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起身,疾步向卧房奔去。
无渊、昙儿、佛儿和厉儿一怔,见他眸色,募得也想到了同样的事,突然全紧张起身,疾步追去。
天之佛见他们所去方向,双眸平静一凝,扫过主卧房,淡淡阖上了眸。
哐当一声门开启,“爹!”质辛急叫后,却见卧房空荡荡没有一人,怔了一怔。
“大哥!爹呢?”
身后紧追来的四人见此,紧张的眸色微松,却是狐疑更甚,爹一大早去哪儿了?
爹若有事去他处,必然会通知他的,不可能如此无影踪,悄然消失。质辛皱眉一想,下意识看了眼石桌旁静坐的天之佛,又看看对面紧闭房门的主卧房,这个房间的被褥皆未被动过,爹娘昨夜是否合睡在一处了?
想着,质辛不假思索便直奔主卧而去。
无渊、昙儿、佛儿和厉儿见他一言不发,紧抿双唇,只能又跟上去。
天之佛在质辛错身过她时,睁开了眼,平静看着他推开房门进入。
静谧的双天宫中,
“爹!”突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吼声。
质辛声音中带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昙儿面色刷的一白,大哥向来对爹的事上稳重,如此慌乱,想到什么,本要追去进入的腿竟突然发软,“大姐!”厉儿和佛儿眸色一变,急手扶住了她。
昙儿稳住了心神,抬眸看向二人刚要出声,骤被质辛又来的声音压住。
“无渊,厉儿,快去叫伯父和义父!”
“嗯!”急应一声,无渊和厉儿顾不得细想紧眸,飞身化光离开。
昙儿看向手指瑟瑟发抖的佛儿,脸色还有些发白,力持冷静道:“姐姐无事。爹也应该无事,我们进去看,该是往常的病又犯了。”
佛儿压下不安和嘴唇忍不住的颤抖,急扶着她小心进入。
天之佛本还平静冷肃的双眸微怔了一怔,往常的病?天之厉何时有病?她怎会不知?心头突然袭来丝针扎般的疼痛,不由抬手轻按,皱紧了眉头。她做的事情并不会立刻致命,只会慢慢吞噬掉他的命力,表面看不出任何症状,质辛方才声音为何会那般惊恐?
鬼邪和缎君衡未几便急身而至,看了眼面色发白,阖眸忍着心痛的天之佛,心底更沉,疾步而进入了卧房,对身后进来的二人急道:“照顾天之佛!”
无渊和厉儿听到,发现,眸色变了变,疾步过去关心喊道:“娘!”
“吾是天之佛!”天之佛刷的睁开了冷眸,紧按心口站起,凝功贯通奇经八脉,强忍着穿心透骨的痛,身形不稳地向卧房走去。天之厉到底是何情形,她必须心中有数,否则后续她之计划无法进行,绝不能让他们提前收拾了,欺骗她。
无渊和厉儿喉间难受,只能疾步跟在她身后,小心护着,见她快到房门前一个踉跄向地上坠去,
二人眸色骤变,急手一扶:“小心!”
天之佛身子这才稳住,冷眸皱眉看了他们一眼,挣脱了他们的手,便继续扶着门框跨入,直接抬眸向床边望去。
只见佛儿和昙儿满眼是泪僵立在床旁,伤心痛苦。质辛、鬼邪和缎君衡眸色沉重,凝在在床上一动不动。
天之佛看不清床上的情况,又扶着墙壁拖着疼痛下发软的腿向前迈了几步,床上一切才清晰映入眼中,苍白的脸瞬间失去了全部血色,怔怔不可置信僵凝在了床榻上。
鬼邪和缎君衡定视查看了天之厉的情况半晌,才敢下手去处理。
“质辛,脱下他上身衣物。”
一旁的昙儿急擦了眼泪,红着眼睛看向他们,沙哑道:“吾来吧,吾比大哥手轻细致。”
鬼邪凝眸看向她,点了点头:“小心!”
