼眸看向目瞪口呆的唐木晚,笑着对她道:“你怎么不问问他,那个女人是谁?”
唐木晚愣了几愣,倏然回过头去,恶狠狠的盯着展昭,却见他对自己无辜的摊摊手,道:“是我娘。”
***
天已大亮,冷宫羽被清早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迷迷糊糊的从桌子上爬起来。
屋门大敞着,外面已能清晰的闻听到鸟啼声。这里是展昭和白玉堂的房间,冷宫羽昨晚就一直坐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展昭和白玉堂的归来,只是杯中的茶已干了,壶中的水也凉了,可展昭和白玉堂却是彻夜未归。
她捏捏鼻梁,站起身来。吹着夜风睡了一宿,让她感到浑身肌肉酸痛,满身僵硬不堪,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再继续等下去,她必须要出去找寻展昭和白玉堂的下落。昨晚已经死了一个沈杨,她实在担心那两只也遭遇不测,虽然放眼望去,满江湖中也没有几个人可以伤的了他们。
冷宫羽一边锤着肩膀,一边踱向门外,她叫才迈出门槛,远远就瞅见白福正小跑着进来,她看见白福,立马就来了精神,也加快了步伐迎了上去。
“白福,是不是你家爷让你来的?他人呢?展小猫找到没?”
白福才要张口,抬起头看到冷宫羽的脸,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冷宫羽满心焦急,却见他对着自己掩嘴笑起来,忍不住轻愠:“我问你话呢!你聋了不成!”
白福极力忍住笑,对她道:“五爷让我叫郡主去唐四小姐房中。”
冷宫羽心道,果然是那耗子让他来的。于是又问:“展小猫呢?”
白福挪开目光,如实道:“展爷自然跟五爷在一起。”
冷宫羽悬着的心放进肚子,连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她急切的想要见到二人,询问昨夜发生的事情,于是破天荒的在院子中施展轻功,弹指间便没了踪影。
白福对着冷宫羽离去的背影眨眨眼,忽然惊呼:“郡主,你脸上还有睡痕!”
***
冷宫羽踏入唐木晚的房门时,屋里已经坐满了人。而且她注意到,这些人中除了她认识的庞吉、包拯、公孙、赖良、温刻颜、唐木晚和展昭、白玉堂外,还有一个她从没见过的老太太。
她对众人点点头,随即凑到展昭和白玉堂的身边,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昨天去哪了?我等了你们一夜!”
白玉堂瞟着她的脸,嗤笑道:“是睡了一夜吧。”
被一语道破,冷宫羽瞬时有些语塞,但还是梗着脖子心虚道:“谁、谁睡了!”
展昭看着她,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