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启岳道:“道兄何人?”
黄蜡脸道人道:“贫道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万盟主一行已有四位中了沾衣毒,不知有何打算?”
万启岳道:“这沾衣毒既是道兄所下,定当有解药了?”
黄蜡脸道人微笑道:“解药是有,不过……”
万启岳道:“你有条件?”
黄蜡脸道人笑道:“贫道在这里守株待免,等的原是五云门的人,想不到来的会是万盟主,因此贫道斗胆,想请万盟主几位随贫道屈驾一行。”
万启岳因已命少岳给中了沾衣毒的人闻过金不换花粉,尚需一盏茶的工夫才能醒来,因此不妨和对方多拖延些时间,一面问道:“道兄要万某到哪里去?”
黄蜡脸道人深沉—笑道:“这个万盟主不用多问,诸位只要随贫道走就是了。”
万启岳道:“道兄先把解药交出来,解去了这四人之毒。”
黄蜡脸道人笑道:“这四人之中,有一位是崆峒飞云霍从云,贫道如果先交出解药来,万盟主如虎添翼,贫道那里还能请得动诸位?”
公孙乾心中暗道:“这老道说话之时,眼球不住的转动,盟主和他说话,是为了霍大侠四人尚未清醒,有意拖延时间,他这般光景,莫非也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后援?”
心念一动,沉声喝道:“盟主要你交出解药来,你就得把解药交出来。”
黄蜡脸道人斜睨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你是公孙总管了?”
公孙乾道:“不错,正是在下。”
黄脸道人忽然大笑一声道:“公孙干,你只是万盟主手下一名总管,也敢对贫道如此说话吗,贫道解药就在这里,你倒来拿拿看?”
公孙干怒声道:“公孙干有何不敢?”
猛地举步朝黄蜡脸道人跨去。那知不跨步还好,这一跨步,顿觉不对,双脚虚软,上身往右倾出,砰然一声跌倒下去,口中叫道:“盟主,咱们着了人家的道……”
万启岳一惊,目射精芒,锵的一声掣剑在手,一指黄蜡脸道人沉喝道:“你使了什么手脚?”
黄蜡脸道人皮笑肉不笑的耸耸肩道:“贫道站在这里,几曾动过手了,这是他踩到大厅地上原有的沾衣毒,侵袭双足,才站立不住,跌下去的,与贫道何干?”
他方才果然也在拖延时间,那是等待着洒在地上的沾衣毒发作了!
这时清尘道长和徐于常(形意门掌门人)听出他口气不善,也同时掣出剑来。
黄蜡脸道人大笑道:“万盟主诸位均已中了沾衣毒,拔剑又有何用?”
就在他说话之时,但听“砰…砰”连响,四个跟随万少岳进入大厅的庄丁身形—歪,同时跌倒地上,四盏气死风灯也随着熄灭,大家跟前顿时一黑。
万少岳听说大家都中了沾衣毒,他立即挑了少许金不换花粉闻入鼻孔,然后又迅速替公孙干鼻孔中弹了花粉,趁着灯光一黑之际,又依次给爹和清尘道人、徐子常三人闻了。
万启岳三人闻了花粉,虽然手持长剑,凝立不动实则正在缓缓运气,借以把闻入的花粉,朝脚下逼去。
这时唯一没有中毒的,已只有万少岳一人了,敢情他方才替大家一一弹花粉之故,已把沾衣毒解去了。
大厅上骤然暗了下来,黄蜡脸道人得意的呵呵一笑,大声道:“这些人都已身中奇毒,失去了抵抗,你们可以出来拿人了。”
他话声甫落,只听从厅后传出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走出四个人来。
黄蜡脸道人朝万启岳等站着的三人一指,说道:“先把他们三个拿下了。”
四人奉命朝万启岳等人身前欺来,这时万启岳、清坐道长、徐子常三人虽然还是凝立不动,实际上剧毒业已发作,只是支持着没有倒下去而已,自是无力抗拒。
万少岳看得大急,横剑喝道:“你们谁敢过来?”
四人中有人冷嘿地道:“这小子还没倒下去?”
