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沐柳颜身形又飞出去百丈,颜陈低喝一声:“你还是怀疑我。”
“难道你不值得怀疑吗?方才那些人所言,老娘倒觉得甚是有理!颜陈之名,数十年来老娘从未听过,你不求一利,舍命与我同往妖域,又一路来此剑阁,我实在,寻不出一个理由来!”
“颜陈,你即便不是剑阁和妖域的奸细,定也是从其他域界而来,只为将南域之水搅浑!很好,今日你已得偿所愿!”
沐柳颜花语冰冷,淡漠的从颜陈面上划过,眼前却是无端浮现出那些失踪的弟子长老面容来,那诸多美艳的弟子长老之中,还掺杂着一个肥胖丑陋之人。
可便是这么一个人,却是她沐柳颜的亲传弟子。
“翠花,本座将你们安然带回!”
伊人身形瞬息失了影迹,颜陈兀自站立在风中,果真未再追去。
他呢喃一声:“世人行事,难道非要寻个理由不可?”
“本座不求一利?”
伴着他呢喃之声,面容随着冷风吹过,仿似散去一层细沙,显露出一张同样柔美俊俏的面容来,只是与方才面貌,却截然不同。
“你忌讳本座邪修之身,本座便以正道修士之身来护你,却还是惹的你不喜,你告诉我,究竟想要我如何?”
他话语轻轻,身形徐徐消散,再现之时,却已是出现在了那剑阁山门之前。
却见这剑阁护宗大阵未启,宗门一片寂然无声,一副人去楼空之态。
他面上瞬息划过一丝杀意,森然道:“任尔等如何作乱,与本座又有何干?可尔等千不该、万不该罢了,果真是一帮不讨喜之人。同样惹的南域正道追杀,那小子,可比尔等讨喜的多。”
颜陈抬起一手,那一手白皙如雪,滑嫩如玉,叫女子尚且暗赞,难料这双手竟是属于男子。
他指尖在鼻尖划过,似还能嗅到这空气之中的一抹幽幽百花香。鼻尖自指尖移到指根,一手骤然回扫,便是在那空气之中留下一道栗色流光,散出令人窒息的威势。
“尔等惹恼了本座,千里迢迢,本座又岂能白来一趟?”
言罢,他骤然身起,宛若飞鸟,只一霎,便是出现在了剑阁山门上空。他一声杀意,竟是形同实质,将那惨淡薄雾,绞得粉碎。
“既然能够这般快下达命令攻击各大宗门,本座便是不信,你这山门之中,会没有眼睛。”
他身影飘逸,灵气一绽之间,一座座楼阁、殿堂便是化作废墟,成了山上的又一层土垢。
剑阁之内始终没有一丝动静,却等他身子再往内进入一些之时,那护宗大阵骤然开启,将他整个人困在了其中。
颜陈非但没有一丝惊慌之意,唇角反是划过一丝冷笑。
却见沐寻礼与鬼头陀二人从一处殿内缓步而出,在二人身后,跟着十几个元婴修士,有人族修士,亦有妖修。
沐寻礼朗声而笑道:“本座还当这横空出世的颜陈乃是何方神圣,尚且令得本座心中一慌,原来是陈兄,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画面急转,最终定格在颜陈的脸上,却见此人变化后的面貌,正是陈乔予安!
他淡漠的扫了沐寻礼一眼,忽的冷冷笑了两声,说道:“沐宗主好计策,你这般聪慧,倒是当真叫本座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了你的狗命。”
听得此言,沐寻礼面上非但没有一丝怒意,反是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却比那冰窖还要冷上三分。
“陈兄身为离梦教教主,本座还当你如何洒脱,竟还改头换面混迹于正道修士之中,还真是令人失望。”
“沐阁主这般快便不再已正道自居,想来心中觉悟也是不浅。莫论正道邪道,怎是不缺败类。”
沐寻礼也不辩驳,蓦然从背后抽出一柄古朴长剑,剑身之上瞬息流淌出一抹凌厉杀意,他一字一顿道:“不劳陈兄费心,你可相信,数十年后,本座仍是正道魁首,而你,却是那人人唾弃的败类?”
