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德道:“谁说的,你也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是有甚么意外,我也一样会担心的。”
霍金斯轻哼道:“省省吧,大教主,咱们可高攀不起呐。”说着将一边的托盘拿过来往他怀里一塞,基德打开盖子一看,是热腾腾的饭菜,不由喜道:“霍金斯,果然还是你待我最好了。”
霍金斯冷冷道:“谁待你好了,这都是厨房特意为你炖的滋补疗伤的极品药膳,你要再不吃,我就拿去倒了喂狗。”
基德微微一笑,昏睡了几天,早已饥肠辘辘,当下也不管都是什么东西,只顾埋头大快朵颐起来。
又过了两日,基德的伤势好了六七成,已能下地走动。鲸王、冥王等人日日来探,见他一天好似一天,都极为欣慰。这一日,贝克曼被人抬在软床中与雷利一同过来探视,他当时与少林四大神僧的汇通拼斗,结果两败俱伤,伤势极重,直到此时才将将能活动。基德见到伯伯,自是十分亲近,贝克曼抚摸着他一头火红的头发,热泪盈眶,一时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便在此时,忽听得东面远远传来一阵阵尖利的哨子声,正是光明顶山下有警的讯号。雷利一怔,暗道:“难道六大派输得不服,去而复返么?”但脸上都显得若无其事。雷利道:“昨天吃的雪蛤人参还好么?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不必客气。”只听西面、南面同时哨子声大作。基德道:“是外敌来攻么?”贝克曼道:“魔教和白鲸教不乏好手,好侄儿,你不必挂心,谅小小几个毛贼,何足道哉!”可是片刻之间,哨子声已近了不少,敌人来得好快,显然并非小小毛贼。雷利道:“我出去安排一下,贝兄在这里陪着令侄公子。嘿嘿,我神教难道就此一蹶不振,人人都可来欺侮了?”他虽内伤未愈,但言语中仍是充满着豪气。
基德寻思:少林、峨嵋这些以名门正派自居的,应该不会不顾信义,重来寻仇。来者多半是残忍奸恶之辈。光明顶上所有高手人人重伤,这五六天中没一人能养好伤势,决计难以抵挡外敌,倘若强自出战,只有枉送了性命。
突然间门外脚步声急,一个人闯了进来,满脸血污,胸口插着一柄短刀,叫道:“敌人从三面……攻上山来……弟兄们抵敌……不住……”雷利问道:“甚么敌人?”那人手指室外,想要说话,突然向前摔倒,就此死去。
但听得传警呼援的哨声,此起彼落,显是情势急迫。忽然又有两人奔进室来,雷利认得当先一人是洪水旗的掌旗副使,只见他全身浴血,脸色犹如鬼魅,但仍颇为镇定,微微躬身,禀道:“冥王,山下来攻的是山鹰门、海沙派、神拳门各路人物。”雷利双眉一拧,哼了一声,道:“这些夭魔小丑,也欺上门来了吗?”那掌旗副使道:“敌人本来也不厉害,只不过咱们兄弟多数有伤在身……”
他说到这里,索隆、卡彭、乌尔基、乔艾莉和阿普等人分别赶了进来。乌尔基气呼呼的大叫:“好丐帮,勾结了三门帮、巫山帮来乘火打劫,我乌尔基只要有一口气在,跟他们永世没完……”他话犹未了,白胡子也走进室来,道:“基德孩儿,你躺着别动。他妈的‘五凤刀’和‘断魂枪’这两个小小门派,还能把咱们怎样了?”
这些人中,白胡子年纪最长、地位最尊,雷利多年来掌管魔教事务、最富智计,索隆是罗杰亲传弟子、武功卓绝,这三人生平不知遇到过多少大风大浪,每每能当机立断,转危为安,但眼前的局势实是已陷绝境,人人重伤之下,敌人大举来攻,其他的帮会门派倒也罢了,丐帮却号称江湖上第一大帮,帮内能人众多,声势着实不小,眼看着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这时每人隐然都已将基德当作教主,不约而同的望着他,盼他突出奇计,解此困境。
基德还未正式当上这教主,便先碰到这一大难题。在这顷刻之间,他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他自知武功虽较诸人为高,但说到见识计谋,这些高手当然均胜他甚多,他们既无良策,自己又有甚么更高明的法子?正沉吟间,突然想起一事,冲口而出道:“咱们快到秘道中暂且躲避,敌人未必能发觉。就算发觉了,一时也不易攻入。”
他想到此法,自觉是眼前最佳的方策,语言甚是兴奋,不料众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附和,似乎都认为此法绝不可行。
基德奇道:“有甚么不妥么?”
雷利道:“此法诚然极妙,但你有所不知,这光明顶上的秘道除了教主之外,本教教众没有教主命令谁都不得擅入。”
基德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生死紧要的关头,还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人若死了,留着规矩又有何用?”
雷利大笑道:“大丈夫身当大变不拘小节,基德少侠不愧是鲸王的儿孙,这脾气当真甚对老夫的胃口。只是国有国法,教有教规,我们若是不遵守教法,又怎能再用它来治理教众?”