话声堪堪出口,但听呼的一声,一道强劲的掌风从万少岳身边涌出,接着又是呼的一声,那发话的人已被掌风卷起,朝厅外直摔出去。
摔出去的并不止他一个,但听惊啊声中,欺过来的四人一个接一个像稻草人一般,都被摔了出去。
黑暗之中看不出出手的人是谁,黄蜡脸道人沉喝一声道:“这会是什么人?”
万少岳也没有看清发掌的是谁,但把欺来的四个敌人震飞出去的,当然是自己的人了。
黄蜡脸道人喝声甫落,突觉—股强大的暗劲朝自己身前涌撞过来,一时不敢大意,急忙后退一步,右手直竖,朝前推出。两股内劲乍接,发出蓬然一声震响,黄蜡脸道人被震得连退了两步,才行站住,骇异的道:“会是崆峒飞云?”
崆峒飞云已经中了沾衣毒倒卧地上,没有独门解药,不可能清醒过来。
“哈哈!”一声震耳欲聋的洪笑响处,霍从云已从地上一掠而起,从容说道:“你没想到吧!”
这五个字堪堪出口,人已一下到了黄蜡脸道人面前,一掌迎面拍去。
黄蜡脸道人惊骇的连连后退,说道:“你没中毒?”
他身法也相当快速,在后退之际,已经避开了霍从云劈来的一掌。
突听左首有人接口道:“没中毒的还有我呢!”银虹一闪,一支长剑疾刺过来。
黄蜡脸道人身形微晃,剑锋贴着他腰际扫过,嘿然道:“好一招疏影临水,你使的也是崆峒剑法!”
使崆峒剑法的当然是柳飞燕了!
话声出口,右首又是刷刷两声,两团黑影接着凌厉风声朝他双肩砸来。
“哈哈!”黄蜡脸道人大笑道:“乾坤双圈,你是乾坤手年嵩昌,你们果然没有中毒!”
“还有吴某!”吴绥之身形飞扑,右手如刀凌空斜削面至!
“好,好,你们都是成名的人物,居然联手攻击一个江湖上藉藉无名的人,贫道当真荣幸得很,黄蜡脸道人话声一落,突然仰天长笑起来!
此人一身功力,倒也不可轻估,光是这声长笑,就似巫峡啼猿,苍劲如同有物,笑声中突然身如陀螺,一个急旋,笑声也随着他打转,这一转,他人已旋出去两丈来远,他这声长笑,敢情也是暗号了,笑声未已,但见几条人影捷如飞鸟,连翩扑入大厅。
霍从云正待朝黄蜡脸道人追去。猛觉一道劲急掌风迎面压来,暗劲如山,想见功力之深,心头暗暗一惊,急忙举掌迎击,但听蓬然一声大震,双方居然旗鼓相当,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霍从云内功精纯,目能夜视,但他被震后退之际,凝目看去,这大厅上一片黝黑,对方又身穿黑衣,恐怕连头脑都蒙着黑布,看到的只是一个高大黑影。
不,黑暗之中,还有一双炯炯发光的双目,口中不禁洪笑一声道:“阁下接霍某一掌试一试!”
喝声出口,右掌随着猛劈出去。他这一掌自然凝足了掌力,志在试试对方掌势的路子,同时也被方才双方不分胜负的一掌,激起了好胜之心,志在克敌。
崆峒飞云以劈空掌驰誉武林,这一记发出去的掌力,真有开山裂石之势,一团掌风,劲烈无与伦比!
高大黑衣人一声不作,看到霍从云举掌劈来,也立即右掌一举,同样使了一记劈空掌朝前劈去。
这回敢情他也凝足了十成功力而发,但听又是一声蓬然大震,两人身前劲气飞卷,吹得双方衣袂刺刺作声,但两人居然还是秋色平分,各自屹立不移!
这下可把崆峒飞云霍从云看得心头大为震动。因为这一掌自己不致被对方震退,乃是意料中之事,但对方仍能接下一掌,不被震退,才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事了。
霍从云想不透这高大黑衣人究竟是何来历?口中又是一声大喝:“阁下再接霍某一掌!”
高大黑衣人两掌硬接,似是也被激怒,此时眼看霍从云又疾冲过来,口中嘿的一声,右手抬处,迎着来势平胸推出。
方才两人使的同是劈空掌,双掌并未交击,这回霍从云直欺而上,两人相距已近,“啪”的一声,双掌掌心交击,两个人都似被人推了一把,各自被震退了三步。
霍从云须发戟张,双目精光暴射,凝注着对方,沉声道:“少林般若掌!”
