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夜,雁夜……你在发什么呆呢?”
“咦……葵?怎么……”
雁夜突然张开眼睛,看到的是葵那张写满了担忧的脸。
“亲爱的,你在发什么呆呢?不是说好今天带凛和樱去公园散步的吗?”
“凛和樱……?”
“哎呀,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哦,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啊,对了,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悲伤的梦。”
“是吗?不用在意,大家一起出去吧,一会儿你就会忘了刚才的梦了。”
葵朝着雁夜伸出手,她的身后,凛和樱都微笑着看着他。
“啊啊,是的,一起走吧……去美丽的地方,会让大家都能露出开心的笑容的地方。”
雁夜又哭又笑地牵起葵的手,带着两个可爱的孩子一起迈向那灿烂的白光。
凯纳斯感到被覆盖的左手手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一时有些诧异,拂开间桐雁夜已经无力的手,在右手手背的地方两道属于雁夜的令咒此时已经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你这个家伙……”凯纳斯把视线移到间桐雁夜的脸上,已经死去的男人仍旧睁着眼睛,似乎在透过虚空看向不可知的远方,嘴角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他叹口气,伸手合上了男人的双眼。“祝你做个好梦,下辈子当个普普通通的人过完幸福的一生吧。”
说完,他扶着自己的膝盖站起来,转身看向两个英灵的战斗。
似乎Master的权限转移并没有给Berserker造成什么影响,他仍然忠实地执行着之前的命令——也不该这么说,凯纳斯作为Master所供应的魔力更为充足,Berserker和迪卢木多的战斗更为激烈。
“停下来,Berserker。”凯纳斯大声命令道。
Berserker的动作迟缓了一些,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弃攻击的意图,而迪卢木多则趁着这个机会站了上风,一枪横扫,把Berserker压制在地上。Berserker发出野兽一样的怒吼,握住红蔷薇的枪身,黑色的魔力和红色的魔力在长枪上彼此缠绕吞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
凯纳斯觉得自己的魔力在打架一样,感觉很微妙。他知道自己和Berserker刚刚建立联系,没有理智的英灵还没有理解两人之间的主从关系,静下心来,一遍一遍感受自己的魔力回路,希望能把信号传递出去。
——如果这一次还是不行的话,就使用令咒。
这样想着,凯纳斯张开眼睛再次重复:“Berserker,停止战斗!迪卢木多,你也停下来!”
这一次,两个英灵同时停了下来。
“Master,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黑骑士老实地站在原地不动,迪卢木多奇怪地看向凯纳斯。
“间桐雁夜临死前把他的Servant转移给我。所以你们现在……应该是同事关系。”
凯纳斯晃了晃自己的左手。
“现在可是被两个人拜托呢,赶紧去把间桐樱找出来。”
凯纳斯对自己的从者说完,正准备离开这里。突然,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雁夜……叔叔?”
凯纳斯抬头看过去,走廊的拐角露出一个绑着发结的小脑袋。
56章
“看来我们在这件事上是谈不拢的;间桐翁。”
凯纳斯抱紧间桐樱;两个英灵挡在了他的面前。
迪卢木多和Berserker同时出手,尖锐的武器毫不留情地刺进根本躲闪不及的间桐脏砚的身体——
但是没有*被刺穿发出的声音;相反,间桐脏砚就像是气体一样渐渐消失;并在另一个地方重新成型。
“真是可怕、真是可怕呀;说到底你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嘛。”
间桐脏砚阴森森地笑着,身影又一次消失在空气中。
凯纳斯出于战斗的第六感,下意识地弯下腰;躲过了朝他袭来的手。
“也总比你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好多了。”
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凯纳斯警惕注视着四周;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哼;小子,我允许你在临死前口出狂言。不过,你马上就会发现自己究竟是多么无知了。”
客厅里回响着间桐脏砚的嘲笑声,但是根本无法凭借声音来确定他的位置。
在躲过了几次偷袭后,凯纳斯还是不小心被对方刮伤了手臂。但是正是托了伤口的福,凯纳斯清晰地感觉到,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只不过是魔力和恶意所化成的扭曲实体罢了。
“哼,究竟是谁更无知呢?”
凯纳斯一边用眼神安抚住看到他受伤而面露焦虑的迪卢木多,一边动用魔力具现出长剑。
——魔力与魔力的对抗,输的可不会是我。接下来,就等着那个老怪物再次攻击了——
凯纳斯把剑顺着再次袭来的手臂刺过去,就像是刺中了气球一样,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突然爆发出剧烈的罡风,头顶的吊灯纷纷破碎。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沙哑的惨叫就像这阵风一样将人包围,间桐樱害怕地闷哼了一声。
等到大风散开,整个府邸都陷入了寂静黑暗之中。
“Master,感觉不到还有人在附近。”
迪卢木多依旧紧紧盯着四周,倒退到凯纳斯的身边,低声说道。
“他肯定没有死,刚才那个只能算是个傀儡而已。不要放松警惕,到门口去。”
凯纳斯一边说着一边向出口走去。但是他刚迈开步子,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咳,间桐樱你……”
凯纳斯摸到自己的胸口上正插着一柄小刀,手掌上都是黏腻的液体。那把小刀的刀柄正握在女孩的手中。
“小子,我说过了,你会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间桐樱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拔出小刀从凯纳斯的怀里跳下来。凯纳斯捂住胸口半跪在地上。
“间桐脏砚……迪卢木多,抓住她!”
