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雪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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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雪苍山-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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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见过了段大哥,回来便一定要辞行,还有什么今后可言。”

一时吴仁出殿,高声道:“皇上有旨,宣董伽罗、岳中影进见。”董伽罗便拉了岳中影,走进殿来。

只见那内极大,纵深七八丈远,辉煌如画,殿中两侧,各站了十余人,段思良站在右侧众人之首,其余人等,却大多未曾谋面。大殿最深处,一坐须弥宝坐,段思平身穿龙袍,头带珠冠,端坐其上,两边十余名妙龄女子并太监内侍分立两边各持痰盂罗扇之类。见了两人进殿,众人却都是一动不动,神情恭敬肃穆。

岳中影正在打谅时,董伽罗却忽然一拉他,跪倒在地,高声道:“臣董伽罗、岳中影参见皇上。”岳中影大是不解,见了段思平,却要行如此大礼,但在此情景,却不由得他不如此,只是心中不豫之意更甚。

却听段思平道:“两位爱卿平身!”董伽罗谢恩起立,微一推岳中影,让他站在右侧居中,自己则在段思良下首站了。

段思平扫了一眼群臣,这才道:“董爱卿,步先生、吴先生两位呢?”董伽罗忙出班启禀道:“禀皇上,吴、步二人不辞而别,这是两人给皇上的奏章。”说着,将那信呈上。一名内侍太监下来接过,转身放在段思平案前,躬身退开。段思平打开那信,略微扫了几眼,这才叹道:“两位先生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不愿为官,那也罢了。”

微微一顿,转身道:“宣旨吧,略过两人便是。”当下,便有两名太监捧过了圣旨,高声道:“皇上有旨。”群臣立即跪倒,山呼万岁。岳中影夹在中间,虽然心中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依样画葫芦。

那太监展开了对旨,道:“朕自起兵,诸臣随朕征战,劳苦功高,克成大业,然战阵之上,殁于王事者亦众,朕甚悯焉,着有司叙功褒将,勿使有憾,以慰忠魂。滇东乌蒙部芒布雄,亲率三十六部之军,助朕破敌,不幸遭难,诏赠芒布雄镇东王,召亲大军将,子孙有堪用着,量才以任。”

岳中影听那内侍传旨,心中微愣,没想到段思平会承认芒布雄的功劳,封其王爵,但转念一想,芒布雄即死,无论追封什么爵位,也只不过是一点虚名而已,心想芒布雄虽然贪得无厌,但终究为段思平立下大功,却落得如此下场,什么雄图大志,也不过是一场烟云而已。

又听那内侍道:“军师董伽罗,随朕数十载,佐朕以成王业,功下众臣夥矣,兹封董伽罗定侯,召亲大军将,领清平官,统领百官,处治朝务。”董伽罗听了,忙叩下头去,道:“谢皇上隆恩,臣万死难报,惟竭臣驽顿,效犬马之劳,以报皇恩于万一。”段思平点点头,甚是满意。

那内侍继续道:“将军高方,率会川之军,下弄栋,破龙尾,功勋素著,封高方岳侯,领剑川节度使。”高方喜上眉稍,叩头谢恩。破弄栋,攻龙尾,本是芒布雄的功劳,但段思平却将它安在高方的头上,不惟岳中影大是不解,便是董伽罗,心头也是猛然震,方才兴奋之色,不由沉了许多。

内侍继续传旨,封段思平的表弟爨灵秀山侯、通海节度使,就连当日追杀段思平的杨仁远,也因为杀了杨明,投降段思良,被封为安西侯,丽水节度使。封过了几人,便到了岳中影,只听那内侍道:“岳中影,以奇兵出苍山,突袭杨干贞,使杨干贞苍弃宫而逃,终伏诛大厘,着封岳中影永昌侯,领永昌节度使。”

岳中影一惊,没想到段思平竟然会封他这么大的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却见董伽罗回头来,连使眼色,意思要他叩头射恩,岳中影犹豫了一下,知道此时若不谢恩,只怕有大祸,只得勉强谢了,那尽忠效命之言,却万不肯说出口来。

一时封赏毕,群臣又上贺表尊号,段思平虽然甚是高兴,却不肯受尊号,只道:“大业初定,为君着,当以百姓疾苦为念,为臣着,亦尽智以分君忧,骤加尊号,岂不有伤人人君之德。”群臣这才不敢再言。