缎君衡走近,和昙儿一同动手,就在脱下沾满血迹的里衣后,露出了刺在他心口的一根极其细的金针。
这是!昙儿和佛儿的眸色都是一变,不可置信刷白了面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暮然间夺眶而出,喉间哽住,转眸看了眼表面看来依然清冷无情的天之佛,急抬手堵在了嘴边,压下了快要溢出的酸涩哭声。这一套金针是爹送给娘作为生辰之礼,用来将善恶之花从树上取下不沾凡俗之气,作为炼制花露之用。爹你明明知道娘改变记忆会对你如此,你为何不做防备?
鬼邪小心以手按压天之厉心口四周,眸色一凝,当即掌心蓄力,以与天之厉同源的黑色闇气包裹金针,缓缓抽出,铿然一声,飞射而入床边木柱,从心口而出的血瞬间全被止住,只剩下了七窍之中仍在流血。
“可以移动他了!”
质辛一抹发红的双眸,走近:“吾把爹抱起,你们收拾。”
说完,俯身将整个身体都在血泊中的天之厉小心横抱起,向另一处的卧房走去,就在路过并无什么痛苦平静的天之佛身边时,质辛双眸一红,垂下了眸,步不停,稳稳跨出了房门,直走到大厅时,才流出了泪,凝视着再次犯病的天之厉,沙哑低语:“娘像爹期望的一样,没有任何心绪波动。微有的震惊也只是没有料到爹是如此模样的诧异。”
鬼邪和缎君衡吩咐无渊、昙儿留下来收拾干净全是鲜血的床榻,随步而出,和质辛进入了另一处卧房。
厉儿怕天之佛出问题,一步不离地紧跟在她身后,见她又向质辛他们待得地方走去,只能紧步跟上。
天之佛一瞬的恍惚后便又恢复了平静,忍着心口疼痛,立在床边不远处,一动不动,无悲无喜地看着质辛给天之厉擦拭七窍中不断流下来的血迹,司殿不断换着一盆一盆的血水,鬼邪和缎君衡依然各诊一脉,探查此次病情。
两个时辰,血止,稳定下,所有人都微松了口气。
质辛等鬼邪和缎君衡收回手,才紧眸问道:“爹怎么样?”
鬼邪阖了阖眸,暂未回答,而是转向不远处的天之佛,凝眸平静问:“你早上醒来时,天之厉可有状况?”
天之佛眸色平静一凝,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有!”她虽欲制他于死地,但也不必要诳语。
鬼邪收回视线,凝沉看向质辛:“你进入时血是什么情形?”
质辛压下心底难受,对上他的视线道:“爹身下的血都是鲜红色,应该是刚犯病,几乎所有的血都是从心口那支金针处流出。爹七窍中所流之血点滴而已。并不多。”
缎君衡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看了天之佛一眼,沉眸凝向质辛道:“并非金针之故。没有心口此金针,你爹所流出之血只能从七窍中而出,到你发现,也会流出今日之多。只不过有心口金针存在,才多部分从那里流出来。”
顿了顿,见昙儿和无渊、佛儿收拾完进来,才又继续凝视他们道:“此金针若再近三毫,你爹于命力耗竭上便会再添一慢性夺命之症。今次算是因祸得福,他命力耗损这二十多年,体内脏腑已生了变化,心脏比寻常有所萎缩,故此没根而入的金针才未达到目的。方才只是犯了病,并无异常,都不必担心。”
天之佛见他刻意说出此话给她听,眸色平静一闪,抿紧了唇不言不语。心底却是思绪繁杂。他之病,是命力耗竭?怎会出那么多血?方才床上该有他身体几乎三分之一之气血,损失如此多血,这到底是什么病?
昙儿一怔,急道:“那爹现在命力情况如何?命数可又缩短?”
鬼邪和缎君衡略一沉吟,看向关心望向他们的几人,沉叹一声:“缩短半年。只剩下一年。”
顿了顿,才强迫自己露出丝笑容,看向他们道:“正好布衣他们还有五个月就能回来,一切就有转机了。”
佛儿听了,微微垂下了眸,低声道:“万一二哥和三千妹妹徒劳无功呢?”
