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拿筷子沾了点儿调料喂到有天嘴里，有天尝了尝，建议：“加点醋吧，不够酸。”
“我觉得还行啊。”在中尝尝，还是往调料里倒了一勺醋。抹抹手，在中拿着破毛巾出去了。
有天揭开锅盖，尝了尝味道，满意的点点头，关上火。
带上大棉手套，端起锅子，火车似的速度冲到客厅，在中刚把烤盘放在垫桌子用的破毛巾上，赶紧给有天让地儿，有天把砂锅放好，加热烤盘，砂锅里又汩汩的沸腾起来。
揭开锅盖的一瞬间，朦胧的水蒸气袅袅直升，奶白色的汤清亮浓香，淡黄色的土豆片叠在绿色的白菜叶子上，已经炖烂了的牛肉上下翻腾，灰白色的蘑菇时而露出顶子，又被菜叶子盖住消失了，透明的粉丝火候大了，烂烂的随着水面波动……热气腾腾的食物飘香把空气的香芬味道冲散不少。有天和在中同时感慨的“哇”的叫了一声。筷子伸进锅子，抢劫一样挑拣着蔬菜蘸着调料吃得香甜。
一时间两人无话，吃了一阵，在中擦擦嘴，看着埋头苦吃的有天的发顶，宣布似的说：“今天金俊秀跟我隐性表白了。”
“扑……咳咳……”有天呛到了，在中把可乐往他那边推推，有天喝了一口，嘴角还带着酱汁：“表白就表白吧，干嘛还说什么隐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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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楼
“就是我们互相留了个面子，没把话说透。”在中说，眼睛看着筷子，夺过有天夹起来的土豆片。
有天让着他，手背抹抹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啊，不过也等于没有回绝彻底，还给人家留了条后路。”
在中笑：“毕竟是同事，真把话说死了，谁都不好看。”
有天放下筷子，走到在中身边，摸摸他的头发，蹲在地上。
在中见了，也放下筷子，双手拉着有天的手：“怎么啦？”
“你是我的。”有天抬头看在中，眼睛亮晶晶的，“刷”的一下站起来，吓了在中一大跳，很有元气的拍拍肚子：“我吃饱了，今天在中收拾！”
“喂！”在中看着有天去书房的背影，任劳任怨的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又淡淡的笑着自言自语：“不就是吃醋了吗，切！”
所谓乐极伤悲就是这个意思吧。
当第二天带着口罩红着眼睛的金在中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金俊秀又是大大的惊讶，他看着从坐下就开始擤鼻涕的金在中，神奇的说：“在中，我很少见体质这么差的人，你让我看到了。”
金在中怨念的看着俊秀：“昨天他把香水打了，这次好了，屋里浓香刺鼻，只能开着窗户睡觉，那挨千刀杀不死的香水味儿还老驱散不了，简直比空气清新剂还厉害！”
金俊秀凑近在中的身体嗅了一下：“还是那天的香水？你不是说用着过敏吗？”
“是啊，这次没用，所以只是呼吸过敏。”在中继续擤鼻涕。
俊秀笑，收拾好东西，在中看他：“你去工厂？”
“嗯，上次修改的方案过了，去做模子。”俊秀穿上外套，长长的围巾遮着脸，只露着两只细长的蝌蚪眼，一下小了十多岁。
听了心里还是有点小别扭，不过很快好了，在中对俊秀说：“你是要去一天吗？下午我也要过去看模具，别人定的首饰。”
“那也好，不然你就中午过去，还可以一起吃饭。”俊秀站在门口说。
“看看时间吧，我给你打电话。”
俊秀摆摆手关好办公室的门。在中打开电脑，按下语音电话的来电留言，就拿着水杯到饮水桶那边接水。
留言不多，大多数都是说修改首饰什么的，在中边喝水边走回电脑边看邮箱里的邮件。
“ 哈呜哈呜哈呜哈呜……”电话里最后一条留言吓得在中手上一顿，及其古怪的笑声转瞬即逝，在中怀疑是录音电话卡机了，正凑过去看号码，电话里突然又传出一阵低沉的声音，是笑声，低低的，又好像哭声，呜咽着，毛烘烘的扎进耳朵，时高时低，渐渐低不可闻，在中手心冒汗，他想去关上电话放音，
