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必也在附近极隐秘的地方待机而出。
岳中影初一接战,虽未落下风,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这五种毒物,虽属虫豸,并不懂得分进合围之法,且相互嘶咬吞噬,敌意极重,毒物数里极众,布满了整个深谷、崖壁,岳中影竟无一点落脚之处,此时虽借布衫横扫之势,将毒蛇远远逼开,但历时一久,自己内力耗尽,终究还是难逃毒物之吻。
心念至此,忽想起毒物之间相互嘶咬,心中暗生一计,双足一顿,猛然间向崖壁扑去,果见无数蟾蜍如雨一般纷纷落下,当下长衫急舞,激风所至,蟾蜍尽数落地。岳中影并不停顿,没着崖壁,飞速而过,只见蟾蜍落尽,又是无数毒蝎。
这谷中毒物,平素各居其地,平地之上,半是毒蛇所处,半为蜈蚣所据,而崖壁之上,自然毒蝎、蟾蜍,各据其半。各自含有剧毒,又有专人驯养,因此一般各处其地,相安无事,并不敢擅自争斗侵犯,偶有纷争,五毒教的自另有他法制止。
此时岳中影在崖壁之上,来去纵横,将所有蟾蜍蜈蚣尽数扫落,全都落在了毒蛇、蜈蚣的领地,原来平安无事的四方,立时大乱,纷纷混战起来。
岳中影绕着那崖壁,转过一圈,将崖壁毒虫扫落,随即长剑一插入石壁,施展轻身功夫,双足点在剑柄上,在半崖中一晃一晃,俯身看毒虫混战,身处险地,反倒险急而安,由变困者成了旁观者。
只见地下翻翻滚滚,无数毒物相互嘶咬。蟾蜍行动不如毒蛇敏捷,只小半刻功夫,便有大半被毒蛇所噬,然而毒蛇虽吃了蟾蜍,不多久,自身毒性大发,翻滚了半晌,纷纷毙命。
另一边,却是别样情景,蜈蚣、毒蝎,各有利器,相互间厮杀乱咬,争斗的极是剧烈,但无论是蝎子夹死蜈蚣,还是蜈蚣吞噬了蝎子,到最后,终究还是无一例外的毒发身亡。
群毒物争战一会儿,蟾蜍被群蛇所逼,渐渐四散而逃,便有一部分逃入了蜈蚣领地,群蛇混战久了,也不管不顾,潮涌一般,攻了过来。蜈蚣身形虽较毒蛇甚小,却也极是好斗,立刻大举反击,突入蛇群,同毒蛇混战起来。一时之间,四样毒物,无分敌友,相互噬杀。只见月光之下,四处毒物攒动,如巨浪翻滚不休,发出一股极重极沉闷的呜咽之声。
岳中影越看心中越是惊骇:群毒斗的越是激烈,死伤越是惨重,然凶性大发,无论哪方,也不肯退却逃命,反是越斗越烈,死得也就越快,如此继续斗下去,无论哪方得胜,只怕也是举族死亡殆尽。若有一方能够立时退出,自是保命的唯一之策,然而在如此惨烈之境,便是人也极难脱身而逃,更何况是身怀剧毒的虫豸之类。
看到此处,岳中影不觉得心中微微一沉,旁观毒虫相斗,颇觉毒虫之凶残蠢笨,然而细细想来,人又何偿不是如此。中原各地,峰烟四起,称王称霸者,不知凡几,然而终究不过在一时逞心之后,复又被他人所灭,失败者自是败亡无遗,得胜者也是伤惨极重,无力再保自身,最终依旧败亡,可权欲之下,谁有能够抵得诱惑,及时撤身保命。中原如此,便是南缰边陲之地,依旧如此,杨干贞、段思平、玉虚、滇东诸部、摆夷诸部,为妄想中的一代霸业,彼此明争暗斗,一旦大战暴发,如此时的毒虫何异?终不免烟灰飞灭,亡身殒命。
岳中影心中如此想着,地下毒虫相斗亦自继续,斗了不知多久,渐渐有削弱之象。先是蟾蜍毒蝎,被岳中影自崖壁上扫落下来,擅离领地,失却了居高临下的地利之势,数量上又居于劣势,终被蜈蚣、毒蛇消灭殆尽,然而毒毒蛇、蜈蚣之间,大战起来,终是蛇势浩大,渐渐将蜈蚣亦尽数咬死吃尽,然而本身吃下这么许多毒物,终也终发,尽数死亡。
大战将歇,只见满地皆是毒蛇尸体,竟然无半个存活。岳中影舒了一口气,这半夜居于险地,险些送了性命,不禁又觉侥幸,又是后怕。方要落下地来,忽见那毒蛇尸体之间,隐隐升起一层薄幕,雾气未进,臭味先闻,不由得心中一惊,暗叫:“不好,这雾必含剧毒。”
