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他是想要阴阳相济的药草,昆仑草之外的也不是没有啊,像那种别人身上那玩意儿长成的东西,就算药效再好,难道心里就不会觉得膈应吗?如果是毓夙,他可能宁愿刀山火海地去找效果不如昆仑草的药材,也坚决不动那玩意儿一根手指头。
毓夙倒足了胃口,一时间只想躲起来自我催眠,把这事儿忘了最好,但松老却唰地拿出了一只盒子,递到毓夙面前:“太子请看,这就是我从咱们擒下的那妖精身上搜出来的,里头便是那昆仑草。那妖精的主家不敌金母,妖精护主,就拿了这昆仑草,想要顶替它主家,顶了那偷盗的罪责,后头又跑来咱们这儿,求太子庇护,其实是存着祸水东引的坏心!”
一边说,松老一边把盒子往毓夙手里递,毓夙连忙把手背在身后,他可不想摸到别人被砍下来的那东西。他倒是稀罕了,松老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手里这玩意儿恶心呢?
转念一想,毓夙又觉得这很正常。松老本来就不是人,树木化形,木行之物大都不分阴阳,五针松更是五行混杂,松老估计根本无所谓性别,那玩意儿大概也就是个象征意义,有没有它都一样,而金母能那么干脆利落地男变女,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
理解归理解,可要让毓夙入乡随俗,也蜕变成土生土长的植物妖修,那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他还是又往后退了一步,摆了摆手让松老再把那个盒子收起来。
看不见那盒子了,毓夙下意识松了口气,然后才解释说:“我今日见到了金母了,她还拜托我帮她抓那偷盗昆仑草的贼人呢。现在这草到了咱们……这儿,总不能再还给她吧?那还不如就假装那青蛇妖精从来没来过,咱们也从没见过那昆仑草。所以还是松老你好好收起来吧,万一我带在身上,和金母见面的时候,却被她察觉了,那可就糟了。”
这理由倒还像话,松老就点了点头,又说:“那老臣就先收着,过几日得空,回火云洞一趟,将昆仑草呈给陛下。陛下正研制新药,见了这昆仑草定然高兴。”
毓夙嘴角抽了抽,心说那可未必。神农以前也是人类啊,还是个男人,你送他个JJ,他会怎么想那真是不一定了。不过他嘴上当然不会阻拦,只说:“很好,就这么办吧。”
好容易说完了昆仑草,毓夙连忙转移话题:“那妖精有没有交待,他们一伙背后主使之人可曾教过他们如何收场?可别最后丢了个烂摊子给咱们。”
松老说:“那妖精身份低微,就算背后主使有什么阴谋,它又何从知道呢?不过太子也不必担忧,那金母失了昆仑草,又被聚阴阵伤了,一时半会儿翻不了身,说不定从此修为大减,再也没有进阶的机会了,西昆仑失了一大强者,便如同一块肥肉,自顾不暇,金母只要不蠢,就不会再招惹太子,平白结了个仇家,添了个强敌。太子便坐视,她又能如何?”
毓夙一想也是,金母在聚阴阵里受的伤显然不轻,据松老刚才的讲解,毓夙自己又按照知道的一些知识、常识总结推断,觉得金母很有可能是在当年砍掉那啥的时候就留下隐患,不然她完全可以把那啥扔了,何必还要特地寻找阴眼,又把那啥种成昆仑草?
