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也足足耗费了冷萧一夜时间。他抬头看天,隐隐见那旭日已是东升。
此地乃踏仙桥之内,诡异莫测,可踏仙桥,也是在那外界是一方天地之中,他同样可以招回姚心雨的七魄。
冷萧略一思索,便是收起了招魂香,并未继续招魂,反是带着这一男一女,朝着那寒风城走去。
说来他本是局外之人,若能遇到严尔,便将这二人交于严尔,若遇不到,便将他们丢在城主府中,任其自生自灭。
那严尔和魏将军二人,率领两万精兵折返,亦不过一日路程。尤其是心中藏了事,全力赶路之下,也是清晨便赶回了寒风城。
好巧不巧,便是与冷萧碰上了。而那江耀城的赤甲将军,似是得了风声,早已带人逃离,只是临走前将城主府的财物给搬了个空。
严尔本是面色焦急,一见冷萧手中的城主夫人,不由面色一喜,松一口气,连忙上前来接。
他还当冷萧不认识那妇人,连忙解释了一句,望见他双目之中那担忧之意,冷萧纵是心中叹息,却仍是言明了事情的始末。
那严尔虽然面庞颤抖,却犹是不信,可对一切又无法解释,不由当着那青年人的面质问那妇人。
“桂兰,冷小友所言可是真的?”
那妇人红唇微张,看看严尔,又是看看那青年人,不知该如何说。严尔一见她这般姿态,心中便已是凉了一半,却还是企盼她能够说出一句否认之言。
可最终等来的,却只是那妇人冷冰冰一句:“严尔,我劝你也归顺于小王爷吧!说归顺也属实难听,这天下,本就是小王爷的天下!”
严尔仿佛受了大刺激一般,有一声没一声的笑着,显得颇为凄凉,却见他憎恶的看了那妇人一眼,说道:“桂兰,你错了,这天下,不是小王爷的天下,而是当今圣上的天下!”
这刻,那青年人抬头望了严尔一眼,奈何口中塞着破布,不能言语。严尔当即也给他拔出了破布。
只听那青年人说道:“严城主所言,恕本王不能苟同。当今圣上,虽是本王兄长,可不久之后,便未必了。”
“此外,本王也并未染指尊夫人,严城主不必多虑。若严城主替本王做事,日后功名利禄定是不绝,子孙定享世代荣华!”
听这青年人一个又一个丰厚的许诺,严尔面上却始终是那一抹凄然之意。他忽然好似才想起一般,自语了一声:“小王爷外出定不敢让圣上知晓,怕是偷偷而来”
“既然如此,想必死了也是无人知晓。”
那青年人闻言,首次变了脸色,却也还是舍不下那一抹高傲,厉喝道:“严尔,你要以下犯上?”
“犯上?严某眼里,只有当今圣上!”
只见他轻飘飘探出一掌,便要按在那青年人脸上,这刻,遥遥忽然传来一声咆哮:“严尔,你好大的狗胆!”
一声咆哮宛若雷鸣,令冷萧不由耳中隆隆,眉头微皱,抬眼望去,却见一身影骤然从天而降,一身灰衣,低调至极,身手却是凌厉,一指便在严尔掌心点出了一个血洞。
第一百五十一章燃香之际百鬼行()
蔚蔚苍云之下,一道灰衣身影好似凭空出现,一指将严尔逼退,只灵气一荡,便是叫那捆缚了那青年人的麻绳寸寸碎落。
此人甫一出现,冷萧目光便是瞬息凝重起来。却见眼前之人,赫然乃是元婴修士!
“小王爷,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恕罪!”那人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小王爷顿时恢复了冷峻之色,高傲异常,漠然看了冷萧、严尔、那妇人一眼,淡淡说道:“杀了。”
“遵命。”
那妇人一身麻绳还未解开,此刻目中氤氲起一片恐惧之意,连声叫道:“小王爷,错了,你将妾身给漏了!”
