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尔不忍,劝道:“公主!节哀!天旻已经走了,现在守在外面的是皇甫老爷!保命要紧,我们需速速离开吧。”
“离、离儿。。。”皇甫宝宝的嗓若吞炭,沙哑不堪。劝道:“我们走罢。”
莫若离哭着摇头,被皇甫宝宝抱了在怀里,依旧是挣扎着看向地上的母亲。
“小心!!!”白依尔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白依尔以身体顶开二人。
一大截房梁掉落,将白依尔砸倒。
“白依尔!”皇甫宝宝惊呼。
燃烧的房梁,将白依尔点燃。二者烧在一起,不辨你我。
白依尔,再无其他声息。
皇甫宝宝咬牙,将身上的内袍与外裤脱下,系得密密实实,裹在莫若离身上。
自己雪肌□□,袒胸露乳。
抱起莫若离往屋外跑去。用身体格挡住铺面而来的火焰,皇甫宝宝把怀里的莫若离护得严严实实。
“离儿,你一定要活下去!”皇甫宝宝强忍剧痛,含泪嘱咐道:“要为霜姐姐报仇!要为完颜与白依尔二族报仇!要为宝哥哥报仇啊!”
莫若离缩在皇甫宝宝的怀里,感受着他的身体因为剧痛产生的颤栗。
“宝哥哥。。。”莫若离呜咽。
一根立柱被焚烧折了,倒了下来。
砸中了奔跑中的皇甫宝宝。
。。。。。。。。。。。。。。。。。。。。。。。。。。。。。。。
皇甫老爷挣扎不过禁卫军的围护,心如炭烤。
寒风突起,风助火势。一时间火风嚎叫,火焰飞窜。
“大人!此处危险!请大人后退!”禁卫军拖着皇甫老爷继续往宫外撤去。
雪花洋洋洒洒,跌落人间。
血色满月照耀下的阿勒楚喀,落起了雪。
皇甫老爷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胸口都被掏空了。木然地望着逐渐倒塌的听雪宫,耳边只剩下肆意喧嚣的烈风。
碎碎念道:“宝宝。。。公主。。。没了。。。没了。。。”
回应他的,只有凛冽寒风的阵阵嘲讽。
突然。
一只大火球从火海中滚出,在雪地上不断的打滚。
皇甫老爷心中希望重燃,跳起来大声呼喊道:“是公主!是公主!快扑火!扑火!”
禁卫军听闻居然是公主,拥上前扑打起那火球来,有的还捧起地上的雪花往火球上拍去。
火星渐灭,焦糊扑鼻。
焦黑的一团物体缩成一块,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人形。
一小团黑色物体从那人形怀中滚落。
“呃啊。。。”那人形发出刺耳的悲鸣,声若锯木。
原来是人形前胸的皮肤被火烧的焦脆,黑色小团子脱离,将那脆弱的皮肤尽数粘了去。
焦黑被粘走,人形胸前粉色的里肉露了出来。血肉模糊。
皇甫老爷看得一阵阵反胃。几个禁卫军甚至就地吐了起来。
黑色小团子蠕动,外壳裂了开,碎做一堆灰烬。
莫若离从灰烬中缓缓站了起来。左肩已经全无完整皮肤,骨肉外翻。
“公主!!!”禁卫军跪地。
“公主。。。”皇甫老爷哭嚎,扑了上去。
莫若离被皇甫老爷搂在怀里,面无表情。双眼空洞地凝视前方。
皇甫老爷哭了阵,突然想起了皇甫宝宝。看向地上已经不便人样的人形物体。
“公主。。。”皇甫老爷看向怀中的莫若离,颤声问道:“宝、宝宝呢。。。”
心中怀有最后的一丝侥幸,皇甫老爷不愿去承认这显而易见又悲惨不堪的结局。
“。。。”莫若离双眼逐渐聚焦,望向皇甫老爷。
皇甫老爷瞬间凝吸,心寒胆战。
那双遗传了完颜霜甯的美丽杏眼中,不再透露有任何的情感。
满目风霜,刺骨过严冬的冰冷。
“你犯下的罪,”莫若离一字一顿道,“将永远无法偿还。”
皇甫老爷闻言,涕泗横流。心中的愧疚与后悔,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莫若离转头看向地上的人形,冷声道:“宝哥哥已经死了,被你活活烧死在了听雪宫。地上的是听雪宫的太监,宝奴。”
冷眸微转,直视皇甫老爷,问道:“你懂吗???”
“不!!!”皇甫老爷哭嚎,扑向人形物体。
双手颤抖着抚上那焦黑的物体。任凭动作是多么的轻柔,所触之地,肌肤掉落,肉烂血流。
“啊。。。”人形物体□□,发出可怜的微弱声音。
“不。。。”皇甫老爷彻底崩溃了,嚎啕道:“宝宝!!!是爹爹对不住你啊!!!”
抱起人形往宫外跑去。人形的烂肉掉撒一地。
“你们,”莫若离环视禁卫军,厉声呵斥道:“通通有罪!!!”
