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想来也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或许也是认为冷萧不会多想。甩开冷萧之后,怀玉微微抬起手掌,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却又收了回去,还是顾及几分颜面,无论是二人的颜面还是浮香阁的颜面。
她面色不愉的质问冷萧,冷萧说道:“待在下好友回来,还希望能听怀玉姑娘弹奏一曲,不知”
冷萧话未说完,便是被怀玉打断,怀玉语气冰冷,带着一抹不轻不重的厌意,说道:“奴家已经弹奏一天,疲倦不已,正是歇息之时。若公子想听奴家抚琴,改日亦可。”
她微微欠身,便是快步离去。见冷萧又是伸手欲挽,怀玉的脚步更快了几分,匆忙便上了楼去。
冷萧面上的笑意与醉意骤散,任楼下如何花天酒地、恣意妄为,似都不能扰他半分心境。
怀玉才上楼,师狂的身形忽的从楼下窜了上来,赶到冷萧身边,一把将房门打开,又稍显粗鲁的关上了门。
那三个姑娘丝毫没有察觉,睡得很沉。
“师护法逗留许久,可有发现?”冷萧问道。
师狂不答,反是急急相问:“不知萧护法可找到了失踪修士的踪迹?”
冷萧遂将实情告知,其中隐去了一部分,却也无伤大雅。
师狂听闻目的已成,顿时松一口气,不待冷萧发问,便从怀中摸出一个半圆状的器皿。
这器皿看着像是喝茶的杯子,有身有盖,只是通体乌黑,显得有些怪异,自是不可能作饮茶之用。
师狂闪身探了探那三个姑娘的鼻息,平稳而悠长,已是沉眠,不虞担心突然醒来。他便是打开了那盖子。
这盖子不过是一漆黑薄片,与杯身浑然一体,未料这般轻易就揭开了。这乌黑器皿之中所盛,竟是一朵绿色的火焰。
火焰幽深,忽伏忽躁,显得极为不稳定。似乎是被一股力量所束缚,逃脱不得。
冷萧见之,不由心中一惊,这绿色火焰,赫然便是邪祟!或许,此等只有本能没有灵智的绿火还称不上邪祟,却能够造就一个邪祟。
而封印这绿火的,则是神识之力。邪祟可规避许多攻击,唯独惧怕神识之力。若无特殊的灵诀、灵宝,便只有神识之力能够拘住邪祟。
“鬼头陀这是想要将那些小辈都变成邪祟!”师狂话语之间,不乏惊怒之意。即便他与鬼头陀同为妖族,对鬼头陀此举也绝不敢苟同。
“同时也代表着,他与邪祟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
二人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一朵绿火熄灭。若无特殊能力,便唯有已蛮力一点点将之消磨。
据师狂所言,他并未从华姨房间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却在怀玉房间内发现了一个密室。密室之中,这样的绿火足有上百。
他并无空间灵宝,无法尽数带出,唯有带出一个,取信于冷萧。
冷萧却随即变了脸色,说道:“那怀玉姑娘应是发现了端倪,此刻回房,或许就是为了邪祟而去。此地不宜久留,你我速退。趁着身份还未暴露,再去探春楼一探虚实,否则等人有了准备,就难办了。”
二人摇晃着,彼此搀扶下了楼。华姨一见,顿时笑着迎了上来,师狂豪爽地抛出几枚灵晶,惹得华姨笑出了一抹春意。
只是这笑意,也掩饰不住她眉间的一丝心不在焉,显然存了心事。
却也挥着羽扇拼命挽留冷萧二人留宿。问及那几个姑娘之时,只听二人道姑娘已是睡熟。
华姨口中一边暗骂这姑娘不懂事,客人走了还不送送,怎好自顾休息?她先后入了二人房间,见那留在桌子上给姑娘们的赏钱,却也并未取走,大度了一回。
只是那几个姑娘被她唤醒之后,哪还敢取这赏钱,自还是孝敬给了她。
直到事后,这四人心中也是奇怪,往常睡觉都是极轻,倘若客人起夜,她们自会清醒,从未有这般睡熟过。