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凯纳斯立刻吩咐从者,一直站在旁边的Berserker也行动起来,堵住女孩的退路。
间桐樱——不,此时应该说是间桐脏砚,拿起小刀反手对准自己的脖子,狞笑道:“怎么,现在也顾不上这孩子的性命了吗?”
“混蛋!”凯纳斯怒视着间桐脏砚。
“谁也救不了这个孩子,她可是我宝贵的容器,是我踏上永生之路的阶梯啊。”
间桐脏砚用小孩子的身体发出尖锐的笑声,但是凯纳斯注意到有一瞬间,那张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难道说那孩子……
凯纳斯皱眉忖度了一会儿,朝着女孩叫道:“小樱!能听到我说话吗?”
“你在做什么蠢事?”
间桐脏砚冷哼着看着凯纳斯。凯纳斯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小樱,我们还要带雁夜叔叔一起去好地方呢,我们去见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好不好?”
“……呜……小樱……你做了什么……小樱没有爸爸妈妈了……啊,混蛋……”
间桐樱的表情因为疼痛变得扭曲,在外人不知道的内部,她和间桐脏砚正在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讲,间桐樱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最好。虽然说着“没有爸爸妈妈”,但是那孩子的心里对于亲情的渴望一定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小樱,听我说——你要坚强一点,爸爸妈妈都在等你呢。告诉我,你有哪里不舒服,我们一起把坏人赶跑,嗯?”
“闭嘴……我……可恶,闭嘴!”
“太难看了,间桐脏砚。你真该找个镜子瞧瞧你的模样。”凯纳斯看着又压抑住间桐樱浮上来的间桐脏砚,嘲笑道:“躲在小姑娘的身体里,你觉得很骄傲吗?说起来也是当年和远坂永人以及冬之圣女建立起圣杯系统的三大家之一,在志同道合的同伴都已经为了志愿死去后却还抱着残躯苟延残喘,你那种自信不觉得可笑吗?”
“冬之……圣女?”
本来只是为了给间桐樱争取时间而说的废话,但是间桐脏砚却像是被哪一句话动摇了一般,露出恍惚的神情。
凯纳斯没时间分析他的不对劲,抓紧时间呼唤被制约的少女:“樱!听见了吗?”
“我……我的心脏好疼……有虫子在爬,好难受……”
可怜的少女眼睛里蓄满泪水,发出最后的求救声,紧接着她苦守的意志再次被吞食,间桐脏砚露出癫狂的笑容。
“永恒的生命……只有永恒的生命才能得到一切!我想要的是……我想要的是……我想要的是……”
间桐脏砚就好像是卡壳的录音带一样,来来回回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凯纳斯任由他在那里发疯,对迪卢木多使了个眼色。
迪卢木多以最快的速度一枪挑掉间桐樱手中的匕首,顺着冲势来到间桐樱的身边将她打晕,抱着她回到凯纳斯的身边。
“Master,接下来该怎么办?”迪卢木多把间桐樱交到凯纳斯的手上并问道。
“按照间桐樱的说法,间桐脏砚就寄生在她的心脏上。单凭我一个人做不到在杀死间桐脏砚的同时还能保住这小姑娘的命,先带她回远坂家。”
凯纳斯在间桐樱的头上画下阵法,确保她不会在中途醒来,抱着她走出别墅。
*
远坂时臣见到自己的女儿时,一向从容镇定的男人也不禁落下泪来。
但是凯纳斯接下来的话还是打断了他难得的动容。
“令女的心脏被间桐脏砚所寄生,必须得赶紧想办法。”
“什么?没想到间桐翁他……可恶,如果不是我把樱送到间桐家的话……。”
“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远坂先生,你的治愈魔术怎么样?到时候我可以将令女心脏上的寄生体腐蚀掉,但是势必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在我使用魔术的同时就要靠你了。”
“我……”
无论做什么都毫不迟疑、充满自信,但是面对自己的女儿生命,远坂时臣却显得迟疑了。
“恐怕没时间给你思考,远坂先生。一旦间桐樱醒过来,间桐脏砚又会再次占据她的身体。”
“……我知道了,请跟我到地下室来。”
远坂时臣坚定了表情,带着凯纳斯前往自己的魔术工房。迪卢木多和进入远坂府前就灵体化的Berserker则留在了室外看守。
*
间桐樱小小的身体躺在画下了巨大魔法阵的地板上。
这个魔术阵是凯纳斯和远坂时臣一起讨论制作出来的的复合阵法,外圈的*阵可以从远坂府地下的灵脉中为间桐樱输送魔力,加强她的自愈能力。内圈的小法阵则是靠远坂时臣启动的治愈术式。
“那么,我开始了。”
凯纳斯对站在一旁的远坂时臣说道。
地上和间桐樱额头上的阵法依次亮起来。
凯纳斯把手放在间桐樱的胸口,魔力穿过作为阻碍的*,一直抵达心脏的位置。虽然不是实质上的接触,但是凯纳斯确实感觉到樱的心脏上寄生着什么东西。
加大魔力的流入,在纯粹稠密的魔力压迫下,那东西扭动着发出没人听到的尖叫。小樱的身体也同时受到重创,嘴角流下鲜血。她的眼睛颤动着,似乎就快要从这种非人的折磨中醒过来,但是额头的阵法压住了她的意识。
凯纳斯皱紧眉毛,想象着自己的魔力将寄生虫包裹隔离,慢慢融化分解——
“啊——!!”