心中想着,刚自崖壁上拨出的长剑,复又刺进崖壁。抬眼看看那崖,高不见顶,崖壁又如斧削,毫无可借力之处,若强行而上,只怕未及崖顶,自己便要力竟竭而落,终不免落入毒雾中之中。何况这五神大阵,只出其四,那毒蜘蛛尚不知在何处,想来也必是在崖顶守候,冒然犯险而上,怕终难逃毒蛛之口。但若究此呆在半崖之间,毒雾虽然消散极慢,但终会升腾上来,还是不免中毒。
一时之间,岳中影处在半崖,向上不能,向下不得,竟处两难之境,方才幽然自得,会壁上观的心境荡然无存。
正在彷徨无计之时,岳中影猛然想到,方才自己仗剑在崖上奔走,每一剑刺出,那崖壁如铁,以他内力之强,也只能刺进数分,而最后这一剑,竟然刺进尽许有余,自己方量够安然在此,观看群毒大战,莫非此处崖壁有异?
想至此,急看那崖壁,却同其余各处并无相异之处。岳中影微一沉吟,右足在崖壁上轻轻一点,顺手将长剑拨出,身子在半空中翻转,将那剑复刺入石壁,这一剑岳中影用尽全力,只听噗得一声,长剑直直插入,几没于柄。
岳中影心中大喜,知道这石壁之后定是个大洞,当下将剑拨出,连刺十数剑,在那石壁上刺出数十个小空。然后举起左手,怕那洞壁上有毒,便以长衫裹紧了左掌,运起内力,呼得声,直击中石壁,便听轰隆一声,石壁开裂,露出一个二尺方圆的大洞来,洞中漆黑一片,不知深浅。
岳中影不敢擅入,以长衫护胸,左壁一绕,长衫带起一股劲风,护住胸前,轻轻跃入洞中。
只见洞中并无半分异样,但岳中影身处毒物之地,犹自不敢大意,长剑入鞘,轻轻自怀中摸出一支火熠,轻轻一晃,点亮了火熠,洞中亮光顿现。岳中影倏一看洞内情景,不由得惊骇交加,退开数步。
那洞虽不很深,洞壁之上,却爬了十余只王彩斑澜的大毒蜘蛛,在洞壁上缓缓蠕动。
岳中影定了定神,长衫微震,将一只毒正中一只毒蛛,将其打下地来,一脚踩死。见那死蛛并无异样,心中方始暗喜,轻轻又将另一只蜘蛛打落下来,用力极轻,生怕惊动了其余各蛛,一旦群蛛震动,群起而攻,只怕绝难抵挡。
一时火熠将尽,岳中影忙将长衫撕下一条点燃。
如此这般,岳中影将洞壁上的蜘蛛尽数打死,也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然岳以剑刺壁,只觉每一剑刺出,只深入数分,剑身立弯。刺了十余剑时,忽然哐得一声,长剑弹回,似是剌中了什么铁板之物,岳中影心下甚喜,复又一剑刺出,长剑顺着那洞壁滑下,发出摩擦之声。岳中影凑近看时,却见那壁上有一尺见方之地,其色较他处为暗,显然便是一道铁门。
此时,一身长衫用作火种,只乘下了一小片衣袖,岳中影将衣袖垫在铁板之上,运力一推,只听铁板微微晃动,却推它不开。岳中影将以剑为火把,穿了布条,钉在地上,双掌抵住那铁板,运起内力,尽力推去,却见那铁板依旧是微微晃动,却始终不能推开半分。岳中影连试几次,不由得颓然而废,心知这铁板之处,定另有机关,当是饲毒之人自外面进入的通道,那机关控制之处,必然也是在外面。
铁板既然无法推开,岳中影只得另寻他法,心想着不如出这石洞,再行察看其余地方是否有可行之法,当即转身便要出洞。
哪知他转过身来,心中立时叫起苦来。原来,那小洞之口,早不知何时,结满了密密码码好几层的蜘蛛网,兀自尚有十余只蜘蛛在上面,结网不缀。
岳中影长衫已然燃尽,只剩下贴身内衣,当下将内衣除下,便要去打落蛛网,便此时,一只蟾蜍忽然掉落在蛛网之上,却是方才石壁上的漏网之鱼。
只见那蟾蜍被蛛网粘住,极力的挣扎,但只挣扎了数下,便即缩住不动,岳中影仔细看去,那蟾蜍居然已经死去,岳中影心下骇然:蛛网上有毒。
情急之下,急将已经挥出的内衣收回。蛛网上既然含有剧毒,若冒然毁网,一旦有星点的蛛网粘在身上,定会身中剧毒。