怀玉房中。她一袭白裙静立于书案之前,那书案之上,有一张桐木七弦琴,琴徽不知是何等玉石所制,明若繁星。
她伸手在七弦琴侧轻轻移动了一下,左侧墙面忽然生出了一丝异响,继而打开了一扇门。
这密室颇大,足抵得上半间房间。而师狂正是看出这房间格局不对,才断定其中有密室。好试歹试,总算将密室找了出来。
移步进入密室之中,入眼,便是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整齐的陈列着一些黑色器皿。
见东西仍在,怀玉心中稍松。转身欲离开之时,却又微微皱了眉头,眼睛霍然落在了角落的一个架子之上。
她素手一挥,蜡烛瞬息被点燃,将密室映照得通明。
再看那角落的架子,看似器皿摆得满满当当,彼此间隙却比其他的架子要宽了一丝。
仅仅只是一丝。
“少了一个。”
第二百三十七章探春楼内遇怀玉()
橙黄色的烛火映照在怀玉冰冷的脸庞之上,一张俏脸,却散出令人心寒的杀意。
她脑海之中一霎浮现出冷萧的面容。天色还早时,阁内客少,她对冷萧二人也多有关注。冷萧分明是一寡言少语之人,且有些不近女色。
可方才,却几次三番阻她。
再者,倘若师狂当真如冷萧口中所说,起夜去了,那她必然会有印象。这房间到后院茅房的必经之路,都在她眼皮底下,何人能够避过?
除非,便是走那檐上之路。
“就是刚才。”怀玉话语轻轻,那墙面之上却骤然多出几个凹陷,飘落一片粉尘。
刚才冷萧几次三番阻她,定是在为师狂拖延时间!
一念至此,怀玉不再耽搁,当即关上了密室。才打开房门,便与华姨撞了个满怀,各退一步,四团柔软轻轻颤动了几下。
华姨面色焦急,对着怀玉稍显恭敬的说道:“怀玉大人,属下的房间曾遭人闯入。借着反光尚能看见模糊脚印,脚掌不小,那小贼应是个壮汉。”
怀玉目光一闪,说道:“我已知晓是谁。”
说着,她便快步下了楼去,华姨连忙跟上。边走边小声嘀咕道:“说来还真是古怪,那个青衫书生丢了扇子后就没了踪影,将后院儿都寻了遍,也不见人。茅房也无人应声。”
怀玉说道:“你可在途中遇见过那两个打扮普通的豪客?”
“啊,怀玉大人这般问询,属下回来之时,倒还真是遇见了那个偏文弱的男子,朝着后院走去,捂着肚子,应是肠胃不适。”
“他名为‘萧’。”怀玉淡淡说了一句。
华姨神色微诧,调笑一声:“大人竟连那公子的名字都探了清楚,莫不是心中有想法?说来,他长得倒还颇有些英武。”
对此,她耳边只回荡来怀玉冷淡至极的几个字:“我却未见他归来。”
华姨的笑声戛然而止,羽扇之下,已是噤若寒蝉。
“莫非他是去了后院,再从檐上绕回了房间?”
言语间,二人已是赶到后厨,那干瘦男子还再熟睡。
见此情形,怀玉便觉得不妙。只袖子一挥,干瘦男子便从椅子上滚落了下来,重重砸在了地上。脸面朝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隐隐可见从他脸侧有鲜血溢出,想必鼻子受了难。可饶是如此,也并未将他惊醒。
怀玉几步跨过了干瘦男子,也来不及取钥匙,那黑铁坨一般的沉重铁锁,她只随手一拧,直接将锁头给拧断了。
一步入了院子,极目而望,那一小块地方的泥土还好端端的盖在那里,看似并未出现任何纰漏。
可她心中却更愿意相信是冷萧出于谨慎,又盖了回去。
因为冷萧这举动绝不会是白费功夫。即便她心知这酒窖之内的人质十之八九出了意外,却也不得不打开看看,才好下定论。
而事实证明,她所想的半分不假,那酒窖之中,早已空空荡荡。
怀玉鼻尖轻轻翕动了一下,将目光垂落在地面之上。那黄泥地上有一滩乌黑的斑点——血迹。
她犹不信似的,情愿脏了手指,在地上沾染了少许,这酒窖好一段时间空气不流通,显得有些潮湿,这血液还没有干透。
那一丝丝血腥味在她鼻尖缭绕,以绢帕拭去了指尖血迹,她反倒迷茫了。
倘若冷萧和师狂是为了救人而来,又怎会与要救之人发生冲突?
