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朗说:“能看守海外三岛的阵眼,你以为能是什么平常人?那位晨暄道君是先天五行之中的水灵化形,虽说论跟脚与我师妹金灵相仿佛,可五行之中他是第一个化形的,排行第二的镇元子如今是何等修为?他还在镇元子之上。若不是……唉,人后不可说人是非。”
毓夙心说,这是人家拳头大,你不敢说了吧?人后非议他人,你还少说了?那些大神,玉帝王母金母木公二郎神,哪个没有在赵朗嘴里过一圈,被揭出来一堆一堆的黑历史?
不说那个小道童样子的晨暄道君也没关系,毓夙又问:“那,刚才遇见的那位,也是你师弟?你怎么不给介绍下?万一下次再见了,不好称呼不是很尴尬嘛。”
赵朗侧过头,神情复杂地看了看毓夙,过了半天才说:“他,他叫李雄。”
这名字跟那张美人脸可真是一点都不搭配,毓夙咂了咂嘴,又过了半天,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那个美人脸就是奎木狼?一直被他认为是个女仙的,就是奎木狼李雄?
他不是只大灰狼吗?为什么长得却比苏元那种狐狸精还貌美?这可……真不科学!
毓夙又震惊了半晌,赵朗拉着他一直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儿,毓夙才缓缓地说:“既然是他,那我要不要过去道个歉?怎么说之前也是我不对,害了他……”
说到这里,毓夙忽然一窒。不对啊,如果说奎木狼是被他害死了,那他应该也转世投胎了,为什么他的修为却还是金仙?如果是转世之后重修的,那也太快了吧?不到两百年就修成金仙?就算是在上古,也没有这样的天才吧?
而且当初奎木狼因为毓夙的原因,事故败露,是被天庭惩处而陨落,那肯定不会是轻而易举地就死了,必然要受到各种惩罚,说不定还要有损神魂,那他怎么会完好无损地转世投胎呢?毓夙回忆刚才见到奎木狼的情形,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人其实根本就没有死过。
毓夙不由得充满怀疑地看向赵朗。当年的事情,虽然奎木狼的确是丢掉了奎星的位子,可“奎木狼死了”这件事,却是苏元说的,然后又得到了赵朗的印证,毓夙可是从来都没有亲眼看见奎木狼死。他一直深信奎木狼的确被他害了,也只是因为他自己后来成了奎星。
但是,如果奎木狼其实根本没有死,只是离开了天庭呢?那就是……一直以来,都是赵朗在骗人!毓夙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他当年受赵朗威胁,不就是因为奎木狼的死吗?现在却忽然知道,其实奎木狼的死是个假象,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毓夙真觉得自己蠢毙了。
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去印证一下赵朗的话,问问别人,奎木狼是不是真死了?毓夙咬牙,不止是他,神农也没有多想,没有推诿责任,就直接跳到了跟赵朗商议补偿问题的环节,他们父子俩还真是太厚道了,怪不得会被赵朗骗得团团乱转。
可是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事情,却会是个骗局呢?毓夙狠狠地瞪了赵朗一眼,现在他可是没有一点心虚了,真是大可不必再对赵朗客客气气的。而被毓夙一瞪,赵朗转开了眼神,很明显现在是他心虚了,毓夙瞬间更加确定之前的想法,顿时涌上一股气愤。
这时候毓夙倒是想大骂赵朗一顿,可话到嘴边,毓夙又泄气了。骂他什么呢?骂他骗人吗?可被骗也是因为自己太蠢了,愿意听信骗子的话。再说了,骂他一顿就有用了?
