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保鲁夫拉姆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尾指,很漂亮的手指,白皙修长,没有一丝疤痕,他们说,有情的人,这里总有一根看不见的红线,连着对方————
“你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啊??”
有利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询问在对上某人茫然没有焦点的碧眸时就知道,问了等于白问,这个家伙根本处在还没睡醒的状态。
心疼的拭去保鲁夫拉姆眼角的泪痕,有利轻柔的唤道:“保鲁夫?醒醒。”
“保鲁夫,做噩梦了么,醒醒,天亮了。”
“保鲁夫……”
唤了三四遍,被有利拥在怀里坐着的人总算有了点反应,长而纤密的睫毛颤了两下,碧眸眨了眨,涣散的眼神有了焦距,转过头,“有利??”
“恩,醒了啊?”
“恩……”
“醒了就好……”有利温柔的笑了笑,随即———
沉下脸开炮:“让你不要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小说你不听,现在天天做噩梦你存心让我不好受是不是?等会你的书全部没收!”
“哎?”刚刚清醒过来就是这么一顿炮轰,保鲁夫拉姆很明显思路跟不上去,只抓住了重点来听,顿时腾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满脸不满的回击:“凭什么啊你这个见异思迁的花心菜鸟,我就爱看! ! !”
“保鲁夫……”有利眼神一下变深了,墨色的双瞳此刻更是深邃的不见底,闪过一丝火热,嗓音带上了一丝喑哑。
“干什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的保鲁夫拉姆依旧保持着盛气凌人的站姿,抬起下巴俯视他。
有利紧紧的盯着他,好半天才强制自己转过头:“如果你不想今天呆在家里度过的话,你最好回被窝,不然……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保鲁夫拉姆明显被这不着边际的说辞弄迷糊了,低头一看———
整张脸顿时腾的冒起了热气,直红到了脖子根。居然,他居然就这么赤身裸体的站在有利面前,天啊,就有利刚刚那角度去看的话……要死了要死了,他连忙拿被子裹了身体,探出一只手去拿衣服,嘴里依旧犟的厉害:“我,我管你那么多,反正,反正你随随便便没收我的东西就是不对。”
有利移开视线去看别的地方,不然他真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些什么事,虽然说时间地点人物正正好好,而且不论从生理还是心理都是极为正常且可行的需求。但是鉴于今天还有事要办,还是节制点好了,不过……
心里在躁动:其实,一次两次也可行对不对,大概,三次的话时间上也能赶得及的,不如跟胜利打个电话让他不要来接了,自己叫车过去,那样的话……
在有利心里打着小算盘的时候,保鲁夫拉姆已经快手快脚的穿戴整齐。等到有利再转头去看,顿时有那么些小失望的心下叹了口气,想的太多会错失良机,直接去做才是真理,不过换句话来讲……其实扒衣服很快的不是么,而且……
扒衣服什么的,很有感觉……
保鲁夫拉姆才不管有利那点邪恶的小心思,只‘蹬蹬蹬’的把自己的宝贝小说拿起来,放到柜子里,啪嗒,上锁,于是,心满意足……
有利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又不是没有钥匙……
就算没有钥匙,也可以从他那里拿到么,譬如,用别的办法让对方乖乖交出来或者直接保证再也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至于什么办法么……大概是什么这样那样的手段,然后对方眼泪汪汪任他为所欲为说什么是什么呃……
好吧,有利扶额,也许是刚刚的刺激太大,导致他现在脑子里除了邪恶美好的事情还是邪恶美好的事情……
保鲁夫拉姆弯下腰,在有利面前挥挥手:“有利你傻掉啦?”
孰料白皙修长的手一把被人抓住,随即被人一扯,直接坐进了有利的怀里,面上一红,保鲁夫拉姆登时就想挑开,不过显然,有利是不可能给他机会的。
两人相牵的手上银质的手链叮叮当当的晃动,碰撞,纠缠到一起。
有利是右手,保鲁夫拉姆是左手。
这对手链,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虹’。是一对子母链,当初保鲁夫拉姆刚从有利手里拿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一条,结果有利笑着从一条手链里拆出了另一条,保鲁夫拉姆这才发现,其中一条是镶嵌在另一条里的,两条的纹饰形状并不一样,却完全吻合。一条镶嵌了黑曜石,一条镶嵌了翡翠。
这就是我们,在一起不分开。有利给保鲁夫拉姆带上手链的时候,这么说了。
唔……保鲁夫拉姆抬起手腕,看了半天,突然就脸红了,怎么像定情信物一样的。
有利登时就笑了出来,一把搂住他,狠狠的亲了一口道,对啊,所以保鲁夫要一直带着哦。
虽然是玩笑般的一句话,保鲁夫拉姆却是记了一辈子。
其实保鲁夫拉姆记了很多事情。
就像是有一回他们看到一对情侣在为爱不爱我这个话题争论不休,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耳边一热,有利凑到他耳边对他说,我对你的爱啊,那大概就是想守着你,守一辈子吧……
闹的他脸红了半天,小小声的骂了句‘笨蛋’,却让听的人笑的眼都弯了。
有利的确守了他的承诺,用他的一辈子。正如他戴着这条手链,戴了很多很多年……
“你干什么啊?”