“哈呜哈呜哈呜哈呜……”刚触到按钮的那一刻，那个刺耳的声音又响起，尖利的笑声在按钮弹起的瞬间戛然而止。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却又有蓄势待发的征兆！
在中急喘着平复下呼吸，查看来电显示，话机的屏幕上一片空白……
俊秀摘下护目镜和手套走出操作间，隔着玻璃看见在中的身影，一时间心情变得十分愉悦，边脱沾染上金属屑的外套边往外走，打开工作间的门，笑着说：“真的来一起共进午餐啊？可只有711的便当呢。”
在中抬眼看俊秀，苦笑几声。
“怎么了？”敏感的俊秀立刻察觉有什么不对：“为什么是那个表情？”
“俊秀，早上有人给我打过电话吗？”在中鼓起勇气问着。
俊秀点点头：“应该有吧，不是都给你留言了吗？我看你的留言记录亮了几次红灯的。”
“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在中紧张的看着俊秀。
“这怎么可能？你的电话留言功能不是加密的吗？不设功放，我听不到的。”俊秀拿出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在中：“要不要喝一口，热的大麦茶，我从家里带来的，工厂可没有空调。”
“谢谢，不用了。”在中心事重重的长出口气，起身打开自己的更衣柜拿出工作服。
“吃完饭再开始工作吧？”俊秀看着在中：“你到底怎么了？状态不好会影响做工质量的。”
置若罔闻，在中推开操作室的门走了进去。
这次制作的是梨形的蓝宝石项坠，前期的模具已经做好了，白金材质的宝石托儿刚从模具中脱出来，正进行氮气冷却。
在中今天的工作是把宝石切割成类似梨形的大概形状，更精细的切割要靠电脑绘图，然后在显微镜下用机器臂操作。一般六棱形或者圆形的宝石切割大多数都会使用手工切割，价钱也要比机器切割贵上一倍，只是梨形宝石的切割工艺很不好掌握，它不像水滴形那么匀称，又不像不规则形可以随心所欲，只能严格按照步骤进行。
在中深吸一口气，把原石放在放大镜下，要先用钻石刀把梨形的轮廓裁出来，在中看了眼图纸，强自把今天早上的恐怖电话从脑中抛开，他深吸一口气，眼睛对着放大镜看过去……
钻石刀在镜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在中转动刀子，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不应该是蓝宝石的主石吗？为什么石头上会有红色的斑点？
在中紧闭了会儿眼睛，摇摇头放松一下，再睁眼看过，石头依旧是光滑的，放射着幽蓝色的光芒。
仔细找找也没有看到红色的斑点，在中努力平复着已经无限加速的心跳，调节一下照射灯光，眼睛再次对准放大镜……
幽蓝色的宝石表面依旧光滑着，在中的手拿着钻石刀凑过去……
一滴一滴的红色落在石面上，好像钻石刀切割的不是石头，而是某种会流血的生物，在中恐慌得心脏快跳出来了，他拿起钻石刀，刀刃似乎活了一样，红色的血液不断的从钻石头儿附近涌出，一滴一滴，频率越来越快……
“在中！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手上流血的钻石刀被人打飞了，沾满鲜血的手被人攥得紧紧的，在中茫然的抬头，他看着焦急的俊秀，俊秀捏着在中手指上的口子，莫名奇妙又无法置信的看着在中，在中才觉得手疼，看着手上的伤口依旧不住流血茫然的表情逐渐变成不知所措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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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楼
远离工厂的家中，有天坐在窗台上，手上的香烟燃到尽头，烟灰随着吹进窗缝的风四散飞扬，他贴着窗户使劲呼吸，屋里还残留着印度迷香的味道，他讨厌这种味道，讨厌因这种味道带来的过去的沉浸，讨厌的无法不向贤重表达他强烈的情绪，即使说完就后悔了，他再次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朋友，是他伤害最多又根本没有补救方法的人……
