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尽管恨我,但是你记住,我是天极,无量雄狮……想我不得好死?自不量力!”
傅红雪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过,眼前的叶开已经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也不配做叶开……”傅红雪在叶开手里动弹不得,模糊地眼神里空洞地传达着分明可见的愤怒和恨意,“……若是不杀你,我也死不瞑目!”
“是吗?”叶开凑近了,狠狠对上傅红雪的双眼,“那你来试试看啊。”说着一把拖住这人便往里屋带,吉达仍跪在台阶下面低头不敢吭声,傅红雪挣扎着,拼命地捶打着拖他进屋的叶开,“放开我!王八蛋!放开我!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门在吉达的面前“砰”关上,吉达跪在地上,听到屋内传来物品砸碎的声音,傅红雪的声嘶力竭的叫嚷乎地卡在那里,之后便是悄无声息的风声,静然之中断续藏着呜呜切切的悲鸣。吉达仍跪在那里,抬眼看了看那扇门,露出了点伤心的神色。
御林军的大将军,换了人。司空方侯曾经也很是期待过这个位置,但绝对不是以现在这种方式。“要给龙将军报仇,”方侯对着沈夕琰说,“我齤一日也等不了了。沈军师!可是有机会让我们杀回去?!”
沈夕琰摇摇头,他微微闭着眼,“……也不知为何,近来这天象,我是完全算不明了了的……”
“何出此言?”司空方侯连忙追问。
“这青龙宫,怎得……移了点位置,却是没什么其他变化的?”
“移到哪里去了?”
“……最西边……”沈夕琰说着使劲摇了摇头,“怕是……极乐世界?……唉……”
大漠最西侧,过了盆地,翻过山脉。
江湖几大豪门门派,当属第一的,便是那远在天山上的名门——天山派。天山派的师祖爷,传言已经活了有一百五十多岁,天山派下分有两个支派——天山玄门,天山冷家。
天山冷家,地处西域。这里的医术传承的难以言明的诡异,更是有多到数不过来的传说。暂且不论这些。这日冷家的大弟子带回来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年轻人。
“爷爷!爷爷!”冷柒跪在师祖面前,“帮我救救他吧,救救他!”
从来没见过自己孙子这幅慌乱到几乎要掉眼泪的样子,师祖还有点稀奇,“这谁啊?”伸手拨拉了一下,咂咂嘴,“没得救了。”
“爷爷!!”冷柒跪在地上几步匍匐过来,扑到师祖盘着的腿上,“你一定有办法的!救救他吧爷爷!求求你!”
“竟然能让我这个比石头还硬的小孙子求我啊,这什么人啊,”师祖瘪了瘪嘴,“爷爷!你吧救救他吧!他绝对不能死!……不然我……不然我也……!”
“好了好了别嚎了,”师祖摆摆手,“‘爷爷爷爷’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死了呢,我看看他!”
冷柒赶忙一擦脸扶着师祖站起来,师祖却一甩手,“扶什么!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地上这个奄奄一息的年轻人,“内力够好啊,撑到现在还有口气儿,”师祖爷弯下腰去,“交给我吧,看把我孙子急得。唉,谁让我就这一个孙子呢,烦死个人。”
死亡明证
深宫灯未灭。书房里的静默蔓延在黑夜之中,皇上听着台阶下的内阁人员报告着近来的事宜,“自从六王爷叛变,和朵刺惕部首领、蒙古首领结盟,并得到魔教帮助,已经占领了亦力把里、陕西,怕是一路过来就要进京了,最近前线伤亡惨重,还是因为魔教教主几乎非人非神、根本无法抵抗,再这么下去……京师难保啊!”
皇上忧虑的紧皱眉头,战火纷飞,时局动荡,但若是让大明失在他的手上,他还怎么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不过连龙昆九那样厉害的人物都被那个叶开给……这下可怎么是好!并不是说他大明无人,而是这魔教的能力好像已经完全不是人类该有的程度!
