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展昭没太听清,“吃鱼?”他觉得白玉堂也太贪吃了,这是在工作,怎么能想吃呢!
白玉堂也没理他那句“吃鱼”,反而对展昭说道:“猫儿,把那只鱼转一下,鱼嘴对准这块玉佩。”
展昭应了一声好,随手将手中的巨阙放在一旁,他双手握住玛瑙的两端,而后用力一转,待鱼嘴对向了玉佩,方才停手。
白玉堂见展昭已经将玛瑙的方向挪好,于是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修长的手指微曲,抠住玉佩的边缘,而后沿着顺时针转动。
手下的玉佩在他的驱力下缓缓动起来,当玉佩上的那只雄鹰也同样的对准玛瑙时,屋内的四个人突然听到了有什么沿着地板摩擦的声音。
展昭顺着声音寻去,惊喜的看到一排放置首饰成品的架子后,原本刚刚还是一堵墙的,此时却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这时候公孙和冷宫羽也走过来了,他们看了下暗门,又一起看向白玉堂,希望他可以做个解释。
“我怎么恍惚间听到你说‘鹰非鱼’?”冷宫羽掏了掏耳朵。
白玉堂却是一颔首,承认道:“你没听错。”
冷宫羽一惊:“这事儿跟鹰非鱼有关?!”
白玉堂却对她的这个反应产生了好奇,“怎么?你认识她?”
冷宫羽站在原地,嘴唇抿了抿,最终还是没有回答白玉堂的问题。
白玉堂看她的眼神黯了黯,倒是也没继续追问。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看向展昭,“斗转星移,亦鹰非鱼。”
展昭看着白玉堂,眨眼,而后突然瞳孔放大,有些愕然的张了张嘴:“星盗鹰非鱼?!”
白玉堂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展昭更加不敢相信,“鹰非鱼不是侠盗么?怎么会跟这件事沾上关系?”
白玉堂双手环胸,迎合着展昭那张惊讶的脸,心想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微微侧目,看向刚刚被他打开的那个暗门,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抹不祥,“白某认为,事情似乎不那么简单……”白玉堂脸色突然变了几分,他下意识的闭了气,眼睛微眯。
屋子中的其他三人也默契的同时向暗门处扭转过头去,因为他们似乎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夹杂着一抹奇异的香甜正缓缓自那道深邃的暗门后向他们不断袭来。
四人不再废话,决心到这暗门的后面一探究竟。
展昭率先走过去,欲要施力将挡在门前的架子搬开,白玉堂眼风一扫,连忙抬臂挡在他面前。
“猫儿,别动架子。”
展昭听到白玉堂的声音动作僵了一下,随即放下手,回头问他:“不搬开怎么进去?”
白玉堂这才踱过来,他将架子上陈列的物件都扫了一遍,而后嘴角弯了弯,顺势抓起展昭的手,将他往一枚玉扳指上带。
展昭盯着自己被白玉堂抓住的手,一时有些尴尬,不过这份尴尬并未持续很长时间,因为他在白玉堂的带动下扭转了玉扳指的方向,随后他觉得自己腰上一紧,下一秒已经被白玉堂揽着挪到一边去了。
“咳咳咳……”公孙策站在最远处,但即便如此,看到展昭和白玉堂二人这有些暧昧的姿势还是有些受不住。
展昭立马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连忙一抽身从白玉堂的臂弯中闪身出来,打着哈哈道:“哎呀!真是机关算尽呀!这反派为了防我们可没少花心思。”
白玉堂看着他,眼光闪了闪,而后背过一只手,右手还举着冷宫羽给他的夜明珠,潇洒的走在了最前端。
***
暗门的另一端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若不是白玉堂手里举着夜明珠,展昭手里举着火折子,恐怕他们根本寸步难行——恩寸步难行是针对后边两位说的,展昭和白玉堂夜视力还不至于寸步难行。
他们沿着通道一直走,感觉一直是在往下走,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们终于见到了阻拦在前面的第二扇门。
率先走在前面的白玉堂驻足停步,后面跟着的三个人也自然停下来,纷纷看向他。
看着面前的铁门,白玉堂不禁蹙眉,“这门,有点像牢门。”换句话说这里面似乎关着些什么人。
展昭从他的后面凑过脑袋来看,也跟着皱眉,“有锁?这不是机关你解不开?”他疑惑的翻起眼皮瞟白玉堂。
“……”白玉堂睨了展昭一眼,抿着唇,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这时,他们身后的冷宫羽终于有点看不下去了,她在后边推了展昭一把,嘴里嚷嚷着:“让开让开,我来!”没想到这一推,展昭一个措手不及就要倾身往门上撞去,白玉堂反应极快,脚下一挪步子倏地转身,展昭就这么不偏不倚的撞到他怀里了……
“咳咳咳!”公孙策刚要探着头看看前边发生了什么,没想到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赶紧捂住眼睛装咳嗽,心里说着这俩人也不顾及下老年人的感受。
展昭瞬间从白玉堂的怀里钻出来,脸上已经红的有些不像话了。
白玉堂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动了动,耳边又想到吴良对他说的:“男人和男人么,也没什么!又不是没见过……”他在心里暗自叨念:男人和男人……男人和男人……
冷宫羽看着眼前那俩一个捂着脸望天,一个满眼深意的盯着另一个,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而后绕过他俩,从衣服里摸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
又是“喀拉”一声的开锁声,展昭和白玉堂均都收回自己的心思,将视线移到了那扇门上。他们看着冷宫羽轻松的将门锁取下扔到一边,而后她一边得意扭头对他俩挑眉,一边轻笑的将门用力往外一拽。
除了冷宫羽外的其他三人全都在门被拽开的瞬间往里看去,又都同时在看到门里的景象后变了脸色。
冷宫羽看着三人的脸色有些不太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带着心中的疑问也顺着向门里看去,却看到……
“啊啊啊——!!!”