“不信。”
伴着陈乔予安这二字落下,沐寻礼身形在原地缓缓散去,再出现之时,却已是在陈乔予安身前!
他一剑刺出,却是被对方两掌猛然合住,不等他作何动作,顿觉陈乔予安这掌心之上传来一抹震荡之力,叫他手腕发麻。
他当即低喝一声,手臂一展,长剑骤然一搅,陈乔予安便是松了手,二人各退一步。
鬼头陀见状,不由赞叹一声:“陈教主之名,果真名不虚传!说来我三人也是同病相怜,莫不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陈教主何不与我二人携手,共掌这南域江山?”
他三人,皆的肉身碎裂,又重塑了肉身,说是同病相怜,也不无道理。这重塑肉身,看似简单,可若要恢复巅峰,不知要荒废多少岁月。
鬼头陀虽是这般说着,可却并未等陈乔予安回应,已是手持鬼语念珠,朝着对方背后而去。
陈乔予安一霎回头,指若兰花,柔柔排除一掌。只这一掌,却带起一阵凌厉罡风,与鬼头陀两相碰撞。
“这南域江山,本座看不上。”
听陈乔予安这淡漠话语,鬼头陀不禁森然一笑:“陈教主心高,岂是鬼某这般俗人能比?这小小南域,鬼某却是眼馋的紧。”
便在三人交手之时,却见那下方十几人身形奔走,脚下竟是亮起一个个印记符文,灵气宛若蛛网一般散布而开,绵延出去足有数百丈。
这十几人分立一方,这刻抛却了人族妖族之见,共驭大阵。只要沐寻礼与鬼头陀达成了共识,他们心中是否存有成见,不过淅沥之余,尚不能润衣。
“灵剑藏锋大阵!”
只听布阵者齐齐一喝,那阵中顿时汇聚出一股力量,尽数倾泻在了沐寻礼身上。
这一霎之间,便是鬼头陀也成了沐寻礼配角。他二人之间仿似早有商量一般,鬼头陀抽身一退,竟也是入了阵中,渡力于沐寻礼。
随着沐寻礼一声低喝,身后骤然浮现出一个本相虚影,宛若仙临,充斥了半边天空。
陈乔予安当即闪身后退,一步踏出,前方空间便似出现了褶皱一般,竟叫他两步走出了剑阁大阵。
那大阵封锁,对他没有半分用处。
“便是你精通空间之力,今日,也要饮恨于本座剑下!”
沐寻礼身形一掠,竟是比陈乔予安缩地成寸还要快上半分。
眼看身后黑影宛若大山倾覆一般将他缓缓淹没,他眼前忽然出现一道倩影,在他双眸之中缓缓放大。
“接剑!”
第二百零七章妖灵境中遇桃红()
小小村子,生于这群山之中,世世代代,几无改变。
村子一角,草屋粗陋不堪,满是灰尘,蛛网密布,显然是许久无人问津,才沦落至此。
草屋大门紧闭,只是这屋内,却是传来些许细碎声响。透过窗格碎纸缝隙看去,隐约可见一女子在阴影之中翻弄着什么。
却见这女子面上带着些许激动与紧张之色,忽然从怀中摸出两块碎玉。
这两块碎玉都不过拇指大小,便是合上,也大不过一个汤匙。只是合上瞬间,那碎玉之上顿时绽放出一片灵气光晕,将这本是昏暗无比的屋内映照出一片亮堂之色。
女子面上紧张之意更甚,生怕被人发现一般,一双一眼下意识往门窗扫去,却是并未察觉有何动静。
这光芒从那草屋缝隙之中穿透而出,散于外界,好在天正大亮,不虞露出马脚。
这光芒在屋内尚且明朗,可散落屋外之后,便再难掀出什么风浪来。
沐浴在这光芒之中,女子面上显露出一丝陶醉之色,宛若通体舒畅。她一把将那碎玉握在手中,光芒便瞬息隐去,尽数投入她手心之中。
将两块碎玉合二为一之后,她眼眶竟是有些湿润,忽的又似失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在床边。
她心神才是松懈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之声。
“谁!”女子登时心神一紧,低喝一声,却迟迟没有得来回应。
那分明拉上了门闩的破旧木门忽的自己打开了,门闩无端落在了地上。一道人影静静站在门口,眼神稍显淡漠。
女子不由愣住,结舌道:“恩,恩公?”