“他们两个,是妖修。”
怀玉身形一动,已是出现在了酒窖之外,青丝如瀑,目光在月色之下,显得更为冰冷。
那干瘦男子已是清醒,大睁着眼睛匆匆忙忙而来,不消多问,也知晓发生了什么,顿时对着怀玉跪了下去:“属下该死,弄丢了人质!实在是那人修为远在属下之上,属下不是对手!”
见干瘦男子这般卑微姿态,往日傲慢一扫而空,华姨心中不由生起一丝快意,还隐隐有些感谢冷萧二人。
干瘦男子自恃修为,平时可没少给她脸色看。
见怀玉不答,干瘦男子又是嚅嗫了一句:“大人也未必是那人对手。”
怀玉淡淡出声:“他是何修为?”
“元婴修为,”干瘦男子说着,又是补上一句,“具体属下也不知。”
他面有羞惭,败得太快,甚至来不及探明冷萧的具体实力。
“速给王上传信!”
说着,怀玉已是冲天而起,观其方向,正是探春楼。
话说探春楼之内,又是两个衣着普通的豪客,搂着姑娘畅饮。谁知,这两个大男人,看着像是千杯不醉的江湖莽汉,却没过两杯便瘫软在了桌上。
有姑娘要上前伺候,二人却又结伴去了茅房。见状,几个姑娘便悻然走开。正是夜半客多之时,欢声笑语不绝,根本无人注意到冷萧和师狂。
这探春楼的格局与浮香阁大有不同。说来也是,倘若别无二致,那客人自是要少许多兴致,除了姑娘之外,场地陈设也是极为重要,毕竟文人雅士看重的正是这些。
茅房所在,乃是探春楼正东,同样乃是一个小院儿。茅房边上,栽满了绿植,许是为了滤尽茅房之中散出的秽气。
也不知设计之人如何想的,倘若是热天儿,岂不是蚊蝇更多?
二人自是不管这许多,本是有了一次经验,借着喝酒之时,将探春楼的大致格局也都打听了清楚,已是不需惊动任何人,直接翻过屋顶,奔向酒窖。
此等之地,能够藏人的,也唯有酒窖了。
谁知,那怀玉来得倒是极快,二人毕竟喝了酒、探了方位,有了耽搁,这正准备翻墙而落时,月亮之上出现了一个黑点,由远及近,衣袂飘飘。
二人连忙伏在瓦上,闭了气息。可惜师狂这气息闭与不闭却无甚两样,只因有个妖气大散的冷萧趴在那里,即便是在夜里,也有如指路明灯一般。
师狂一拍冷萧肩头,面容坚毅,豪气顿生,放声大笑道:“倒是某小气了,做人当如是!不过是个娘们儿,何足惧之。”
言罢,他一身妖气骤然散出,比之冷萧更甚。
怀玉落在对面屋檐之上,与二人所在相隔三百步有余。她目光本是落在酒窖之上,一时还未发现二人,师狂这举动,一霎将她目光吸引了过来。
冷萧面平静,引不引来倒也无妨,反正怀玉再靠近几步,也是要察觉。他心中稍稍叹息一声,若怀玉能迟来片刻,二人便能得手。
不等怀玉上前,师狂主动迎了上去。不消说,冷萧自是往酒窖而去,指尖剑芒一扫,直接将那木门给劈成了碎片。
只听师狂大笑三声,口气之中带着一抹嗤笑:“姑娘若是识趣,便莫要阻了我二人行事,如若不然,某就只好将姑娘的裙子掀起来瞧瞧,姑娘的屁股与那月亮相较,到底哪一个更圆!”