第十八回 千军万马旧时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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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又宣圣旨,着免滇东诸部赋役,所有经历战火之处,亦尽免赋役三年。岳中影听段思平果然厚待百姓,心中不平之意,这才稍免。

群臣朝贺完结,段思平传旨赐宴昭华殿。一进钟鼓齐鸣,丝竹悠扬,四十余名大臣分坐数列,举觞相祝。岳中影见众臣虽不敢纵饮,但尽皆志得意满,骄盈之色写满脸上,自是身居高位,自可永享富贵。岳中影看在眼里,越发觉得有些不快。

段思平坐在龙座上,见群臣形容,似乎也有些面色不豫,只是强自忍耐。董伽罗见状,急止了众臣喧闹,同段思良一道,率群臣向段思平再次敬祝。段思平这才颜色稍和,便又说起一些民生疾苦之事。

董伽罗心中明白,段思平此举,暗有讽谏群臣,不得只贪图享乐,当即暗谕诸臣,诸臣心头即明,便有大臣奏请段思平,举一些善政,段思平这才脸上露出笑容来,与群臣畅谈。岳中影听群臣之言,虽不免谀词如潮,但揣测段思平心思,大都说些与民休息,宽役薄赋的话,却也是造福百姓的话,心中不满便也稍稍平复。

但凡开国有为之君,为求长治久安,自然是要行一些善政,才能保得江山永固,只有杨干贞这般,暴虐待民,才导致民怨沸腾,叛乱四起。段思平虽非汉人,但中原古史却也知甚熟,自然知道前车之鉴,再加上长期在民间奔走,亦知百姓疾苦,所颁诏令,自然甚得人心。

群臣正自表忠进谏,忽然听得一阵宫门外钟声响起,钟声甚响,暗暗有些急燥之意,岳中影是不明就里,但众臣却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正诧异时,只见外面内侍奔了进来,道:“启奏皇上,有紧急军情。”

段思平皱了皱眉头,当此大宴群臣之时,竟然出事,心头甚是不快,但还是点点头,道:“宣。”一时便有报讯的使者来到。

那信使跪启道:“皇上,杨仁远紧急军情上奏。”段思平一愣,杨仁远投降了段思良后,段思平为早日结束战乱,便不追究他以前所为,仍教他带兵在外,只是自剑川节度副使移镇丽水节度,剑川乃大理重镇,自然不可能轻授降将。此时却没想到杨仁远这边会出了大事,心道:“莫非杨仁远又起反叛之心不成?”心中虽然疑惑,却面无他色,只平静道:“说吧。”

那信使道:“前杨干贞余孽,不服王化,纠结谋乱,以杨玉龙为首,聚众数万,又借吐番之援,自永昌之北南下,杨仁远带兵平逆,不料连败数阵,杨玉龙连克宝山、押西等城,逼近穹赕城,杨仁远上奏请皇,兵情紧急,请皇上发兵救援。”

他此话一说,岳中影心中不免一惊,玉龙公主兵败不知所终,但当时格昭仁前来相救,自是随了格昭仁归双剑门下,谁曾想她居然野心不灭,复又起兵。

董伽罗一听杨玉龙起兵,不自觉的转头看看岳中影一眼,岳中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若无当日岳中影救走杨玉龙,只怕便没有今日的事情发生。

段思平面色凝重,缓缓道:“杨玉龙自通海大败,损兵殆尽,何处还能招来兵马?”那信使奏道:“禀皇上,杨仁远所侦知,杨玉龙似有吐蕃暗助,是以势大。”大义宁同吐蕃曾有盟约,苦吐蕃暗助杨玉龙,倒也有可能,段思平一时沉吟不语。

众臣正自高兴,哪想到会有这么一件扫兴的事情,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董伽罗见段思平不开口,群臣又默不作声,当下道:“皇上,兹事体甚大,须尽快处置,一旦杨玉龙势大,恐有内忧。”董伽罗虽然没有明说,但段思平却也立时可以听出,他所言内忧,自然是怕杨仁远战事不利,会再投靠杨玉龙,且大理初定,群臣大多尚是杨氏旧臣,若一个处置不当,只怕朝内更生祸乱,当即便道:“以董大人之见,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董伽罗道:“臣以为,杨玉龙不足为惧,可惧者,乃吐蕃,吐蕃人狼子野心,杨氏之时,便有东进之心,此番乘杨玉龙叛乱,想乘乱打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是以当前重中之重,当是防守吐蕃内侵。”