冷萧淡淡笑了一下,说道:“天下之大,却不料竟又是见面了。见了冷某,姑娘好似很吃惊?”
女子面上顿时绽出一个笑意,说道:“恩公说的哪里话?能再见恩公,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妾身去给恩公倒茶!”
“不麻烦了。”
冷萧兀自走近几步,那木门便无风自动,轻轻关了上去,落在地上的门闩,也自己闩了上去。
只听冷萧说道:“这后山之上,冷某大致巡视了一圈,莫说虎狼,便是连一只虫豸也未曾见到。”
“这,除却坟地之外,妾身从未更深入过后山,也是不知真假,许是村长又说了谎。”女子如是说道。
闻言,冷萧沉默不语,不知信了还是未信。便在女子神色稍松之时,他忽然又是说道:“姑娘前日,想必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吧。”
女子面容滞了一霎,却是露出一丝慌乱与可怜之色,叫冷萧当真以为误解了她一般。只听她说道:“恩公何出此言,妾身不过一柔弱女子,倘若不是被逼急,如何能行那杀人之事!”
“或许许多年前,姑娘已经被逼急过一次——在碎玉被抢的时候。”
冷萧缓缓往前伸出一指,指向了女子藏在身侧的右手之上。只见女子五指忽然不受控制的自己一根根舒展了开来,露出了其中被拼凑完整的碎玉。
女子嘴唇微张,面色有些发白,纵是牙关紧锁,也无丝毫反抗之力。她目中不禁显出一抹凄之色,缓缓说道:“今时今日,莫不是便连恩公也要来争抢这碎玉?”
她眼睛眨动了一下,便是滑落两行泪水,她哀求道:“恩公便是要与妾身一度春宵,妾身也绝无怨言,只是这碎玉乃是妾身祖传之物,实难赠与恩公!”
冷萧见状,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怜悯之意,可他仍是抬手一招,将那碎玉摄于手中。女子嘴巴张了张,却是无力阻拦,只有一抹淡淡的不甘之色,凝于脸庞。
“这碎玉既然是姑娘的祖传之物,姑娘祖上又是何等人物,怎的后辈却沦落之此?姑娘对这所谓祖传之物这般上心,甚至甘愿出卖肉体,却也不见你将老父重新安葬,那土坑仍旧散乱。”
“王红姑娘,冷某数次救你,你却数次欺骗冷某,这,又是何故?”
女子凄然一笑,眼神却仍是落在冷萧手中那碎玉之上,终究是缓缓说道:“恩公唤错了,妾身并未姓王,那是村长姓氏,妾身姓龙。”
“龙,龙红姑娘?”