基德仔细一想,觉得冥王的话也有道理。这时只听得隐隐喊杀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幸亏光明顶上道路崎岖,地势险峻,一处处关隘均有铁闸石门,魔教虽无猛烈抵抗,来攻者却也不易迅速奄至。加之魔教名头素响,来袭敌人心存忌惮,未敢贸然深入,但听这厮杀之声,却总是在一步步的逼进。偶然远处传来一两声临死时的号呼之声,显是魔教教众竭力御敌,以致惨遭屠戮。
基德心想:再不走避,只怕一个时辰之内,魔教上下人众无一得免。
白胡子突然道:“好孩子,这次只怕还得你才能救大伙儿了。”
基德一愣,顿时明白了爷爷的意思,深深吸了口气道:“倘若教主有命,号令众人进入秘道,大伙儿遵从教主之令,那便不是坏了规矩罢?”
雷利微笑道:“尤斯塔斯。基德武功盖世,于本教渊源深厚,又有存亡续绝的大恩。我们一致愿拥你为本教第二代教主。”众人早有此意,便等着雷利之言,顿时人人叫好。
基德沉声道:“在下年轻识浅、无德无能,实在不敢当此重任。但此刻情势危急,承蒙各位抬爱,我若再推辞,反到害了各位性命。既然如此,在下就暂摄神教教主职位,渡过今日难关之后,再请各位另择贤能。”
众人齐声欢呼,虽然大敌逼近,祸及燃眉,但人人喜悦之情,见于颜色。均想神教自前教主哥尔。D。罗杰暴毙,统率无人,一个威震江湖的大教竟闹得自相残杀、四分五裂。置身事外者有之,自立门户者有之,为非作歹者亦有之,从此一蹶不振,危机百出。今日重立教主,中兴可期,如何不令人大为振奋?
雷利和白胡子当即传出令去,撤回守御各处的教众,命洪水、烈火二旗断后,其余各人,退入秘道。魔教是主,白鲸教是客,当下命白鲸教教众先退,跟着是天地风雷四门,光明顶上诸般职事人员,锐金、巨木、厚土三旗,五散人和光明左使以及护教法王等先后退入。洪水旗诸人分别进来,东西两面已是火光烛天。
这场火越烧越旺,烈火旗人众手执喷筒,不断喷射西域特产的石油。那石油近火即燃,最是厉害不过,来攻的各门派人数虽多,却畏火不敢逼近,只是四面团团围住,不令魔教人众漏网。烈火旗人众进入秘道后关上闸门。不久房舍倒塌,将秘道的入口掩在火焰之下。
这场大火直烧了两日两夜,兀自未熄,光明顶是魔教总坛所在,数十年的经营,数百间美轮美奂的厅堂屋宇尽成焦土。来攻敌人待火势略熄,到火场中翻寻时,见到不少魔教徒战死者的尸首,皆已烧成焦炭,面目不可辨认,只道魔教教众宁死不降,人人自焚而死,雷利、索隆等都已命丧火场之中。
☆、倚天屠龙若在手 江山美人归我有(49)
(四十九)
白鲸教与魔教人众按着秘道地图,分别入住一间间石室。此时已然深入地底,上面虽然烈火熊熊,在秘道中却听不到半点声音,也丝毫不觉炎热。众人将顶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便是一两个月不出去也不致饥渴。魔教和白鲸教人众各旗归旗、各坛归坛,肃静无声。众人均知这秘道是向来不许擅入的禁地,承蒙教主恩典,才得入来避难,因此谁也不敢任意走动。
白胡子、雷利、索隆等首脑人物都聚在罗杰的遗骸之旁,听基德述说如何误入密室、如何练成乾坤大挪移心法,又看到罗杰的遗言,心中暗叹道:“教主遗命中说练成乾坤大挪移神功者暨为本教第二代教主,看来果然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基德将记载着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羊皮拿出来交给白胡子和雷利,他二人却不接,只道这神功心法应由教主保管,基德无奈,便将羊皮和地图一并放到罗杰的遗骨旁。
各人想到死难同伴之惨、自己狼狈逃命之辱,无不咬牙切齿的痛骂黑胡子。雷利道:“这黑胡子潜伏在我教数十年,我们都丝毫未察觉到他的险恶居心,可见此人心计之工。原来一开始,他便处心积虑的要摧毁本教。”乌尔基道:“冥王,索左使,你们都堕入了他的道儿而不觉,也可算得无能。”他本想扯上白胡子,只是碍于教主的情面,将“白胡老儿”四个字咽入了肚里。索隆冷冷道:“他跟你们朝夕相处你们却也浑然不觉,岂不是更无能。”阿普笑道:“索左使,你向来少言,可每次一开口都犀利得很呐。”索隆“哼”了一声,又不言语了。雷利道:“只可惜还是让这厮给逃掉了。”乔艾莉道:“就不信他能逃到天涯海角,我魔教教众遍布天下,早晚将他揪出来千刀万剐!”
