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性上讲爱丽丝菲尔很清楚舞弥的可靠,但是从感性上讲,她却无法不排斥这个女人。
和自己一样,对卫宫切嗣抱有愿意奉献一切的心情;卫宫切嗣将其视作比从者更可靠的同伴;知道九年前自己从没见过的另一个切嗣。
无论把哪一条单独拿出来都让爱丽丝菲尔感到剜心般的痛苦,特别是在刚才意识到了只有舞弥才能支撑丈夫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走下去。
越是看着久宇舞弥,爱丽丝菲尔越是觉得自己和切嗣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最后一定会变做无法跨越的鸿沟吧?
爱丽丝菲尔无不苦涩地想着。
但是在演变成那样之前,自己一定……
“唔……”
想法越发消极的爱丽丝菲尔突然全身僵硬地站住,那种感觉又来了——新的敌人正在靠近,
“怎么了,夫人?”
一直默默走路的久宇舞弥也停了下来,不知所以地看向爱丽丝菲尔。
“……又有新的入侵者了。就在我们前面一点。这样走下去就会见面了。”
久宇舞弥冷静地点点头,这种情况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只要换个方向就好。就像卫宫切嗣说的那样,爱丽丝菲尔的性命是要优先保护的目标。
但是爱丽斯菲尔接下来的话却让久宇舞弥陷入焦躁之中——
“……来的是言峰绮礼。”
没错。爱丽斯菲尔运用“千里眼”观望到闯入者的样子:黑色的祭服、充满压迫感的面容,跟切嗣给她看过的言峰绮礼的照片一模一样。
久宇舞弥因为那四个字,冰冻的表情发生了变化,眉毛皱了起来,嘴唇也紧紧抿住,整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一般。
这样的变化出现在久宇舞弥身上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但是爱丽斯菲尔却不感到意外。因为她们都知道,对于卫宫切嗣来说言峰绮礼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人。
“舞弥小姐,你从切嗣那儿接受的命令,是确保我的安全对吧。”
“是的。但是——”
久宇舞弥欲言又止,爱丽斯菲尔的安全和卫宫切嗣的安全哪一个更加重要对她来说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切嗣的命令……
“你在想‘只有那个男人绝对不能让他去切嗣那里’是吗?”
爱丽斯菲尔一点也不为久宇舞弥的犹豫而不耐,相反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偶然,我也是和你意见相同的哟。”
“夫人……”
“绮礼由我们两人在这里阻止。可以吧,舞弥小姐?”
爱丽斯菲尔的眼神坚定,她的身上倏然升起的气势使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封闭的城堡中长大的无知女人。爱情给这个人造人赋予了坚强的灵魂。
即使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即使爱着的仅仅是十年来单薄而片面的人影,这些都没有关系。那十年的光阴是真实存在的,否定它就等于否定自身。作为人偶的生命都是虚无,有了感情的自己才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这一切都要感谢切嗣。哪怕是为了这十年来的爱情,哪怕是为了留住生存的意义,爱丽斯菲尔也可以奋不顾身。
而那个自己所不了解的切嗣……
爱丽斯菲尔看着久宇舞弥的侧脸,眼里露出笑意——还有其他人爱你,太好了,切嗣。你并不孤独,以后……很久以后,也会有人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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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峰绮礼感到了杀气,在通往艾因兹贝伦城堡的半路上。
多年代行者的战斗经验让他瞬间反应过来,压低身子躲过了如雨般射来的子弹,并顺着方向投掷出两把黑键,武器打在树干上的声音让他明白自己并没有击中敌人。
这个事实让他感到奇怪,凭着对自己身手的自信,会出现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言峰绮礼还来不及发出惊讶的声音,四面都传来了枪响。
艾因兹贝伦会有这么多的火力手?
言峰绮礼躲避着袭击同时瞬间抓住了那个让他感到违和的线索——
是能造成知觉错乱的幻术。
但他明白的太晚了,一颗子弹从背后射中了他。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他仰面轰然倒下。
——是击中了脊椎吗?
发射了那颗致命子弹的久宇舞弥拿着枪从树后站了起来。无论死没死,也要再补上一枪,她朝着言峰绮礼走去。
“舞弥小姐,不行!”
作为优秀的魔术师,强烈不安的预感在爱丽斯菲尔的脑中炸响,但她的警告已经晚了——
27ACT26 城堡(七)
言峰绮礼仍旧躺在原地,但是他的手中暗藏的黑键以极快的速度挥了出去,正中舞弥的右腿。久宇舞弥的身子歪了一下,已经失去了进攻的主动权。
言峰绮礼像是被弹簧弹起来的一样,以不可思议的动作直挺挺地站了起来,朝着久宇舞弥进攻。
久宇舞弥毫不畏惧,对她来说那种程度的伤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吧,她举起步枪镇定地朝言峰绮礼射去,但是言峰绮礼仅仅用双手护住头部,子弹纷纷打在祭服特制的袖子上。而子弹那强大的冲击力,言峰绮礼就像感觉不到一样,来势不减。
眼看言峰绮礼已近在眼前,久宇舞弥果断地扔掉枪支,拔出系在大腿边的匕首,迎上了划过来的黑键。
但是即使久宇舞弥历经战火洗礼,比起一直进行着非日常的战斗的代行者来说还是显得稚嫩了。
在久宇舞弥避开了黑键的直刺准备把手中的匕首送进敌人的怀里时,言峰绮礼也丢弃了黑键,用右手抓住了舞弥,并使用从父亲那里习来的拳法将舞弥重伤在地。
肋骨大概在刚才那一拳里断了两、三根,久宇舞弥因此一时难以动弹。言峰绮礼目光冷峻地俯视着她,握紧拳头准备给她致命一击,但是突然出现的人影让他停下了动作。久宇舞弥也意识到不对,朝来时的方向看去。
那里,爱丽丝菲尔从树丛中站了出来。
“夫人不可以!”
