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学生,以绝对真实的姿态傲立于世界之巅。黑暗中秉承着自己的理念,宁死也不愿改变分毫。如果是这个笨蛋,他愿意相信他所说的话。
露切,你所期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嘛……一切小心!”
粗短的手指毫不犹豫按下键盘一角的按钮,大屏幕猛然变成一片黑暗。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一直陪伴他走过血雨腥风的朋友是他此生最大的牵挂,倾尽所有,他绝不会让他们的心陷入黑暗!
强打起精神,纲吉抱着耳机和一堆匣子靠着墙壁艰难的移动,短短的几步路,冷汗再一次浸湿了后背。翻身靠在衣柜上,咬牙一股脑把怀里的东西塞进柜子的最里侧。目光扫视一圈,确定房内没有任何可疑物品后抬臂撤掉了结界。
嘭——
伴随着一声大力的撞门声,雕刻华丽的木门脱离墙壁倒在了地上。G率先闯进房间寻找少年的身影,烟尘迷雾间一侧传来压低的咳嗽声,挥手散开飘来飘去的尘埃,G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
“哼,蠢货,你在干什么?”
冷冷瞥一眼焦躁不安的红发青年,阿诺德四下搜寻那抹暖棕色,目光定格在一处,手铐收回衣兜上前将虚弱的人一把抱起放在床上。纲吉难耐地闭紧双眸,冷湿的掌心攥紧了唯一能救得了Giotto的两瓶药。
红眸深深倒映着此刻狼狈不堪的身影,G犹豫了几分,跨步走到床前微微弯下了腰。
“抱歉,你没事吧?”
他确实对这个人没有好感,甚至知道现在还在怀疑他的来历,但也没有兴趣虐待一个重伤的人,何况这人还是唯一能救他敬爱首领的存在。
深深呼吸,然后吐气,纲吉稳了稳心神将两个瓶子塞到G手中。
“现在,仔细听我讲……”
“红色的是manjusaka解药,分五天的量,一天三次!白色的是镇痛片,一天至多一粒……不要给Giotto喝其他的药!”
褐眸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守护者,不同的表情,其中都掺杂了对那沉睡之人的关怀和不忍。仰头轻轻揉着发麻发疼到失去知觉的额角,纲吉叹口气淡淡开口。
“这解药同时也是毒药,喝下去只会让人生不如死!但是,你们记清了,这是唯一救Giotto机会,就算强迫也要让他全部喝下去,我这里没有多余的解药!”
“不可能,真没有别的办法?让Primo喝这种东西,你到点的什么居心?”
果不其然,G退了几步一手指着纲吉大吼大叫。红眸扫过手里的玻璃瓶,满脸的厌恶。肩膀狠狠抖了一下,G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紧忙把瓶子丢出去。
褐眸注视着红发青年一连串的动作划过一丝冷光,纲吉一把掀开薄被,众人只感到一阵风从耳边吹过,反应过来时少年已把药瓶护在怀中,同时制住G的动作将其抵在了墙角。
那隐忍着怒意的音调就淡淡得在空气中飘起,回荡……
“manjusaka究竟是什么样的毒,你不清楚么?这解药是……唯一的!除此之外,只有死路一条!”
他知道这是在强人所难,可他也没有办法。一旦彭格列失去了重心,别说守护者,所有的人都会死!作为敌人的道格拉斯,绝不可能给谁留一条生路。
“发生这种事我心里也不好受,明白了就不要在挑战我的底线!”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纲吉动手,还是在身体虚弱到极限的情况下。这般凌厉的身手,若是在状态极佳的情况下会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望向少年的眼神或多或少都掺杂了些敬畏。
纲吉松了松五指放开了微微颤抖的人,转身背对着一众守护者,眼皮翻了翻敛下黯淡的光辉。
“抱歉,我只是想……你们能对我多一些信任……”
不想看,不想面对……
眼底映出来自同伴的质疑和惧怕,是无论成长到何种地步的泽田纲吉都不想看到的。
他所做的一切,难道……真的是白费?为什么换不来他们一点点的信任?那个人也一样……
“去救Giotto吧,他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了!”
