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的,她很优秀。”夏洛克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夹在纸页的中间,用一只手撑住太阳穴,倚靠在扶手上,透过黑暗清晰无比的望着他哥哥,“你心里在想什么?”
“关于茉莉,我知道你与她之间的事,她愿意为你生孩子,这件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让这个世界多一个吸血的魔怪?” 夏洛克讽刺又悲哀的说,这对话让他想起他的母亲,生命的孕育会让血族女性变得更加饥渴,因为怀孕的女性血族需要更多的饱食感,饮血的狂热会比平时更为强大,像魔力一样强大,但是,一旦产期到来,这名怀孕的女性血族便会死去,她的子宫会被撕烂,婴儿才能得以出生,夏洛克绝对不会允许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另外,他要为他的孩子着想,一个流着他血统的血族婴儿,这孩子长大后完全可能是另一个夏洛克福尔摩斯,但也许不是,孩子也许会变成一个单纯的嗜血魔物。
总而言之是一条他无法掌控的新生命。
“哼哼,你可以拿你那药酒来喂养你的小孩,让他和你一样,你在牲口……我是说,你在人类的市集中成长,你心软喝不惯人血……”
“我不是心软,麦考罗夫特,我是不愿意,我痛恨我是野兽。”
“好的好的,让我们别为这件事再起争执了,老实说,你那医生,我真是搞不懂他了,在他眼里我们全是怪物,就你一个人是完美无缺的。”
“现在不是了,现在我在他心里是个杀人凶手了。”
麦考罗夫特的眼睛微弱的闪着寒光,“你这么的哀伤,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
夏洛克不回答。
“好吧我逼问不出来。”
“哈莉叶,你如何调//教的。”
“她娇生惯养的,又被猎人荼毒过,凶的很,我偏偏要她伺候她最讨厌的血族,我让她卑尊屈膝,每天帮血族烧热水,打洗澡水,在厨房里学会生火做饭,我还让她去伺候艾琳了,你知道艾琳对猎人有多么的恼恨。”
夏洛克皱起眉,“让她和她哥哥待在一起吧,约翰刚好也需要被人照顾,总之让她离艾琳远点。”
“可夏洛克,这就不叫惩罚了……”
“烧水和做饭对于一个淑女来说,已经足够磨练了。”夏洛克微笑着,重新埋首撰写他的笔记。
麦考罗夫特摇着头往外面走,“好的,我这就把她牵去她朝思暮想的哥哥面前,你恐怕会嫉妒她了,她和那医生腻在一起的时间,比你还要多了。”
夏洛克连续4个夜晚都没有走出过房门,他睡过一整个白天,又孤独的熬过一整个夜晚,他在他的书籍和报纸中专注他的梦想,他在地图上寻找那黑暗之城的蛛丝马迹,在报纸中翻阅最近城镇里传出的未解的杀人案,从中嗅出哪些杀人的罪行是血族所为,这样他就可以仰赖着这些线索去城镇里搜捕那些血族,劝他们停止作恶了。
夏洛克有些无聊了,他望着窗外的月色,然后穿上大衣,溜出厢房里去,他走到一处车门,火车的车轮正在擦起火星,哐呲哐呲作响,奔涌前进,他抓住铁杆,悄无声息的跃上车顶,他站在车顶上的时候瞬间愣了一下。
那个孤单的背影盘腿背对着他,坐在车头附近的位置,拐杖静悄悄的躺在他身边,一架铁梯子用链条悬挂在车厢的天花板上,敞开着,约翰华生是从那里爬上去的。
夏洛克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脚尖往前跳跃了几下,不用几步就悄然无声的到了他背后。
约翰华生似乎有第六感似的,诧异的转过头,望向他的这个刹那,夏洛克听见了他的心跳正在狂乱的冲撞。
夏洛克在漆黑的刘海下低着头,对约翰华生露出一个微笑,大衣在风中飘荡。
约翰华生又气鼓鼓的转过头直视前方,故意忽略他,夏洛克冲着他的后脑勺眨了眨眼睛,“约翰?晚上好。”
“恩。”冷淡的回答。
夏洛克歪了一下脑袋,他听着那雷鸣般的心跳声,明明在约翰华生的胸膛里发疯似的窜动,犹如失控的牛皮鼓,比车轮还要快速,在夏洛克耳朵里轰隆轰隆的,和他嘴里冷冰冰的口吻判若两回事,夏洛克于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转头盯着他。
“我的约翰……原谅我……”夏洛克轻柔的说道。
约翰华生回头看着他,蓝色的大眼睛瞬间蒙上一层雾,他咬咬牙,脸颊一片通红,“真是见了鬼!”他狠狠的骂道,“凭什么你这个该死的白痴会以为,仅凭你这么一句话就能让我原谅你,你整整晾了我4天,该死的4天,你在你那棺材一样的房间里死活不肯出来,而且没有一句解释,什么都没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色?”