“错了?你是在教本王做事?”小王爷微微探头,与那妇人对视一眼,眸中显露出一抹嗤笑之意,“放心,本王并未将你遗漏,也将你算在其中了。”
言罢,他又轻轻道了一句:“杀了。”
那妇人闻言,面色骤然哀怜无比,一下子倒在小王爷脚边,低低抽泣:“小王爷,你莫要抛下妾身,若无妾身,小王爷也不能这般轻易拿下那三千精兵啊!”
“若非李伯未至,莫说三千,便是三万精兵也不过信手便可除之。本王枕边榻侧美女如云,为何要选你一个浪*人?不过糟粕耳!”
他叹息一声:“若你识趣,本王还可酌情许你几分荣华,可你相公并不识趣,需知,这可是诛九族之罪。”
那妇人连声大叫:“小王爷明鉴,妾身与严尔毫无瓜葛,是那严尔看中了妾身美色,这才强抢了妾身,还望小王爷救妾身于水火!”
严尔听闻此言,面上已是青白交替,猛然上前一步,一掌便是朝那妇人拍落,而那李伯与小王爷亦只是冷眼旁观。
“你这*,算本城主瞎了眼,看我不生生打杀了你!”
严尔面上恨意凛然,那一掌之势好似雷霆乍起,力达千钧,可待落至那妇人额前之时,却又瞬息顿止,那股惊天之力,便如同浩淼云烟随风去,飘摇落花伴水流,顷刻间归于平淡。
他双眼通红,却是蓦然跪倒在地,嘶哑着喉咙道了一句:“确实是严某看上了桂兰美色,便是强抢了,她虽身在城主府,却是无名无分,还望小王爷能留她性命,严某,跪谢隆恩!”
一语罢,严尔重重磕了一头,额头撞击在地面之上,瞬息便是绽放出一朵猩红血花。
小王爷静静看着这一幕,啧啧称赞:“当真是感人至深。可不知严城主可有听过一句话?”
“正所谓王侯之家多冷血,本王可不是人。”
便见那李伯霎时手起,一掌朝那妇人头颅落了下去。
那妇人兀自瞪大双眼,已是忘了叫喊,那还算姣美的头颅这刻便如同烂西瓜一般刹那爆碎,严尔抬头之际,溅了他满身满脸。
“桂兰!”
严尔肥头大耳的脸上骤然滑落两道泪痕,纵使这妇人如何背叛于他,他终究都难掩心中的那分情愫,眼看那妇人身死,便好似有人在他心中,剜下了一刀又一刀。
“莫喊了,老夫这便送你二人下去做一对同命鸳鸯。”
李伯一语落下,手掌同时抵达,严尔却果真是一动不动,任人鱼肉,那内院之中,忽然闯入一人,赫然便是魏将军。
魏将军一见此状,不由厉喝一声:“狗贼,安敢如此!”
却见他一步便是朝李伯冲了过来,严尔连忙喝止:“魏将军速速离去,莫要管我!”
可那魏将军好似没听见一般,只管赤着双眼,手中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海,迅猛无比,金丹疾速旋转,灵气好似潮汐,一浪接着一浪!
李伯见状,倒还真是暂且收了手,极为随意的将那长枪握在了手中,手腕轻轻转动。
魏将军连忙全力抗衡,那长枪便是被压弯,显出一个夸张弧度,便在他快要坚持不住之时,李伯却突然松了手。
那长枪霎时绷直,庞大的反震之力叫魏将军手腕一疼,便是传出一声骨裂之声,已然是握不住那长枪。
“好将,可惜跟错了主子。”
只听李伯幽幽一语,遥遥一指,便是叫魏将军颓然倒地,没了声息。
严尔望着魏将军尸首,好似已是麻木,那李伯又是一掌按在了他天灵之上。
此后,李伯缓缓抬头,望向冷萧,轻声说道:“最后一个。”
“两个。”小王爷纠正了一句。
“那丫头,死去多时了,尸斑都爬满了身子。”
那小王爷面上本是平淡,这刻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便是往后退了两步,和冷萧距离拉远了一些,面上显出一抹厌恶之意。
“你这小子,真是比那胖贼还令人恶心,竟还抱着一具尸首四处晃悠!”
冷萧轻叹一声,却是默然垂着眼帘,对方乃是元婴修士,他又能如何?
