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么。”还是那句话,却比第一次说出,还要冷上几度,昭显着主人的不悦。
“没。”这个字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后,苏景年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赶忙移开视线。如果说适才因为衣衫凌乱,心里有点小害羞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再次失态而羞愧难当了。如果这湖上有个地缝(怎么可能会有),苏景年定会第一时间钻进去。
墨殇上前一步,冲着苏景年福了福,“苏公子,奴婢墨殇这厢有礼了。我家小姐想请您过船一聚,不知公子是否赏脸?”
“赏!不不,去,我换身衣服马上来!”
墨羽不明白为什么墨殇会以小姐的名义邀请半瞎上船,但是不见小姐言语,她也不敢反驳。
忠耀见王爷兴冲冲的跑入船舱,片刻就换好了衣裳,又恢复了一派人模狗样。不禁失笑,人人都道齐毅王霸蛮狠勇,老皇帝更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不知老王爷撒手人寰后,他家年幼的小王爷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般摸样。在忠耀眼里,他家王爷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不由分说苏景年施展轻功上船,“在下见过完颜小姐。”躬身作揖。
“恩。”莫若离颔首,轻声道:“苏公子请坐。”
墨殇为苏景年斟了杯热腾腾的酒,“完颜姑娘好品味,这是新酿的青梅酒。”苏景年抿了口即展眉灿笑。
苏景年在渔火的映衬下,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好似蒙着一层淡淡的光,侧脸的线条依旧棱角分明,此刻更显柔和。灿烂的笑容使得雕刻般的五官愈发生动起来,弯弯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喜悦,让人看着说不出的舒服,移不开眼。
墨羽有些恍惚,这个半瞎有这么好看吗?天下间美人她是见了不少,最美的就属她家公主了。若说男子,确实没有见过比半瞎好看的了。这两个人容貌都是天资,性格却一冷一热,倒是互补的狠。随即被自己想法惊到了,狠狠的晃晃脑子,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呸,半瞎就是半瞎,只是半瞎。
莫若离没有接下一句,只是看了眼墨殇。
苏景年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呢。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幽怨,让人看了要联想到受气的小媳妇了。
“墨殇姑娘,不知完颜小姐邀在下前来一聚,所为何事?”苏景年不失风度,问向墨殇。
“臭半瞎,死马是不是在你手上?”墨羽掐腰接到。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墨殇的身子不动声色的抖了抖,而莫若离隐藏在面纱下的嘴角抽了抽。
“死马?”苏景年疑惑的重复道。
“对!就是死马!识相的话赶快交出来!”墨羽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这。。。”苏景年先是无助的看向莫若离,见对方不理她。又看向墨殇,希望谁能稍作解释,解除她的困惑,起码先说说,死马到底是什么呢。
“咳。”莫若离轻咳一声,提袖遮面,抬盏饮了口酒。动作灵动飘逸,高贵典雅,又夺了苏景年的眼。
墨殇马上识趣的出来解围,“不是死马,是司马。苏公子手中刚刚拿的刀,名唤司马。”
“额。。。”苏景年转头幽幽的看向墨羽,眼里满是复杂。此刻的墨羽正在认真的看月亮,数星星。。。
“我确是不知,这刀有名字。方才船行经过,见水下有光,便下水打捞。至于这刀,想必是有些不寻常的来历,墨殇姑娘可否为在下讲解一二?”
墨殇眼角瞥见莫若离无甚动作,便应了声,开始讲解司马的来历。
“司马,为古代官职称呼,主杀伐,此刀亦然。传说此刀是百年前以蚩尤的苗刀之祖做刃,以从九天坠落的玄冥星铁做背,混合熔铸。故刀背坚不可摧,刀刃则无坚不摧;攻守兼备,无懈可击。但此刀杀戮深重,刀下冤魂怨念丛生。过往主人皆受其阴煞影响,心性变的狂暴弑杀,不得善终,世人又称之为鬼皇之刃。传言上代刀主是驻守泗水的将军,因皇帝贪恋将军夫人美貌,派出大军攻打泗水,欲夺之。将军一怒水淹泗水,与敌军同归于尽。”
“想不到,这把苗刀居然有如此神妙的来历。”苏景年沉吟道,“听闻墨殇姑娘所说,解了我的疑虑。刚刚水下所见,泗水古城确实经历过一场异常惨烈的浩劫,有天灾更有*。”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倒不觉得将军所作所为是受到了司马的影响,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莫若离不愿再做纠缠,垂眼道,“此刀是一位重要人士拖我来寻,不料公子早一步寻得。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割爱,将此刀让与我,我愿出黄金二十万两。”
苏景年闻言抿嘴不语,皱眉沉思。
“公子可是嫌少?公子可给出公子认为合理的价钱,能力范围之内,我自当应允。”
“不瞒姑娘,这刀是我历经千难万险所得,”苏景年认真回到,“不过我不需完颜姑娘出金。”
“?”冷眸中一丝疑虑一闪而过,继而恢复深沉。“那不知公子所欲为何?”
