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他已是探手而去,五指之上顿时泛起一层灵气光晕,一副肉指,已是能比得过任何神兵利器。
那方才说话的元婴修士乃是一个身材高大之人,即便在师狂面前也不显逊色。可一霎被师狂临近之后,方才目中的硬气却也不自禁散去了几分。
似乎是因自己这下意识升起的浅浅恐惧之意而感到羞恼,他一身气势骤然显露,掌心浮现出一把两掌长度的牛刀,弧度圆润,厚实如板,锋刃却丝毫不让。
“师护法狂言,那便叫某瞧瞧师护法所谓的反掌,究竟有几分斤两!”
他一手持刀,一手按在刀柄末端,区区小刀一落,气势之盛,竟还将身旁两个金丹修士的衣襟撕裂成了碎片。
师狂两掌一合,将这小刀夹在了掌心,顿觉双手仿佛握在了一只刺猬之上,只落得满手是刺的下场,力道却并未有一丝放松。
只见他手腕一震,这小刀之上的灵气顿时黯淡,旁边蠢蠢欲动之人更是直接被震飞了出去,有修为稍弱者,当场喷出鲜血。
师狂左掌一收,右手在刀身上一拍,那人闷哼一声,五指一松,小刀便已脱手而出。远处一人躲闪不急,直接被一刀洞穿了胸膛,尚且瞪大了双眼,却只直挺挺躺倒了下去。
“小贼,这回可是认清了师某的厉害?”师狂两手掌心竟已血肉模糊,血淋淋一片,笑声却愈发放肆,纵观这在场之人,虽数百之众,可又有哪一人能是他一合之敌?
见这持刀人有难,人群中立刻又冲出两个初婴修士,其中一人善使幻术,手中散出的灵气柔弱无力,却每一次都叫师狂乱了章法,如深陷泥沼。
正是这三人彼此配合,才将师狂拖延至今。
那持刀人借机一掌按在师狂胸口,师狂拿手一挡,本是血淋淋的掌心又被剐下一块肉来,几乎露出森森白骨。
他用力的眨了两下眼,眼珠泛着红光,令人望而生畏。他如今尚且如此,不知冷萧如今是何情境。这地上的痕迹,想必便是冷萧所留。
那持刀人已拾起小刀,直指师狂,厉喝道:“此贼已是强弩之末,诸位再随某一道,将之一举诛杀!”
“这世上能取师某性命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却不再尔等之间!还有嫌命长之人,便纳命来吧!”
眼见师狂这半清醒半疯癫的姿态,本来蠢蠢欲动之人,顿时又退却了几步。即便能取师狂性命,最大之功定也属三个初婴修士,他们为一些蝇头小利而以命相搏属实无意义。
眼看数百人竟被师狂一人吓退,纷纷却步,三个初婴修士心中暗骂,目光阴沉,各自朝着师狂迎了上去。
师狂化作本体,燃烧元婴,气势在一霎之间爆发,威势纵横,趁着无人阻拦,一霎突出重围,站在了传送阵法之上。
他缓缓眯起了眼睛,或许这传送阵法的另一边,此刻正有更多敌人在等待着他过去,他心中却并未有一丝犹豫。
灵玉灵气闪烁之后,面前的景色却并未有一丝变化。
第二百五十五章陨仙柱上见妖王()
战台。
冷萧孑然独立,数千人,不知去向了何处,短短小半个时辰,竟已无一人。
空空荡荡的场地之上,只剩下一地没有行动能力的尸体。
他目光在这一地尸体上扫过,没有一个身穿道袍之人。他自是不认为一字门弟子全身而退、不损一人,尸体所在,已无需多问。
毕竟一字门的老对头白骨教,可是炼尸成傀的好手。