鬼邪、缎君衡,质辛,无渊、昙儿和厉儿眸色皆已凝,突然沉默不语。
良久后,鬼邪抬手轻拍了下她的肩,安抚淡笑:“一切等他们回来才能知道,不必如此悲观。”
一旁的天之佛却是眸色不可置信怔住,眉头不由皱了皱。天之厉病情是命力耗竭,毫无缘由消失不见的剑布衣和三千竟原来是为他去找救命之法。他们方才所言,剑布衣和三千不一定能找到,若找不到,天之厉一年之后必死。早知如此,昨夜她根本就不必动手,等一年后,他死,一切便尘埃落定;若他活着,再另用此法也不迟。
想到此,已经了解了所有情况,天之佛冷淡扫了眼床榻上昏死的天之厉,转身离开了卧房到大厅,出声传膳,其他伺人受命,急照命行事,不一会儿膳食齐备,又派人将部分膳食移进了质辛他们所在的卧房,独自一人坐在大厅。
鬼邪和缎君衡看看摆好的饭菜,看向质辛他们几人道:“你们先用膳吧!天之厉这里时刻须要一个人守着,他何时能醒,无人可知,你们轮流替换,不可全部都一同守着。”
质辛、无渊、昙儿、佛儿和厉儿点了点头,入座用膳。
用到中途,昙儿微顿竹箸,凝向质辛道:“大哥就不用来了,你还要和伯父义父处理厉族诸事,吾和大嫂,弟弟妹妹四人轮换。”
质辛沉叹,对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嗯!爹若醒了,定要通知吾。娘那里也要你们费心照顾。”
无渊、昙儿、佛儿和厉而颔首:“放心吧!”
话音落后,四人极快安排好了各自轮换照顾的时间和诸多事情。
鬼邪和缎君衡见他们处理有条不紊,轻叹凝向床边昏死的天之厉,天之佛如你所料,你可安心了。只等布衣和三千回来,你的生机全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了。
大厅内,天之佛见端来放在桌前的药,眸色一凝,未有任何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平静独自用着膳食。一年,她会慢慢耐心等着。缎君衡他们都知道金针是她所为,却并无要追究之意。这必是受了天之厉命令,不论她做了什么,都不得怪罪。如此,对她而言,全是利处;天之厉,你若这次病不死,来日便是死在你的诳妄自大上。
这日深夜后,众人全部都安睡了,只剩下双天宫另一处卧房内还闪烁着光芒。天之佛在自己卧房凝佛力于指,按着千年前约定好的暗号,凌空急速书写一封光信后,化为一道光点,当即以卍字法印为咒包裹融合。
“龠胜明峦,蕴果谛魂!”
梵音密咒轻响过后,光点嗖然透明隐于空气中,随即穿透门缝,飞出双天宫,横空直向异诞之脉出口处飞去。
光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天之佛透过门缝看了眼对面卧房斜射而出的光线,听不时响动的脚步声是昙儿的,眸色微凝若有所思后,淡淡收回视线,返回重新换洗过褥垫的床榻,脱衣平静入睡。
213 清醒后事
光点疾驰;刚行到青龙宫处,突被一道半路杀出的雄浑气劲儿;强行吸纳;坠落而止。
“娘写了什么?”无渊关闭殿门;和拿到密信的质辛返回大厅石桌旁坐下。
质辛指尖一捏;一道与天之佛相似的佛力闪过,光点顿现出了光信原形;一行行字自右向左并列闪烁在空中。
“天之厉病入膏肓;一年为期,死生可定。若死,苍生之幸;天下再无忧患。吾罪体诞子,遗留厉族,四子秉性纯善,偶有不当亦是遵天之厉命令而行,祸首既死,诸患可除,以质辛为王,无侵扰之忧。余愿归返佛乡,终生于青芜堤修行,望好友与佛乡现领导审座矩业烽昙相商,撤去天之佛称号,隐遁埋名,容吾回转苦境。四子深念母恩,顾忌吾在苦境,更不会擅动干戈。若有干戈,尽可以吾为质,消除兵燹战祸,以慰天下苍生。
