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如果有空在这里做口舌之争,不如去看看被唤醒的睡美人。”盖勒特慢悠悠地走进大厅,欣赏着两个男人骤变的表情,抢在他们离席之前说完后半句,“虽然只是短暂的清醒了一会,不过我想应该是回魂石发挥了作用。”
萨拉扎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里,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定格成一片空白。他猛然站起,快步离开,擦身而过时,盖勒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带起的风。
“你不去看看?”盖勒特冲着艾德里诺挑眉。他从没见过有人什么愿意冒着挨索命咒的风险天天到地狱门口报道,只为了看一眼昏迷不醒的外甥。虽然他同样没有料到,当年纽蒙迦德里骄傲倔强冷淡的小巫师,会为了亲人冒着撕裂灵魂的危险违逆命运。
——阿不思,如果我们都拥有这样违逆命运的勇气,是否就不再需要死圣的传说,是否就不会走上现在这样的道路。
走神只是一瞬,甚至不需要眨眼的功夫他又是那个摆足派头的盖勒特·格林德沃,半真半假地谋撺着某人去碍萨拉扎的眼,可惜窝在椅子里的苍白男人并不如他所愿。
“没有必要。”极短的句子和足够平淡的语气结束了所有谈论下去的可能性。
没有必要,他等待了两年,不会比另一个人更心急。在西弗勒斯醒来的瞬间他已知晓,荆棘刻印带来的温暖已说明一切。他不会比那个人更心急,因为他跟西弗勒斯,他的血脉至亲,已经繁联在一起。
艾德里诺·普林斯永远记得在失序的命运下一寸寸变得冰冷的身躯,从内里开始慢慢掏空,被剥夺魔力、五感、生命……在他以为甚至连灵魂都要消失的时候,一道暖流留住了他、留住了它们。将这个被掏空的人形一点一点重新填满,用他几乎已经忘却的温度。
艾德里诺实际上并不焦躁,因为他知道西弗勒斯会醒来,因为他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
盖勒特看着艾德里诺懒散地窝在阴暗的角落里,出神地望着萨拉扎离开的方向,跟某个时刻,留在纽蒙迦德的小鬼的侧面重合在一起,惊人的相似。
于是他明白,只要还活着,那个男人就会一直站在小鬼身后,哪怕看似遥远,永远半步不离。那就是萨拉扎最痛恨的,任何都斩不断的,血脉相连。
如果是自己……盖勒特眯了眯眼,想到戈德里克山谷的夏日时光——如果是自己,大抵也是厌恶的吧。不曾感受,不愿明白,所以才厌恶,厌恶占据对方部分心神的那份自己无法理解……却无法斩断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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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在接近门口的时候渐渐放轻,萨拉扎放在门上的手略微迟疑,然后用力推开。即使知道里面和过去的两年间一样,等待着他的依然是某个静静沉睡的身影。
他们总是如此,一人前进,另一人就后退。从千年前他迷失在纯白之地开始,那曲华尔兹就一直跳到现在,无数个回环交织,却永远无法重合在一起。
“西弗勒斯。”指尖轻抚过因为沉睡略显柔和的眉眼,萨拉扎轻叹,“两年的时间,真是……太长了。”
“……令人不敢恭维的爱好,斯莱特林阁下。”简短的句子惊醒了沉浸在迷惘中的萨拉扎,一低头,正对上那双黑色的眸子,耳边再次传来古怪的语调,“你刚刚说……两年?”
“你认为你睡了多久,西弗勒斯?”
萨拉扎笑了,笑容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和一股隐隐的疯狂,他俯□,黑色的长发拂过苍白的皮肤,带起细微的瘙痒。
“两年……快两年了。”
“你再不醒来,我都要疯了。”
——我看你已经疯了。尖刻的魔药大师很想这么说。同时感到一股危机感,对方那眼神完全是欲择人而食的野兽,锁定猎物的巨蟒。
“西弗勒斯,我有没有说过,不用大脑封闭术的时候,你的眼睛会说话。”一点一点俯□,过于接近的距离令气息在二人一呼一吸间交融流转。纵长的血瞳凝视着漆黑的曜石,须臾不离。
“我爱你,不要再拒绝我。”
斯内普放弃似的闭上眼,引来对方一声自嘲地轻笑。
“这是在说‘不’吗?”
