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睡脸与世无争，白皙，剔透，充满了新生血族的活力，那眼睫毛微微的一颤，缓慢冗长的呼吸伴随着心脏的节奏平缓的从鼻翼间呼出，那心脏很慢，几乎听不见动静，乌黑宁静的房间里，月亮洒下苍白的清辉，约翰华生在床垫上慵懒的熟睡，空气里飘荡着岛上植物的芬芳。
威廉福尔摩斯一直站在床边，幽幽发光的双眼如灯塔一般刺穿黑暗，漠然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早已沉浸在约翰华生迷人的面貌之中。
约翰华生眨动了两下眼睛，苏醒过来，全身顿时卷上一阵不可估量的血欲，他感到胃痛，手指头痛苦的撕挠着床单，两根长长的獠牙伸出嘴巴外面，他每次醒来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饥肠辘辘，那种饥饿和干渴难以描述，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想象得到，他感到肠胃和身体都在集体痉挛。
一只冰冷的手放在他背上，约翰华生惊恐的回头，生怕是突袭的猎人，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颊轮廓浮现在他面前，心里顿时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他想念夏洛克一整晚了，在睡梦中都对他牵肠挂肚，约翰华生立即高兴的扑进他怀里，双手牢牢的搂住他修长健硕的脊背。
“夏洛克？”
“不，是我。”比夏洛克忧郁低沉的声音要略微愉快一些。
约翰华生吓的立即摔进床垫里，烛光点亮，威廉站在床边对他轻笑，“你终于醒了。血族通常到了黄昏就会醒来，但你睡的可真久，天都黑透了。”
约翰华生皱起眉，正要说些什么，他忽然间无力的往旁边蜷缩成一团，全身都在饥渴中焚烧，这感觉太难受了，他需要鲜血，他想要血，他想要一大口人血，约翰华生抓起一截床单塞进嘴里噬咬，坚强的忍耐着。
威廉说，“你不必这样煎熬，约翰，瞧我今晚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威廉打开房间门，一伸出手，从外面牵进一个人进来。
约翰华生在床上四肢并用的爬着，嘶吼着躲到床头，仿佛来者是他生平最害怕的人物，他的确害怕这个从房外牵进来的活人，他非常害怕自己会情不自禁的扑过去，撕烂她。
他认出来，那人不是别人，就是昨晚那张床上的少女，威廉的仆人，她穿着一袭纯白的衣裙，同样赤脚，就像刚刚被威廉从床上抓下来似的，她怯生生的站在门口，威廉鼓励她，“没关系的，过去，他不会伤害你的，顶多喝点你的血，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你的血很美，让他也尝尝。”
少女鼓足勇气，迈开脚步走过去，长裙拖在白皙的脚踝边，她脸上有点贫血的迹象，走起路来像个生病的人，双脚虚浮，落地不稳，眼球里带着晕眩的神色，约翰华生不知道那晕眩是受了威廉的催眠形成的，还是她的身体实在是由于反复的献血而快要扛不住了。
约翰华生在床上一滚，瞬间坠落到床的另外一边，他在地板上撑着双臂不停的往后倒退，很可笑，一个对他投怀送抱的少女居然可以把他吓成这样，约翰华生挥舞着因饥渴而变长的利爪，抵抗般的说，“不，别再这样，我不想！”
“你想。别再装了，你比谁都想。”威廉在少女身后轻声的说。
少女跪在他面前，双手着地，慢慢的朝他爬过去，像一只谦卑的动物，约翰华生惊恐极了，他惊恐的是自己居然开始激动得视线模糊，他的双瞳变得无比猩红，嗜血的猩红，他不止一两次的对少女残留两粒血洞的脖颈伸出舌头舔/弄发痒的獠牙，他无比想要让少女爬入自己怀里，然后伸手撕烂她的衣服，疯狂的允吸她高温的血浆。