还不如想想怎么解除道侣关系,从此以后眼不见为净。毓夙倒是没有追回损失的想法,以他的本事,想跟赵朗讨回公道,那真是说笑话而已。拳头没人家大,说什么都没用。
又看了赵朗一眼,毓夙转身就走。赵朗倒也没追上来,估计也是顾及到这会儿两人也算是撕破脸了,再纠缠难看,总算是让毓夙清清静静地走人了。毓夙心里嘲笑一声,赵朗总算是还要脸,真要是再搅缠什么,那可真就让人恶心了。
离开了蓬莱岛,毓夙找了个地仙驾驶的法器船坐上,让他把自己一直送回了陆地上,然后毓夙先去了地府,把之前在眉山拜访过的那姓裴的一家人先标记下,又查了查命书文卷,锁定了几个合适的发展对象,这才离开地府,朝凡人的京城而去。
虽然他先去了绥山,又去了海上,还跑了一趟地府,不过毓夙的脚程可比包黑他们快多了,等毓夙到了京城,买了个院子落脚,包黑一行人才姗姗来迟。一算时间,比预计的还晚了十天,毓夙心知这肯定是在路上遇见了什么事,再看一行人满面尘灰烟火色,灰头土脸,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也就没急着问别来的情况,而是让他们先行休整再说。
不过,毓夙不问,黄桥小仙和松老、瑶草小仙几人却有些着急了。他们当然是不用梳洗休整的,等凡人们都去休息了,他们几人就齐刷刷地跑到了毓夙屋门前,等进了门,黄桥小仙就迫不及待地说:“大人,您先行之后,我们就又遇上了一桩和那红衣女鬼相似的事。”
那个红衣女鬼的事情也才过去了一个多月,毓夙当然还记得,听了这话就问:“是什么事?也是闹鬼?还是说,也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事?”
黄桥小仙猛点头:“既是闹鬼,也是因为始乱终弃。大人,您说怎么那么巧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又是这种事
讲八卦是黄桥小仙的特长;他好似说书的一样,说得活灵活现;形象生动,巨细无缺;毓夙拣着重点听,过了一会儿也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包黑他们离开那个有红衣女鬼的隐逸村之后,又走了几日;有一晚歇在一个叫做边村的小村子里。
那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包黑一行人数太多了,没有任何一家人能安置他们;当然;由于其中有王朝马汉那一拨孔武有力的山贼,也没有任何一家敢收留他们;于是他们一行只好住在村里一处被废弃的屋子里。那宅子并没有什么鬼宅的名头,只是荒宅而已,包黑等就没有什么防备之心,哪知道到了半夜,一行人却忽然被哭泣声吵醒了,这就遇见了那个女鬼。
这荒宅里的女鬼和隐逸村的红衣女鬼大不相同,是个非常弱小的女鬼。她是被淹死在院中的水井里的,根本不能离开那个井口一步,更别提为祸害人了,就连月光的寒凉她都承受不住,这次冒出来找包黑他们,完全是搏命冒险,不惜以魂飞魄散的代价来叙述冤情。
好在有松老和黄桥小仙他们在,这女鬼没有真的魂飞魄散,却也伤得不轻,讲完了她的冤情,就缩回水井中,依附着她自己的尸骸,再也出不来了。黄桥小仙感慨地说:“这女鬼无人祭祀,是以虽死了多年,却也没能增进本事,能保得住自身魂魄不散,也是难为。”
没错,这女鬼是个孤女,自幼就死了父亲,被寡母拉扯大,十几岁上寡母又死了,她就独自过活,她家的宅子就是那座荒宅。十几年前,这村里也有个人自此路过,这人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入夜时到了这村子里,投宿在村长家。第二天早起,这书生在村口看见了正汲水的孤女,两人一见钟情,书生也不去赶考了,就留在了这村里,与孤女结为夫妇。
孤女能遇着这么一个丈夫,她自己也好,村里人也罢,都觉得这是绝佳的运气,毕竟一个识文断字,日后还有可能考中做官的男人,竟然看上了她这么一个除了长得略好些之外,就没什么优点的孤女,绝对是她三生有幸了,那时候他们哪能想到,这事情的结尾呢。
书生和孤女成亲之后,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只不过没到一年,书生就说还是要进京赶考去,让孤女给他收拾行李盘缠,择日上路。孤女即便舍不得,也没法说不行,就依言给书生准备着,等到了择定的远行之日,书生忽然拿出了一个匣子,递给孤女,说是他的传家宝。