久宇舞弥挣扎着发出声音,但爱丽丝菲尔却目光坚定地看了她一眼,把视线转向言峰绮礼。
“——女人。你也许会觉得意外,不过我并不是为了打倒你才来到这里的。”
爱丽丝菲尔的出现让言峰绮礼深感惊讶,作为Saber的Master贸然现身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他对爱丽丝菲尔说的话都可以算作是一种劝诫了。
毕竟他的目标是卫宫切嗣,而圣杯战与之比起来就不显得那么重要。因此和有着强大从者的女人再打一架言峰绮礼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我知道的,言峰绮礼。”爱丽丝菲尔没有丝毫动摇,“我知道你的目的。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商谈。你无法抵达卫宫切嗣那里……我们会阻止你。就在这里。”
说着爱丽丝菲尔拿出了一卷金属丝,这正是艾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所拿手的礼装。
爱丽丝菲尔在其中注入魔力,那团丝线就像是活起来了一样,自己交错着织成了飞鹰的形象。
那魔力衍生出的鹰呼啸着朝言峰绮礼飞去,言峰绮礼并没有把这样的攻击放在心上,出拳击中鹰的腹部,但那只鹰立刻又恢复到丝线的状态,在爱丽丝菲尔的引导下将言峰绮礼的双手紧紧缠住,另一头像是蜿蜒的蛇一样,直冲着最近的一棵树缠了上去。
那颗树的直径十分粗壮,言峰绮礼想要从上逃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爱丽丝菲尔却从操控的金属丝上感到了无法相抗的拉力,拥有怪力的代行者想要扯开手腕上的束缚。
爱丽丝菲尔加大魔力的输入,并向久宇舞弥喊道:“……舞弥小姐……快点!”
现在,只要久宇舞弥对着那个男人开一枪,困扰着卫宫切嗣的阻碍者就会消失了。
久宇舞弥也知道这一点,她一边忍受着伤痛,一边慢慢挪动,要去够之前丢弃的枪械。
言峰绮礼眼看着就要死在这里,但是在这个从不希求奇迹的男人身上却永远都不缺乏奇迹的降临吧?
轰隆——
巨大的声响在三人耳边响起,爱丽丝菲尔快速的扭头,脖子都因为那速度而隐隐发疼,但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只是看着城堡的方向膛目结舌。那里艾因兹贝伦城堡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一片黑洞洞的天空。
“不可能……”
爱丽丝菲尔表情恍惚地喃喃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只是她,其实言峰绮礼的心中也是惊讶异常,看来凯纳斯已经和卫宫切嗣对上了,甚至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但是惊讶归惊讶,言峰绮礼也没忘记把握住机会,他调整好站姿,借由双脚之力、腰部的回转、肩膀的扭动,将力量都转移到手腕上,向着树干撞去。
“唔……”
爱丽丝菲尔因为魔术回路的刺痛醒过神来,惊讶地发现固定言峰绮礼的那棵树木已经出现了裂痕,而树木纤维被扯断的悲鸣还不断响起。
——不行,即使再担心也不可能赶过去,先要解决点眼前的男人。切嗣他,一定没问题的。
爱丽丝菲尔收起担忧的声色,继续加大魔力的输入,并朝着一边的久宇舞弥看去。久宇舞弥甚至比她还要更早醒悟到眼前的局势,仅仅愣了一下,始终匍匐着眼看着离枪越来越近。
但是两位女性还是低估了中国拳法的威力,在她们以为还有时间的时候其实一切都来不及了。
树木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的断裂声,在言峰绮礼的连续撞击下,轰然倒地。
言峰绮礼若无其事地站直身体,扯断了手腕上的细线,他的这一举动让爱丽丝菲尔受创般的瘫倒在地。
如今,现场只剩下绝望。
爱丽丝菲尔和久宇舞弥都失去了再战的力气和机会。
言峰绮礼不紧不慢地走到久宇舞弥身边,先是把离她指尖不远的步枪踩得粉碎,然后像是对待一件挡路的垃圾那样对着久宇舞弥的腹部踢了一脚,将她踢翻到一边,接着目光冷然地看向爱丽丝菲尔。
除了卫宫切嗣以外,他又发现了一个想要了解的人。
“——女人问你一个问题。”言峰绮礼一边走近爱丽丝菲尔将她抓在手中,一边问道:“你们两人,好像是为了保护卫宫切嗣而向我挑战的——那是谁的意志?”