她那么重视那棵一直都成熟不了的昆仑草,肯定是她离不了那棵草。而昆仑草现在被砍了,又被带出了西昆仑,金母肯定因此受了重创。然后在杭州城她又吃了聚阴阵的大亏,真如松老所说,她这会儿自顾不暇,赶紧回西昆仑山养伤才是明智之举。
就算她其实损伤没那么大,等之后还能养回来,再来找麻烦,那就对不起了,追诉期都过了,你早干嘛呢?毓夙完全可以推说,苦主都不在了,他一个局外人,不想管闲事。
确定了金母那边不会找麻烦,剩下的就只有白蛇背后的那人,也就是观音了。观音的目的,毓夙仔细想想,应该也并不是昆仑草。昆仑草再怎么罕见,也只是一棵草药,又不是先天十大灵根,没那么大的价值,值得观音这么辛苦算计。观音的目的,估计在于西昆仑山。
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观音其实意图在西昆仑灵脉。西昆仑灵脉之主是木公金母,木公修为虽高,战斗力却不强,西昆仑真正的刀子是金母。金母重伤,西昆仑就折了刀,可不就像松老说的,没了外层的坚甲利刺,只是一大块肥肉了,谁都想咬一口。
不过,在确定那的确就是肥肉,肥肉下面没有埋着刺之前,谁也不会贸然去咬。但观音作为此事的始作俑者,必然比其他人更清楚□,更知道那肥肉下面到底还有没有陷阱。于是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观音,必然能够成为第一个在肥肉上下嘴的人,他抢了个先,他就能吃得比别人更多,甚至,如果他还有个连环计什么的,就能把别人挡在外头,独吞肥肉。
既然观音的猎杀对象是西昆仑,毓夙就放心了。观音只要不丧心病狂,就不会随便对站在战场之外的人下手,把所有人都拖进浑水里头。毓夙隐隐有种直觉,这回或许他还能趁着水浑,在一边摸点小虾米,打打太平拳之类的,给自己捞点好处。
这想法一出现,毓夙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以前可从来不是这样。然而,这想法浮现出来之后,毓夙的脑中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的一个接一个主意涌现出来。
趁着西昆仑跟观音干仗,完全可以偷偷滴进村,把奎木狼说过的那个阵法布置下去,这样不论以后他们两方谁获得了最终胜利,都无所谓了,因为那条灵脉必定会被废掉。
而阵法的布置,完全可以不通过奎木狼,而将“废掉西昆仑灵脉”作为交换条件,让他把阵法的使用,还有他准备怎么对付东昆仑元始天尊道场里的那条灵脉,统统都交待出来。
如果奎木狼答应交换,这才能证明,他是真心想要斩断九大灵脉,让神仙们都去应劫,将人间界从神仙的控制下解脱出来,给赵朗来个釜底抽薪;而如果他不答应,那就证明奎木狼其实是另有图谋,完全可以立即翻脸,把奎木狼私下里干的好事卖给赵朗。
赵朗是否知道观音对付金母的事情呢?这件事也完全可以作为筹码,跟赵朗做交易。在交易之中谋求赵朗的退让,这样即便日后赵朗真的成功地统治了世界,也能给毓夙留下一小片自留地,不至于完全依附于赵朗,让自己的地位再降一等。
所有的谋算几乎都是瞬间涌出来,完全没有经过再三地思量,毓夙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这些谋算变为现实,一边感叹着自己的天真单纯也一去不复返了。不过,他这些小心思,比起那些大仙们的狠毒算计,还差得远了,毓夙倒没什么负罪感。
琢磨完了,毓夙把事情交待给松老,自己则继续计划着,手底下添人的事情。
现在他手里有了那本册子,能够册封天庭官员,虽然只是直属他名下的,儒教的神仙,然而正是这样,这职权才越发显得重要且强大。毓夙以前考虑,务必要读书识字,识文断字的神仙做下属,的确有出于公务方面的考虑,但也有一方面,是顾及到如果他选的人目不识丁,会因此被玉帝王母否决掉这个人选。可现在就完全不必顾虑这方面的问题了。
眼见天下又要起风波,手底下的人水平可以再提高,素质可以再锻炼,但忠心却是不好培养的,然而此时却是忠心最重要。毓夙能给自己手下的人册封,那就真不必担心忠心的问题了。他的仙籍都只在毓夙的一句话,还敢生二心的,除非是别人家专门培养出来的卧底。
当然,即便如此,选人的时候也还要有所筛选,但毓夙还有神农作为后盾呢。顿时毓夙意气风发起来,朝松老道:“你且看吧,今后说不准是谁的天下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布局已成形