段思平点了点头,道:“董大人所言甚是,不过该当由谁带兵,大人心中可有人选?”董伽罗道:“以臣愚见,当以剑川节度使,岳侯高方统兵西进,在高黎共山一线设防,以阻截吐蕃部内侵,以永昌侯,永昌节度使岳中影,自软化府,押西城,直趋丽水,急攻杨玉龙,稳住丽水局势,吐蕃孤军深入,必遭大败。”

岳中影听了董伽罗之言,不觉得一愣,万料不到董伽罗会举他带兵出征,当日奇袭阳苴咩城,实是步江尘全盘谋划,他只不过是听了步江尘的部署,攻上城头而已,带兵打仗,实是半点不会,当下便要开口,董伽罗虽然跟段思平议事,但时刻注意岳中影神情,此时见他神情一愣,便要开口,急将右手在背后一摇,不许岳中影开口,岳中影不知他何意,住口不言。

段思平微沉吟了一下,问段思良,道:“王弟,你以为此事如何?”段思良点头应道:“臣弟以为,董大人所言甚是,吐蕃之事急,永昌之势缓,若剑川有失,吐蕃长趋而入,大理城必然势危,非能征善战之宿将,不可担此重任。岳侯高方高大人以会川之军,破杨干贞东部守军,功殒素著,定何当此大任,至于永昌,杨玉龙虽然多谋,但手下兵将定然不多,岳中影、杨仁远皆熟知其人,知其虚实,亦可当此之任。”

段思平便问高方,道:“高爱卿,你觉得呢?”高方素与段思良、董伽罗相交甚浅,又颇妒董伽罗,无半点军功,职爵反到在自己之上,因此一听杨玉龙起兵,便想要请旨平乱,此时听董、段二人分析,反倒是吐蕃之军,势力更大,自己能破杨干贞大军,全赖芒布雄之力,否则,以会川区区三万之众,岂是李云紫大军的对手,段思平将此功劳赠于自己,但心中却是极为明白,自己正待有大事,立得大功,才配得上段思平所赐,西拒吐蕃,正是良机,借此机会,更可得诺大兵权,当下便道:“皇上但有所命,臣定当全力而为,必拒吐蕃大军于边境,绝不容有一兵一卒越我大理国境半步。”

段思平听了,点头道:“高侯如此,此战必胜,传旨,岳侯高方着晋召亲大军将,率剑川、会川大军,西拒吐蕃;以永昌节度使岳中影为荡寇军将,率永昌军西援杨仁远,丽水诸军,皆受岳中影节制,即日出征。”岳中影见段思平命自己出征,又待拒绝,却见董伽罗又使眼色,又是摆手,段思良竟也向他点头称是,只得勉强领旨。

一时,段思平重下旨开宴,直待傍晚方散,出得宫来,董伽罗同岳中影一起回府。

岳中影便道:“董大哥,小弟素不会带兵,更不会打仗,你举荐小弟出征,岂不误了大事?”董伽罗微微一笑,道:“岳兄弟,大理城一战,你居攻至伟,你说不会打仗,说出去了,任谁也不会相信。再说了,皇上封你永昌军节度使,你若不会带兵,这重任怎么挑啊?”

岳中影微微一愕,这永昌节度使的官儿,他本不想当,便道:“董大哥,小弟实不是做官的料,也根本不想做什么官,方才在大殿之上,本想是跟段大哥推辞,只是董大哥暗使眼色,小弟才没有开口,既然大哥这样说了,烦请董大哥转致段大哥,就说小弟生性疏赖,不敢误了段大哥大事,这便请辞。”

