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才刚猫着腰从座位上站起来,连身子都还没彻底转过去,自己的衣领子就被人拽住了。
她瑟缩一下,下意识想要求饶:“五爷饶命!”
白玉堂冷着脸,也没理会她的求饶,他拎着她,就跟拎了一件衣服一样轻松,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到了一个小角落处。
冷宫羽面对着一堵灰墙,在白玉堂松开手的瞬间,“吧嗒”一下自由落体。她捂着摔疼的屁|屁,哭丧着脸,吸了吸鼻子,“五爷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白玉堂盯着她的脸,也并不觉得自己刚刚下手重了,只清冷的张口,“有些事情问你。”
冷宫羽翻了个白眼,心说这就是你请教别人问题的态度么!你这么暴力你家猫知道么……哦,他好像知道。
她在心里将他诅咒了一溜够,脸上却陪着笑脸,“五爷您问,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玉堂睨了她一眼,思忖片刻,还是将刚刚看到的对她说了。
“这只笨猫!”冷宫羽听完,失口怒道,但在接收到白玉堂警告的目光后又突然改口:“那什么,我是说这个丁家妹子太不知廉耻!竟敢勾搭五爷的猫!”
白玉堂脸色缓了缓,没说话。
“诶五爷,你也不能全赖人家,你不跟猫儿表明心意,他去勾搭妹子也情有可原。”她指责。
白玉堂皱眉:“今早,我已同他说了心意,也问过了他的意思。”
冷宫羽大惊:“那他怎么说的?”
白玉堂想了想,答道:“他说让我‘顺应心意’。”
冷宫羽扁嘴,这算什么回答?“你是怎么同他说的?”她表示深深的怀疑,这白耗子不像是能在感情表达上顺利表达清楚自己意思的人。
于是白玉堂又回忆着,将早晨与展昭的对话又复述了一遍。
冷宫羽一边听着一边摸下巴,这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不过她总觉得中间哪里好像有些许不对劲,是哪里不对劲呢……
她正在角落里和这个“不对劲”较劲,忽然眼角瞥见有两个小厮急匆匆的从月门跑进来,凑在郑统的耳边说着什么,说完只见郑统瞬时变了脸色,而后吩咐了管家几句,自己就起身跟着那两个小厮离开了。
她看着郑统的背影,隐隐有些许不安。
“五爷,”她用胳膊肘碰了碰白玉堂,“展小猫这么久都没回来,不会遇到什么问题吧?”她仰着头,看他,“要不你去找找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玉堂本来也有些担心他,不过听冷宫羽说“找找他们”,他一颗心又冷了下来——他正跟姑娘快活,能有什么问题!
“要去你自己去。”他丢下一句话,愤然转身,回到桌上喝酒去了。
冷宫羽看着白玉堂无情的背影,实在好想大哭一场,不过她心中的不安还在加剧。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咬咬牙,还是顺着展昭他们刚刚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
展昭随着丁月华到了她发现磷粉的地方。此刻天虽已黑了下来,不过侯府内四周都掌起了灯,他二人身上都带着功夫,脚程自然不慢。二人躲过府中丫鬟小厮的视线,在一个建筑的拐角处止住了步子。
“展大哥,我就是在这发现的,”丁月华背靠在墙壁上,对展昭指指脚下,“你看这块还有些亮晶晶的,应该是里边掺杂了一些荧光粉。”
展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蹲下身看去,果然在地上还有一些磷粉和荧光粉的残余。他微微抬头,发现这亮晶晶的粉末不仅仅在脚下有,而是拖了很长一段痕迹。
“我们跟上去看看。”展昭对她指指地上的那条亮亮的用荧光粉拖成的线。
丁月华看着那片光亮,对他点点头,于是二人又施展轻功,随着那条线一路追踪过去。
走了一段,他们忽然看到黑暗中有三个人影,急匆匆的向一个建筑走去。
他二人偏转身子,躲在亭廊的柱子后面。
“展大哥,头前的那个,好像是侯爷?”冷宫羽指着那三个人影之首,对展昭轻声说。她虽才刚见过郑统一面,不过这侯爷的长相却令她印象十分深刻。
展昭的目力胜过于她,自然早就看出那个打头的就是清平侯郑统,但是让他更为惊讶的是,郑统身后的那两个小厮步履轻盈,应该也是懂些功夫的。
他们眼瞅着这三个人走到一间屋前,郑统摆摆手,让其中一个小厮上前去用钥匙开了门,三人这才又大步跨了进去,将身形隐没在那扇门的后面。
“他们进去了,我们怎么办?”丁月华抬头看看半天没言语的展昭,心里拿不定主意,她发现地上的那条荧光粉也是向那个建筑的方向延伸过去的。
展昭静默的等了一会,见那三人似乎没有短时间出来的迹象,于是他轻声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在这等着,别动。”之后,他便施展燕子飞,翻身一跃跳上了那个屋子的屋顶。
丁月华的轻功不及展昭,她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索性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来替他把风,如果有什么情况,她也好及时向那边的展昭通风报信。
展昭在屋顶上驻足,轻声蹲下身,他修长的手指抠起一块瓦片,然后无声的将其放到一边。他原本以为可以通过瓦片之间的空隙看到下面的情况,不料屋内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而且里面也听不到一丝声响,好似刚刚那三个人并没有进去过一般。
他皱着眉头又重新将瓦片盖回去,心里琢磨着,估计这屋里是内有乾坤,恐怕得去求助一下白玉堂。
展昭又等了一会,见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又飞身回到了丁月华那里。他打算让她回去找来白玉堂,自己先守在这,想不到他双脚才刚着地,丁月华却凑过来一张担忧的脸庞。
“怎么了?”他不解。
“展大哥,你没看见?那个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的冷公子被人抓进去了!”她如是说。
“什么?”冷宫羽被抓进去了?他们抓她做什么?