道出了心事,女子抹去泪水,与冷萧遥遥对立,显出一丝淡薄之意。她忽然身子一软,却是跌到在地,身子轻轻抽搐起来。
可冷萧却只是冷萧看着这一幕,许久,才是说道:“龙红姑娘,你的演技,很差。”
女子闻言,苦笑一声又重新站起,一时缄默,半晌,她轻叹一声:“恩公见笑。”
她又是跪倒在地,对冷萧哀求道:“不论恩公信是不信,这碎玉,的确是妾身祖传之物,恳求恩公,能还给妾身。”
冷萧轻轻将碎玉分开,那光芒便是散去,两块碎玉再度变得平平无奇。当他又将碎玉合上之时,那碎玉顿时变得通透无比,如水亮泽,光芒万丈,却极为柔和,直视亦是无碍。
分开,合上,分开。冷萧一连重复了数次,心中无端升起一抹意兴阑珊之感。他当真希望,人与人之间,莫要这般复杂。
他随手将碎玉丢了出去,那碎玉便轻柔落在女子身前,女子连忙接住,目中绽放出一抹欣喜之色。
她再抬头之时,眼前却是早已没了冷萧踪影。
冷萧立于天际,朝着下方俯视而去,方才,他竟是从那碎玉之上看见了一个宛若眼珠一般的图案。
图案由灵气勾勒而成,并不显眼,若不细看,极难发现。
而那图案,与他脑海之中的模糊图案竟是一般无二。
这般想来,这轮回山脉所成的圆,便是那眼珠,而这村子,便是眼珠之中瞳孔。
这此中,定有他所不知晓的关系,或许,他只要在暗中窥视女子,便能够发现什么端倪。
可最终,他只是停留了片刻,便远远离去,对这谜底,也生了些许厌恶与抗拒之意。
何苦来哉。
可他还未走出多久,前方却是忽然出现两道身影,那二人浑身染血,显然是经历了一番大战。
才见冷萧之时,其中一人当即惊奇道:“萧兄,你竟是先焦某一步到了此处!”
冷萧当即也往前迎了几步,还不等他说话,他身子却也被任林给卷了起来,往后方飞去。看他所往之处,不正是村子所在吗?
这刻,冷萧才说道:“萧某一来妖灵境便是在这附近。”
“萧兄可真是福运不浅,正赶上,我等便共享这灵雾盛宴!”
听得此言,冷萧心中一动,却也并未多言。焦飞还当冷萧不知,立刻解释道:“在这妖灵境之中,但凡修士死后,便会凝聚出灵雾。若修士吞之,则修为大增;若凡人吞之,则延年益寿,甚至直接成为修士。”
“成为修士?”冷萧不由诧异,见焦飞望来,他又补上一句,“若能将这灵雾带走,岂非能培养出大量修士?”
焦飞闻言,不由微微摇头:“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资质拙劣之辈,便是吞了灵雾,得了些许修为,也无大用,反是浪费。”
二人言语之间,便已然回到了村子,冷萧心中一叹,在焦飞和任林眼皮底下,他行事多有不便。
他心中亦有了猜测,或许焦飞和任林此番前来,便是为了那碎玉。
只见任林身子一动,奔至第一户人家之前,一脚便是将门踹开。此刻正是午时,其内村民许是正在午睡。
被任林给惊扰了睡眠,其内之人顿时破口大骂,只是这叫骂之声才刚刚响起,便成了哀嚎。
一番询问之下,任林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手指一动,那村民脖子便是歪成一个夸张的角度,眼珠子瞪的极大,已然没了声息。
一连闯了数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而冷萧,却只能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他目光扫过任林,扫过焦飞,未曾从他们面上看到一丝波动。
杀人之时,便好似折断一根木头一般,稀松平常。
女子所住草屋在村子角落,算是偏僻之所,几乎将村民屠尽,才轮到她。
冷萧眼睛微不可察的波动了一下,好在焦飞和任林都不曾注意他,只是神色稍显急切的望着那最后一间草屋。
任林又是一脚踹入,只探头一看,目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淡淡失望之色。
却是这草屋之中,空无一人,女子早已不知去向。随后,任林又是将草屋翻了个底朝天,再度无果之后,不由怒道:“怎会没有?”
这刻,焦飞忽然说道:“这村子住的都是农民,或许还有人在地里劳作。”
冷萧眼神微微一闪,听得此言,他知晓,又有人要因此而丧命。
可还不等他们付诸行动,天空之上忽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冷萧顿时回头望去,只见那天上骤然落下一个高大身影,身上同样有伤势、血迹,也是经历过打斗之人。
继而,在他之后,又有人陆陆续续而至,一时间,竟是络绎不绝。所来之人,隐隐间分成两方,人族修士一方,妖修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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