神经传来更剧烈的抽痛,身体撞上红毯发出闷闷的声音,纲吉体力不支彻底陷入昏迷。蓝宝蹲在纲吉身边摇着不省人事的少年,指尖一触到他冷得没有温度的皮肤触电般缩回手指。绿眸含着泪水怯生生望向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人,期期艾艾半天正准备开口对方就提前给出了答案。
“泽田纲吉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也最好不要问他!”
弯腰抱起纲吉轻飘飘的身体,阿诺德越过呆愣的守护者将他重新放在柔软的床上。盯着那颦蹙气的眉梢,伸出的手犹豫了下然后又褪下他的外套,手指伸进衣服内侧夹出一个东西抛给离他最近的人。
雨月反射性接住飞来的瓶子,低头瞅了瞅望向阿诺德。
“让尔文检测一下这个药的成分,多余的不要问,泽田纲吉的事我会处理!”
意味深长地看一眼床上昏迷的人,雨月站在G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向外推,路过蓝宝时顺手拉起还是孩子的雷守。
“好了,我们都出吧,这里就交给阿诺德……”
21世纪意大利彭格列总部
reborn坐在隐秘作战室一面思寻纲吉那边的情况,一面在文件的签名栏签上自己和纲吉的名字。数月来,那完美的决断以及与少年一模一样的笔迹完全没有让高层人员察觉到任何异常。
房内响起三下叩门声,reborn拉着帽檐写下一连串的意大利文微微抬高音调:“请进!”
黑眸抬起就看到了那名身披白色斗篷的少女,眉眼含笑,墨色的发丝随着她前行的动作扬起小小的弧度。
“尤尼,已经很晚了,快去休息吧!”
唇角上扬勾起的笑容灿烂如朝阳,蓝眸透彻得仿佛可以一望到底又仿佛带了大海一般深邃沧桑使人望不真切。
作为一个九岁的孩子却不得不肩负起73的一角,这是她的使命,亦是她的选择。
“有些担心泽田先生……Primo的事情听说了,没想到,竟然已经威胁到泽田先生的生命,难怪时空会动荡的如此厉害!”
她的眼睛能预见不远将来的事情却无法探知过去,多么可悲的力量……
眸光敛了敛,唇角的弧度不觉淡了几分,蓝眸在灯光的熏染下显得有些困惑。
“我一直都不明白,泽田先生为什么要冒着与复仇者为敌的危险带那个男人离开那里?”
那双银色的眸子带着冰一般的温度笑看世间生死轮回,阴冷决绝的身姿仿佛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让人心生畏惧。她可以看到人的内心世界,唯独看不穿他的想法,时时刻刻能感觉到的只有无尽延绵的恨。
她知道,亲自交过手的泽田先生一定比她更明白——那个男人有多危险?
即使如此,为什么……
“我能感觉到,这两年他是真心在帮助泽田先生,可我也知道他从没有放下过他的仇恨!我想,泽田先生也很清楚这一点……”
跳上窗台,reborn抬头凝视着今晚的夜空,黑压压的云层盖住了星辰微弱的光芒,月亮发光发亮的轮廓在漆黑的夜幕中诡异的令人心慌。
露切对他说过,星之轨迹代表着命运的运转……因此,像这种窥不见星星的晚上让reborn很烦躁,这种感觉很讨厌,就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指缝溜走一样。
“那家伙是个笨蛋,即使知道有人别有用心接近还是舍弃不掉那累赘的同情心!”
“抱歉打扰了!”
巴吉尔微微欠身,展开文件夹取出两份文件递到reborn面前。
“这是日本分部队长——入江正一传来的消息!小春小姐、京子小姐以及他们的家人在不同时间都受到了菲尔德家族的攻击,被派去保护的小组成员全员被杀!事后,医疗小组已经修改了他们的记忆。与此同时,身在美国的岚守大人和雨守大人已经收到消息前往日本!”