丁月华见他失神的样子,以为他急坏了,于是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柔声安慰:“展大哥,你先别急,我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展昭点点头,心里却不怎么担心——这地方既是清平侯的地盘,那么他就不可能会对冷宫羽怎么样,好歹她是一介郡主,若是在他的地盘出了事,八王爷和皇上必定不会放过他。
他想了想,觉得现在等白玉堂过来是等不及了,只好由他先进去探探情况,待白玉堂来了再接应他就是了。
“月华妹子,”展昭放低了声音轻唤,惹得丁月华心内一阵欢喜,却听他接着说道:“可否劳烦你回到席宴上,将白玉堂找来么?”他摸摸鼻子,故意忽略掉她有些失望的眼神。
“展大哥为何让我去?”她嘟了嘟嘴,“你、你想要孤身进到里面去救冷公子?”她猜测着,见展昭并没有反驳的意思,竟跺了跺脚,“我不许!要去我同你一道去!那里面有什么谁也不知晓,我怎可见你一个人只身前往!”她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展昭觉得有些为难,里边的情况现在的确还摸不清楚,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让丁月华陪自己进去冒险,况且有了白玉堂好歹那些机关暗门还有些希望……
“展大哥!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做累赘!我、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丁月华见展昭犹豫犯难,以为他是嫌弃自己能力不足。那白玉堂有什么好,脾气烂人又冷性格也差劲到爆,除了那一身皮囊还勉强看得过去,哪里会有自己强!做什么展大哥的眼中只有他,却从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呢。
展昭看她咬着下唇,有些委屈的模样,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力的扶了扶额,“好吧,我可以让你同我一道进去,只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一旦遇到了危险,你只需顾好你自己即可,明白了么?”
丁月华用力的点点头,露出笑脸。
展昭自百宝囊中抽出一柄短小的匕首,而后在那个神秘的屋子附近留下了几个记号,这才和丁月华一起斩断了门外的锁,闪身进到屋子中去。
第四十五回湖群雄中迷汤库房之内另乾坤
清平侯郑统的突然离席令台下满座的群雄都放松了不少,他们来自江湖,本就放荡不羁,痛恨拘束,这会儿这劳什子的侯爷离开了,他们自然也都随便了起来。就连喝的酒、吃的肉也越发的香了。
白玉堂坐在席间,看着身旁两个位置全都空了下来,心内一阵烦躁。他自己是想去找展昭的,可是碍于面子,又不肯去,当真是自作孽,只得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试图用酒精将自己暂时麻痹,只奈何他白五爷天生酒性极佳,接连几壶酒下了肚,却未有丁点的感觉,他不免有些气闷。
“酒没了!快给老子上酒!”
台下,也不知谁嚷嚷了一嗓子,周围负责伺候的小厮闻声立马出去了,不大一会,他又匆匆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排丫鬟,手里全都端着酒壶。
刚刚嚷着没酒的人瞥了一眼丫鬟手里的酒壶,不禁撇嘴,道:“你就算把这些酒全都让给我一个人喝,恐怕都不够我塞牙缝,你们侯爷这是看不起我们哥们么!”
