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这人明明说好要参与这最后一击,却迟迟不现身。男人隐约觉得不对,但实在不愿意浪费这半月以来的努力,放跑目标……
看着监控器屏幕上的变化,他咬咬牙:“执行。”
几乎同时,爆炸声从目标所在的建筑内传出。男人一愣,大叫道:“爆破小队这是怎么回事!”旁边人一时都吓傻了,却马上反应过来,训练有素地开始联络。男人赶紧向狙击手确认情况,在一声“目标已中枪”后,通讯设备却传来一片忙音。他心里一凉,难道是被算计了?怎么可能!男人迅速穿好设备,快速赶往不远处的现场,想要亲自确认。
建筑内已然是一片火海,目标所在的楼层烟熏火燎。男人捂住口鼻,想着这人就算是中弹后没死成,也该在这爆炸中丧命了。他心里这才安稳了些,既然任务已经完成,那就赶快跑路,回去再慢慢调查。四周都是烟雾报警器洒下的水雾,男人凭着本能,眯起眼睛快速往火势较小的逃生通道冲,却在一个转弯处突然停住了脚。
水雾和浓烟后面,一个人影安静地立在那里。男人不会认错这个轮廓,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对面这个一贯给人以沉静、温柔印象的年轻人,向他举起了手臂。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男人咬着牙,突然明白了一切因果,无可奈何地挤出一个笑。
“你还真记仇啊。”
什么不是为了弟弟,什么想手刃仇人,都是扯淡!这家伙根本一开始就是打算杀了自己灭口!
“弄成这样,你觉得自己有办法脱身?”男人一边喊话,一边捂住嘴鼻重重地咳嗽。
“不用担心,那是你死后的事情。”悠太果断地扣下了扳机。
作者有话要说: 浅羽悠太男友力小课堂开始讲座~第一讲,全世界只爱他一个~第二讲,永远宠他惯他保护他~第三讲,伤害过他的都得死~最后一讲,首先,你要有一个可爱的弟弟……咳咳
☆、Part 12
佑希站在顶楼上,脚边躺着已经死掉的狙击手。悠太说要灭口,他便来杀人,没有丝毫犹豫。就在刚才,佑希已经用狙击枪确定过对面楼层内目标的情况,之后又在爆炸的混乱中补了一发子弹。
那人肯定是死透了。
就这样结束了。佑希蹲下来坐着,抬头向上,漂亮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冬日的晴空,好蓝。
他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深红的血迹,有点不知所措似的,在衣服上蹭蹭。
他们花了太久的时间来策划杀这个人,报这份仇,以致忘记要关注周围匆匆流逝的风景,和本该处于最年轻美好时光里的自己。如此兜兜转转一大圈,相聚分离,流血流泪。此刻去回忆那个模糊的初衷,只记得悠太攥着他冰冷的手说:“佑希,我在呢。”
只要有哥哥在身边,怎样的炼狱他都能活过来。
16岁那年的冬天,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下午。悠太去参加社团活动,千鹤和自己放学回家。路过书店的时候佑希照例蹲在漫画架子前面看起霸王书,千鹤抱怨着说想看的节目快开始了,要回去。
“那你先回去嘛。”佑希眼睛还盯着书,心里不满地想着若是自家哥哥就会安静地在一旁等他。他明白千鹤对自己好,对方已经16岁了,长相性格都惹人爱,没道理一直守在孤儿院,无人领养。他也喜欢同千鹤在一起玩,很喜欢,同对方说话时佑希整个人都会被带得开心起来,那是和悠太与自己的性格都完全相反的热烈和活力。
只是被惯坏了的佑希,总是任性,即便是对着再喜欢的人。千鹤见他一直盯着书不理自己,没办法只好说:“那我走喽。”
“恩。”
这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对话。
当佑希将所有的连载更新都看完,心满意足地往家走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是尖叫和哭喊声。佑希傻傻地站住了,他从来没有把这种只会在漫画或电影里发生的情景联系到现实中——他甚至能听到消音后的子弹射击在金属上的噼啪声。前面跑过来几个人,见到是佑希便向他吼道:“佑希!那边……你,你家着火了!