“或许……”低沉沙哑的嗓音依然如上等的醇酒般动人,虽然在场的另一人当下实在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份美妙,他全部的心神都被西弗勒斯坚定的语调所吸引,甚至不由屏住呼吸。
“或许……它是在说‘yes’。”
西弗勒斯·斯内普看着萨拉扎·斯莱特林,平静的好像只是从某个午后小憩中醒来,日光映射在漆黑的眼中,蒙上一层暖色。
——有谁在耳畔低语,请你幸福,西弗勒斯。
“我爱你,萨拉扎。”
115、回到戈德里克山谷 。。。
斯内普觉得自己绝对是被什么踢了脑子,才会在某种蛊惑下说出这样的话。由此衍生的一系列结果让他刚刚从沉睡中清醒的身体还酸痛不已。(其实某人只是狠狠抱住了别扭的魔药大师,某人还没有禽兽到对沉睡了两年的虚弱人士立刻动手的地步。)
“别想反悔,西弗勒斯。”萨拉扎看着西弗勒斯黑色眼中的懊恼,以不容拒绝的强势语气说着,“你得为自己说出口的言语负责。”就像你为那个女人、为那个自你口中而出的预言,背负一生。
微微侧过头,消瘦的脸上染着红晕,斯内普紧紧闭嘴,完全不想理会眼前的家伙。
“……艾德里诺,他怎么样了?”并不是秘法结束就算完,被撕裂过的身体和灵魂都需要安抚,不过鉴于普林斯本人就是魔药大师,实际上斯内普并没有特别担心。
“好得很。”好得让他想把人送下地狱。萨拉扎咬牙切齿地想。
“那么……黑魔王呢?”想到醒来时在他身边的盖勒特·格林德沃,斯内普不会蠢到认为德国的圣徒跟萨拉扎·斯莱特林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一直以来,在法国和德国与食死徒作对防止势力侵袭的究竟是哪些人,斯内普心里也有了数。
“西弗勒斯,你应该知道你刚刚经历了一场告白?”
“那又怎样?”耳尖微红,斯内普没有否认萨拉扎的话。
“告白的对象就在面前,难道你不能只想着我一个么?”
“非常遗憾我对于阁下这个提议不怎么感兴趣。”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问莉莉·伊万斯或者卢修斯·马尔福?”
“既然你已经明白……”魔药大师将尾音拖得意味深长。
——所有的强大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都毫无用武之地,萨拉扎,很快你就会明白。某日祖先蛇大人的话出现在萨拉扎脑中,最后不得不承认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的确有他独到之处。所以他也只能对西弗勒斯讲解那些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琐碎事情。
若是依照萨拉扎的意思,干脆和英国那边断了干净还比较好。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个马尔福想要西弗勒斯做他孩子的教父,还有那个莉莉·伊万斯……波特,几乎是带着愉悦想到格兰芬多碧眼少女现在的姓氏,萨拉扎突然觉得当年对波特家的小少爷手下留情果然是值得的。
伏地魔的食死徒和邓布利多的凤凰社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这完全归功于老巫师高明的手腕以及伏地魔那越发不怎么正常的脑子。卢修斯·马尔福作为食死徒的高层,虽然依然可能受到伏地魔的惩罚,但是比起那些小卒待遇总是要好很多。纳西莎·马尔福早已有孕,预产期在六月……
看见魔药大师微动的眉头,萨拉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想要回英国?”
“……我已承诺成为小马尔福的教父。”
“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让你在马尔福的预产期到达英国去参加典礼,西弗勒斯,除非你的魔药能将纳西莎·马尔福的产期推迟一个月。”萨拉扎不悦地说,古怪的语调里弥漫着某种酸涩味道。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参加典礼?”斯内普扬起眉角,似笑非笑地看着萨拉扎。即使没有典礼,只要马尔福家承认,他依然是那个孩子的教父。斯莱特林不会被规则束缚,眼前的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不会去?”
“没有必要去。”就算他的身体完好时间充裕,他也不会出现在什么典礼上。
西弗勒斯·斯内普现在并不是食死徒,在那种公共场合出现并且作为小马尔福的教父除了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萨拉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过看上去显得有些高兴。对此魔药大师只是皱了皱眉,这位的心思并不是那么好猜,尤其是驱使他行动的原因很“诡异”的时候。
所以当获准通行的猫头鹰带来马尔福最新消息——萨拉扎成为德拉科的教父——的时候,斯内普也并不是那么惊讶,反而为某人孩子气的小心眼涌上难忍的笑意。
艾德里诺在确认外甥已经恢复过来之后,留下几瓶稀世的魔药就离开了德国,就如他自身所言,他会一直守护着至亲的血脉,并不在乎空间的距离如何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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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要走了?”盖勒特对从房间里退出来并轻轻阖上门的萨拉扎说。
“他是明白的。”萨拉扎平静地说,“我总不能困他一辈子。”
西弗勒斯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萨拉扎让他留下的时候留下了。西弗勒斯也明白目前的形势,那些跟他的“过去”息息相关的人、事、物,都远在另一个国家,所以在他身体恢复的时候,便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他了。
即使想要给他最强大的守护,将他密不透风的保护在壳里,也阻止不了这条毒蛇向前路迈进的决心,在某些事情上,他根本不需要来自其他任何人的救赎,包括他自己的。
“如果你想,你有上千种办法留下他,或者,解决那一切。”
“是的,所以其实我并不想这样做。”萨拉扎看向格林德沃,“失败的例子就在眼前,错误的道路不值得借鉴。”
就算森冷的监狱变作华丽的庄园,禁魔结界不复存在,盖勒特还是没有踏出这里一步。囚禁他的是他自己的心;囚禁那心的,是当年错误的选择。
“你真是……毫不客气。”盖勒特苦笑,并未反唇相讥,任何人都有软肋。如同他有时也会用西弗勒斯刺激萨拉扎一样,远在英国的那位白巫师校长就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戳一个准。
“斯莱特林虽然不欣赏有勇无谋的莽撞,却也轻视毫无踏足之勇气的懦夫。”萨拉扎回应地毫不客气,字字句句都足以引发两个黑巫师之间的战争,“想要的,就拿到手。”
“无视对方意愿?”