便在此时,洞中忽然一黑,却是那布条已经燃尽,一时间,洞内又是漆黑一片。此时火熠已尽,无法再行点火,洞中即浅,又有毒蛛在侧,岳中影暗暗叫苦,不知如何是好。
忽觉得一阵刺鼻之味传来,脑中一阵晕眩,岳中影心中一惊,忙运起内力,内息一转,随即清醒,一丝月光自那洞口中射近,微弱的月光之下,却看得十分清楚,一丝淡淡的白雾,缓缓向洞中透了进来,显然,外面毒雾已经渐渐升起。
岳中影这一分神,又觉得一阵晕迷,心知若被这毒雾侵入,必有大患,只得急忙盘膝而坐,暗运内力,以抗毒雾。
数月前,在群山密林之中,岳中影毫不防备,以致为障毒所袭,差些丢了性命,前车之鉴,岂敢大意,更何况此回是以用毒著称于世的五毒教。
毒雾越来越盛,岳中影内力虽然精纯,但也只堪堪将毒气逼住,不致侵入几腑,然而要分神他顾,另觅他法脱困,却是不能,心中只盼着外面或有风起,便可将毒雾吹散,但是这毒雾处在深谷之中,纵有大风,也未必能及,想要这毒雾散去,当真是千难万难,但当此困境,如此念头,不过是寄希望于万一罢了。
只见洞外月光渐渐黯淡,不久便即漆黑,又过得一刻,洞口复又缓缓升起一抹亮色,想来是天色渐明。岳中影心神俱灭,暗道:“也不知道,我岳中影似乎还有机会看到今天的太阳。”这样想着,心中复又映出董云楚如玉一般的脸庞,耳边似乎泛起了蝴蝶泉边的景象,那句“此生自知情缘尽,双舞蹁跹绕合欢”的诗来。
不久,洞中隐约能够视物,只见那蛛网密成一片,毒雾却也越进越多,岳中影渐觉的脑中渐渐模糊,知道中毒渐深,若真气稍岔,立时便会毒气攻心。明知道如此相持下去,自己真气必有耗尽的那一刻,但生死之际,只能挨得一刻是一刻了。
便在此际,忽然觉得手臂上一凉,斜眼看去,岳中影不由得魂飞天外:那手臂上,不知何时,竟然有一只大毒蛛爬了上来,缓缓爬向那肩膀。那毒蛛并未张口咬他,但却更另他惊惧万分,反不若咬上一口,便即中毒而死,来得痛快。
只见那毒蛛爬上他臂膀,复又向他脸上缓缓爬来,岳中影惧意越来越盛,几次欲便手将毒蛛扫落,但自己手一旦有异动,毒蛛受了惊动,咬上一口,那便绝难幸免,更何况自己全力抗毒,稍有微动,真气立竭,便是大罗金仙,只怕也难逃一死。
但见毒蛛越爬越尽,岳中影心跳亦越来越快,呼吸之声越来越粗,终于,那毒蛛爬到了岳中影颈下,岳中影似是感觉那毒蛛已经张开了大口,就要在他咽喉上咬上一口,剧压之下,再也承受不住,口喝一声,左手一扫,将那毒蛛打落在地,但此时,毒雾纷涌而进,尽数侵入么腑,岳中影脑中晕迷一片,渐渐空白。
晕迷之间,似乎传来一声极沉重的轰隆之声,紧接着,似又是一声尖叫,隐约间,好像是女子之声,却又不是那么清晰。
第十三回 力挽狂澜终成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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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岳中影似乎身处在一片灼热之中,烧得自己浑身发烫,便似要裂开一般,忽然间,那灼热却又变成一股阴寒,宛如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次窖之中,忍不住要跳将起来,可又觉得浑身无半点气力。就在自己再那忍受不住时,蓦地里,身体深处又泛上来一丝热气,那热气越来越盛,将冰寒尽数压下,不断的灼烧起来。如此这般,一时寒,一时热,当真令人痛不欲生。痛楚之中,好似有人在身边轻轻耳语,似乎便是董云楚陪在身边,然而却又听不真切。想要张口出声,嘴唇只动得几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寒消热退,岳中影全身上下只觉一片暖洋洋的,舒服异常,宛如在她人怀抱之中一般,脑中渐渐清明,不自觉得睁开了眼睛。