刚回到公寓的贤重把湿淋淋的雨伞放在门口，又抖掉大衣上的水珠。屋里的空气很潮湿，滑腻又腐烂的甜香随意滋生。这里不同于首尔，干燥又寒冷，像一块儿冻糖，透明又甜蜜。这里是伦敦，没有寒冷，只有阴郁……
稍微靠墙缓了口气，贤重换下长帮的靴子，走进屋里，钥匙抛到桌上，按下留言机……
默默的坐在桌前，盯着机子说了几段英文，“嘀”的一声后，他听见了有天的声音。
“贤重，我在韩国很好，请不要再送我东西，那瓶香水，在中……和我也不喜欢。你明知道的，英国的四年对于我来讲是不好的回忆，所以，我不想重复过去的生活下去……对不起……好了，不说了……”
喜悦的表情还来不及浮上面孔又重重的沉了下去。电话终断了。
贤重坐着，他没说话，只呆呆的看着。
一瞬间的爆发，留言机成了牺牲品，胡噜到地下不知磕碰到哪个键，噪声大作。
贤重爬着，许久一动不动，突然拍着桌子大笑几声，继而大声働哭。
差一点骗了自己，也骗了你。
本着找到自我离开首尔，离开你，而这个举动，已经是我可以做出的，最后的最爱你的行为。其实我又怎么能离开你？我又怎么离开那一段我们心贴着心的日子？我又怎么离开最有资格关心你的生活？
印度迷香，最疯狂的爱。
你说我知道，于是我想，你也明白。
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个旁观者，可那四年不好的回忆，当他想回来的时候，谁又能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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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楼
（二十七）
“怎么了！怎么了！”工厂的工人纷纷凑过来，俊秀挡着在中：“没事，在中的手割破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我去拿创口贴。”听了只是割破手，大家也就散了，老工人赶紧去拿药箱。
金俊秀紧张的看着在中的创口还不断冒血，对在中说：“算了，创口贴恐怕不管用，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用纱布简单包扎下，俊秀搂着浑浑噩噩的在中走出去，老工人正担心的要跟着，被人拉住了。
“怎么了？”老工人看同事。
“大哥，刚才金设计师割到手了？”那个大叔紧张的说。
“是啊，虽说作为知名设计师不应该，不过谁都有不小心的时候吗！”
“不是啊，我当时就在操作间里打磨砂金，”大叔左右看看，紧张兮兮的对着老工人：“我看着，金设计师不是拿钻刀切的钻石，是直接拿钻刀切的手！”
“你胡说什么！一定是你看错了！金设计师又不是有病，怎么能拿刀子往手上剌！”
“一开始我也以为看错了，可是他……真的啊，他剌了一刀，还举起手来看了看呢！后来还接着剌来着！真的！我亲眼所见，不可能错的！！”
医院里，金俊秀拿着药单回到金在中身边：“没事了吧？”
“医生说，伤口再深一点儿就非得缝针不可了。”金在中摇摇头：“我这是怎么了！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真不配当设计师！”
“谁都有做错的时候，别这么责怪自己。”俊秀拍拍在中肩膀安慰他，看着他裹着厚厚纱布的手又笑：“看啊，医生给你包成粽子了。”
“是因为我坚持不缝针所以才必须这么包扎的。”在中没觉得好笑，低下头，他心里很困惑，分明看到是刀刃在流血，为什么一瞬间之后，流血的就变成了自己的手指头呢！
“钻刀割的伤口，浅不了啊……”俊秀感叹，又说：“不过很快就会好了，主石切割的设计图不都已经录入电脑了吗？让他们谁来操作一下就完成了。”
“手工切割和电脑切割是两种性质，算了，不说这个了……”在中很疲倦的闭上眼睛。
俊秀站在在中身边，俯视在中头顶，在中的发旋是幽暗的墨黑色，好像总能把人的视线吸引住在吸进去，灵魂出窍般的灵动……
俊秀蹲下，拉下在中遮着脸的手：“在中，上次你住院，检查之后医生说什么了吗？”
“他就让我好好休息，什么也没说……”在中回答道。