约翰华生努力的压下这种狂热的欲望，压下去又浮起来，少女已经在他眼前，约翰华生颤抖着手，抬起来，无法抗拒般的放在她乳白色的肩膀上，少女往旁边撩起头发，对着他的嘴唇把脖子递过去。
约翰华生条件反射般的张开嘴，獠牙轻轻的刮过少女的脖颈，那皮肉脆弱柔软的触觉让他如同被猛烈电击，约翰华生浑身战栗，抬起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他在房间里愤怒的低吼一声，接着，少女被他丢弃到床上，约翰华生推开拦着他去路的威廉，赤脚跳进走廊中，他跌跌撞撞的在走廊里前进，数次因失控而摔落到地面上，一次次摔倒，他便一次次爬起来。
他找到夏洛克的房间门，用力地拧开，“夏洛克！”约翰华生带着哭声闯进去，房间里又黑又静，空无一人，约翰华生发疯般的转身冲进客厅，几名女侍者被他突如其来的迎面冲撞吓的高声呼叫，手里的盘子坠落一地。
约翰华生像个狂热病发作的疯子，赤脚逃进夜空之中。他意识到自己猩红的双眼中流下了眼泪，那泪水溃散在风中，“夏洛克！”约翰华生像个找不到方向的迷途之人，在黑夜中苦苦奔跑，寻找着他的信仰，他想跳进海里去，但他知道海水淹不死自己，石头割裂了他的双脚，他却浑然不觉痛苦，心中的痛楚远比肉体上的更加凶猛。
“夏洛克！”约翰华生站在海边，声嘶力竭的呼喊着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挚爱。
第六十二章 狼族
海浪围绕着整座设得兰岛，这里几乎与世隔绝，荒无人烟，除了岛上的居民和偶尔来捕鱼的外地商船，很少旅游者，夏洛克站在一处泥沙淤积的浅滩上，朝天空仰起头，月亮闪耀着雪白的银亮，积雨云被照耀成灰色，夏洛克听见了有人呼唤他的声音，他迅速的掠过峭壁，根本就看不清楚他行动的速度。
夏洛克刚冲上缓坡，约翰华生一看见他就崩溃了，扑进夏洛克怀里，双手使劲的抓着他后背上的衣服，夏洛克看见他猩红色的双瞳，渴望嗜血的双瞳，瞳孔深处燃烧着，窜动着数之不尽的饥渴。约翰华生在他怀里禁不住浑身发抖。
夏洛克紧紧的拥抱着他，抚摸着他的后背，手指揉着他后脑勺上面的头发。约翰华生看上去站都站不稳，双脚上全是潮湿的沙泥，还有割伤的后脚跟流淌出来的鲜血，那些细微的伤口正在快速的愈合，约翰华生倒在他怀里，无力极了。
四周丛丛怒放的野花在草地上环绕着他们两人，夏洛克发现他的指甲变的很长，已经陷进了夏洛克的脊背之中，简直要在他身上挠出血痕。
“夏洛克！”他不停的说道，“该死的，夏洛克，你怎么会让我变成这副鬼样子？见鬼，你怎么能……”他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嘶哑了，一时间吐不出一个字。
夏洛克将手轻轻按在他的肩上，说道：“对不起，约翰。”他只能重复这句话。
“我明明是讨厌吸血的！为什么我无法抵抗！为什么！我现在已经不是人类了！是你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我变得腐烂败坏！你知道我过去是什么样子！你心里清楚得很！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我会那么的饥渴！”说到这里，约翰华生全身的血仿佛都在逆流，他的声音也越来越高。“全都见鬼去吧！我再也不吸血了！即使我会饿死我也不吸血！”约翰华生猛然停下，像刚把这话说出来就后悔了似的。
“是的，我知道，我听见了。”夏洛克轻柔的嗓音安抚着他的情绪，眼中满含悲伤。月亮在约翰华生的头顶闪耀，让他看上去既苍白又虚弱。
“我需要你，夏洛克，你怎么能够把我一个人丢到房间外面去。”约翰华生在他怀里蹭了一下，难受的不得了，看上去吓坏了，一个劲的往夏洛克怀里缩，就像要钻进夏洛克的身体里面去。