夏洛克抿紧嘴唇,他心里有些感动,他忍不住的抬起手放在他耳畔,抚摸着他烫人的脸颊,夏洛克闭上眼睛,在他火苗似的嘴唇上烙印了一个吻。
“我也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算个什么货色?”夏洛克在他嘴唇边呢喃。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你!”约翰华生在他面前睁开眼睛。
夏洛克笑了一下,“亲爱的约翰,原谅我比恨我要容易的多。”
约翰华生低下头小声的嘟囔着:“整个车厢的吸血鬼都以为我被你甩了,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
夏洛克搂住他,又忍不住的亲了他几下,约翰华生在亲吻中撅起嘴,可爱至极,空气中充满了甜润凉爽,洋溢着植物的香气,大地上绽放着粉色和紫色的花朵,微风绕过森林卷上车顶,轻轻抚过夏洛克的脸庞,这阵风儿像约翰华生的眼睫毛扫在他脸庞上一样的柔软,夏洛克几乎要醉倒在约翰华生的吻里,他那可爱的医生,夏洛克觉得他的小嘴非常的有趣,胜过一切。
“你的枪伤还疼吗?”夏洛克暂停了湿吻,柔声的问他。
医生摇摇头,“还有点疼,可恢复的很好,你处理的伤口没有发炎,你将来实现梦想之后若是无事可做,你也可以开间诊所和我抢生意。”他叹了口气,“我妹妹很内疚,她每天过来照顾我时都要掉几滴眼泪,就像我已经瘫痪在她眼前似的。”
“我的确觉得是她犯的错,她应该承担后果,那后果就是悔痛。”
“你让她在火车上当女佣了,让她生火,烧水还得学着做饭。”
“相信我,约翰,这能锻炼她吃苦耐劳和忍让体贴的品格。”
“这会让她的小手变得粗糙起皮,她才15岁,她在家从未干过家务活,我父母把她当成淑女一样的培养,就指望着她以后能够嫁个富贵人家,能让她下车吗,夏洛克?让她回家好吗?”
夏洛克笑着望他,点点头,“你说什么就什么吧,我都照办。”他将手放在医生的腰上,收紧他,约翰华生瞬间软绵绵的将脑袋一歪,在星空下靠倒在他肩膀上,对于这个夜晚,夏洛克得到了这个,他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医生说,“我明白的,夏洛克,你杀那两个猎人,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你当时气极了,是吧,我后来想了想,换做是你倒地不起,我也许也会替你杀人,不,我一定会替你杀人。我不应该怀疑你,我只是……我只是……一个有缺陷的人,我的内心不够坚定。”
“你很坚定,不然你不会继续待在车上,你怨我杀了生,可你也没有提出半句要走的话。”
“为什么偏偏是我?夏洛克?这世上比我好的人多了去了,我还残疾了一条腿,我并不完美,我有时也会脆弱,有时甚至会对你动摇,为什么非得是我?值得让你煞费苦心的把我留在你身边?”
“恩?不是你煞费苦心的缠着我不放?”