那种不顾一切的态度,那种坚毅不屈的眼神——出现在一个人造人身上不是太奇怪了吗?
通过近距离的战斗,言峰绮礼已经发现了,这个人造人女人并不是Master,那就只能是担任“圣杯容器”职责的人偶。
这么贵重的“东西“出现在战场上,甚至为了卫宫切嗣而战斗,言峰绮礼无法理解做出这个决定的人的想法。
他看着爱丽丝菲尔因为被抓住脖子缺氧而泛红的脸,再次问道:“我再问一遍。女人,你们是根据谁的意志而战。”
“像你……这种什么也没有的人……不会理解想要保护他人的决心的……”
爱丽丝菲尔喘息着,费力地从口中挤出话来。
这是卫宫切嗣的妻子。
言峰绮礼不知怎么,脑中冒出了这样的信息。
啊啊,对了。
那种不顾一切的态度,那种坚毅不屈的眼神——和在那个昏暗的屋子里看到的女人是多么相似啊。
那种接近死亡的表情。
女人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笑着死在他的面前……
“反正也会死去,不如让我亲手杀了你。”
爱丽丝菲尔的面容和克劳迪娅·奥尔黛西娅的样子渐渐重合了,言峰绮礼从上衣里抽出新的黑键,就想期待已久似的,毫无踌躇地刺穿了女人的腹部。
爱丽丝菲尔发出一声呜咽的悲鸣,嘴角溢出鲜血。
言峰绮礼把她像布娃娃一样扔在地上,愣愣地注视着人造人的腹部不断涌出的红色液体。直到Assassin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用念话传递城堡那边的消息。
“Lancer和他的主人已经离开了,Saber随时都有可能赶过来。”
言峰绮礼的眼神晃动了一下,就像从某个世界中抽离了一样。他看向艾因兹贝伦城堡的方向,但是已经没有了去见卫宫切嗣的心情。
他转过身沿着来路疾驰在森林里,而刚才那个人造人的眼神却不停出现在他的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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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凯纳斯的情报十分模糊的缘故,Saber原本和卫宫切嗣一起在城堡的废墟中等着迎战言峰绮礼。但是一段时间过去后,他们察觉出不对来,纷纷把头转向了西方,爱丽丝菲尔离开的方向。
如果言峰绮礼是从那边过来的话……
“Saber!”
在卫宫切嗣呼唤从者的同时,Saber已经向那一边掠去。
在草丛中发现失去神智的爱丽斯菲尔呼吸微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Saber的手都抖了。
她轻轻扶起那冰冷的身子,用焦灼的声音不断喊着爱丽丝菲尔的名字。
如果醒不过来的话……
就在Saber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时候,爱丽斯菲尔悠悠张开了眼睛。
“Saber……?”
在模糊摇晃的世界里,那抹金色的光芒是如此耀眼,爱丽斯菲尔用了一会儿时间才发现那正是Saber的头发。
看来是得救了。
骑士王的到来使爱丽丝菲尔安下心来,她喘了口气,继续对Saber问道:“言峰绮礼……你看到那个男人了吗?”
“逃走了。要是我再早一点赶来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Saber皱着眉毛答道,对于那个把爱丽斯菲尔伤到这个程度的男人,Saber的心中充满了怒气。
“……那舞弥小姐呢……”
“她虽然也负了重伤,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比起那个,你的伤势!这个出血量——”
Saber还没说完,就因为惊讶而说不出话来。
爱丽斯菲尔的伤口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止住了血,不,甚至连伤口都没有了。
“爱丽斯菲尔你……”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我的身体原本就和普通人不一样,这样的伤不碍事的。”
爱丽斯菲尔说着从Saber的怀中站了起来,她背对着Saber露出一个歉意的苦笑。
爱丽斯菲尔说了谎。那样严重的伤势,即使是人造人也会彻底失去意识,相当于人类的“死亡”了,是Saber和她宝剑的剑鞘——“远离一切的理想乡”救了她,只要将剑鞘装备在体内,有Saber作为触媒,持有者就可以被治愈一切伤势。但是切嗣在将剑鞘交给她时,曾慎重地告诫不要让Saber知道它的存在,也许和切嗣的什么计划有关吧,这样思索着,爱丽丝菲尔不得不对Saber隐瞒下这一事实。
她走到失去意识的久宇舞弥的身边,动用刚蓄积的魔力为她治伤。
“舞弥小姐很让人放心呢。”
爱丽斯菲尔想起刚才的战斗,露出了笑容。
——以后即使我不在了,也请你好好照顾切嗣呀。
这一句爱丽斯菲尔并没有说出口,但她的心愿都融入治疗的魔力中,一定能传达给这个女人知道吧。
28ACT27 残夜(上)
因为连环杀人案和儿童诱拐事件的原因,警方已经向冬木市民发出了宵禁令,所以接近凌晨的新区街道上寂静无人。
偶尔有警车呼啸而过,也只是为这个城市平添了几分肃杀。
凯纳斯使用了小范围的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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