看看四周,好像是在一个小屋子之中,四下里亮成一片。岳中影心中犯疑: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想着,便即站起身来。
只听哗啦一声,身上水滴下溅。岳中影低头一看,不禁啊哟一声,慌忙跌倒,原来,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躺一在个极大的浴盆之中,盆内放满了热水,发出淡淡的水汽。
岳中影定了定神,竭力想想起自己晕迷之前,曾发生了什么事,但脑中一片空白,除了自己挥手扫落毒蛛那一刻记得清楚,之后的事却再也想不起来。
默运内力,只觉得畅通无阻,居然没有一点中毒的迹像:“看来是有人救了我一命,可是又会是谁呢?”想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当下便也不再多想,只道:“管他呢,反正这条命是捡回来了,且不必管他,反正这大恩人迟早会出来见我的。”
想到这里,心中疑惑暂放,转身去看周边情形,一看之下,却又让他迷惑了起来:只见浴盆一边,便是一张床,雕花饰玉,雅淡别致。薄纱半透,依稀锦色绣被,鸳鸯红枕,床头放着一个银饰的香炉,镶以白玉,香炉中烟雾飘荡,散出淡淡的香气。如此看来,这屋子,十有**,必是女子闺房无异。
岳中影原本刚刚清楚的脑子复又犯起疑来,这疑问只得片刻,便立时解开,因为门外咚呼作响,乃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听有人道:“红英,你给我出来。”声音甚是阴冷,似乎便是那谷中阴侧侧的声音。一人应道:“啊,是师叔啊,师叔怎么有闲空,居然来侄女儿这里逛逛。”声音柔媚万端,似娇如嗔,除了刀红英,还会有谁。
岳中影心道:“难道是她救了我?”细细一想,看来除了她,只怕别人也没那么大本事,能够将自已所中之毒尽数解去。当下便想寻衣服来穿,可在屋内看了半天,除墙角一件女子衣服外,哪还有可穿之物。
只听门外那人怒气冲冲,道:“红英,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啊,连师叔我也不放在眼里了,竟敢伤我的人。”
刀红英笑道:“侄女哪有哪么大胆子,敢对师叔无礼啊。师叔先消消气,小碧,快上茶来。”
却听那人气呼呼的道:“红英,别给师叔嬉皮笑脸的,除了你,还有谁会有那么大本事,无声无息间,将我十几个弟子尽数迷倒,哼哼,想来你爹爹怕没这份闲心吧。”
刀红英道:“嘻嘻,师叔这是夸我呀,还是骂我呀,侄女本事再大,怎么敢跟师兄们过不去吧,您说是不是。”
那人道:“你少装蒜了,迷倒我弟子们的事情,现在先不跟你理论,你先老实告诉我,姓岳那小子去,你藏哪里去了?”刀红英道:“姓岳的小子,谁呀,侄女何不认识,怎么,有谁这么大胆子,敢惹您老人家。”那人道:“哼哼,这小子敢坏了我的五神大阵,将我数万宝贝,葬送的一干二净,我不拨了他的皮,我誓不为人。”
刀红英咦了一声,道:“有这等事?五毒大阵厉害无比,这姓岳的小子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本事?”
那人怒道:“怎么,你还跟我掉花枪,看来你真不肯交人是不是?”刀红英笑道:“师叔当真就一口咬定是侄女所为了?不知师叔可有什么证据?”那人并不作声,过了一公儿,这才道:“我虽然没有亲见,可这除了你,还会有谁?”
刀红英嘻嘻一笑,道:“师叔当真不信,侄女也没法子,不过师叔啊,侄女这里这就么大一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