众人议论了一会,当下分别静坐用功,疗养伤势。
基德看到远远倚在门口的霍金斯,便招手示意他过来,对雷利道:“冥王,霍金斯是我的好朋友,我打小便认得他了,他绝不可能是六大派的奸细,你把手铐给他打开好不好?”
雷利微笑道:“教主有令,敢不遵从。”他眼见在光明顶上,霍金斯对基德关怀有加,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这些日子以来,两人也时时共处形影不离,情谊非同一般。如今基德已是神教教主,就算霍金斯当初形迹可疑,但对神教应该也不会有甚么大危害,当下便取出钥匙,给他打开手铐。
原来这手铐材质源自一块天降的陨石,非世间所有。当初罗杰见这非金非铁刀砍不断的奇物,不知将它用作何途才好。后来偶然发现它竟能抑制人体内的真气流动,便灵机一动命人将它铸成一条锁链。这锁链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副再寻常不过的手铐,可对身怀武功的人来说,则是致命的克星,不论武功多么绝顶的人物,被它一锁也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之前雷利在光明顶附近擒住霍金斯,还未来得及好好审问,就赶上六大派进攻魔教,于是便将他用链子锁了关在屋子里,之后又是索隆、五散人等先后来到,更是无瑕理会其他,不想却被追踪黑胡子的基德撞见。
霍金斯被锁了十多日,终于获得自由,却也没有什么表示,当下转身便要走开,到是雷利主动叫住了他,说道:“这位小兄弟,当时事出紧急,老夫不问青红皂白便锁了你这些日子,若有冒犯之处希望你勿怪。只是如今你既为教主的好友,大家便是自已人了,你又何必再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原来雷利在光明顶之战时见到基德戴了面具,略微一想,便也猜到霍金斯同样易过面容。他一直忍着没问,直到这时替他打开手铐才说了出来。
基德心道:姜到底是老得辣,原来冥王他们早就知道了他是戴着面具的。霍金斯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但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蒙混过去,当下不言不语的揭掉了假面皮。
雷利本来一直是面带微笑,但当他看到霍金斯的脸时,不由一呆,道:“你……你……”说了两个字,却又说不下去,扭头叫道:“白兄!”却是在招呼白胡子。
白胡子早在一旁瞧见了这一幕,此时也只是微微皱眉,看着雷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霍金斯淡淡道:“冥王大人还有甚么吩咐么?”
这时雷利已恢复了平常的从容之色,道:“老夫只是觉得霍兄弟长得很像一位故人,冒昧的问一句,不知你父母是?”
霍金斯面不改色道:“我没有父母,我是个孤儿。”
雷利“哦”了一声,明知他故意敷衍,但是基德就在边上,他也不好过分逼问,当下只笑了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霍金斯略微欠了欠身,转身去了。虽然雷利贵为魔教法王,但霍金斯在他面前依然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一副冷漠淡然的气度。
基德看得不禁大奇,见霍金斯走的远了,便问雷利道:“冥王,你瞧着他像谁了?”
雷利没有回答,反问基德道:“教主,你可知道他的来历么?他父母是甚么人?”
基德抓抓头发道:“他说他没有父母,从小是跟着师父长大的。”
雷利道:“他师父是谁?”
基德道:“他师父叫大麽麽,是灵蛇岛的主人。”
雷利捋须道:“大麽麽,这名字我也有所耳闻,她和她夫君大先生也算是一对武林奇人,只是他们久居海外,并不常在中土现身。”
基德道:“对啊,正是,冥王你真是见多识广!”
雷利微笑道:“那他应该和六大派无关了。只是东海灵蛇岛的人为甚么会来到西域,教主,他可有跟你说过么?”
基德摇摇头道:“他没说过,我也没有问过。”
雷利道:“教主,人世险恶,虽然他不是六大派的人,但那灵蛇岛也不是甚么善茬,他千里迢迢来到西域,竟然能到达光明顶,其目的绝不简单,虽然我们做人处事,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
基德笑道:“他若想害我,又何必助我练成乾坤大挪移呢?那岂不是更难下手了?”
雷利瞧他神色,见他颇有些不以为然之意,知道基德对他情谊甚翁,自己再多说反倒不好,于是委婉道:“我看他在教主重伤之下不顾危险全力维护,自然不会对教主有甚么恶意,原本担心他是冲着神教来的,但如今你既然是神教教主,说不定他便不会再有甚么企图了。”
基德听雷利这样说,很是高兴,当下便道:“冥王的意思我明白,请冥王放心,只要我尤斯塔斯。基德在一天,绝不会让任何人做出危害本教的事来。”
雷利见他这样明白事理,也大是欣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捻须微笑。
基德回到自己所居的石室,见霍金斯正坐在桌前摆弄着什么。
虽然秘道中人多室少,但他贵为教主,自然单独为他安排了一间屋子,并且家什杂物一应俱全。基德觉得自己住有些浪费,但别人说甚么也不肯与教主同处一室,最后只能是霍金斯和他一起住,毕竟霍金斯不是魔教中人,对基德也没有什么尊卑之分主从之见。
基德走上前,见桌子上平铺着数十张方方正正的纸片,上面绘着他看不懂的符号,便好奇道:“你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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