他逃不掉。
只待那老者一掌落下,一切成空。
水,周身,弥漫,无穷无尽的水。
冷萧蓦然惊醒,在水中张开了双眸,姚心雨仍是静静躺在他怀中,安详无比,山河心也依然挂在她脖子上。
冷萧见状,不由缓缓松一口气,心中却是一怔,只因他此次,竟是保留了修为,金丹修为。
他苏醒之时,下意识便调动了灵气,隔绝了水流,此刻轻松之极,丝毫没有呛鼻之意。
他忽的一摸怀中,那招魂香却也是静静躺在那里,叫他不由面上一喜,连忙往上浮去。
足有一炷香之后,那一抹金色阳光依旧是这般遥不可及,好似终其一生也难以抵达与触摸,冷萧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好似由蹲下的姿态霍然站起一般,站了起来。
继而,他果真便是从水中站了起来,那河流,依旧平缓,依旧不过及腰。
这一次,他也并未再见到乔止谊,却是忽然发现,他手上的灵宝长剑失了踪迹。所有暂借,有借有还,这刻,怕是物归原主了。
冷萧淡淡一笑,连忙取出了怀中的招魂香,什么国,什么城,什么王爷,都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他所在意,唯面前一人而已。
他指间灵气氤氲而起,散发出一股温热之力,将那招魂香之上的潮湿之意缓缓烘干。
冷萧抱着姚心雨,当即寻了一座高山,说来也并不远,只两个时辰便上了山巅,那太阳也不再烈,山顶上也颇显阴冷。
将姚心雨平躺放在地上,又将那招魂香插在姚心雨身侧,冷萧指间骤然点亮起一团小小火焰,他虽不精通五形之道,可单纯的凝聚出一团火焰,却太过简单。
这火焰虽是没有几分杀伤力,可点燃一根香,却是绰绰有余。
便在他指间落于招魂香顶端的刹那,他身后骤然搭上一只肩膀。
冷萧瞳孔不由一缩,指间的那一团火焰也随之熄灭,霎时好似有一股阴风拂过,叫他通体生寒,寒彻骨髓。
他霍然转身,却见身后之人,竟是李伯!
此地距寒风城足有百里,可对于李伯来说,也不过是几步之遥。
冷萧望着他,他也在望着冷萧。可李伯见到冷萧这个已死之人,却是并未有一丝诧异!
只见他面上泛起一抹诡异笑容,对着冷萧轻轻说道:“年轻人,这根香,可不能轻易点燃。”
冷萧望着李伯笑容,心中泛起一股无法言明的意味,手指却是突然又燃起火焰,朝着那招魂香瞬息落去。
他速度虽快,可又如何能够快得过元婴修士?可李伯却并无一丝阻拦之意,只是始终带着一丝诡异笑容,静静望着他。
冷萧心中愈发冰冷,那一簇火焰临近招魂香之时,天上的太阳骤然一黯,霎时好似天阴了一般,昏沉无比。
却见那李伯面貌,也是骤然阴晴不定,并非说他神情有变,好似是有光线在他面上不断变化,叫他那一抹笑容更显诡谲。
冷萧心中浮现一丝不安之意,那一簇火焰却是骤然落在了招魂香之上!
招魂香顶端,亮起一个橙黄色光点,徐徐冒起一缕轻飘烟雾,缓缓飘向天际。
这刻,那李伯双目骤然变得模糊,冷萧不由睁大了双眼,李伯目光稍显茫然,面容已是渐渐介于虚实之间,喃喃一声:“年轻人,这根香,可不能轻易点燃。”
却见李伯面容骤然狰狞起来,一爪落在了冷萧胸膛之上,冷萧根本没有一丝抵抗之机,便是被洞穿了胸膛。
他瞪大了双眼,临死之前,只见那天上飘来无数鬼物游魂,神态各异,随着招魂香的那一抹烟气,飘摇而来。
冷萧心中闪过一丝极端的抗拒之意,这一次,便是始终怒睁着双眼,一眨不眨,可面前景象不知何时,已是变作了一片幽幽水域。
他霍然抬头头顶再无那一抹金色阳光,只有一片幽深与漆黑!