董伽罗看看岳中影的神色,道:“岳兄弟,我知道你不贪权恋栈,所以皇上才肯让你带兵出征,更何况,当日若不是你出手相救,玉龙公主本可伏诛,虽说是你报了玉龙公主救命之恩,但皇上的知遇之恩呢,便要弃之不顾吗,英雄豪杰,都以义气为重,皇上如此待你,自是义气深重,兄弟此时弃之不顾,于义气份上,怕是对皇上不起。”岳中影忙道:“小弟不敢,段大哥已成大业,小弟虽说没尽什么力,但委实再无可用之处,带兵打仗,实是一窍不通,一旦有所失误,岂不更坏了大事。”

董伽罗笑道:“这倒无妨,银生府钟孝直,永昌府吕子敬以及耶德德明、尚天风诸人,都甚有行军之才,只是未立大功,不得统兵,大哥可以奏请皇上,以他们为副将,佐助兄弟,必可成事。”岳中影沉默不语,还想要推辞。

董伽罗似乎是知道岳中影要说什么,只是看着他,并不开口,许久,这才微叹了一口气,岳中影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了?”董伽罗微一摇头,道:“兄弟,你知道方才皇上为什么封高方为岳侯吗?”岳中影想了片刻,道:“这个小弟也不太清楚,方才也有些奇怪,以高方的功劳,似乎不当封这么大的官爵,而且,破弄栋、龙尾关的功劳似乎也不应当算在他身上。”

董伽罗苦笑了一下,道:“兄弟有所不知,皇上这是另有深意啊!”岳中影微微一愣,道:“深意?”董伽罗道:“此次起兵,居功最大的,当属镇南王段思良,然后是滇东诸部,亦即芒布雄,芒布雄是怎么死的,我虽没跟兄弟明说,想来步先生也跟兄弟说过了吧?”

岳中影听他料事如此,便也不隐瞒,点了点头,道:“步先生是跟小弟提及过此事!”董伽罗道:“芒布雄已死,镇南王又是皇上的亲弟弟,那也罢了,功臣之中,便是我封爵最隆,又是百官之首,自然遭人嫉恨,这连皇上,怕也不得不防我一下。”

岳中影一惊,道:“段大哥封高方,意在董大哥你吗?”董伽罗道:“岳兄弟聪明人,一点便透,皇上也未必是疑我,只是我并无一点战功,只是随段大哥时日甚久,便身居 高位,自然不免受人嫉恨。受人嫉恨,就不免被人谗言,身处荆棘之中。”岳中影听董伽罗如此一说,忽然想起了芒布雄定要董云楚下嫁,这才肯出兵的原因,心下暗道:“如此说来,董大哥一力荐我去出征,便是为他结成外援吗?”

想到此处,岳中影便道:“既然如此,大哥何不激流勇退。”董伽罗侧目看了看岳中影,没想到岳中影会劝他退隐,他此时正是雄心万丈,岂会轻易言退,但此话自然不肯跟岳中影明说,当下只笑道:“岳兄弟说的是,但是一个退字,谈何容易,大哥不像岳兄弟,只身一人,无所牵挂,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大理国内,我董氏一族,人数实多,我便顾着自己安危,不再为官,可族下之人怎么办,哥哥总不能只顾一己之私,弃举族于不顾。”

岳中影听他这般说,心知董氏一族在朝中势力甚重,若董伽罗当真失却权位,举族人众,必被高方等人所害,倒也不算是假,便又道:“既然这样,大哥何不自荐出征?”董伽罗笑道:“岳兄弟,这些事情,有时候是说不得的 ,你也不想一想,我即然高居相位,皇上又岂肯容我带兵。自来将相,岂有一人独任的。镇南王虽然是皇上的亲弟弟,但大事一毕,虽封了王爵,却也不得不交出兵权,如大哥这般,纵再跟皇上亲近,又岂会亲过了他的亲弟弟。”岳中影听来,不禁默然,对这些权利争斗,愈发不喜。

董伽罗知道并没有说动岳中影,便又道:“岳兄弟,大哥知道你的心思,对这些事情没兴趣,一心只跟云楚泛舟江湖,大哥心中也是如此希望,可是,岳兄弟,既然是我举荐兄弟出征,兄弟此时一走了之,大哥却如何在皇上跟前交代呢?朝中嫉妒大哥的,不是一个两个,此时你走了,只怕便是害了大哥。”

岳中影急道:“不是,董大哥,小弟不是这个意思?”董伽罗轻声一笑,道:“我知道,岳兄弟自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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