冷萧往上飞了几丈,四面八方顿时涌来一股庞大的压迫力,直叫他一身骨头发出清脆声响,几欲断裂。
落在地上,冷萧急促喘息了几下,目光闪动,战台空旷,无一处高点。他顿时离了战台,片刻之后,上了一座高阁。
这高阁直上云霄,最顶端可与飞鸟相嬉。
直上了阁顶之后,天地仿佛都在微微旋转,地上万物,一目了然。
亭台楼阁、山水院落,在他眼中都只有虫蚁大小。
冷萧目光骤然落在极远处,有一团黑点混乱纠缠在一起。他当即直接跃下了高阁,这片刻压力,他还尚且能够忍受。
临近后,那方才所见的一团黑影,中心之人正是那手持木剑和拂尘的两个道人。此刻,这意气风发的二人却被数千人围在中央,这数千人,正是原先留守在战台之上的那些人。
纵然是被数千人团团围住,这二道人也不紧不慢,显出一副游刃有余之态,不断的朝着前方远去。
虽是数千人之众,一时能够对上这两个道人的,也不过只数十人。二人仗着实婴修为,横行无忌,这数千人之中,竟一时寻不出能够阻止二人之人。
冷萧目光游移,瞬息在人群中扫过,粗略一瞧,却并未瞧见有白骨教的修士。他之所以敢如此断定,只因除了那两个道人之外,再不见身穿道袍之人。
他从旁绕远,顺着两个道人所往的方向而去。他修为虽稍显不足,此刻无人阻拦之下,反倒是快若疾风,很快便超过了那两个道人。
这两个道人被数千人围攻之下,却还不断往这个方向移动,定然不会是无头苍蝇般的乱窜。
妖王殿所在,本已是在妖域最边缘,一个时辰之后,他不知是否还在妖王殿所属地域。
只因此地荒芜而阴森,比之妖域和南域交界之处更显荒芜。这股阴冷气息,隐与阴山之内的温度平分秋色。
除此之外,此地也再无禁空之限。
一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笼罩着一片灰蒙蒙的烟雾,天地似乎都成了一片混沌,别无他色。
只有在一片灰色烟雾之中隐约显露的一根通天石柱。
第一妖尊殿之中的那根盘龙石柱与这石柱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单论大小而言,就如同是梁柱壁纸牙签。
“传说妖域之中有一陨仙柱,但凡被钉上陨仙柱之人,纵然是神仙,也只能在绝望之中郁郁而终,”冷萧眼神闪烁了一霎,呢喃道,“莫非,这便是陨仙柱!”
这通天石柱,看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任他脚步如何急赶,又是一个时辰之后,才感受到那逐渐临近的恢宏之意。
不管陨仙柱在传闻之中是如何一番令人闻风丧胆的姿态,至少远处这石柱,却并未让他感受到一丝特殊之处,只有那稍显沧桑的气息分外清晰,那是岁月的痕迹。
再走几步,冷萧却突然变了脸色,吞下一枚丹药,才觉舒畅几分。
这灰色雾气,不知是何毒瘴,初时只觉五感模糊,并无一丝不适,摄入许久,才发觉灵气愈发滞塞,隐隐有凝结的迹象。
倘若灵气宛如实质一般凝结在人体之中,血液停止流动还算得了全尸,最大的可能便是被生生撑裂。
“死地。”冷萧目光稍显阴郁,低语一声。
他身为元婴修士尚且如此,若是修为低下之人,岂非更为不堪?