他真想不到此人居然身怀少林佛门禅功!
高大黑衣人口中又是一声沉嘿,这回没待霍从云出手,双掌开阖,抢攻过来。
霍从云见他连拼了三掌,居然不曾调息运功,就冲了上来,又岂肯输他?口中大喝一声:“来得好!”同样双掌一摆,以攻还攻,和对方便打硬接。
但听一阵,“啪”、“啪”连响,虽是互相抢攻,依然记记蕴蓄内力,掌掌如开山巨斧,片刻工夫,已经拼搏了二十余招,还是攻拒相等,谁也没有占得上风。
就在霍从云和高大黑衣人动手之际,年嵩昌也接住了一个黑衣人。
年嵩昌使的是一对乾坤圈,乾坤圈虽是外门兵器但年嵩昌使的却是内家手法。
他是武当派掌教清真道长的师弟,武当派以太极拳剑闻名于世,年嵩吕精研拳剑,依据太极动而生两仪的原理,创出三十六式乾坤圈,用以代剑,实则还是脱不出“太极剑”的范畴,但他积几十年苦练,双圈在他手上使出,可说精纯无比。
他对手是个黑衣人,而且还以黑布蒙着脸,遇上了一言不发,扬手就是一掌劈了过来。
年嵩昌侧身避开掌势,怒喝一声:“阁下原来见不得人!”
左手钢圈呼的一声横打出去。
那黑衣人一掌出手,身形跟着而上,左手又是一掌迎面劈到。
年嵩昌看得大怒,右手钢圈使了一记“顺手推舟”朝劈来掌风横格过去,这一招他使的是引字诀,把对方掌风倏然引开,左手横打钢圈,由横打划了个弧形,由下而下,闪电般朝对方胸腹击去。
黑衣人一身功力不在年嵩昌之下,右手一掌朝他钢圈拍下左掌甫发,左手紧接着推出。
年嵩昌看得心头一凛,对方这几掌几乎记记俱似开山巨斧,势道沉猛,而且也可以从对方发掌的手法上看出竟然会是少林路数。
少林寺能有我这样身手的人,至少也该是长老身份了,怎么会蒙面而来,和黑道中人沆瀣一气,心念这一动,就大声喝道:“阁下是什么人?兄弟武当年嵩昌,和万盟主一起来扫荡五云门江南分坛的……”
黑衣人你说你的,他毫不理会,双掌抡飞,连续攻来。
年嵩昌看他一言不发,着着逼攻,不觉怒笑一声:“年某只是怕误伤了同道,才出声招呼,难道年某怕了你不成?”喝声中,双圈突然一紧,大开大阖,和对方抢攻上去。
这两人—个双掌如斧,一个双圈似轮,打得掌风呼啸,环影重叠,各自全力以赴,谁也不肯退让一步,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白鹤门吴绥之拦住的也是一个黑衣人,同样的脸上也蒙着一个黑布,同样使的是掌,掌力也同样沉猛。
吴绥之自恃一派掌门身份,对方投有动用兵刃,他当然也不好使剑。
白鹤门剑掌功夫,取法白鹤,和崆峒门的取法螳螂,如出一辙。白鹤剑法,每一招模仿白鹤姿态,白鹤门的掌法,自然同样取法白鹤姿态。吴绥之浸淫白鹤剑掌数十年,出掌如剑,使不使剑都是一样。
白鹤门的掌法,既然取法白鹤,自以轻灵为主,他本是个中等身材,体形清瘦,这一展开掌法,身形飘逸,忽纵忽立,每一掌都如鹤展翅,或偏或侧,没有和你对/奇/面硬打的/书/招式,但划出的掌势,却又每一记都嗤然有声,锋锐如剑。
和他动手的黑衣人,却刚刚和他相反,双掌抡劈,记记那是朝你迎面劈击,直来直往,如斧开山,刚猛凌厉。
这两人的拼搏,当然是吴绥之占了便宜,就算双方功力相等,你一记记硬打硬劈,使的是实力,他身形飘移,遥隙进招,使的是巧劲,只要时间稍长,你消耗的力道就比他多得多了。
柳飞燕的对手,当然也是黑衣人,当然也黑布蒙面,因为这一批人是一起来的,打扮当然完全相同,这黑衣人也没使兵刃,同样以双掌攻敌,劈出来的掌风也同样沉猛如涛,劲气刚直。