世间轮回;人事更迭,朝代转替;转眼间,崖山之后;又是一甲子了。六十年间,烽火从未停歇,自南至北;处处硝烟;不过,终于将元人赶出了中原大地;即便此时乡土之间已经是十室九空;剩下的人却也心里欢欣,因为眼前已经有了希望。
只不过;即便都是汉人,也不是一团和气。最底层的平民百姓只关心自家的身家性命,每日有几口饭吃,不至于饿死,也不会有强横的蛮兵趁夜冲进门烧杀掳掠,就已心满意足,可上头作威作福,当惯了人上人的那些大王将军们,可不喜欢有朝一日要对别人俯首称臣。
于是还是打仗。这时候势力最强横的有三股人马,张士诚兵强马壮,又占了最肥美的土地;陈友谅为人狡诈,心思深刻,足智多谋;剩下的朱元璋两头不占,惟独会用人,手下拉拢了不少能人猛将,其中最厉害的一位,却不是大将军徐达,先行官常遇春,反倒是个瞧着有些弱质荏荏的书生道士。这人饱读诗书,又会几手极为诡奇的道法,真是谁也不敢惹。
拿了毓夙的任命状,奎木狼成了文魁帝君麾下禄命司的司主之后,立即就转世投胎,入轮回去了。他倒是狠得下心的人,对自己也狠绝,投胎之前从三生池里偷了一大瓶的池水,喝了之后转世,能保证他生生世世都能记得自己是谁,前世经历了什么。只是那三生池的水岂是那么容易用的?活人喝了倒没什么,可死人的魂魄要是落进去,立即就会融化在水里。
奎木狼虽说是神仙,可他都上了封神榜了,怎么也是死过一回,肉身没了,只剩魂魄。他从榜上逃走之后,又不像其他人那样转世重修,为了保留自己的修为,他一直就是元神的状态,即便是神仙的魂魄,掉进三生池里肯定也不好受,更别说是喝下去。
他倒也没浪费那一大瓶的三生池水,转世之后的两百多年里,他潜入了赵朗的正一教,成功地从其中分化出一支,转奉龙虎山张道陵为祖师,打造了一支入世的道门教派,然后不断地将这一入世的正一教派发展壮大。即便后来赵朗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奎木狼做的也是扩大截教影响力,传播截教道统的事,而且奎木狼干的比他强多了。
既然赵朗都不说什么,别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这一支教派慢慢就成了奎木狼的私兵。到他第四次转世,连终南山那一支正一教派都要对奎木狼的势力退避三舍,奎木狼的布局终于打好了基础,接下来终于可以突飞猛进地发展下一步了。
第五次转世,他正式进入正题,转世投胎成了一个叫做刘基的汉人,拜入了正一教。
当得知奎木狼的这一行为时,毓夙先是震惊,震惊之后又有些恍然。原来奎木狼最注重的到底还是东昆仑,他打的主意,竟然是以人间皇权去遮掩天机!
皇帝,特别是开国皇帝,还有那些自诩建立了极大的丰功伟业的皇帝,历来都特别喜欢封禅这种行为,因为祭天祭地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们急于向天下,乃至于向神仙们炫耀他们多么能干的欲望了。而封禅的地点,其实并不一定都是在泰山,别的名山大川也完全可以。
即便不封禅,一些高山峻岭,世间出名的山川,只要是皇帝路过,暂时停留,就肯定要修建个建筑群作为行在,行在里肯定有祭祀之处,因为这是所谓的“龙行翻山”,山里有山神,五行风水之说中讲,山神属土,龙行带水,土克水,所以山神很有可能会冒犯到皇帝。于是即便皇帝本人不信,随性人员也不可能忽视这一点,或大或小,祭坛是必然要修的。
当然,以上封.建迷.信思想完全由奎木狼同.志一力编造并大力进行传播推广工作,至今已经忽悠了不少思想淳朴、单纯无知的民众去相信类似的封.建迷.信糟粕,甚至于某些有知识有文化的高级人才,也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想对此不置可否。
而奎木狼第五次转世的刘基同志主攻的忽悠对象,现名朱重八的未来皇帝朱元璋,则是从小就遭受这种谬误的荼毒,文化水平又不高,于是对此深信不疑。因此,毓夙一点也不怀疑,刘基能完美地忽悠朱元璋在他行经之处都修建祭祀场所。
这些祭祀场所完全无所谓大小、形制、规模,重要的是它们的所在地。当皇帝的人马在上头叮叮咣咣地修建祭坛的时候,奎木狼的私兵就在下头摆阵,截取灵脉之中的灵气,转换成混沌之气。有了凡人的掩护,有了皇帝的帝王之气掩盖,谁还会注意到呢?