苏景年展颜轻笑,“在下只需完颜姑娘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即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墨羽、墨殇闻言皆是一惊。
“好,”莫若离依旧淡然,“公子请问。”
“姑娘有无婚配?”苏景年眼角眨也不眨的盯着莫若离。
“无。”
苏景年咽了口,又问,“姑娘。。。有无心上人?”
“。。。。。。无。”莫若离蹙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苏景年,此刻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嘿嘿嘿,”苏景年狡猾的笑起来,活像只偷了鸡的狐狸,“在下正要去往天京,不知如何才能再见到姑娘?”
“你!无赖!”墨羽果断炸毛!前面两个问题已经实属僭越,最后一个更是狡诈无耻至极,这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要黏上她家公主!
苏景年不敢看墨羽,讪讪地摸摸鼻子。
须臾,莫若离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半月之后,秦淮河畔,白帆金旗,有缘再见。”
“好,不见不散!”苏景年赶忙应了,笑靥如花。
饮尽杯中酒,苏景年起身行礼。回小船取了司马,再送回给墨殇。
直到大船消失在了视野尽头,苏景年仍在船头望着那人远去的方向。
轻轻唱到: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歌词来自:《南山南》………马頔)
歌声消逝在湖面,一切又归于平静。
闭上眼,苏景年思绪万千。这一夜发生的种种片段,一一浮现于脑海,最后只留下那抹白色的身影。完颜离若又是如此,翩然而来,飘然而去,没有驻足,亦无留恋。这个傲然淡漠的女子,在苏景年心中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印记。
再世为人,本以为自己可以放弃一切,为爱而活。可命运弄人,错误的性别,纠结的身份,万千人的性命,都成了一把把无形的枷锁,死死扣住她的身心。即使对完颜离若动了心,却也无法义无反顾的投身。
她,又是否是自己一直所寻之人呢?
有些人,只见一面就足以铭记;有些人,送上一生也无法拥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亦不知所终,如梦似鸩。
“完颜离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这夜的洪泽湖,碧波柔荡,一些人注定无法安然入睡。
第12章 群龙天京聚首,十二初见姐夫()
天京夫子庙后院厢房
“少爷,七爷到了。”说话间手推门扉,闪身让来人入屋。来人一身青衫,眉清目秀,儒雅俊美。
青衫见了等他的人,愣了愣就两步扑上去抱住,眼底泛红,哽咽道,“老九!!!”
“七哥!”苏景年忙回抱他,也湿了眼眶。
来人正是大齐西疆齐宣王,同辈排行老七的苏皓。
忠耀在屋外,凭栏而立,默默的擦着眼泪。
“快让七哥看看,”牵起苏景年的手,仔细的打量。这个小九,上次见他还是五年前,去北域治病的时候,那时皇叔还在。。。
“你小子是越长越俊了。”擦擦眼角,老七笑中带泪。
苏景年用微笑安慰道,“七哥说笑了,几年不见,哥哥才是愈发的俊朗儒雅了,颇有皇叔的风骨。”
“去,臭小子就嘴巴甜。”重重的拍了下苏景年的右臂,拉着她坐下。
老七家长里短,问了个遍,苏景年一一如实回答。
“当初我听说你纳了小云做侧王妃,还担心了很久,毕竟。。。不过听你说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老七欣慰道。
苏景年挠挠头,“呵呵,恩,云儿知书达理,与我相处很融洽。弟弟让哥哥担心了。”
“你小子!一看也是个怕老婆的。”老七翻个白眼。
继而好似突然想到什么,面露凝重,“唉,这次皇上怕是要动手了,诏书直接宣见老四,搞得老四大发雷霆,把圣旨都撕了。最后找出个感染风寒,不宜远行的借口,把我推了出来。”
“你也是个不长心的,怎么不让九儿代你来,虽说是民间郡主,可也算说得过去。如今皇叔这脉可就剩下你一个了,怎地还来蹚这趟浑水。”
苏景年但笑不语,手起水落,为老七和自己各斟一杯茶。
“我自然是有些准备的,”顿了顿,“如今见了七哥,此计成矣。”
老七闻言,马上问道,“哦?”
苏景年挑眉歪笑,“七哥且听我说。。。”
凑到老七耳边嘀咕了几句,二人旋即大笑起来。
“你个臭小子!这天底下,除了你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了。”老七赞许的笑道,心里的石头也落下大半。
苏景年吐吐舌头,不置可否。
“对了七哥,吐蕃和金国的使团已经在我之前进京,你可与本次到访的吐蕃公主和金国十二皇子见了面?”
吐蕃公主达瓦卓玛、金国十二皇子莫拉乎尔…依巴图,这两人虽身份尊贵,但相关的情报是少之又少。如若不是身处两国权力中心外围,那就是刻意隐藏自己行迹。这二人,是哪一种呢?