以书生的说法,这传家宝放在孤女这里,是给她安心的。毕竟他俩虽然正式成亲了,但是只经过村里人的见证,并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孤女一直觉得这事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就不能放心。但现在书生把传家宝都给她了,这说明他是真心想跟她过日子的,就算日后有什么变故,孤女也完全可以拿着这件传家宝去他家讨要说法。
拿了书生的传家宝,孤女真是万分感动,也真觉得十分安心,随后就送别了书生。
可就在书生离家的当晚,孤女家里却闯入了一个人,这人目标明确,直指书生给孤女的那件传家宝。孤女把那件传家宝拿在手上还没捂暖呢,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能让它被人抢走,就和那个闯进门的人打斗了起来。她一个弱质女流打不过大男人,两个人缠斗到院里,孤女就被那人推到了井里,传家宝自然也被那人抢走了。之后孤女就死在了井里。
毓夙听得奇怪,不由得问:“你刚才还说,那女鬼家的屋子就在村中,打斗的时候她难道就没有呼救吗?就算打斗的时候她一时忘了,掉进井里之后,难道她也不喊人吗?”
黄桥小仙连忙道:“这也正是小人们疑惑不解之处呀!那女鬼说,她那时大声疾呼,喊村老和村里壮汉的名字,却没一人回应。她活着时会游水,掉进井中之后,踩着水又撑了足足三四日,有气力的时候不停呼救,却也没有人前去救她。且她家院中的那口井,日常都有村人过去汲水,可那几日间,却没有任何一人去井中打水!大人,您说蹊跷不蹊跷?”
毓夙看他脸色,可没有什么疑惑不解的神情,反而略带着期待,倒像是在卖关子,想了想,刚才黄桥小仙还说过,这也是一件“始乱终弃”的故事,就猜测道:“难不成……是那女鬼的丈夫,就是那书生害了她?那书生收买了村里人?这倒是不容易……”
在这个年代,一村一乡之中,村人们彼此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亲戚关系,而且,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常年住在同一个村子里,就算平常有些摩擦隔阂,但一旦村里人跟外人产生了矛盾,村民们就立即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了。这书生就算娶了村子里的姑娘,可只在村里住了一年不到,也仍旧还是外人,村里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帮着他对付自己人,除非……
除非这书生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威逼或者利诱了村里人,让他们不得不抛弃孤女,选择帮助他。但是这也说不通。如果真是这样,村里人做的就是亏心事。做下了亏心事之后,他们不可能若无其事。那女鬼家的房屋就在村落里,女鬼就死在院里的水井中,村里人既没有拆除她家的屋舍,也没有填了那口井,这说明他们并不心虚,一点也不怕可能会遭到报复。
那就是,这书生有别的手段,其实那一夜孤女的呼救,和之后她在水井里的求援声音,村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听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书生说不定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赶考的书生,而是修道者,或者照他的手段作为来看,也有可能是修魔的,要么就是精怪。
毓夙想了一遍,就笑了笑,把所有的可能罗列了一遍,问:“那书生就是那晚闯入女鬼家里抢夺传家宝的人吧?他是个入了歧途的修道者,或干脆就是个走歪路的精怪?”
黄桥小仙面露惊讶,赞叹道:“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小的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都猜到了!分毫不错,那女鬼落入水井之后,便从井口借着月光看到了,推她下井的那人就是她那个‘夫君’。那书生假作进京赶考,上路出村,入夜就又折返回来,杀人夺宝!”