这巨大石柱之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简陋图案。这图案粗糙无比,仿佛只是小儿信手乱画而出的东西,却被雕刻在了石柱之上。
甚至看不清雕刻的是何物,却无端令人心中生起敬畏之意。大巧若拙,这种令人从内而外无端生起敬畏,远比巨大的威压给人的冲击更为强烈。
单是这心中敬畏,便能将一个人的反抗之心压迫到极致。冷萧心中对这陨仙柱已是相信了九分。
只见这石柱之上九十九丈之处,依稀捆缚着一道身影。那被捆缚之人,赫然正是时耀。
一圈圈雷霆电火从石柱之上散出,只是极为草率的在时耀身上盘绕了几圈,仿佛只要时耀愿意,随时可以将手脚抽出。
可是很显然,他做不到。
此刻时耀衣衫如新,寸缕不毁,却低垂着透露,气若游丝,似乎随时都能断了气。堂堂妖域之王,统治一方,修为更是这五域顶尖,曾几何时,万万人敬仰,如今却沦落到了如此一番下场。
陨仙柱下方,正有大片人影站立,彼此对峙。或许也正是因此,才让时耀有了喘息之机。
时耀勉强将脖子歪了一丝,目光依旧炯炯有神,穿过凌乱的发丝,落在人群之中。
顺着他目光望去,冷萧调转了一个角度,隐约见到一个模糊人影手中提着一个小小身影。
灰雾迷蒙,他并不能看清,心中却在这一霎犹如仔仔细细确认了千万遍一般确信,那小小身影,定是时灵曦。
他目光微微上移半分,那提着时灵曦之人,定是楼西风。
冷萧仗着无人注意,还在极远之处,暗中窥明。可若再走进,只怕要被一些分神修士所发觉。
他闭上双眼,如同一块顽石般蜷缩在角落,不虞担心被人看出端倪,一双耳朵如能招风一般,缓缓颤动起来。
好在此事已然摊明,几方人影说话声音不轻,才可让冷萧尽数入耳。
此刻,正能听到楼西风高声说道:“时耀之女如今便在楼某手中,尔等自诩正道,以维护正义为己任。这丫头虽是妖族,却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不知若楼某将刀子一落,尔等可能忍心?”
冷萧眼角重重的抽动了几下,心中按捺着无边的急躁之意,耐住了性子。即便他此刻冲过去,也于事无补。
他又听见墨湘稍显凌厉的声音传来:“歃血江湖,正道邪道暂且不论,凡人妇孺不杀,乃是一人最后的底线,敢问这小姑娘如何得罪了你,以她为要挟,楼骨将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楼西风桀然一笑:“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君子小人不论,能够笑到最后之人,才是书写史册之人,楼某即便以她为要挟又如何,世人多愚昧,又有何人知?”
他笑得肆无忌惮,周遭却无人能出声辩驳,唯有几声无可奈何的急喝,与随之一道的附和笑声。
“莫怪楼某心狠,倘若这小姑娘乃是寻常人家,楼某非但不伤她分毫,还可赏她几文钱去买糖葫芦。可惜,谁让她是妖王时耀之女!”
这几句话之间,此处浓雾笼罩之地又有人闯入。冷萧不看也知,定是那木剑、拂尘两位道人。
他将眼帘张开了一丝,正是这两个道人一马当先,身后则有黑压压一片人影追赶。
几多人从他身边不远穿过,却无一人留意到他,他身上的一缕妖气,于此地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多时,追赶在二位道人身后之人,已只余其三,那些修为低下之辈连忙后撤,显然也发现了此地异状。
有人或许没有解毒丹药,才退了几步,就直挺挺倒了下去,再没了动静。
借着众人注意都被吸引,冷萧缓缓靠近了几分,将远处景象细致的收入眼底。
木剑、拂尘二道人才赶到,立刻对着一人行礼道:“我等无能,竟叫妖王之女落在此贼手中,甘愿领罚!”