一声尖利的惊叫在整个黑暗的空间内回响,吓得展昭手一抖,火折子“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唯二的光源突然少了一个,只剩下那颗夜明珠还不断地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冷宫羽看到什么了?她看到一个满脸是血的老头正立在门前,对她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伴随着脸上的血痕,那笑竟又增添了三分的恐怖。
到底冷宫羽是个姑娘,就算她自诩为江湖人士,整日吊儿郎当的在外面晃荡,而且还会点功夫,那在毫无心理准备下见到这种悚然的景象还是令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她下意识的向后撤了一步,眼睛紧闭,双手握拳放在头脑两侧,护住自己的头,身子还在不由自主的发着抖。
白玉堂将夜明珠举高照了照,发现在绿色的光线下,那人的那张脸更为惊悚,于是快速的又将珠子往下移了移,透过光芒看到他的脚时,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事,他出不来,脚上被铐着。”他尽可能的将语气放轻些,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张口发出第一声的时候,冷宫羽明显一个激灵。
展昭趁着这个空档弯腰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凑在嘴边一吹,又再度将其吹亮。他听了白玉堂说的,也凑近几步去照了照他的脚,发现门里的那人双脚都带着脚镣,脚镣的后面还拖了一条锁链,也不知道连向哪里。
他再往上照照,看那人表情僵硬,但仔细看去脸部肌肉竟有微弱的抽搐现象,他立马就明白了。
“他不但出不来,连动都动不了。”他瞥了白玉堂一眼,而后向冷宫羽走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这人被点了穴道。”
冷宫羽瑟缩了一下,而后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展昭,表情有些许呆滞,不过慢慢的她的瞳孔开始缩小,最后定焦在展昭的那张温润的脸上。
展昭看她好似恢复一些理智了,于是偏头又看向公孙,“展昭刚刚仔细看他的脸时,发现他脸上有许多缝合的伤疤,而且他的鼻子眼睛,似乎也有些奇怪……”他说不出来怎么个怪法,似乎感觉那些鼻子眼睛不是他的。
公孙策听了展昭的叙述,不自觉的向门口那人的脸看去,他虽站的略远些,但他凭借着医学方面的经验,还是大概能明白展昭说的“有些怪”的含义。
“展护卫,可否给他解了穴道?”公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展昭。
不料展昭想都未想便摇着头拒绝:“此人来历我们尚且未知,盲目解了穴道,不知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说的没错!奉劝你们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里传出,四人纷纷向门口那人看去,看他表情动作还都跟刚刚的别无两样,心下不禁犯起了疑——这屋子里还有别人?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会身在此处?”展昭面对着大门向门里的人客气的问了话。
里面的人稍微停顿了一下,继而试探的问道:“你是南侠展昭?”
展昭和白玉堂不禁对视一眼。
那人见展昭没有回答他,轻笑一声,连忙接口道:“在下鹤千山。”
“!!!”这下连冷宫羽都一同加入到展昭与白玉堂的对视中,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疯医千山鹤半仙儿?他不是一年前对外宣称退出江湖了嘛?为何会被人关在这里?
“鹤前辈,不知您为何会被关至此处?还有您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四回疯医千山述至此神医公孙巧下针
展昭和白玉堂想要合力将那个惊悚的老头推到屋子里边去,不过却被鹤千山阻止了。
“你们……还是不要进来的好。”他说的有些迟疑,展昭和白玉堂面面相觑,心中猜测这屋子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鹤前辈,您也被锁在里面么?这屋中……究竟有什么?”展昭出声询问,其实他是想说这么重的血腥气,前辈你不觉得憋得慌嘛。
鹤千山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鹤某方才听展少侠说起门口那人的面貌,想必你已经注意到了,他脸上的器官根本就不是他的。”
“!!!”展昭原本是在内心怀疑这一点,不过亲耳听到想法被证实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将满脸的震惊显现出来。
在他身旁,公孙策的面孔上也露出了同样的神色。
“哎……”鹤千山又叹了口气,“只怪鹤某一时大意,中了贼人的奸计!那贼人在我身体里下了毒,每到一定时间必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他们就会逼迫鹤某将他们准备的器官拼凑缝合在那人的脸上……”
展昭听着鹤千山的叙述,眼睛下意识的向那个老头脸上瞄去,看到那一条条丑陋的疤痕和那些根本就不是来自同一张脸的器官,他胃中一阵翻腾。
另一边,白玉堂比他的反应还要严重,已经虚弱的退后几步,捂着嘴靠在墙壁上了。
“敢问半仙,为你下毒之人可是鹰非鱼?”白玉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不适感,但声音里还是透着一股子的无力。
展昭听着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扭头看他,虽身在黑暗中,但展昭还是能够看清白玉堂那张有些苍白的脸。
鹤半山听到此处又停顿了下来,他沉思了片刻,没首先回答,反倒发问:“你是……锦毛鼠?”语气中透着些许不肯定。
屋外四人又再度惊奇——这鹤半仙还真是挺半仙的!