柳飞燕可不管你有没有使兵刃,她长剑早已出鞘,自然不会和你客气,你一掌劈来,我就还你一剑。
崆峒派不但以轻功驰誉武林,剑法也别辟蹊径,以奇险取胜。奇,就是出人不意,险,就是趁人不备。
柳飞燕这一展开剑法,身如飞絮,剑如流星,那黑衣人掌势虽然沉猛,却一记也沾不到她的衣角,但柳飞燕人随剑走,如练剑光,忽东忽西的刺来,却往往逼得黑衣人退避不迭。
从厅外掠进来的黑衣蒙面人,共有六个之多,除了霍从云、年嵩昌、吴绥之、柳飞燕截住了四个,另外两个却一声不作朝万少岳立身之处欺来,万少岳手仗长剑,挡住爹的前面,蓦觉风声飒然,有人欺近,心头大吃一惊,几乎连人影都没看清,口中大喝一声,长剑疾抡,使了一招“云横天莲”匹练如扇,横扫了出去。
他这一招正是万家家传的,黄山剑法“云横天莲”,是说横扫的剑光保黄山云海,弥漫群山,横亘天都、莲花二峰,就可以想象到得这一招一威势了!
万少岳守在父亲身前,蓄势已久,剑光乍发,当真银光如涛,剑气汹涌,凌厉无比。
那两个黑衣蒙面人堪堪欺近过来,连脚跟都没站稳,但觉剑光耀目,像扇面般涌上身来,骤不及防,几乎披拦腰挥上。
但这两个黑衣人一身武功居然极高,这一发现不对,不约而同右手迅疾朝前劈出一掌,身形及时往后疾退。
他们虽然临时仓猝发掌,但两股掌风呼然有声,撞上扇面般剑光,万少岳只觉剑身剧震,一个人立被震得后退了两步,一条右腕隐隐觉麻,长剑几乎脱手,心头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气运右腕,举步跨上一步。
那两个黑衣人被万少岳一剑逼退,口中沉嘿一声,又同时抢了过来,人还未到,不约而同挥手一掌,朝万少岳拍到。
万少岳在第一招上就吃了大亏,心知对方功力胜过自己甚多,自然不敢和他们硬打硬接,身形一闪,侧身朝两人中间掠去。
这一下正好他们欺来,你往他们中间闪去,双方势道均快,自然一下探身而过,万少岳及时一个飞旋,转到了两人身后,手中长剑疾使“左右逢源”两点剑影,一闪而至!
两个黑衣人没想到万少岳会朝自己两人欺来,急忙转身,森寒剑锋已快点上胸口,逼得两人不得不往左右闪开。
万少岳行险发剑,自然算准他们会向左右闪出,他左手早就骈指如戟,等着他们,此时左首那人堪堪向左闪出,万少岳及时振腕一指,闪电般击出,但听“扑”的一声,击中左首黑衣人左肩。
这一指叫做“黄山穿云箭”万少岳纵然功力尚浅,但那黑衣人也被这一指击得肩头如中利锥,上身摇晃,疾快的后退了两步。
万少岳一击得手,精神为之一振,身形如风,凌空一剑,朝右首黑衣人劈了过去。
右首黑衣人被他两次剑光逼退,心头正自冒火,看他举剑直劈过去,右手一抬,一记掌风朝上拍去出。
万少岳身形忽然蹲下,左手又是“穿云箭”朝他的右肋电刺过去。
右首黑衣人看他劈去长剑忽然中途撤招,(人蹲下去了,劈出的长剑自然也中途撤招了)他往上迎拍的手掌,也由上而下,反向万少岳当头劈落。
左首黑衣人功力深厚,左肩虽被万少岳指风击中,但他只退后了两步,突然一声不作,直欺过来,右掌一抡,横向万少岳后腰印来。
万少岳几乎是腹背受敌,正感顾此失彼之际,突听耳边响起爹的声音:“少岳快收剑右闪。”
万少岳听到是爹的声音,心头一喜,急忙身形一晃,向右闪出。
就在此时,但听蓬蓬两声,万启岳举手一掌,接住右首黑衣人(此时在万少岳对面举掌下劈)劈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