“司空将军,”皇上问道,“说那魔教教主会变成个狮子,这可是当真?”
“……是。”司空方侯回应道,“看起来是用内力凝聚起来的光,威力十分强大,龙将军就是……”说到这里他不忍地停住了,“……皇上,我等无论如何都会保卫大明!请皇上放心!我司空方侯哪怕肝脑涂地,也不会让那个叶开得逞!”
傅红雪的一只手被链子锁着,一条长长的链子拴在床头,他的活动范围就在这间房里,最远的距离,不过就是能伸直胳膊碰到门。傅红雪独自一人坐在床上,外衫已经换了颜色,丝质的料子昂贵又陌生,他把头抵在床角的那根柱子上,眼神空洞没有神采。他现在没有任何事可做,只想着要么死,要么杀了叶开。叶开,想到这个人,傅红雪整颗心脏都揪作一团,现在念起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的叶开,是喜欢他的?
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傅红雪使劲闭了闭眼,才忍着自己一滴泪不要掉下来。
“……我本来不是这种性格的……”傅红雪苦笑着自言自语,这一句话还没说完,眼里那滴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本来……”他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如果在最开始的时候,叶开对他说的那些,那些又是玩笑又是试探的话,他若是能放在心上,或是试着了解,现在也许就不会成这样的结果?
当年南宫翎来找他,说‘叶大哥只在乎傅大哥,若是傅大哥在,就算我翎儿嫁给她一万年,叶大哥也不会把我放在心头第一位的。’他明白那意思,叶开的确很在乎他,只是他一直不多想,便只觉得自己离开了,叶开才能好好跟翎儿一起。现在想想……那时的叶开,怕是……喜欢他的?又忆起叶开跟他零零碎碎说的那些话,‘我待你是真心的’……傅红雪念起那是叶开的音容笑貌,一股子痛便钻进心脏,若是当时我不走,便也不会进这上巳,更不会牵扯叶开成了现在这个……
若是当年……
万事不能多想,想得便难以自持,良人已逝,光阴弹指,再无回头路。
忽而一双手自身后环过来,一下将他拥在怀里。傅红雪一惊,被人自后背抱了个满怀,一回头就见是叶开,“你在哭吗。”叶开迎上他的目光,“最近老是见那你掉眼泪,我都不适应了。”傅红雪听着一皱眉,使劲想挣脱开,却挣脱不开,叶开一条腿跪在床沿儿上,低语道,“……等我收了大明,你做我副教主可好?”傅红雪不说话,叶开也不期待傅红雪应他,继续调笑道,“……不然你想做教主夫人?”傅红雪不动,不吭声,这种消极抵抗自他被锁在这里那天就开始了,果不其然,叶开最受不了被人给他冷脸,更是见不得傅红雪这样冷冰冰对待他,伸手捏起傅红雪的下巴强迫这人抬起头来,“怎么,哑巴了么?那天干你的时候,不是叫的挺大声的么。”傅红雪狠狠一眼瞪过去,而叶开却爱极了他这副反抗的模样,傅红雪越是不屈服,他越是要折辱于他,一步一步吞噬掉这人的所有防御,要他求不得任何事,只能服从于他。叶开顺势俯下身便吻上傅红雪,咬着那人的唇舌,更像是一场角力,傅红雪还是会反抗,无论多少次都是如此,叶开捏着那人的手腕压倒床头,傅红雪支吾着,被叶开挺进口里的舌侵犯,好半天也开才松口,两人已是气喘吁吁,叶开说道,“……我现下还有事,晚上再来,”说着贴近了,话里的侵略性一览无余,“……你乖乖等我,我可要好好疼爱你。”
傅红雪一颤,后背都被汗浸湿,抬头看见叶开已经离开,心脏的跳动声快要震碎他自己,苦痛和伤感翻涌上来,他一瞬间埋头在双臂之间,恨不能痛哭出声。正值这档口,忽有一声音说道,“你何不死了呢?”听得这声音,傅红雪一下愣住,眼里的泪还没擦干,却已经立刻抬了头去寻——这声音他认得,懒散却不失风范。窗户边上立着个人,正看着他,似是憔悴了不少,一副鬼门关上见过阎王的样子。
“龙……”
“无量雄狮通过和启灵人交齤媾而提升法力,愈演愈强……如果启灵人死,无量雄狮便会被削弱。”窗口的人看着大张双眼的傅红雪,“怎么,我没死你很惊讶吗?”