有利抓住那只手,虽然握在手里十分柔软,可有利知道它蕴藏了多大的力量。十指相扣,他郑重的叮嘱:“你听话,自从你看了那些书,哪天晚上不是做噩梦的,你知不知道每天醒过来你脸上都有泪痕,你又知不知道我看了心里有多难过。”
保鲁夫拉姆登时无语,好半天才不情愿的应道:“好啦,我少看就好了。”
“恩,我就知道保鲁夫对我好。”有利大大的亲了保鲁夫拉姆一口,嬉皮笑脸起来,“那你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那么难过?”
“有利不要我了。”
“欸?”
“有利不要我。”保鲁夫拉姆勾住有利的脖子,把头搁在他肩上,“有利这个见异思迁的笨蛋菜鸟丢下我一个人。”
“我……”
“后来我很生气的拿火把有利做成红烧有利了。”
“……”无语了一会,有利突地笑了出来,宠溺的揉了揉那金色的发丝,“傻瓜。”
“我怎么会不要你。走吧,快点梳洗,然后吃早饭,胜利派来接我们的人很快就到了。”
“恩……”
保鲁夫拉姆笑着任由有利牵着他的手下楼,依旧是十指相扣。
其实我说谎了,有利。你不是不要我,只是我们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你那么难过,我却连泪也无法帮你擦,只因为你,不曾落泪,始终笑的那么温柔……
有利,我后来才明白,地球总是跟真魔国不一样的。在这里,禁忌的恋情并非常事,也不能为大部分的人所接受,常规如此,谁能改变……
所以那些人,才爱的如此绝望。没有广大的祝福,甚至得不到家人的认同,只拥有彼此,在那个两人一天堂的世界中,他们舔舐着彼此的伤口,就算前面当真是悬崖,依旧那么从容的跳了下去,幸福而又痛苦……
不过……
察觉到保鲁夫拉姆停住了步伐,有利转过头,眼里闪着疑惑:“怎么了?”
保鲁夫拉姆定定的看着他,直到看的有利心里开始发毛七上八下的时候,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往前走:“没什么,我突然文艺了。”
———我突然文艺了———
看看这孩子,现在说的都是些什么词汇……
…………莫名其妙被留在那里的涉谷有利一脸的悲催,无语问天花板,这是什么状况???与此同时,心里更加坚定了决心,绝对不能再让保鲁夫拉姆接触那些就算再经典再难能可贵的,耽、美小说! ! !绝对! ! !
轻快的走在前面洗脸刷牙漱口一气呵成继而转去餐桌吃饭的保鲁夫拉姆忍不住勾起一个微笑。
反正,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幸福的终点只有一个,到达的路径却那么多,不是么……
早上十点,胜利派来的车准时等在了涉谷家门口。
“胜利这家伙,魔王的继承人到底不一样啊。”有利舒舒服服的坐在后座,感慨万千,“还真是有钱。”
一旁的保鲁夫拉姆掀了掀嘴皮子:“还不是你没用……”
“……”有利默默的转过头看窗,心里记上一笔,胜利,我不叫你哥哥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车缓缓停在一座气势庞伟的建筑前,有利下车一看,是一座展览馆。
保鲁夫拉姆望了一周,参观的人络绎不绝,他拉了拉有利的衣袖:“这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地球的魔王么,是鲍勃举办的一场世界各国的文化展览。就连这个展览馆,也是他投资建的。”
“世界?是指所有的国家么?”
说话间,有利拉了保鲁夫拉姆,随着人流走进展览中心。
“恩。”
展厅装潢华贵大气,螺旋式的扶梯,抬头望去,圆顶的天花板挂着巨大的吊灯,天花板上缀满了小灯,远看,就像闪着星辉的夜幕一般,只不过这个夜幕,是亮的。
保鲁夫拉姆新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问道:“那跟胜利有什么关系?”
“虽然是鲍勃名义上主办的,但是胜利接手了全部的工作。而鲍勃,也是想让胜利得到更多的锻炼。”
“唔……”
“怎么了?”
有利去看身边的人,对方思索了一下,报以一笑:“相比之下,有利你还真是一个菜鸟啊。”
“……”
有利黑了脸。
“保鲁夫。”
“恩?”
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的淡淡的口气,“算上你今早勾引我以及在车里损我的话,晚上我会跟你全部算回来的,共计三次。”
“欸?”保鲁夫拉姆显然蒙掉了,大脑空白了一瞬,本能的问道,“为什么是三次?”