小小的身体,散发出皇室独有的威严。
“公主。。。”禁卫军皆恐惧颤抖,俯身叩首。
“今夜本宫与皇甫侍卫从宫外而归,见到听雪宫大火。我二人冲入火海营救母妃,可惜火势凶猛,救援不成。皇甫侍卫不幸身亡,是听雪宫的宝公公将本宫救了出来。”
顿了顿继续道:“他日如若本宫听闻了甚么流言蜚语,莫拉乎尔…若离誓必诛尽尔等族类!!!”
“谨遵公主旨意!!!”禁卫军齐声回道。
莫若离转身。
血色满月下的听雪宫,通红一片。雪片飞舞,天地纯洁。
双膝跪地,磕响三个响头。低声道:“弑母戮族,不共戴天。母妃,请你原谅离儿无法不去恨。”
摇晃起身,猛抽冷气,周身寒颤。
莫若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左肩□□的骨肉疼得她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的。
只是身体上的痛楚与心灵的受到的创伤相比,微不足道。
托起疲惫、残破的身躯,莫若离绝然转身。
十一年的幸福人生,短暂而灿烂。
她与美梦和回忆道别,将它们亲手埋葬于身后的废墟中。
冰封起所有的情感,只剩下复仇的火焰灼烧在左肩。
莫若离冰冷的双眼看向飞雪,低声说道:“母妃,落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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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皇甫一族领命于阿勒楚喀围剿完颜一族与白依尔一族。男女老幼,但凡为二族者,皆全数扑杀。
二族死伤无数,几被连根拔除。无数无辜者被牵连,惨被屠戮。
大金国三大贵族与皇权鼎力之势破除,武帝独大,皇甫一族成为最大贵族,封建皇权达到顶峰。
金史称为血月事件。
血月事件之后,赫舍里与富查二族齐心,强势崛起。
成为朝中唯一能与皇甫一族分庭抗礼的势力,三族被称为大金新三大贵族。完颜、白依尔、皇甫,被讽为老三大贵族,沦为旧窠。
武帝、赫舍里与富查、皇甫,重成鼎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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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得了苏景年的传话,便回去给主儿报信去了。
“老板,”苏景年唤道,“结账。”
“诶!”老板立马应道,转而吃惊道:“祖宗?我没听错吧?结账?”
“哈哈哈,”苏景年大笑,站起来回道:“没错,结账。我要走了。”
“哦哦哦,”老板惋惜道:“那祖宗可要常来帮衬小店啊。”
“呵呵,”苏景年放下凭票,“不会再来了。”
转身就要离去。
老板将凭票攒握在手中,喃喃道:“不会再来了。。。”一时竟有些舍不得。
白袍吃着面条,完全没有跟随苏景年离开的打算。
苏景年走到门口,不回头说:“白亭,你怎么说也有ccup,不算是搓衣板。”
言罢,大笑出门而去。
“咣当!”白袍手中的面碗脱手,砸在了桌子上。
“你给我站住!!!”白亭吐出口中的一大团面条,追了出去。
第51章 入瓮()
夜阑珊,熏缭绕。
归梦未觉,门外风雪。
芙蓉纱帐暖,翡翠孤盏暗。
美人枉怨凝眉,幽梦太浅匆匆。
芙蓉帐内,浅眠的美人眉头皱起,神色苦楚。
身上渗出的层层细汗,将秀发与睡袍都侵染得湿了。
如瀑长发散落床间,冰肌玉肤更显白皙。
蚕丝睡袍紧贴玉体,玲珑身段若隐若现。
美人梦中,眼角含泪。
噩梦,宛如一处幽居在密林深处的泥淖。
一旦陷入,仍凭你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或求救,劳而无功。
只得越陷越深,直至被污泥侵入口鼻,阻隔空气,活活将你溺死。
休想逃脱。
如同无数个相同的夜晚,血月又一次映红在梦里。
“嗯。”莫若离香汗淋漓,皱眉低哼。
墨羽与墨殇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莫若离从天京返回阿勒楚喀,已有三日了。
自与苏景年分别后,莫若离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有一晚上不做噩梦。
“咕、咕、咕。”
一只雪白信鸽,从南方飞来。盘旋在莫若离寝宫上空。
墨殇抬手,吹起口哨。
信鸽振翅,缓缓降落于她手臂上。
抽出信笺,墨殇读了起来。
“故人含笑,永不再来。”
放飞信鸽,墨殇算算信鸽从天京飞到阿勒楚喀的日子,暗自喟叹。
苏公子,公子为你废寝忘食,郁郁无欢。而你十一日便已经走出低潮,难不成十一日便是你对公主的情意期限吗???
竟只得十一日。。。
“殇?”墨羽见墨殇神情黯然,唤她。
问道:“怎么了吗?”
“。。。”墨殇不接话,揣度着要如何答复墨羽。
更思索着如何将这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委婉地告诉公主。
门轴转动,门扉拉开。
“公主。”殇、羽二人闻声转身行礼。
面白如纸。
门头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散发出暗红的光亮,将美人映照得稍微有了丝血色。
莫若离虚弱问道:“阿难可有消息?”