“小九!”傅红雪的吃惊里满满都是喜悦,他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就要跑向龙昆九,而只跑了几步,便被那链子叮叮当当地拉住了,傅红雪被这么一顿,险些摔倒。龙昆九看着傅红雪这幅狼狈的样子,并不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这是怎么,给叶开做一只发泄性齤欲的宠物了么?傅公子真是不一般的有志气啊。”傅红雪听得龙昆九这样说他,脸色一下刷白,整个人明显因痛苦而滞住,轻微地都在颤抖。龙昆九感到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傅红雪在这里的状况和他们听说的不那么一样,毕竟“副教主”和“性齤奴”是两码子事儿,更何况,傅红雪手腕上的铁链也是那么残酷地昭示着被拴住的人的地位。
“傅红雪……你可知我这地府里走了一遭,多少兄弟要我取你狗命?!”龙昆九的眼里冰冷带着杀意,“那日我们圣四兽二十四人几乎全灭,可得托您万福!”
“我……我……”傅红雪痛苦地声音都沙哑,他颤抖着看向龙昆九,“……我没有……我没有做他们的帮凶……我也不知道……我也……我也不知道……我……”说着傅红雪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龙将军!……我没有想杀你们……我并不知道路小佳他……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对不起我……我……”刚才本就有意要出来的眼泪这下子是真的涌了出来,可是龙昆九明显更痛不欲生,他恶狠狠的对着傅红雪啐了一口,“对不起?哈哈,天大的笑话!我今日就是来取你狗命,尔后再去杀了那个叶开!”
傅红雪满脸泪水,跪在地上抬眼看龙昆九,此时门口忽有声动,傅红雪惊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去够龙昆九,急促地悄声说,“快躲起来!”龙昆九一退不让他碰,门却是真的已经被人推开了几毫,‘是叶开!’傅红雪带着眼泪的脸庞显出哀求的神色,龙昆九也自知不能喝叶开硬碰硬,便一旋身腾上房梁,傅红雪赶忙回头去看,果然是叶开,已经推了门走进来,叶开看到傅红雪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狐疑的眯起眼,“……怎么了?”傅红雪睫毛上还兜着泪水,紧张令他面色微红,这幅令人迷乱的模样里又藏着些叶开猜不透的秘密,“……没什么……”“没什么?”叶开听了却不信,“没什么这么紧张?”“……你有点吓到我了。”傅红雪立刻应他,可是就在一刻钟前傅红雪还是一个字都不跟他说的。叶开环绕了一下四周,末了,缓缓抬起头,梁上空无一人。叶开低下头来,笑了,一边拿起他刚才不小心落在床上的玉佩,一边慢慢地说,“若是还有谁不自量力要救傅红雪,就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说着叶开又抬起头,“……龙昆九的结局就是你们的下场。”这人戴好玉佩,跨了一步靠近傅红雪,面上带着笑却是悄声细语道,“……回来再算你的帐。”这么说着,便一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儿龙昆九从上面跳下来,“哼,”龙昆九双手抱在胸口,喃喃道,“自负可以杀了你……叶开。”再一回头看傅红雪,这人已经吓得脸色刷白,看向龙昆九时眼里也是一片乌黑的惊恐,“我……我以为……我以为你又要……”
“又要死了?”龙昆九接上话,眉头却也是轻轻一皱,“……你为什么帮我?”