那小厮听了连忙赔笑道:“英雄说笑了,你们都是我家侯爷请来的贵客,又怎有轻视之理?还请各位大爷暂且用这‘玉琼酿’垫垫底,小的这就去吩咐后边为各位英雄上酒。”他对着身后的丫鬟们挥了挥手,那些个丫鬟就倒着小碎步,将酒分别送到各桌之上,而后他便又同这些丫鬟们一块下去了。
满座的众人虽身在江湖闯荡,但对于这宫廷御酒“玉琼酿”却都多少有些耳闻,于是他们在听到那小厮说道这酒就是“玉琼酿”的时候,眼中均闪动着些许异色。
白玉堂家财万贯,但对这宫廷御酒也仅仅有幸在展昭房里喝过一次,那还是展昭珍藏了许久,特地留到他去开封府的时候才肯拿出来的,而且这酒清醇淡雅,酒香萦绕舌尖久久不退,当真是喝过一次就再难忘怀。
他本以为今生若再想尝到这酒的美味,就只能进宫去直接盗御酒了,想不到今日却在此地与之再度重逢,实在难得。
斟满一杯酒,他举起酒杯,看着手中这白玉杯中那琥珀色的酒水,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他忽然想到,那一次他同展昭一起,为了争夺谁能多喝一口,竟是与那猫儿下棋对弈了整整一夜,待他们好不容易分出了胜负,却见酒杯旁醉卧着一只黄褐色的小猫,想不到他二人鹬蚌相争,倒令“渔翁”得了利。
白玉堂从那时的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再看了一眼面前的酒,而后毅然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清凉的酒水夹杂着香气缓缓流下他的喉管,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那么的舒适、顺畅,仿佛从未有过的美好。
一杯酒下肚,刚刚的小厮又派人送来了更多的酒,满座的人皆欢呼叫好,并笑闹着开怀畅饮。
酒喝得多了,这话自然也多了,他们又都从江湖而来,所谈论的也自然都是些江湖上的怪闻趣事。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听闻江湖四大家族中的上官家又在为自己的女儿搞比武招亲了。”一个瘦高的青年,眯着眼,端着酒杯对众人说道。
“这位兄台为何说‘又’?难道这上官家总是搞比武招亲?”一个留着两撇胡子,满脸猥琐相的男子问。
“兄弟你是才在江湖上混的吧哈哈哈!传闻那上官端柔是个十足的凶婆娘,这武林之中有豪杰万千,却愣是没人敢娶她,就算是有被她美色吸引的人,过后见识到了她的真面目也还是会哭着要求退婚的。”一个摇着折扇一身书生打扮的人大笑着答道。
“说道这个上官端柔,老子也曾经吃过她的苦头。”又一个大胡子大汉感叹。
“怎么?你也去打过招亲擂台?”瘦高青年戏谑。
大胡子却摇摇手,苦笑,“哪能!我只是曾经在江湖漂泊的时候偶遇过这个大小姐,就被她捉弄的差点翘尾巴!”
“不过一提起上官端柔,我却是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满身赘肉,耳朵上带着个大耳环的男人道。
众位的目光全都被他这句话吸引了过去,却并没有人接下他的话茬,只等他继续说下去,揭晓答案。只不过,这个胖子才刚想开口,突然双眼暴突,下一秒,他已是直直后仰,如僵尸一般摔到了地上。
各位本还等着听他继续说下去,不料却眼睁睁的看到了他倒下去的这一幕,他这一倒地,大伙全都吓傻了眼,有好半天都没人说出话来。
白玉堂原本并没仔细听他们侃山,他正一边琢磨着他跟展昭的事情,一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直到他听到背后那一声沉闷的倒地声,他才稍稍将注意力拉回来一些,只不过,伴随着注意力的拉回,他诧异的还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眩晕。
这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确实让白玉堂吓了一跳,最初他还以为是自己酒喝多了上了头,不过就在他用力甩了甩脑袋之后,除却眩晕,他竟还感觉到自自己的后脊往上处还有些许酸麻之感,他当下意识到,自己恐怕是中了毒。于是他立马手疾眼快的拍掉丁兆蕙正欲往口中送去的酒杯。
酒杯应声落地的瞬间,刚刚那些侃山的人,也回过了神。有个别动作快的,已先一步奔到那胖子身边,伸出手探向他脖颈处的动脉,众人全都憋了一口气看他,却见他只摸了一下便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昏过去了。
只不过,他才放心的出了一口气,边上,又有几个人接二连三的相继倒了下去,且都毫无征兆的像僵尸一样直直拍过去,样子与那个胖子无异。这下,座下的群人全都紧张了起来。
“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白玉堂发现自身毒素的时间尚早,这会儿,他已点下身上的几处大穴,并且双眼紧闭,用内力将身上的毒素全都逼至一处。
他隐隐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于是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秦笑那张仍然带笑的笑颜。
“那个动了手脚的人,恐怕现在还未离开。”白玉堂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暗器袋,随即扭过头,一双锐利的眼睛一一扫过每个人的脸。
然而他的视线才刚扫过一桌,却忽然感觉到从另一边投射过来的凌厉视线,他立马条件反射的看过去,视线正好与一个熟悉之人相撞。
白玉堂盯着对方,微微眯起眼睛,对方却不慌不忙的对着他举起杯子,作势遥敬于他,而后微笑着喝下了杯中的酒。
“赫!连!舍!”白玉堂见他放下杯子,翩然起身,而后一边摇着折扇,一边迈着步子悠哉的离席,他忍不住咬牙低吼,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
展昭和丁月华走进屋子,一时间竟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他们原本以为屋子里面就算没有什么密道暗门,那起码也应该是个正常屋子的样子。
但他们却万万想不到,从屋外的大门处进来,看到的竟然是一座屋子的外壁!就好似屋中屋,屋子套着屋子……这样诡秘的建筑,他们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二人暗自震惊了一小会,之后便由展昭打头阵,小心翼翼的沿着外边的屋子与里边屋子中间的窄道缓缓前行。
每前进一分,他们都警惕着不知会有什么机关出现,但奇怪的是,走了大半天,除了脚下的窄道以外竟然什么机关都没有。
他们虽然感到奇怪,却仍旧不肯掉以轻心。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头前的展昭忽然止住步子。他身后的丁月华也好似听到了动静,二人纷纷屏气看向前方的微弱光亮。
“前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