“去你的……是你诱惑了我,别扯这些了。”约翰华生不耐烦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你知道的,因为你很危险,而我恰巧非常渴望冒险,我想要的东西你身上都有,可我拿不准你为什么要找我,在此之前的一百七十二年里,我没有出现,而你还是活的好好的,你甚至根本就不需要我,或许你能解释解释。”
夏洛克低垂下眼睫毛,“我需要你,约翰,还记得我哥哥强迫我喝血的那个夜晚吗,如果你不在,他会得逞的,他不止一次的得逞过,我实话告诉你,我年幼的时候就失去了我父亲,过上了逃亡的生活,我在异国他乡和我哥哥相依为命,他保护着我,很大程度上来讲是他造就了我,没有他我可能早已死在了猎人手里,在我还无法狩猎的年纪,他猎杀人类喂养了我,在那个时候我仍然没有醒悟到我杯子里的血是有多么的肮脏和充满罪恶,直到我……亲自啜饮了第一个活人之后,我才开始觉得后悔,我觉得我犯了罪,我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我的嗜血饥渴,但我发现这太难了,可我的确想弥补我的过失,我哥哥不止一次因为我不肯吸血这个问题勃然大怒,我始终无法说服自己,我对吸血感到十分恶心,我和麦考罗夫特甚至为此恶语相向过,而我已经下定决心,在我漫长的一生中拒绝残暴,他命令过我跪倒在地,吸食他抓捕而来的人类鲜血……约翰……你听了恐怕会觉得我很可怕……我屈服了……那人血……非常的……可口……一次又一次,直到我的药酒诞生后,我才不再受制于他,不再受制于我的欲望,我原以为我能够遇上一两个和我志同道合的血族,我原以为夜的生灵之中有那么一两个会和我一样领悟到猎杀人类是件恶事,是件不可饶恕的罪行。”
夏洛克绝望地笑了一声,“约翰,我错了,世上没有这种夜的生灵,就我一个人而已,我哥哥所谓支持我的梦想,纯粹是依赖着我带领他寻找他想要的那块领土,他配合我,可他不满意我在他眼里不可理喻的观念,我对抗的不是麦考罗夫特,实际上是我的天性,我一直不肯承认撕烂人类的颈动脉是我的天性,我至今也不愿意对这种卑鄙病态又龌龊的血欲服输,而我车上的血族,他们更别提了,他们恐怕都在嘲笑我的梦想,都不过是在利用我躲避敌人,你也说过一旦我变弱了,他们就会逃跑,我哥哥对此早已经预言过,我得孤军奋战,在梦想的道路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下去,直到你的出现。”
夏洛克露出一丝淡淡的,虚弱的,苍白无力的微笑。他回头,看着约翰华生纯真的眼睛,夏洛克忽然间见到了一张英勇果决的脸,那脸上夹带着刚毅的愤怒,那次在大白天时,在那树荫下,夏洛克见到的就是这副果敢勇猛的眼神。
夏洛克收敛了笑容,约翰华生一直以磐石般的神情望着他。
“夏洛克,我不管多少人嘲笑你,我不管有没有人支持你,我更加不在乎你是白天的子民,还是什么见鬼的夜的生灵,这些事我都管不着,我觉得你的梦想是件正确的事,你的火龙正在朝一个正确的方向前进,只要你还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把我当成跟屁虫也好,当成小宠物也罢了,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是单纯的宠物,我和你地位相等,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我和你并肩作战……”
夏洛克没等他把话说完,这张一本正经发表着高见,严肃又认真的圆脸在他眼里真是越看越令人无比的喜爱,夏洛克双手捧住他肉乎乎的脸蛋儿,使劲的在他鼻头上猛亲了一口,“我的约翰,你真了不起。”
“等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夏洛克咬住他的嘴唇,把他扑倒在车顶上,约翰华生的后脑勺重重的撞在铁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凶猛的抓着夏洛克的卷发复仇,憨厚的手指缠绕着他的头发难解难分,夏洛克在月色下温柔的允吸他的嘴唇,用舌头感激的纠缠住他的舌头,唇舌间发出略带情/色和下流/的吸允声音,夏洛克满怀喜爱的拥抱着他,微笑着,聆听他细微的呜咽。