这些人惊恐万分的表情更加吓到了佑希。大家生活的地方不过是东京市郊的小镇,哪里见识过真枪实弹火拼的场景。佑希脑子一片空白,四肢发抖地迈开步子,向着家的方向跑起来。他下意识地要冲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转过最后一个弯后,呆立在孤儿院对面的街道上。
火海、浓烟、鲜血。这是少年的佑希从没亲眼见过的地狱,仿佛一步之遥,便能踏进世界的另一端。他看到了被笼罩在浓烟中的孤儿院,可他不敢挪动一点点。突然佑希认出了院门口的那个熟悉的身影,灿烂的金发像是狂乱世界中唯一的光。他发现千鹤的步履迟缓,好像背着两个孩子,正努力往外面逃。佑希还没反应,一辆漆黑色的车子呼啸而过,一阵枪响后,那最后的光也倒在血泊之中。
“唔……”佑希感到身体里一阵痉挛,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五脏六腑,跪下来一阵干呕。突然他被一个怀抱拉到了巷子口里面,紧紧搂着。这份令人安心的温暖将他拽回了另外一面的世界,他听到自己哥哥的声音,虽然颤抖着,但字字清晰,仿佛融着化不开的温柔。
“佑希,我在呢。”
自己这才记起要怎样呼吸。
眼睛发酸,视线逐渐模糊,那年失去双亲和千鹤的痛苦又一次排山倒海般地钻入佑希脑中,提醒他曾经一度失去过自己单纯稚气的全部生活。残酷的事实无情地告诉他,那些曾经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有着怎样阴暗恐怖的规则和冷漠。幸而他还有哥哥,只有哥哥,像是唯一的生机,引着他从绝望的毁灭里继续生存。他们要在废墟里爬起来往前走,直面失去,适应规则,渡过生活的千变万化,从最坏的困境里跳出来,挣扎着创造更好的。
佑希深吸几次气,将涌上来的眼泪强忍回去。手指有些发抖,但还是快速按下了哥哥的电话。三声过后佑希觉得有些不对,情绪冷静下来,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直至提示无人接听而挂断。
他呆了一会儿,随即打开程序,搜索位置。象征着悠太的标记赫然出现在地图上,佑希默然地盯着手机上的红点,抬头望向那栋已被浓烟笼罩着的建筑,心里一片冰冷。
这个傻子!
佑希利索地收起所有东西,明白悠太是去那边“灭口”了。悠太临走前说过那5组组长话多又聪明,留着他会很麻烦。佑希心里一烦,手上就更狠,一路解决掉“路障”们直冲至对面楼下。
他仰头看,结果被焦灰和碎玻璃片扬了一脸,赶紧滚着躲到安全梯旁——还好带了面罩。佑希打开隔离门,里面的热浪迎面而来,尽头处闪着可怖的火光。
又是火,佑希咬牙——自己一定是命里犯火。
他摇摇头,毅然冲了进去。
几十分钟后,警车和救火车将事发现场堵得严严实实。一位女警从最前面的车子下来,她全副武装着,只从防弹服的领子上面露出一双幽黑的眸子。“里面情况怎么样?”她问着从门口正往外走的同事。
“烧死的,闷死的。”那小子用右手比了个手枪的姿势:“还有这个。”
“……又有的忙了。”
“不止呢!你知道吗,那个,就是最有名的那个黑道组织,有几个头目,今天也在这座楼里呢,而且就在火情最严重的那一层!我觉得这绝对是有计划的谋……”
女警赶紧用眼神制止他:“你说什么呢?这可是在外面!”
年轻的警官自知理亏,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对不起啊秋濑。”他又话唠般凑过来,低低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就是想起来,你前两年不是在那里潜伏过一段时间嘛……”
被叫做秋濑的女人顺势要打他,对方赶紧溜去了车里。这时门口走出来两个人,互相架着。一位穿着红十字救护者的衣服,另一位看起来像是因爆炸而无辜伤及的上班族,整个人被对方支撑着,像是很虚弱,被烟呛得一直压抑地咳嗽着。两人的身上和脸上都脏兮兮地蹭着焦灰,行动缓慢,很艰难似的。
秋濑快速上前问道:“你们好,需要帮忙吗?”
红十字会的那位大半张脸都被防护兜帽遮着,浅褐色的额发遮住低垂的眼睛,年纪显然不大,声音还透着粘腻的别扭:“不用,警官大人,我知道救护车的位置。”
“那你还拖着我在里面绕了那么大一圈……没死都快被你弄死了……”被架着那位伤员很累似的,喃喃地抱怨着。
“哎……”另一位叹口气,嗓音有点慵懒:“现在的世道真是冷漠啊,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好吗。如果不是我找到你,你现在就已经是死人啦。”他像是在赌气般,抓着对方的手却更紧了。
被架着的这一位意外地没再反驳。秋濑惊讶地看着,觉得他们怪有趣,便没上前帮忙。然而擦肩而过时,她突然一愣——她看到那伤员本因架着的姿势,被肩膀挡去了大半边脸,但嘴角正微微地抬起,露着一个轻柔、无声的笑。
“那真是要谢谢你啦。”伤员将头侧过去,埋在旁边人耳边说道。
秋濑呆呆地站着,望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走向被戒严后的空旷街道。冬日的太阳白茫茫地映照在这劫后余生的两人身上,仿佛某种神圣的祝福之光。
是他吗?好像他。不知道他过得怎样?还好吗。
在这一瞬,秋濑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让她深埋在心底的人,一个她曾经只见过两面、却印象深刻的人。那是个极其温柔的人,且也会那样微微扬起嘴角,安静地笑。
而那笑容,就像是这冬天里的太阳般,并不热,却很暖。
作者有话要说: 你俩就利用人家小姑娘的少女心跑路吧……这章是终章~还有一个后记就END啦~
☆、尾声
“你的名字到底是……”面前的人客气地微笑着。看得出来,他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我干脆把证件打出来,他便点点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么,秋濑警官想问我些什么呢。”男人扶了下自己的眼镜。
“突然把你约出来很抱歉,冢原先生。”
“别这么生分,你以前都叫我KANAME的吧。”他笑。
我自知理亏,毕竟曾经骗取过对方的信任,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正尴尬着,倒是冢原安慰道:“没关系,我只是开玩笑。新人组那时的事,就当做单纯的缘分吧。况且我也早就……恩,辞职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我像一个朋友般问道。
“上班族啊,朝九晚五。”他用的是抱怨的口气,却不难看出其中的满足。服务生过来后我们象征性地点了东西,冢原直切主题:“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
“是。”我也不打算再掩饰,从包里快速拿出准备好的资料,摆在他面前。
“……”
一栋破败孤儿院的照片,顿时激起了对面人的反应。冢原眯着眼睛看我,慢慢地说:“你调查他做什么。”
“谁?”