老七答道,“见了的。吐蕃公主容貌气度非凡,是位一等一的大美人。十二皇子温文尔雅,有礼有。。。。。。”
“诶?诶?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私人地界!啊!”伴随着忠耀的呼喊,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旋即又被关上,打断了屋内二人对话。
屋里赫然多出四个大活人,屋外人声渐至,熙熙攘攘。
只见一九尺黑色劲装大汉提着忠耀,以身挡门,面露警惕;一矮脚猴脸汉子神色焦虑,黑黑的猴脸皱成一团。
“唉呀妈呀,小主纸(子),这可咋整啊。咱们咋就这么点儿背,来烧个香都能摊上这事儿了捏。”猴脸边跳脚边暗中打量屋中二人。小主纸不许伤人,否则怎至于被逼入如此境地。
被唤作小主纸的,就是房间里多出来的第四位了,是位白袍白冠少年。身材略显羸弱,背却挺得笔直,负手而立,眉头深锁。面若冷玉,柳眉杏眼,高鼻薄唇,是难得一见的翩翩美少年。
苏景年瞳孔猛缩了下,是她?!不对,虽说这眉眼分明像足了她,但是眼前这位明明是个男子,怎么回事?
“???十二皇子?”老七瞪大双眼,向少年问道。
众人皆吃了一惊,苏景年随后面露了然。是了,十二皇子是完颜皇后所出,与完颜离若是有亲缘关系的。只是。。。这相似度未免高了些。
十二闻言看向老七,惊喜道,“原来是齐宣王,十二失礼了。”见屋里人是大齐西疆宣王与其友人,十二松了口气。
“呵呵呵,哪里话。不知你这是?”老七问出了苏景年心中的疑问。
“死猴子!!!快把美公子交出来!!!”门外一女声打断了正欲回答的十二。
“对!把美公子交出来!”几声娇喝附和道,气势十足。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把美公子藏在里面!!!快开门!!!快开门!!!”带头的女子边喊,边砸门。
苏景年脑海里开始自主循环雪姨的神曲,“开门啊,开门啊,傅文佩你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不禁嘴角微抽。。。
心下却了然了这十二被众女子围攻的原因,窈窕君子,寤寐求之罢。
起身凑了过去,低下头俯视比自己矮上一个多头高的十二,媚笑道,“小皇子,在下有办法让这群莺莺燕燕自动散去,且不会伤他们分毫,只需你配合一二,不知你可愿否?”
吐气如兰,口中茶香清润舒爽。调笑的语气,精致的面庞,让十二不觉得红了脸。
苏景年见了,更是窃喜,这小正太未免太纯情,只是这样便红了脸,煞是可爱。不知道他的小表姐是不是也是这般,顿时玩心大起,嘴角笑意愈发的深了。
老七暗叫不好,这老九不知道又要打什么主意。
门外群情汹涌,砸门声、撞门声此起彼伏。守门的大汉苦不堪言,用眼神求助十二。
十二略作沉吟,“好吧,那,那拜托这位兄台,十二脱难,必有重谢。”
“请门口这位兄台闪身离开。”苏景年吩咐道。
大汉一个闪身,轰的一声门被撞开,叽里咕噜挤进一群女子,个别没站稳的还跌坐在了地上。
十二吓得连退了两步,苏景年顺势把他揽入怀里护着,歪笑道,“哎呦,这是唱哪出?不知姐姐们如此热切的想进屋来,有何赐教啊?”
众女子闻言看向她与十二,只见两个俊美异常的俏公子相拥在一起,动作亲昵,苏景年一脸坏笑,十二面露羞赧。
“你又是什么人?为何抱着美公子!”带头女子叫嚣道,心想:“这个独眼公子比美公子还要俊俏得多,今天定要抢回家一个做相公。”
“我?我是什么人,无需姑娘惦记。倒是不知姑娘所说的美公子可是在下怀中的娘子?”
“娘子???”众女子惊呼,这明明是个少年,何来娘子一说?
“是了,这位是内子,名唤十二。”苏景年不以为然。
知情群众纷纷掩面,这传说中的好主意,真是不忍直视。十二羞得脖子根都红了,抬眼瞪苏景年,这宣王的友人好不正经!
“娘子?笑话!两个男子如何成亲?难不成你是那不知廉耻的断袖分桃不成?!”带头女子冷声道,“阴阳调和,万物真理。公子你自己有甚见不得光的癖好是你自己的事,美公子明显不情不愿,请你勿做纠缠!”
苏景年眯眯眼睛,心道,“看来这以己度人之辈自古有之,打着天理伦常的旗号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却干着棒打鸳鸯的龌龊事。”
环着十二的手紧了紧,朗声道:“大千世界,浮生芸芸,阴阳调和与否,不受吾二人之左右;万物之真理贵在道法自然,敢问这位姐姐,爱慕上一个人有错否?爱慕上谁又岂是可以控制、更改的?皆乃心之所向尔。如若因爱慕之人恰好与自己皆为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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