合上文件夹,巴吉尔忧心忡忡地看着不知何时打开笔记本电脑门外顾问。黑眸迅速浏览着入江正一传来的秘密邮件,伴随着越来越多愤懑不平的文字,reborn平日里的微笑泛起渗人的寒色。
大脑略微粗算了一下现在的战力,手指游离在键盘上打下一份决断。良久之后,当电脑的回执显示出“已发送”的字样后,reborn才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日本那边先放下,想办法联系骸……找到命他立刻返回总部!”
巴吉尔再次欠身,收起reborn签好的文件转身退出室内。坐在reborn身边的尤尼看着小婴儿娴熟地删掉所有的邮件,炯蓝的眸子闪过忧色。
“reborn叔叔,这样做好么,那个人不一定会帮我们……”
脑海闪过三年前犀利疯狂的面孔狠狠拧起了眉毛,小婴儿撇撇嘴露出一贯的笑容。
“谁知道呢,蠢纲答应他的事也办到了,这次的事多少会出点力吧……”
“叔叔,明天我会回密鲁菲奥雷,白兰已经离开,身为黑魔咒boss的我也整日不呆在总部会引起同盟之间的猜忌!”
关于此次的行动,只有彭格列的守护者和为数极少的门外顾问组织的成员知晓,同盟中除了他们,也就只剩西蒙家族和加百涅罗的首领知道隐情。
“关于白兰的守护者,也还有要叮嘱的地方。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的行动被其余同盟家族察觉!”
“我知道了,那边就交给你了!抱歉了……把这样的重担压在你身上……”
蓝眸注视着黑漆漆的大屏幕不知在想些什么,静默了有一刻钟,尤尼才勾着笑容缓缓摇了摇头。
“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泽田先生他们在战斗,可我只能呆在你们的保护圈里。明知他们比谁都辛苦又无能为力……”
所以,不要再用那种愧疚的眼神看着我,真正需要说抱歉的人是我……
眼帘缓缓垂下,尤尼双手交叠放于胸前,掌心轻轻握住了那金橙色的奶嘴。
即使……
是这诅咒一般的力量,也一定……
可以帮到他们……
章二十五 昏迷
喂药是守护者每天最痛苦的事情,且不说那药是否真能救得了boss的命,单那喂药的过程就足以让boss经历一场地狱的洗礼。
红发青年颓废地坐在沙发上,眸光扫过首领睡梦中蹙起的眉梢立即烦躁地抓着发丝,那原本还算顺直的发丝立即如鸟窝一般凌乱。视线的一角闯入一只崭亮的黑皮鞋,白大褂上特有的消毒药水扑鼻而来,紧接着就听到几天以来最厌烦的声音。
“岚守大人,首领的药!”
眼皮也没抬,G随意挥了挥手,眼睛随即落在了还冒着热气的腕上。尔文看着半天没有任何动作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到首领跟前例行每天的检查。
提取完新鲜的血液样本,尔文利索地收起工具,抬眼看到红发青年还在发呆无奈地摇了摇头。
“岚守大人,还是趁热让boss喝了吧!虽然很缓慢,但manjusaka的毒素确实在消退。还有,解药还是让boss全部喝下比较好!”
点点头,等到尔文退出房间G才磨磨蹭蹭端起药碗坐在Giotto身边。红眸凝视着睡梦中也显出几分不安的人,苦涩的抿起嘴角。
Primo……
尔文近径直来到对面的房间,抬手把背在肩上的东西放在桌上,朝着阿诺德微微欠身然后从大褂的内侧取出一张化验单和一瓶药递给一脸淡然的人。
“抱歉,关于那瓶药……我没办法完全测定,那里含有许多不知名的成分。不过,根据为数有限的数据显示,那药应该是用来减缓心脏负担的!”