说着,他露出愤愤之色,又说:“第二日我们在村中又问了村人,他们都以为那女鬼是和书生一道去京城了,分毫没有起疑心,也不知道那女鬼已经死了十数年了,那书生倒是好生会做戏,村里记得他的人,至今还夸奖他文雅又和善,待那女鬼分外好呢。”
毓夙听他声讨了那书生几句,才问:“可那书生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找上那个女鬼?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那书生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功夫吧?”
黄桥小仙点头说:“那女鬼活着的时候是阴鸾体质,是修行的好苗子,做炉鼎则更佳,那书生大约是个走了歪路的修道者,拿她当炉鼎来着。后来那书生修行有所进益,用不着炉鼎了,自然就把她抛在一边。唉,天下修道者不知凡几,想要找那书生是谁,也找不到。”
毓夙笑了笑:“几日不见,你倒比以前更喜好行侠仗义了。以前不都说他们人族如何,与你是不相干的吗?现在倒是挺热心的,是听包三黑讲说什么了?”
黄桥小仙嘿嘿笑道:“并不是为了人族,这是公理所在的事情,谁见了也要说那书生的不是。那女鬼十分可怜,可惜最终也并不能为她伸张正义,只能让松老送她轮回去了。”
毓夙听完了,点了点头说:“这样也不错……”说着,他忽然心中一动,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想了想,还是又问:“你有没有问过那个女鬼,那件传家宝是什么东西?”
黄桥小仙回答道:“问过的。那女鬼不识货,只形容说是一朵玉石雕刻的莲花模样。”
只凭这一条,还真没法推断出来什么。毓夙皱了皱眉,莲花是佛门圣花,这不用说,玄门正宗也喜欢用莲花纹样,因为三清的证道法器就是净世青莲化成的,其他一些不尊佛道的门派也有不少用莲花造型作为自家门派标志的,就连神农也有莲花造型的法器。
而玉石……带有灵气的石头,灵石或者仙石,都能够炼制法宝,这些石头当然不都是玉石,可玉石在其中占据很大的比例。玉石制材的法宝,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然而毓夙却总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一条信息,他不应该错过。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这是乌盆案
科举三场考完;包拯还挺自信的,没等出成绩;就跟几个在京城新认识的朋友去玩了。北宋的京城汴梁没什么山水风景,但是商业区建设得相当先进;各色娱乐场所甚至比明清时代都发达,第一次到汴梁的人,很容易就迷失其中;乐不思蜀了。
虽然由于包拯还未年满二十;他的朋友们也不会无良到带着个未成年去青楼楚馆,但歌坊瓦肆却是少不了去转一转的;一开始毓夙还有点担心;这包黑会不会被三千软红迷了眼,然而等几日之后;他就完全不担心了。包黑走得仍然是名侦探包拯的路线。
就算是去听个鼓书,他也能遇见冤死的鬼,而且是女鬼,跟他报案。一来二去,就连包黑也开始怀疑了,他怎么就总遇见那些遇人不淑,被始乱终弃,死得凄惨的女鬼?毓夙虽然嘲笑他长了张“怨妇之友”的脸,背地里却早就暗暗开始琢磨这件事了。
不过琢磨归琢磨,这事深究起来,还真有些不明所以。在办案的过程中,包拯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似乎只是有人把这些一桩一桩的女鬼冤案送到他手里,并且这人的目的,也只是让包拯解决这些案子,给那些女鬼伸冤,仅此而已。然而这些案子,到头来大多是无头案。
远在隐逸村的红衣女鬼,她的上门女婿还是线索最多的一个,至今也没找到;小小边村水井里的女鬼,丈夫是个不知形容特征的修道者,根本无从找起;在京城遇见的这些案件,作案的男人要么是早就逃逸走了的精怪,要么就是毫无特点的路人甲,总之是找不到。
于是这些案件的作用就只有让包拯越来越积极查案,仇恨始乱终弃的渣男,并且对自己的无所作为十分惭愧,坚定了要为女鬼们讨公道的决心。毓夙忍不住怀疑,如果真有个幕后主使人的话,那人的目的其实是把包拯培养为新时代的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