“还能是谁。”冢原轻声说:“YUTA。或者你已经知道了他另外的名字?”
我直视他的眼睛,知道接下来的答案很重要。若不能取得信任,他一定转身便走,那么我就将永远失去了解那个人的机会……
“我只是不相信他死了。”声音略带颤抖,将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半小时后,我们走出咖啡厅。冢原和我说了很多,看得出来,他需要倾诉。屋外下着雪,我们立在大厅处等服务生拿伞过来。即将分别,我突然有些冲动,开口问道:“冢原先生,你觉得YUTA,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方一愣,似乎明白过来我疑惑的缘由,笑笑说:“秋濑警官,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YUTA这么好奇。但我可以给你举个例子。”他慢慢地讲道:“你看,你可以叫我KANAME,也可以是冢原先生,而我可以叫你AKI,也可以是秋濑警官。那么问题来了,你更喜欢哪个称呼呢?”
没等我回答,他便接着说:“我想,更喜欢哪个,就说明你更想用哪种身份活罢。”
我点点头。他继续道:“可是如果这四个人能同时出现,冢原先生会厌恶KANAME,秋濑警官要逮捕AKI……”
我笑出声来,他推推眼镜说:“但是你看,YUTA他一直都是YUTA。”
“……”
这样看来,YUTA的确是个挺厉害的人。
后来我又同冢原吃过几次饭,便逐渐失去了联系,至于YUTA和他的弟弟到底是生是死,他和我都再未提及。冢原现在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东京市民,享受着生活安定的权利。他看起来很快乐,我祝福他。
去年年末时那场火灾已经基本定案——警方把它解释成黑道火拼,而那些仍在组织里的卧底同事们,也陆续传回了些消息。说法差异很大,总之都很传奇。一位高层被狙击,第5和第11特别行动小组的组长下落不明,且基本确定为死亡。本是件大事,却没个定论。按照冢原的说法是:“那帮人就这样,有利可图,便不会追究。”这所谓的利,便是那死者留下的股份和5组突然多出来的一大笔委托金了。
然而关于这件事,我有自己的猜测,且证据确凿。比如冢原说他知道死掉的那个高层便是十年前孤儿院火灾的始作俑者,另外我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份能让5组卖命杀人的“特级任务委托书”,虽然委托人处是意料之中的空白。
而我自己也从未忘记过当日在火灾现场离去的那两个伪装拙劣的年轻人。
但是,任何解释都不再重要,一切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淡。有时想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YUTA如此执着,可能谈不上任何感情,只是单纯被好奇和憧憬的心理驱使。潜伏进新人组的那段日子,我心力憔悴,整颗心终日浸溺在与杀戮和冷漠伴行的恐惧中,仅凭精神力留存善念,因此YUTA的出现能带给我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那个在黑暗中仍会熠熠生辉的灵魂,我希望他能自由地活着。
一年后的冬天,我被繁忙的公务折磨,抽空得假,便不由分说约着朋友去北海道看雪。行程匆忙,一路自驾,傍晚时迷了方向,找不到回去的宾馆。我下车去探路,欣喜地在不远处发现了一间满溢着橙色暖光的乌冬面馆。进去后老板很热情,引着我们坐下后招呼道:“那谁,快过来点菜。”
“悠太啦、悠太。店长你从来都不好好称呼我。”
我愣住了。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慵懒的声调,我盯着那张精致清秀的脸,恍若隔世。
“悠太?你真是悠太?”老板挑着眉头笑:“那你去收拾一下那边的桌子,我就知道你是不是悠太了。”
“我就是悠太啦……”头顶上的人嘟哝着,浅褐色的眼睛望向我,无精打采道:“美丽的小姐,你想吃点什么?”
我强忍情绪,一本正经:“有什么推荐吗?”
“啊,推荐。等一下,我看看……”青年把本应递到我们手上的菜单直接拿回去翻了翻:“乌冬、乌冬,都是乌冬……”他摇摇头:“你就点乌冬吧,很好吃的,虽然我不觉得,但悠……我哥哥很喜欢吃,可能好吃吧。”
我对面的朋友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把菜单给我们,我们点好了再叫你。”
他立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应着声去后面收拾东西。我不动声色地和朋友一起点菜,心里波澜起伏,没一阵却听到那边传来“哗啦啦”筷子散落一地的声音,以及一声短促的“啊”。
“……‘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