可否归返,日后权在佛乡与厉族交涉。吾有此心,聊言让好友知晓,若天时地利皆至,望好友相助周全,若无办法,不必来信,吾便知意。何时有法,可再来信告知,吾静心等待。”
一声轻叹在信中内容全部清晰入目后,轻响而起,无渊抬手轻覆在质辛紧按着石桌的手,凝眸一闪:“娘没了记忆,会做此事极为正常,如今她身似历史上和亲之人,和平协定便是那一纸和议,爹若死,她必然想要回归旧土,你和弟弟妹妹也确实如她所言,绝不会发兵苦境,如此天下得享太平,她的任务便算完成,厉族本非现在的她会留恋之处。”
质辛合掌收起了光信,沉凝低垂的双眸这才抬起,看向她轻叹一声,平静道:“吾并非因此不乐,我们进书房吧,现在该按照爹以前吩咐的重新给蕴果谛魂去信一封,是该告诉他娘现在的情形,让他心中有数,也好将拟定的应对策略再加斟酌。”
无渊凝眸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的黄昏,日薄西山,鬼邪和缎君衡一同来到双天宫,探视天之厉病情。
天之佛在卧房中见他们来,眸色若有所思一凝,跨出了房门,随步而去。若想要知晓天之厉身体情况,他们在的时刻定不能错过。
正在照顾天之厉的昙儿见天之佛步入,眸色诧异一怔后,骤露出了丝压抑不住的酸涩惊喜,爹自从犯病后,娘除了那日踏入过此处,便再未涉足,冲着她微俯身嗓音唤了声:“天之佛!”
天之佛闻声,清冷的眸子闪而过丝意味不明的波澜,复又消失不见,平静向她看了一眼,第一次出声应道:“嗯。”
说完,便将视线转向床边,静静等待鬼邪和缎君衡的诊断结果。
昙儿又是一怔,眸底的喜悦陡然压制不住翻涌而起,片刻后微平复激动后,才平静走近了床边。
二人静静等待半晌后,鬼邪和缎君衡收回了手。
昙儿急凝视二人出声道:“现在已经过了上次爹犯病醒来的时日,爹情况怎么样?”
鬼邪对上她担心的视线,暗叹一声:“脉象和初犯病时诊断一样,并无变化,这种昏死沉眠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缎君衡见她眸色一黯,走近凝视她安抚道:“吾和鬼邪以后每日轮流来探脉,你爹若有什么变化,随时可知,不必担心。”
鬼邪随即意有所指扫过她的腹部,凝视她嘱咐:“虽已功力封印,他暂时一年多内不会生长。但你毕竟是有身之人,不可忧思过甚,对你和孩子皆无好处。若有难过想与人言时,去找你劫尘和魈瑶姑姑,几个婶婶也都可,不可一人独自钻牛角尖。伯父吾是个男子,你若还觉尚可与言之,也随时可以来找。”
昙儿见他们如此言,微微放了心,又听鬼邪关切声音,忍不住露出丝笑容,点了点头:“伯父放心,吾会遵照你的话去做的。”
一旁的天之佛早知昙儿有孕,只是未曾婚嫁,这一月来在异诞之脉王宫,从未听人提及过是与何人身怀有子,这事天之厉也知晓,却独独隐瞒了她,看鬼邪和缎君衡神色,该是知情,未及细思,便转向鬼邪凝眸问道:“昙儿腹中孩子是何人之子?天之厉不曾告知吾。”
昙儿闻声一怔,双眸骤垂,不由得又想了蕴果谛魂,面色不受控制微白了白,双手有些局促的在腹前交握。
鬼邪余光瞥见,暗叹疼惜一闪,当即起身,走近安抚轻按她的肩一沉,挡住了天之佛审视望过去的视线,平静看向她如实告知:“是何人不重要,孩子只是昙儿的。你不必以苦境风俗来衡量此事,厉族之内未婚有子并非不可。厉族多有不愿婚嫁,但愿有子之女子,男子于此而言无关紧要,有婚育子或是无婚育子,皆受厉族德法保护。我们觉此事再正常不过,天之厉也是因此才未向你提及。”
天之佛一怔后,收回了视线,竟是如此。
鬼邪等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