约翰华生得到快感的时候总是这样,像个小动物,脊背发抖,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低沉喘息。
夏洛克忽然抬起头,一脸警惕的盯着火龙的尾巴,火龙很长很长,数百米的身躯,那尽头一片漆黑,看不见车尾。
车轮仍然在铁轨上滚动,轰鸣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色。
一个深邃的人影,披着一件带兜帽的黑色斗篷,下摆在身后翻滚飘摇,一片死寂的夜色中,四周显得荒芜寂寥。
那人影在车顶上朝他们两人走近,夏洛克感觉到了他的医生紧张的心跳声,约翰华生在车顶上支撑起上半身,傻愣的望向模糊的夜空。
他什么都看不见,可夏洛克看得十分清楚。
他站起来,直视前方,目光如闪电一般刺穿暗夜,冷峻漠然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早已沉浸在一种如临大敌的状态中。
人影在车顶上优雅的步行,越走越近,从黑暗中现出身形,一抹淡淡的月光洒在那斗篷上,人影被涂抹得斑驳迷离,星辰在无边无际的穹苍顶上闪耀,黑色的斗篷在风中展开,遮挡住了远方的地平线,似乎能将地平线尽头的星光吞食殆尽。
约翰华生坐在车顶上咕哝一声,“是谁?那是谁来了?夏洛克?” 医生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嘶哑了,一时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变得说不出话来了,夏洛克觉得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察觉到了前方袭来的强烈危险。
夏洛克眯起眼睛,沉默不语。
那斗篷闪耀着无情凄凉的雪白,幽蓝和银亮,夏洛克看见了斗篷下的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像饥饿的野兽一样喷着火,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自己立即变得腐烂败坏,月亮将一道银灰色的光投影在来访者身上,他从一片无穷无尽的阴影里走出来,走向夏洛克福尔摩斯。
这家伙就像死神一样。
像个鬼怪。
他的肤色像得了白化病的人,那张惨白的面孔逼到近前,两根长长的利齿闪闪发出寒光,那可怕的牙齿,令人胆寒,他的气息阴冷,像刚刚从坟墓里走出来,斗篷底下散发出的气息让人感到邪恶,无比的邪恶,他身上的衣服雍容华贵,他的斗篷是貂皮的,又黑又重,他的手指甲一直垂到了膝盖边,寒冰一样的黑红色眼睛里闪烁着黯淡,恶毒的神色,直盯盯地看着夏洛克,想摄走他的心魄。
夏洛克知道他会来。
第三十四章 断臂
夏洛克听着那指甲嘎吱嘎吱变长的动静,那身影终于站在了夏洛克的面前,那致命的,老练的十根手指头都闪着刀子般的利爪,来者根本不和夏洛克说上一句话。
这斗篷猛地抖动,一只利爪近距离擦过夏洛克的胸口,夏洛克弯下腰,横抱起他的医生,踮着脚绕开这个凶险的魔鬼,约翰华生在他怀里大吃一惊,伸手检查他被划破的衣襟,上面出现了好几道鲜红的血痕,“夏洛克?你受伤了?”
“没事。”夏洛克把他放在车顶的某一处,转身重新窜进夜色里,将他的医生远远的抛弃在后方,他在车子的中段和那黑色的人影迎面碰上了。
夏洛克看见他的微笑了,那攻击过他的锋利爪子再一次闪过夏洛克的眼前,夏洛克立即后退了一大步,脚下一阵踩空,他整个人悬空在火车外面,一头栽了下去,夏洛克轻巧的抓住车厢旁边的铁架,不到两秒就重新飘回了车顶,单膝跪在那儿,大衣不停的在风中翻飞舞动,他望着那个斗篷,皱起眉。
“你连名字都说不得?”夏洛克问他。
“我是来折磨你的,不是和你交朋友的。”他冷冷的说,“我是你的长辈,我是一名长老,活了上千年了,记住这一点就行了。”
夏洛克从车顶上华丽的往前跃动一大步,对方移动的比他更快,更迅速,那利爪眨眼间毫不费力的抓住了夏洛克的大衣,那无比强大的力气将他整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