多日的舟车劳顿与内心折磨,将美人的身体几乎拖垮。
“。。。”墨殇略作思量,决定实话实说。为了让公主死心,尽快断了那不切实际的念想。更为了公主能早日走出情伤,重新振作。
回说:“酒肆老板托白鸽传信,说苏公子已经离开了。”
莫若离听闻墨殇所言,感觉胸口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她根本透不过气。身体更是如灌了铅般,沉重不堪。
身子一个摇晃,撞在了门上。
莫若离将全身的重量托付于冰凉的门扇,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苏景年离开了,离开了那家为了她而准备的小酒肆。
莫若离留书离去,担心苏景年会难以接受,做出什么傻事。
才让心腹将游船正对着的小酒肆盘了下来,以能观察苏景年的反应,好好照顾于她。
得知苏景年多日茶饭不思,形容憔悴;又借酒浇愁,意志垮塌。
莫若离心如刀绞。
如今得知苏景年放开旧情,起身离去,重新出发。
正正是莫若离最想看到了的结果。
却也是莫若离最害怕的结果。
爱与恨,慢慢重叠在莫若离的心里。矛盾而焦灼。
“离开了。。。好。。。”莫若离阖上冷眸,絮语道。
墨殇以为莫若离说的是气话,怕她心中仍然惦记着苏景年。
赌气道:“公主莫要担心。老板信中明言,苏公子乃是笑着离去。相信她已经看开,不会再做纠缠。”
“。。。”莫若离强加振作直起身体,看向墨殇。不解问道:“笑着离去???”
“是,”墨殇躬身回道:“依据酒肆老板信上所言,苏公子确是笑着离去的。”
“。。。”冷眸微微转动,莫若离说:“羽儿、殇儿。你二人即刻启程,前往天京。”
“???”墨殇迷惑。这才刚刚从天京归来三日,为何又要回去?
“公主,”墨羽问道:“我们不是方方才从天京归来???为何还要再去???”
莫若离摇头,回道:“阿难即便是决定忘却往昔,也绝不会笑着离去。她是至情至性之人,怎会如此反复无常。当中怕是有甚么变数。”
看向殇、羽二人吩咐道:“你二人速速启程,到了天京暗中打探好阿难的消息。飞鸽传书给我。”
墨羽急道:“可、可是如果我二人都离开了,公主身旁便没有了能伺候左右的人了。”
“羽儿,”莫若离命令道:“听话。”
“。。。”墨羽没了脾气,嚅嗫道:“是,即刻就动身。”
“?”墨殇疑惑的看向墨羽。公主做出如此不合理的决定,墨鱼侍婢为何听从?不再多劝?
墨羽拉着墨殇去准备细软,二人即刻动身,前往天京。
莫若离望向浩瀚银河,星霜布满穹顶。
冷风吹过,她打起了寒颤。
“唉,”美人轻念,“美梦莫催醒,旧人怎堪念。”
冷眸远望,思绪随着寒风飘远,一心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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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楼于每月十五,修沐一日。
今日便是本月的修沐之日,亦是里家约见苏景年的日子。
站立在追月楼下。
苏景年抬眼,望向那两幅忠耀曾经念错的对联。
“追呼故友连宵饮,月落孤城角风寒。”
苏景年默念道。转而摇头歪笑。
里家,既然你非要让我陪你下完这盘天下大棋。
盛情难却,景年便当仁不让了。
起身往楼内走去。
远街巷子口,白亭蹲在角落,“认真”地监视着追月楼那边的风吹草动。
十七与廿九此刻的心中,无奈且无语。
白亭蹲在地下,边嗑着瓜子,边偷偷地盯着追月楼看。
可惜一脑袋羊毛卷,早就先于脑瓜探了出去,将她的存在暴露个一干二净。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来回行人皆侧目惊愕。大白天的,小乞丐不要饭,鼠头鼠脑的是要作甚?
白亭吐出口中的瓜子皮,问道:“那个酒鬼,真的是王爷啊?”
“谁是酒鬼?!”廿九激动回道。
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白亭站了起来。
贱兮兮道:“年轻人,干什么火气这么大。”
从白大褂口袋中抓起一把瓜子,塞给了廿九。
说:“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聊。”
廿九呆愣。
“来嘛,”白亭抬手,用手臂勾住廿九的脖子。与他勾肩搭背起来,劝道:“这酒鬼估计要在里面待一会呢。聊天又不影响监视,咱们就守在这里,边吃边聊嘛。”
廿九无法,被白亭拉得也蹲了下来。也嗑起瓜子来。
二人天南地北的八卦起来。
廿九说起了苏景年的身份,说起了九儿,说起了十七,也说起了自己。
十七扶额,心道这小乞丐真是不可貌相,居然连廿九都能被忽悠了去。
不忍直视,一个闪身,隐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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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年推开紧闭的大门,走进了追月楼。来到大堂。
沉寂空旷,追月楼褪去往昔繁华,别有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