那被二人尊敬以待之人,一身纹云绣翠长衫,手中一杆玉尺,长不足八寸,却仿佛能够上达青天,揽其明月。
“一字门掌门,云离道人,五品灵宝,流云尺。”若说对于一字门的一些信士、居士冷萧或许不熟悉,可对于一字门掌门此等大人物,却是如雷贯耳。单看他手中玉尺以及木剑、拂尘二人对他的态度,便可洞悉他身份。
他又将目光落在另一身穿玄色道袍之人的身上,此人应该便是葵水道人,乃是一字门另一分神修士。所长灵宝乃是异宝水灵神,身化水灵,刀剑难伤,于水中威势更甚。
云离道人乃是一个极为严肃之人,与他一比,这两个方脸道人的面孔反倒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微微摆手,二人便退到了一侧。身为实婴修士,平日里受尽弟子敬仰,此刻却只能站在云离道人身后半步。
除却一字门与白骨教强者之外,人群之中还有一个冷萧相熟之人,正是剑阁阁主,沐寻礼。
自从在南域销声匿迹之后,未料沐寻礼竟来了妖域。
而鬼头陀果真遵照约定,并未到场。
楼西风前方一人,此刻转身对着一字门方向说道:“老夫可承诺,倘若你一字门就此离开妖域,老夫可饶这女娃一命。”
他手指慢慢从时灵曦面颊之上划过,语气平静却让人倍感冰冷。
时灵曦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第二百五十六章道人论道邪人讥()
随着此老者话音一落,云离道人眉头骤然一拧,目光微微闪动了几下,缓缓说道:“道门降妖,此等妖邪之辈,死则死矣,天枯,你还妄图借此来要挟贫道?”
天枯老人只淡淡一笑,深深看了云离道人一眼,说道:“十几年不见,云离,你的观念还是这般偏激,该向葵水多学学。”
他话音才落,果真听葵水道人说道:“妖是妖,邪是邪,为邪之妖,可称妖邪,掌门师兄何以能够一概而论,一棍子打死了所有妖修?难不成这年岁不长的女童,也能是邪恶之辈?”
“葵水师弟,人心隔肚皮,你又如何能够确定,这女童日后不会包藏祸心?你又能保证,待她日后成长起来,不会为祸世人?你可莫要忘了,倘若她父亲身死,其中便有人族修士的影子在晃动!”云离道人袖袍一挥,冷哼一声,一副大义凛然之态。
他这番言语,也有几分争颜赌气的意味,方才天枯老人故意这般言说,分明是有心而为,又适逢葵水道人接口,云离道人又岂能叫天枯老人如意?
可他对葵水道人的观点不论是认同与否,却都是如了天枯老人的意。
若是认同,则非但有损颜面,还要因此退去。若不认同,则可能要害死一个无辜的女童。
所谓两害相较选其轻,在云离道人眼中,一个妖族女童的性命与前者相比较,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墨湘欲言又止,长辈面前,自无她说话的份。可论道不分长幼,只有道之先后,她终究忍不住说道:“掌门,恕弟子直言,不论这女童日后是否为祸,至少此刻她乃是无辜之人。我等若弃之性命于不顾,岂非有违道心?”
“住口!”云离道人尚未说话,那手持木剑之人却脱口道,“掌门面前,岂容居士放肆!”
“师弟此言差异,论道无长幼,自是畅所欲言!掌门师兄,师弟以为,墨湘师侄此言不无道理,倘若掌门师兄今日果真对这女童弃之不顾,他人定要为天下人诟病,还望掌门师兄三思!”拂尘道人躬身行礼,一副誓死劝谏之态。
冷萧见此,倒是对其的印象好了几分。他心道,此前他在二人手中几次安然离去,正是这拂尘道人心慈放过。
那木剑道人看样也极为听信这拂尘道人之语,此刻瞪着眼珠,却不再言语。目光恍惚,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还不待云离道人做出决定,天枯老人却骤然摆手,稍显不耐的说道:“好了,此地可不是你们这帮牛鼻子的论道之地,这小姑娘,可承受不了第二颗解毒丹的药力。”
他指尖夹着一枚赭石丹药,嘴角噙着一抹淡淡讥嘲,说道:“或者你们也可赌上一把,倘若她承受住了药力,你们又可以再多论上三个时辰。”
“弟子无礼,掌门、师傅,弟子告退!”墨湘行礼之后,也不管二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便转身离去。
随着她离去,也有几个赞同她看法之人行礼过后随她离去。
拂尘道人依旧等在那里,似乎在等云离道人回心转意。
可等待几息,却只等来葵水道人的一句告退。拂尘道人叹息一声,终究也道了一声告退,随之离去。而木剑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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