“我……”傅红雪在这半年里已经被叶开折磨的情绪不稳,曾几何时他哈是个不苟言笑的刀客,现在确实如此的脆弱,脆弱到只是一个念头就能杀死他,“……我并没有跟他们……我……小九……”
“别叫我小九!”龙昆九一扭头,恶狠狠地说,“你刚才救我一命,那么我现在不杀你,算是抵偿。不过你休想逃掉我们圣四兽兄弟的命债!”
“那要我怎样……要我怎样才能……”傅红雪两手攥着自己的衣服,他心里何尝不是极其悲伤的?他受了怎样的苦,别人并不知,但是他永远都偿还不了他犯下的错。
“……启灵人死了,无量雄狮才能不在变强,否则谁也战胜不了他。你要是要还债的话,”龙昆九从腰间解下一把弯刀,那是西域的上等货,“如果你杀不了叶开,就自我了断吧。”
大结局(上)
六王爷已经自立为王,与边路多个少数民族结成同盟,一路杀下来早已离京师不远。叶开还未赶去,魔教旧址离京师很近,明天他便会前去和六王爷他们会合,尔后,这魔教的千年仇恨,就要彻底在他这里了结。处心积虑了百年的复仇,在明日终能得以实现,罗刹在提及此事时虽仍旧得体地说着话,但语调已经明显因兴奋而提高了。
“你很高兴?”叶开问道,他立在绵延的山峰之顶,白蓝相间的长袍华美地落在地上,从这里一眼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的城郭,那便是京师,今日还是京师……明日,就是魔邸了!
“……说不兴奋怕是假话,”罗刹站在叶开身后,黑色的帽檐下只能看到一张一合的口,“您是最后一代无量雄狮,我们只有最后一次用这神力了,此次必定要成功,才能完整我魔教基业,一统江湖,雪耻前仇!”
叶开没有回应,他知道,无量雄狮的尽数,就在他身上。他是无量雄狮的最后一代,先前上百辈的先祖,无量雄狮不过只有三代。常言事不过三,这事也是如此——他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这次再不成,怕是以后永也不能报得了仇了……
‘报仇……’
叶开想及此词,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总觉得,心中哪个部分,在震颤着……疼痛?好像曾经也陷入过此样的境地,千转百回,好不容易才脱身?脑海里晦涩地回忆着,曾经的叶开……是不是也去报过什么仇?什么仇?想到自己无父无母,怕是报的杀亲之仇?隐约中又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自己报仇……而是别的什么人……脑中忽的映起那人的脸,清落的面庞和薄情的唇,乌黑玛瑙般的双眼像是可以看透一整个他……叶开急忙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个影像从他脑海里甩出去,‘呵’他暗自嘲笑自己,‘明日就要大战了,怎得现在还在想他?儿女常情是阻碍,可别自己坏自己的事……’想着又自顾自笑了起来,明日啊……明日都将结束,万事都可以重新开始。
他也可以好好地待那人的吧?可不能总是惹他哭。不过那傅红雪也是万分的不领情,原来的叶开到底是怎么跟他相处的?那人又是十分的念着曾经那个叶开……虽说都是他自己,却又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叶开心里有点嫉妒,曾经那个叶开,是怎么得到这个冰人儿的心的?……但更可能的是,其实他们都没有得到,傅红雪那副样子,好像连天上的神仙都难以夺他去。
‘我偏要夺,’叶开心里想着,‘待明日取了那皇帝的狗头,报了我大魔教的仇,便要跟那个傅红雪好好斗上一斗。’脸上的笑一直没有退下去,这些打趣的想法在罗刹的唤声里被揪了回来。
“您又在发呆了。”罗刹说,更像是某种提醒,您又在想那个人了,“明日就要大战,您万不能掉以轻心。”
“怕什么,”叶开回语道,他自负,自认无可匹敌,事实也确实如此,不值得他想得太多,而罗刹谨慎,事事小心,这也正常,想来罗刹身边也有许多用妖术或长天眼的人,此前那天眼者告诉罗刹无量雄狮降临,罗刹才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