虽然现在朱元璋还不是皇帝,但他是命定之君,就算还只是只蛟,却也仅仅是单等水到渠成,一遇春.风便化龙了,气运所在,上头的那些神仙们,乃至于圣人们,又有人会愿意和他作对?更何况,在那些大神们眼里,这只不过是凡人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必理会。
更好的是,朱元璋现在还不是皇帝,他还在跟张士诚、陈友谅打来打去,于是势必要带着军队东跑跑、西走走。刘基同志就紧跟着他,足迹几乎踏遍了中华大地,那还不是他想把祭坛修建在哪里就在哪里开工?除了东昆仑之外,蜀中已经被侵入了,就连一些比较可观的中型灵脉,也都被种上了阵法,潜移默化之中,人间界的灵脉渐渐枯竭了。
按照当初商定的条款,毓夙提供消息和途径,奎木狼的人手把阵法安置在西昆仑的灵脉上,现场教学,让毓夙的人学会怎么布置那个阵法。随后毓夙就找人抄到了四海灵脉处,不但是安置了阵法,还截走了一小段灵脉,带回了火云洞先藏着。
以后世间没了大灵脉,神仙们为了自身性命,都不会再朝人间界下顾,但儒教却还是要在人间界发展的。浩然之气虽然不依靠灵气,但毓夙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从根底上来说,他就是个妖修,他想修炼,想在人间界继续发展道统,必然需要灵脉。
那么,就要存点私货,给自己留一条灵脉。这条灵脉不必很大,但却绝对不能有枯竭的危险,这才是毓夙为什么要管奎木狼问那个阵法的终极原因,他才不是想学把灵气转换成混沌之气的办法,他想学的是,把混沌之气转换成灵气的方法。
火云洞就有一半连着三十三天外,混沌之气绝对是不缺的。再有那么一小截灵脉作为输出管道,毓夙立即就能造出来属于自己的一座仙山洞府。设好护山大阵,安上了防盗门,外人就绝对进不来。到时候九大灵脉和那些比较能看的中型灵脉都崩毁了,人间界缺少灵气,就算是赵朗也不敢像以前那么肆意妄为了,毓夙往自己的洞府里一躲,赵朗也肯定没辙。
毕竟毓夙可没有什么自我牺牲的精神。毓夙已经看出来了,奎木狼那是在用生命破坏那些灵脉,他从来没考虑过跟赵朗作对会有什么后果,因为等灵脉都断掉了,他是不是还活着都不一定,说不准就魂飞魄散了,赵朗又能找到哪儿去跟他算账?
可毓夙就不一样了。毓夙还没想过要怎么死,他才不要等赵朗回过神,把所有的账都替死了的奎木狼一起背了。所以,在事发之前就准备好万无一失的防御工程,是非常重要的。这事毓夙没跟神农细说,不过神农想必也猜出了八.九分,对此十分支持。
阵法的效力是逐渐积累的,所以东昆仑的最后那条灵脉,必定不能用同样的办法,用阵法去崩裂那条灵脉。谁知道等东昆仑的灵脉也一并崩裂,需要多少年?在那之前,天庭肯定就已经察觉到了灵气一直在缓慢地减少,玉帝王母可不会反思是不是他们对资源开采过度,或者是不合理利用,没遵守可持续发展的原则,他们一定会立即怀疑,是灵脉出了问题。
一检查,阵法必然会暴露,修补一下灵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