“ 要不然我们再去问问医生？你说呢？”俊秀的表情显得忧心忡忡，在中不由自主的答应下来，他突然有点害怕，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恐怖情节，现在还产生幻觉把手割破了，到底是什么原因！？突然有个很疯狂的想法进入心中，不会因为有天是写恐怖小说，所以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吧？想到这里，在中苦笑，徒劳无力的感觉骤然上升，天那！自己不会是疯了吧？！
俊秀等不到在中回答，竟直接拉住他的手，带着试探又口吻强硬的说：“走吧？”
医院办公室里，医生再次看看俊秀拉着的在中的手，咳嗽几声，故作平静的说：“出院的时候检查记录已经出来了，没什么事了。”
“可是我朋友还是觉得身体不舒服，所以很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什么隐患……”俊秀着急的说着。
“你想知道有什么隐患，应该先告诉我你怎么不舒服吧？”医生又看看在中和俊秀牵着的手。
“在中，你怎么不舒服来着？你跟医生说说！”俊秀狠狠的瞪回医生，放开在中的手，鼓励似的拍拍在中后背。
“我……”在中看着医生，正对上医生好奇又带点嫌恶的看着他们的目光，好像在确定又不能笃定似的判断两人的关系。那种猎奇的眼神一下让在中失去了倾诉的愿望，他咬牙站起身：“失礼了，我们走了。”
俊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回头看看医生，紧跟着在中出去。
“切！一对儿同性恋啊！”等他们出去了，医生嗤之以鼻的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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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楼
出了医生办公室，在中并没有俊秀意想中的走的那么快，俊秀紧跑几步挡在在中身前：“在中，为什么不跟医生说你到底怎么了？”
在中低头看看俊秀，平静的说：“你的手也破了吧？是抓我手的时候被刀子划的？”
俊秀才注意到手上的伤口，脸色一下紧张起来。
在中抬起俊秀的手看看：“口子不深，不过还是包一下吧。”
“好。”俊秀奇怪的看了眼在中：“在中，我没怪你，这个伤口不会影响我做工的……”
“可是我会。”在中看俊秀，表情突然变得很烦躁：“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些事情会落到我身上，我明明看到的是刀子流血，可是流血的是我自己，还有电梯里，我好像看见了……算了，不说了！”
“在中，这些你干嘛不跟医生说？”有些莫名其妙，听不懂在中说什么的俊秀还是抓着在中的胳膊，把他强拉回去：“走！我们去跟医生说！让他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然后让他说，你们这对恶心的同性恋怎么又回来了？”在中停在原地，任俊秀拉着，默默的说了一句。
俊秀停下脚步，看着在中：“为什么这么极端？！我们是找他看病的，又不是让他随便评论的！他说同性恋又怎么样，还不管看病了！”
“我累了，不想去……”在中挣开俊秀的手，转身走出医院大门。他找不出反驳俊秀的话的意见，他承认俊秀的话都是对的，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可是，他更害怕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何况这些话……不该从他金俊秀口里说出来。
俊秀看着在中的背影没在追上去，已近春天，空气中刺痒的温暖铺散开来，掩去在中身上淡淡的香气……
在中回到家里，客厅里静静的，在中换鞋，寻着声音走到书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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