“看来你的脑子和胆子一起贡献给了时间。”萨拉扎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盖勒特无奈摇头,他们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不是没有胆量,只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再次站在对方面前,请求原谅。阿莉安娜的死,之后的分道扬镳,最后是冰冷的自我囚禁……一道道痕迹将最初的美好时光撕扯的支离破碎。他并没有怀疑过对方对他的心意,最初的赤红长发少年双眼中闪烁着的是毫不掩饰的欣然爱慕,直到最后一次相见时眼中蒙上晦涩的痛苦,那恋慕依然存在。但如果要他若无其事地站在对方面前,他做不到。
“因为一旦见了面……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将人留在身边,哪怕他恨我一辈子。”盖勒特自嘲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说。
不去相见,正是他为这段感情所做的最后克制。讽刺的是,这同时也是他对那个人的真爱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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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尾巷的房子不太适合作为一个养伤的地方,所以回到英国后萨拉扎带着半病号去了戈德里克山谷,同时打着顺便让西弗勒斯见识见识莉莉·波特家庭美满的幸福样子的主意。
那时刚刚六月底,听说邻居回来了的莉莉不顾爱妻家詹姆的阻止挺着大肚子跑到普林斯的小屋,将房门敲得萨拉扎想忽略都不行。
“开门,萨拉扎。”斯内普在养伤的时间里完成了对萨拉扎的新形象以及他们之间的新关系的适应。其中包括恼羞成怒、冷处理到最后淡定处之甚至毫不避讳地直呼其名等过程。对此小心眼的毒蛇祖宗乐见其成,并且确信自己会在将来的某个时候统统报复回去。
“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你的小朋友?”警戒魔法早就告诉萨拉扎来人不只一个,而且詹姆·波特也应该不会放着快生产的妻子乱跑,所以他干脆地起身开门,只是话里总要绕个弯、带点刺。
“迫不及待搬来这个吵闹地方的究竟是谁?”坐在桌边的魔药大师挑眉,淡定地将味道古怪的魔药一饮而尽,“蜘蛛尾巷在我看来已经足够好,只是高品位的斯莱特林阁下更加中意这个……连名字都具有聒噪属性的地方。”
“我以为你对戈德里克的印象不错。”萨拉扎并不介意好朋友被评价为“聒噪”,事实上他乐见于这种评价——在对方用藏书勾引过某个黑发黑眼的斯莱特林之后。
“每个事物都有不同的侧面,当这个名字不属于真正的格兰芬多的时候,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如此。”斯内普毫不犹豫地点头,“事实上,你的认为是正确的。”他的确认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其实还不错。
遥远的、挂在霍格沃茨密室里的格兰芬多画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一脸茫然地看着罗伊纳和赫尔加。
——难道画像也会感冒吗?
——或许是某人的强大怨念而已。
另外两位女士淡定地进行着目光交流,忽略狮子苦恼的样子。
戈德里克山谷的小房子里,莉莉睁着一双翠色的眼睛打量着房子,然后落回到靠在躺椅里的斯内普身上:“太好了,西弗勒斯,你被萨拉照顾的很好呢。”温暖欢乐的语调依旧毫无阴霾,哪怕他们已经是凤凰社的成员,参与过对食死徒的战争。
不屑地瞥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跟在老婆身边的詹姆,斯内普微微颔首表示肯定,柔和的嗓音仿佛滑过丝绒的黑珍珠:“你看起来很幸福。”
萨拉扎站在魔药大师身后,轻轻握住他的手,干燥地皮肤贴合在一起,温暖从十指相交间溢出到心底。
“是的,我现在很幸福。”莉莉回头看了一眼詹姆,然后低头看向自己隆起的腹部,“而且不久之后我会迎来更大的幸福,并且希望我的朋友们能够分享它。”
红发翠眸的格兰芬多抬头看向斯内普:“西弗勒斯,你是我第一个遇见的魔法世界的朋友,我想请你做我孩子的教父,你觉得怎么样?”
且不说詹姆·波特别扭的表情和萨拉扎微抬的眉角以及两个人心里谁更不爽一点。就连斯内普也因为这个请求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只是一瞬间。
“我想这个荣耀波特的狐朋狗友应当迫不及待地希望被冠予。”斯内普慢条斯理地说,他完全没有兴趣成为波特小鬼的教父,与之相比铂金孔雀家的小孔雀还在他的忍耐范围之内,至少那是个斯莱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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