“正是。”白玉堂应道。
“呵!”四人明显听到鹤千山毫不掩饰的抽气声,“刚刚你们进来的时候鹤某就已然感觉到有两位内力深厚的人同行,最初鹤某还不太肯定,直到听出其中一位是南侠客,那么另外一位便是锦毛鼠无疑了。”
他说的有点理所当然的意思,不过展昭没怎么听明白,为何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就能确定白玉堂?他们两个已经在无形之中被绑定了嘛?
“江湖传言,御猫行侠处,锦鼠伴身边……”鹤千山的声音从门里幽幽的传来。
展昭和白玉堂双双摸着鼻子望天,心说前辈你这样真的好吗?而且在这样一个悚然的环境下,为什么你的语气好像还有点……欢快?
鹤千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不妥,赶紧佯装咳了两声,而后沉声道:“星盗鹰非鱼的确也被牵扯其中,不过她似乎另有目的,并非跟那些贼人一伙。”
“那些?”展昭忍不住脱口,“幕后之人不是一个?”难道是有组织的?
“目前江湖情形动荡不堪,前些日子传出了花雾山庄二庄主留下了藏宝图一事,近来又传出了西域珍宝蚩金铜铃问世中原的传说,却也都不知是真是假。”这些事情都是他在昏迷中听那些送器官进来的小喽啰们说的。
“蚩金铜铃的事情……已经在江湖中传开了?”许久未曾出声的冷宫羽忍不住开口。
展昭、白玉堂和公孙策都扭头看她。
“鹤某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晓得是否已传遍江湖,不过那些得到消息的人倒是对此很是关注,听闻那宝物不知何时到了八王爷的手中,此番八王爷竟然还将宝贝拿出,欲要献给清平侯作为寿礼……诶!你们!不是让你们不要进来……”
鹤千山正径自说着,忽然就觉得门口处有亮光一晃,接着就看到原本挡住门口的人被人挪开,有四个人陆陆续续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展昭和白玉堂原本谁也不太愿意动手去搬动那个守门的老头,只因想到他的那张被拼凑的脸,就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的。但是他们这样跟鹤千山说话的确是有点累,而且他们也的确好奇这屋内究竟有什么,使得鹤千山这么怕让他们进去看到。
二人这正在犹豫是谁来出手搬人呢,后边冷宫羽已经看不过去了,她垂着头,坚定的迈出步子,左手一扒拉就将那两个男人扒拉一边去,右手伸向外衫内的后腰处,一抽,就将藏在腰间的七星短刃拔了出来。
展昭和白玉堂被她扒拉到一边去的时候都惊异了,二人瞪大眼睛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见她抽出短刀来,更是震惊的以为她要报刚刚被吓之仇,却没想到她翻手将短刃在手掌上转了几转,而后反手握住刀柄,用刀柄的顶端对着守门老头的侧腰处一捅,随即飞起一脚来,那个老头就这么直直的侧身横倒了下去。
在场的除了冷宫羽,其他人都惊呆了。他们心照不宣的一致认为,将来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再吓唬眼前这个女人——搞不好真的会出人命!只不过出的是谁的人命就不一定了!
撂倒了守门人,四个人便紧着步子要一起凑进屋。没有了那个老头的遮挡,他们顿时觉得那股血腥的恶臭气息更加浓郁了,但是真正可怖的还是在他们看到了屋中的情景之后。
黑漆漆的四方小屋,周遭胡乱的堆着些杂草,墙上乱七八糟的喷溅的到处都是血迹。角落里放着一张小木桌,不过已经破烂不堪了。木桌的上面堆了一些行医的工具,旁边还有个木桶,桶的边缘耷拉着皮发肉屑,看上去像是剩下的一些边角料……上面还飞着、地上爬着各种虫子。
展昭看到这,胃里已经翻腾的有些忍不住了,不过身旁的白玉堂和冷宫羽却快他一步,“蹭”的一下就跑到门外去,手抵着墙壁,弯着腰就那么大吐特吐起来。
几人之中,只有公孙策比较镇定。公孙平日里就是各种跟尸体打交道,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只是在扫到了桌子上的那些行医工具后眼光悠悠的闪了一下。
展昭将屋内扫视完毕后,这才把视线落在墙边靠坐在地上的鹤半山身上。
疯医鹤半仙,他早就在闯荡江湖时听过此人的大名,听闻他医术高明,且胆大如天,什么样的病人只要对方提了要求,他都敢治,哪怕是对方瞎了一只眼睛或者少了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