怀玉面色阴沉,顿时啐了一口,斥道:“登徒子!”
她心中虽怒,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师狂所展露出来的实力,远在她之上。
冷萧心中念头划过一霎,这女子年岁尚浅,修为深厚,思维敏捷,又对鬼头陀忠心耿耿,想必也是鬼头陀悉心栽培的部下。
王者麾下,也要有诸侯将相。
怀玉望着师狂,并不急着出手,反是张口说道:“不如就让妾身来猜一猜,阁下是谁。”
师狂闻言,也收起了攻势,饶有兴致的望着怀玉。虽然怀玉面上平静,他却能够看出怀玉眼睛深处所蕴含的一抹焦急。
自古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之前,你又能有何作为?
只听怀玉浅笑了一声,说道:“阁下二人同为妖修,却解救人族修士。想必,是妖王大人的属下吧?”
她虽是问句,却是以肯定的语气发问,显得格外自信,仿佛不是猜测,只是给出的一个已知的答案。
不得不说,如师狂这般直来直去的粗犷之人,最见不得聪明之人,面对之时太过疲累,尤其是聪明的女人。
怀玉继续说道:“如今时妖王的得力手下大多归鬼头陀大人调遣,这般重要的任务能够指派之人,想必,阁下应当是时妖王座下第一护法,师狂前辈。”
师狂舔舐了一下嘴唇,心中暗道一声:“就冲这一句前辈,师某饶你不死。”
可他面上却是丝毫不认,隐隐带着讥嘲,仿佛怀玉所说无一句属实。
怀玉眉头微皱,说道:“只是能够与师狂前辈一同执行任务,另一人的身份,倒是难住了妾身。”
冷萧乃是时耀新封的护法,鬼头陀定是知晓,想必还未来得及告知怀玉。估计他也未曾想到,冷萧和师狂能这么快找到狮岛来。
师狂闻言,却只是仰天大笑,甚至都要笑出泪花儿来。只听他道:“怀玉姑娘说得可真是精彩,不去说书简直是埋没了才华。”
“只可惜,从第一句开始,就已经错了。”
望见怀玉诧异的眼神,师狂只觉万分受用。他语气阴森,缓缓说道:“你又怎知,我二人乃是妖修?”
怀玉闻言,骤然变了脸色,下意识退了三步,防备之意甚浓,竟也信了三分。忽的想起方才冷萧与师狂妖气不敛,莫非
师狂见当真唬住了怀玉,先是一笑,却又忽然顿住,目光闪烁,轻飘落在了酒窖之上。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冷萧早已跳了进去。
“素闻人族有多种伪装成妖族的丹药”
第二百三十八章杀之果断心却悔()
探春楼酒窖之中,趁着怀玉被师狂拖住,冷萧一霎也未耽搁,便跳了进来。
他倒是不惧怀玉,只是怕怀玉留有后手,或者说鬼头陀有其他部署。所谓迟则生变,夜长梦多。
甫一进入,此地与浮香阁酒窖的情况倒也大致相同,立刻便有大片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黑夜里的猫儿,眼睛格外明亮。
除此之外,还有几道目光格外凌厉,他心中一凛,许是一些被抓来的元婴修士。
冷萧目光淡淡扫视了一圈,忽的笑了。此地许是鬼头陀最先安置人质的所在,人数足有数百,其中不乏一些颇感熟悉之人,应是有过照面。
只是其中竟有二三十个元婴修士,倘若真的放出来了,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除非他亮明身份。
可如今时局微妙,他自是不可能亮明身份,这个“萧护法”的身份,或许还有用处。而且,在这数百人之中,他并未看到仇雁笙、南宫君婉、张翠花等人的身影,倒是红绡,就在最外边,直视着冷萧。
许是光暗,后方之人也看不清晰,只是粗略扫过,面庞轮廓并未有熟悉之人。
他不多想,径直飞出了酒窖。那数百人也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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