他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人的惨叫,但是间桐樱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安静的躺在地上不在抽搐了。
“小樱!”
“她还活着,虽然心跳很弱,但她确实没事了。”
凯纳斯站起来看着远坂时臣跪在地上抱住女儿的身体,突然想起远在英国的家人来。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Master,一切顺利吧?”
守在一楼的迪卢木多看到凯纳斯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现在是‘慈父时间’,不用管他们了,找间客房我要睡觉。真是乱七八糟的一夜……喂,记得再找点纱布过来。”
凯纳斯叹口气,捂住自己的伤口。虽然刺偏了,不过也真是够疼了。
57章
远坂家的仆从早在圣杯战前就已经遣散走;客房里几天没人打扫就蒙了一层灰。凯纳斯站在房间门口皱了皱眉;微风刮过室内的所有角落,带着掀起的尘土冲开窗户;外面的花园都因为突如其来的风掀起一阵落叶,沙沙的响声很久才停。
凯纳斯这才勉强自己走进卧室。
迪卢木多去客厅找了很久;才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药箱。他拿着药箱走回客房的时候;凯纳斯正坐在床上脱下了上衣。
“Ma、Master!你在干什么?”
某些方面和他的长相相反,意外老实的枪兵吓了一跳。
凯纳斯看着迪卢木多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的样子,莫名其妙地回答:“不是要包扎伤口吗?”
“呃……抱歉;我一时失礼了。”
迪卢木多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他把药箱放在床边;从里面拿出绷带来;视线移到了凯纳斯左胸的伤口上。
在治愈魔术的恢复下,那道伤口已经变浅了不少,只剩下一条红色的细线横亘在锁骨下方,渗出几颗血珠。
“还疼吗?”
迪卢木多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伤口周围的皮肤,指尖立刻沾到了一抹血痕。
“没什么大碍,就是不好动作,待会儿包扎的时候记得勒紧一点。”
“嗯……”
“喂,不用这种样子吧?我又没有死。”
凯纳斯歪着头,从下方看低着头的迪卢木多脸上的阴郁表情。
“……我只是生气自己总是让你受伤。”
迪卢木多一边缠着纱布,一边低声解释道。他的话让凯纳斯短促地笑了一下。
“所以说你是笨蛋啊,笨蛋。当我是小孩子吗……也不对,我小时候就经常受伤了。”
凯纳斯轻描淡写的话让迪卢木多手一顿,不过他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手上的动作。
“Master……Master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我?没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练习魔术然后出任务……想听我的童年生活的话那可没有……啊,好了。”
凯纳斯看到迪卢木多在肋下打了个结,抬起肩膀转了转,确认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行动后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些想家了,我有一个妹妹,也不知道她的魔术现在学的怎么样。”
“你呢,迪卢木多?被召唤到现世以来没有怀念过以前的生活吗?”
迪卢木多默默收拾着药箱,并没有回答。不过,凯纳斯大概也只是一时想起来随口问的,并没有想要得到答案。
他的魔力封印已经松动,这两天来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每天怎么休息也嫌不够。今天晚上又耗费了不少精力,能和迪卢木多进行对话也不过是强打起精神。伤口一旦处理好,他就有些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迪卢木多把东西都收拾好,再转过头来看的时候,凯纳斯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
迪卢木多忍不住伸手去拨了拨金发Master额前垂下来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要抓住的只有眼前的一切,哪里有时间回顾过去呢。”
这种话也只有在凯纳斯睡着以后才能说出口。在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前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现在,连一个安慰的拥抱迪卢木多也不敢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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