心……脏……
双臂抱于胸前,阿诺德仔细分析着尔文的话,蓝眸极为复杂地掠过昏睡的少年。
“尔文,看看他心口的那个痕迹,告诉我,世间有谁可以治好那种伤口?”
眼底闪过一抹惊异,尔文点点头坐在床边解开少年衬衣的纽扣,那原本白皙的肤色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撩开衬衣,当爬满了左胸口的伤痕映入眼底时,尔文猛地站起身,慌乱间,抖动的手打翻了放在一旁的急诊箱。看着阿诺德依旧平静的脸色,他稳了稳心神,一手托起纲吉的脖颈一手探入他的背后。
那几乎与胸前吻合的地方亦是一片突兀的触感,轻轻叹气,尔文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不放心的检查一番,他拉着薄被轻轻覆上少年的胸口。
走到阿诺德面前顿住,目光扫过与首领七分相似的容颜,尔文抿了抿嘴角。
少年胸前胸后的伤疤丑陋无比却又极为深刻,从那痕迹来看不难得知,在那一刻,尖锐的武器一定是刺过心脏贯穿了整个胸膛。
“云守大人,据我所知,没有人能缝合得了这样的伤口!”
这足以崩溃整颗心脏的伤势,稍有经验的人都晓得那是绝对的致命,任谁再为精湛的医术也不可能挽回他的性命。可现在……
他活着,就在自己的眼前……
“抱歉,属下无能!”
阿诺德轻轻挥了挥手,蓝眸望见静静躺在掌心的药瓶浮上淡淡的薄怒,两指夹着药瓶在尔文眼前轻轻晃了晃,颗粒状的胶囊相互碰撞发出琐碎的声响。
“他的昏迷是旧伤引起的么,还有,这药怎么用?”
更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尔文回想起实验室那张匪夷所思的化验单以及少年几日来的症状便有撞墙的冲动。
作为医学界屈指可数的精英,他该怎么回答?
“云守大人,请恕我直言……”
大脑稍微组织了下措辞,他道:“这少年,与首领中毒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血样中提取不到manjusaka的毒素!”
似乎,从见到这名少年起,他就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这少年究竟雪藏了怎样的医生,竟然可以把他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作为一名医者,他真的好想见见,那可以被称为奇迹的人。
“至于这瓶药,属下并不建议再给这名少年服用!他的心脏现在非常脆弱,任何一点的药物刺激都会带来极大的负担。而且,几日前他服用太多此药。想必,这也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之一!”
该死的草食动物!
“现在怎么办?”
“就目前而言,只能靠他自己醒过来了……”
另一侧房间,挣扎了许久的红发青年小心地舀起一勺药放在Giotto唇边。
睡梦中的人感觉到流到唇瓣的液体立刻咬紧了牙关,淡红色的液体顺着紧抿的唇线划过青筋暴起的脖颈落在枕头边。
G一咬牙,狠心撬开金发青年的牙关把药汁灌了进去。有些凉意的液体滑过喉管带起一片火辣辣的灼烧感,Giotto侧身抱紧手臂蜷缩成虾子状,冷汗密布的面容一片惨淡。
腹部时而带起火烧一般的灼热,时而卷起刀刃一样锥心刺骨的寒意,心率时快时慢冲击着疲惫不堪的大脑,全身的骨骼都在叫嚣……
好痛苦……他这是怎么了?
“啊——!!”
房间里回荡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无法隐忍的难过,仿佛内在器官都扭曲一样。紧抠着自己的手臂,洁净的衬衣袖子渗出道道血痕。
不够……还不够……
只是这样的疼痛还无法让他忘记现下身处的地狱,抓着手臂的力道不断加重,血液不断渗出染红床铺。
G竭力无视Giotto浮现几分乞求的神情,一勺接着一勺把药汁灌下去。越来越多的灼感和巨寒在体内变幻交织,沉睡之人如同濒临爆发边缘一把挥开了药碗,斑斑驳驳的红色分不清是药水还是血迹。
“Primo……”
G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