他带着一种极其难过的啜泣声，“我需要你，我知道我一个人无法战胜饥渴，你把我催眠吧，只要你用你这双眼睛叫我不要吸血，我便无法抵抗，我能在你的催眠下做任何事，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夏洛克，我只能依靠你，该死的，我现在竟然还觉得渴，我渴极了，我真想死，可我又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有未完的事情，你也有未完成的梦想，我……不能死……”约翰华生哽咽道，双眼里仍然是狂热的猩红，不能退散。
嗜血是血族注定的命运，可偏偏有夏洛克这种人，还有约翰华生这种人，在痛苦的对抗这传统的天性，自古以来，暗夜里的血族一直以属于白昼的人为食，而现在他们却非常的厌恶自己的嗜血饥渴，犹如人类因为讨厌生存而得了厌食症。
“我……会彻底毁掉的……没有你……我会毁掉的。”约翰华生颤栗个不停，好像很冷，但事实上，他永远也不会感到寒冷带给他的痛楚，他的温度随外界的变化而变化，即使到了冰天雪地之中，他也能够忍受那极寒之苦。
夏洛克把他横着抱回房间，他把约翰华生放置在柔软的羽毛床上，正打算翻出那些备用的血袋，约翰华生用猩红的双眼抵抗他，“别给我那东西，一滴都别给我。”
“那么，你喝点酒。”夏洛克作罢了，他拿出药酒，托着约翰华生的小脑袋灌了他一大口，约翰华生剧烈的咳嗽着，他的胃翻搅起来。
不到一刻钟，约翰华生就把那喝下去的药酒吐了出来。没有人血滋养的胃让他无法消化其余的食物，包括药酒。他瘫倒在夏洛克的怀抱之中，头枕在他大腿上。
夏洛克皱起眉，抚摸着他前额上的刘海，夏洛克心想，这件事必须得到一个彻底的解决。
他不能让他的约翰再如此这般的受苦，他说的对，他一个人是不能够抵御饥渴的。他曾经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这饥渴不是普通的饿肚子，这饥渴比起无药可治的绝症更加煎熬。
夏洛克呢喃般的低沉耳语，“我再也不把你赶出房间了。我要让你一整晚都在我身边，一醒来就能看见我，就不会让你感到如此惊慌失措了。”
约翰华生在他膝盖上点点头。
夏洛克又说：“我也同意你驯养一个仆人，缓解你的饥饿，就像我哥哥一样，带一个活人在身边，你不需要那么快就把那个活人转换成血族。”
约翰华生坚决的否定他的提议，“我不！我不要妥协！我不要再吸血！这就是我想要达成的决心！我不要再吸血！不要变成一个怪物！”
夏洛克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服，被外面的海水和湿泥弄脏了，他轻缓的解开约翰华生的衬衫扣子，看见他的皮肤变得很有韧性，自从他亲自啜饮过活人的血，他的确有了非常明显的改变，他看上去很强壮，四肢充满了力量。
夏洛克替他脱去衬衫，约翰华生坐起来与他亲吻，夏洛克感知着他锋利的獠牙，这两颗利齿已经成长为真正的野兽獠牙，坚硬无比，夏洛克的嘴唇一下子就被他刺破了，约翰华生注视着他唇上渗出来的血球，然后沉迷的允吸着，他抗拒人类同胞的血，可他丝毫不介意吸食夏洛克的血，相反的，他热爱夏洛克的血，即使不能让他饱腹，可约翰华生就是爱的要命。
他们在浓浓的血味中接吻，约翰华生把他扑倒在床上，伸出两根獠牙，猩红的眼球几乎看不见黑色的瞳孔，只觉得两双眼睛全是红的，红的发光，红的耀眼，仿佛红的要滴出血泪来，约翰华生将獠牙刺入夏洛克优美的脖颈，贪婪的允吸，让那冰冷的血流入他的咽喉，那血味道不错，就味道而言，不会输给血袋里的人血。
夏洛克哼都没有哼出一声，他紧搂着约翰华生，被血族吸血时会涌起幻觉，无论那血族是天生的还是转换而来的，夏洛克无可避免的陷入了幻觉之中，他的雾色双瞳正在经历眩晕，幻觉越强烈，表示正在吸血的血族能力越大，他觉得约翰华生将来可以变得和他一样具有强大的力量。
约翰华生的肉体也让他感到了梦境般的诱惑，夏洛克按住他的臀部，将他的身体与自己紧贴，两人在床上翻滚了一下，和床单纠缠在一起，约翰华生仍然埋首在他颈动脉之间不肯松开，就像一个贪吃的幼崽，总是喝不够鲜美的乳汁。