“因为……晚上本来就有一次。”
“……我开玩笑的,有利很努力……”某人想到了自己的下场,干巴巴的想挽回些。
“哦……”
保鲁夫拉姆一喜。
“狡辩。再加一次,共计四次。哦对了,周围人看你那么多眼我也要算回来,具体次数到时候看。”有利说着,回头一笑,“放心我的保鲁夫,我可没那么不济。”
生的俊美,笑的迷人,惹得周围的人多看了几眼。只是这笑,落在保鲁夫拉姆眼里,却是跟恶魔一般。
“……暴君……”当然,后半句话保鲁夫拉姆没好意思说出来,只在心里嘀咕,也不怕精尽人亡,没节制的家伙,谁怕谁啊,我看你舍得,哼……
咳咳,这笔账么,你们两个晚上自己算吧,至于这么晚上从几点开始算起,问咱双黑魔王去……
展览馆分了好几个楼,每楼也有好几个厅。每个大厅是不一样的主题,譬如有专门展述历史的,各国文物的,各国文化习俗的等等等等,数不胜数。
有利带着保鲁夫拉姆先去见了胜利,不过胜利那么忙,也只打了个招呼,嘱咐他们自己好好玩注意安全,留了两个人保护他们,接着也管不到他们了。
有利也不在意,只带了保鲁夫拉姆四处瞎逛,到了一厅,里面全是各式工艺品。
保鲁夫拉姆转了一圈,被一个展品吸引了注意,好奇的凑上去看,不过————
磅———撞到了。
愤恨的盯着害他现在脑袋痛的玻璃,保鲁夫拉姆心里嘀咕,可恶,没事擦那么干净做什么,不知道会让人看不见啊……
有利忍不桩噗’的笑了出来,惹得保鲁夫拉姆更加忿忿,幽怨的盯了他一眼,被那么一盯,有利顿时咳咳两声硬是把笑憋了回去。开玩笑,炸了毛的猫要是哄不好,自己的性福可就要担忧了……
有利啊,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邪恶的家伙……
“好啦好啦。”摸摸保鲁夫拉姆的脑袋,有利吹口气,“现在不痛了,痛被有利吹走了哦。”
“……涉谷有利,哄小孩这个游戏很好玩是不是……”
“咳咳,别生气。”有利连忙拉过冷着脸的人,转移话题,“这个,有什么好看的?”
保鲁夫拉姆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以示不屑,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展品上。
放在展橱里的,看着材料似乎是银质的,让有利不由得感慨,真是有钱的人。
展品及其简单,就像是一个工,只不过中间那一竖弯了有点像C而已,作者是一个法国人,展品名为traces,日语翻译———‘痕迹’。
“痕迹?”有利摸着下巴思忖半天,“我瞧着有点像一根杆子被压弯了。”
“因为被压弯了留下了痕迹所以叫痕迹??”
“保鲁夫,我要被你绕晕了……”
两人索性来了兴趣,以这个作品想表达什么主题而讨论起来。
“觉不觉得像夹心饼干?中间的乳酪说我不愿意被你们夹起来,于是强自撑在两块饼干中间,以至于弯了。”
有利兴致勃勃的比划,不着边际的比喻惹得保鲁夫拉姆笑着回了一句‘胡扯’。
“也可以说是忙碌了一生的人呢?”
一道温和的口音插了进来,两人回头望去,来者是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人,脸上有着沧桑的痕迹,不过还是能看出他年轻时的俊美。
外国人?/风韵犹存?
这是保鲁夫拉姆和有利心中冒出的想法。
这个外国人说了一口纯正的日语,光这一点,就让有利看了他好几眼。
他没理会有利和保鲁夫拉姆两人诧异的目光,只径直走到橱窗前,伸手一指,道:“你不觉得像是一条彩虹吗?”他指了指上下两道在有利看来无异于杆子的东西,又道:“这是天,这是地,中间一座彩虹架起了天和地。”
“啊……是挺像的。”有利点点头,心里腹诽,太深奥了啊大叔。
“所谓的虹,不就是风雨后留下的痕迹么,它的存在,象征着风暴的过去。”
保鲁夫拉姆闻言,又仔细看了会儿,指出了问题:“那你之前说像人来着?”
对于保鲁夫拉姆问到重点,外国人赞许的点点头,解释:“人的一生背负着那么多压力,上顶天,下踏地,被压弯了腰也是正常的,亦是一种痕迹,不像么?”
呵……呵呵……有利抽搐着嘴干笑,艺术家还真是,搞那么复杂,原来这个我以为是夹心饼干的东西,居然有那么深刻的含义……
“有道理。”没想到保鲁夫拉姆居然点头应了这个外国人的话,让有利心里纠结了一把,怎么保鲁夫拉姆也有艺术家的思维么?“不过虹就叫虹,为什么要叫痕迹,那么美丽的食物冠上这个称呼,总觉得沉重了。”
外国人有些哑言,显然是没想到保鲁夫拉姆会问出那个问题,不过他只愣了一会儿,又利落的把问题抛了回去:“那它象征了被生活压弯腰的人们,这个难道不沉重么?”
“但是,既然人顶天立地,那么即便他们遇到了生活中的困苦,你怎么就知道生活磨下的痕迹肯定是痛苦而没有甜蜜呢?就像你所说,风暴留下的痕迹,那该是美丽的,亮丽的,象征了苦难已经过去,虹它就是上天给人们的希望,除了象征风暴已经过去,也告诉人们,接下来的风清云朗。不是么?”
保鲁夫拉姆又道:“既然虹本身有名为虹,何必再称呼它为痕迹,它本身就是一种痕迹,天空中也是,人们的生活中也是。”
外国人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缓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