这刻,他定睛望去,眼前缓缓飘来一个鬼物,本是神色迷茫,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霎起,迷茫之色尽褪,瞬息换上了一副凄厉狰狞的面孔,蓦然朝着冷萧冲来!
冷萧当即探出二指,猛然划落,便是将那鬼物轻易斩成了两半,那鬼物便好似冰雪消融一般,再无踪迹。
便在这刻,那周边水域好似亮起了无数灯盏一般,每两颗灯盏,便是一只鬼物游魂!
第一百五十二章踏仙桥内遇旧人()
无边水域漆黑幽深,本是寂寥无比,可在那无数鬼物出现之后,便好似是夏夜蝉鸣一般,总有一阵莫名之声在耳边回荡,令人心烦意乱,而那水中寒意,又是愈发浓郁。
却见那鬼物,有极度虚幻者,好似随时都要消散;有极度凝实者,若非那森森鬼气,甚至难以看出竟是鬼物。
只见这万千鬼物各异,喜、怒、忧、思、悲、恐、惊尽皆有之,举措各有不同,有持兵器争斗者,有茫然游荡者,亦有低低抽泣、或好似逃亡者。
诸如此间百态,便好似是在重复着生前动作,永无休止,循环往复,却又在循环往复的同时,兀自飘荡。
冷萧于这万千鬼物中央,便好似是黑暗之中的烛火一般,显得突兀万分。那无数鬼物,霎时便将目光转移到了他脸上。
本是呈茫然状的鬼物,这刻皆变得狰狞不已,好似野兽一般,嘶吼着便是朝冷萧冲了上来!
冷萧粗略一看,只有周身十丈之内的鬼物被吸引而来,却也有二三十个,极为密集,已是瞬息便将冷萧前前后后尽数堵死。
便在这刻,却听那数十丈之外,亦是传来一声惊呼,无需去看,那声音甫一入耳,冷萧便知是乔止谊。
那乔止谊一出声,便是吸引来大片鬼物,霎时便是传来了一阵交战之声。
冷萧亦是指间爆闪寒芒,那鬼物大多羸弱,可久而久之,冷萧却是骤然变色,只见那此刻飘来的一只鬼物,赫然便是他最早击杀的那只鬼物!
“仙桥若不渡,永世做桥奴,永世做桥奴!”
“永世!”
冷萧心中一寒,这代价,何等惨烈!
他心中挂牵姚心雨,如何肯再耽搁,当即出手凌厉,霎时灵气狂涌,将那周身鬼物片刻肃清。
却见数十丈之外,乔止谊却并未有他这般幸运,只见乔止谊敌对鬼物之中,竟有一蓬头垢面的男子,显露出元婴修为,令他苦不堪言。
若非这蓬头垢面之人出手已无章法,好似只在锤炼灵诀一般,拳脚胡乱屈伸,乔止谊恐怕接不住一招。
乔止谊亦是早已看见冷萧,见冷萧望来,不由心中一寒,当即沉声道了一句:“未料冷兄竟是深藏不露,修为根本未废。且听乔某一句,这踏仙桥之内危机四伏,谁人也不知下一步又待如何,不若你我便先放下成见,各走一方如何?”
冷萧便是说道:“便依乔兄所言。”
说来他本也并未打算去寻乔止谊的不自在,乔止谊虽听见冷萧应允,心中却也并未有几分松懈,仍是时刻警惕着冷萧。
冷萧当即腾地站起,却并未出了水面,仍是在那无边水域之中,乔止谊见冷萧异状,还当是冷萧被鬼物上了身,赶忙远离了冷萧一些。
“这踏仙桥之内,竟是这般百鬼夜行的景象!”
只听那乔止谊道了一句,依旧在躲避那蓬头垢面之人,可那人虽不下杀手,但却一直粘着他,叫他根本甩之不脱。
冷萧当即唯有全力朝水面游去,指间灵气闪送,肆无忌惮,无所顾忌,将那周遭鬼物撕裂了一次又一次。
许久之后,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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