夏洛克用他自己的方法分析着他父亲引诱约翰华生完成第三阶段的用意，威廉应该并不是单纯的想让约翰华生变成真正意义上的血族同类，他想让约翰华生认识到鲜血从人体里喷涌进喉咙里的美好刹那，从此让他无法自拔，对血族的嗜血天性彻底认命，从而影响夏洛克，接着夏洛克也会陪着约翰华生一起心甘情愿的嗜血，然后放弃报仇，在黑暗里变成一种诅咒的生物。
夏洛克不会让他得逞的，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跟随在父亲身后寻求庇佑的小鬼头，他是一个王者，谁都不能打败他，更加别提动摇他的梦想。
约翰华生很久很久之后才松开了他，抬起头喘一口气 ，他的嘴唇上沾满了血迹，夏洛克用洁白的指腹擦干净他双唇上的血，低柔的说，“好过些了吗？”
约翰华生呜咽了一下，不作回答，夏洛克看着他的眼球仍然笼罩着难以消退的鲜红，对此也无可奈何。
他抚摸着约翰华生的脊背，两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若隐若现的月色，夏洛克说，“人类变成血族之后，骨骼里会多几种元素，这些元素会让你的骨骼更坚固，更柔韧，能对抗敌人的凶猛攻击，即使折断了，也会快速的复原，你的血液和肌肉组织里的氧气含量会增加，约翰，你有没有留意到，我的血虽然和人类一样的浓稠，但却不能让你饱腹，那是因为我的血液中缺乏某些因子，现在，你的血液成分也改变了，变得和血族一样了，我的药酒里有人血，兽血，金属，鸦片酊还有药草，但显然这些只能压制住饥渴，而不能抵消掉那饥肠辘辘的感觉。我想改进一下这个炼金术配方，我一直在改进，但一直不能实现，目前我还不知道要用上什么样的化学物质才能让药酒变得和人血一样，能让你我都感觉到饱腹。”
约翰华生静静的听着，他因鲜血过度湿润而沙哑了嗓音，“也许是那药酒里头有防腐剂，防腐剂让人血变得寡然无味。”
“防腐剂是毁坏人血味道的原因之一，恐怕还有更多的原因，那血寡然无味是因为熬煮过，人血只有生饮下去才能有其效用。”
谈话间，约翰华生哽咽了一下，夏洛克发现他表情很怪异，约翰华生俯在他胸口上，说，“我不能瞒你，夏洛克，你昨晚问我，我吸血是为了什么，我告诉你，我想变强大，在完成第三阶段之前，我的意志力根本就不能抵御我的血欲，可自从我啜饮过第一个活人之后，就不同了，我能从引诱之中挣扎出来，你不知道我醒来后遇见了什么，威廉带着他的血仆前来我的房间诱惑我吸血，他逼我喝人血！他引诱我！就像前晚一样，他故意的引诱我！他明知道我讨厌吸血，却偏偏要让我这么干！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明白！”
约翰华生转而坚定起来，“这次我摆脱了他的引诱，我相信下一回我能做的更好，也请你相信我，我能办到，你羡慕我，但我羡慕的却是你，你无所不能，而我总是拖你后腿，从现在开始我也可以保护你了，怨天尤人是愚蠢的，既然我已经变成了血族，是你的一员，那我就应该发挥我的优势，而不是埋怨你指责你。”
约翰华生抬起头看着他，“顺便说一句，夏洛克福尔摩斯，不要再侮辱我。”
夏洛克瞪大眼睛，“我侮辱你？”
约翰华生低语道，神情显得有些害羞，“老天知道我有多爱你，别说和你分开，光是忘记你就让我感到痛苦，你怎么能够因为我和威廉那一次小小的误会一直吃醋？我怎么会爱上别人，仅仅因为对方和你长的很像，这也太荒谬了。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和我赌气，就那样把我丢出房间。”
“哼，他纵容你吸血，让你过的很快乐。”
“我一点也不因此感到快乐！那纵容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