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索伦打开房门时，外面的那一间是空的。
壁炉里没有生火，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黑暗中只有木桌与柜子的阴影，还有乱七八糟散在地毯与桌边的书籍。
没有什么能逃过一个次神的眼睛，在马尔福庄园的时候，索伦就发现食死徒抓来重要的俘虏，据说是黑魔王亲自指名要的。
将力量印记不着痕迹的放在一些很容易死去的人类身上，就在这个时候有大用处。想成功躲避记忆完整的米尔寇，进入这座城堡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索伦知道米尔寇对事情细微的地方完全不在意，尤其这又是一个对他们没有任何危险的世界，米尔寇根本就不会费力气时时注意城堡周围的情况。
索伦难以掩饰的只有走到那里，就会携带的黑暗气息。
只要维拉的意识在“看着”另外的地方，那么蒙混过去就轻松了，毕竟索伦不会带着强烈的敌意走过来，他也没有任何会让米尔寇感到威胁的气息。
索伦没给多少人的灵魂里扔过这个黑暗印记，因为这个方法也是苛刻的，没有练习过黑魔法对黑暗魔力一点不敏感的巫师，会直接被这股力量冲得灵魂不稳甚至破碎。索伦也是有选择的，太差的他也看不上。
那个魔杖制作师是德国人，擅长制造物品的次神对任何种族的制造手艺都会感兴趣的。
至于贝拉特里克斯，她表现出来的忠诚与疯狂，很容易让伏地魔相信——灵魂碎片也是伏地魔，想必选择会差不多，当然索伦只给了几个重要的食死徒一人一个黑暗印记。最后金杯魂片选择了贝拉特里克斯，魂片想要和主魂对抗，单单伪金杯变成门钥匙坑主魂显然是不够的，魂片还需要力量与属下。
那些用过就丢的巨人与巨怪，肯定是好选择。
炎魔看到巨怪会怎么样，就是换了阿尔达任何一位精灵王或次神来，都能猜得到，这不稀奇。
索伦相信费伊的意识一定还会再过去，停留在贝拉的尸体那边，对炎魔说话，或者控制那个魂片想做什么。夜晚安静异常，房间里一片漆黑，只要推开右侧墙角的一扇门，就能看到想见的人。
——黑暗主宰在想不通事情的时候总是特别好忽悠，如果错过这个机会，难度无疑会增加很多倍，甚至米尔寇会质疑否定一切。
索伦在这一点经历了很多次，他不想继续失败。
关键时刻倒霉的命运再次发作。
门打开后，竟然有一个大柜子直直的倒下来。
“砰！”
——感谢霍格沃兹的隔音效果，基本上房门里面有什么响动外面照样是安静的。
费伊恶劣的想。
他当然不会指望柜子倒下去砸人这种小伎俩，事实上他在柜子里装了个博格特。霍格沃兹城堡很古老，总有些地方连家养小精灵都不常去，仔细翻找还是可以抓到博格特的。这是他以前就有的想法，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这次总算派上用场了。
他又不是笨蛋，上一百次当后总会猜到索伦盘算，谁相信索伦只是用火焰魔眼恐吓伏地魔？对于破坏索伦计划的事费伊很热衷，再说这是送上门的，不趁机折腾，实在对不起刚才意识远离到那边，听到魔眼那番得意洋洋的发言，硬生生憋下来的那口气。
费伊在博格特飘出去后，一脚踹开柜子，然后准备跟着动手开战，给不知好歹的次神一个教训。
但——没错，关键时刻命运总是轻蔑的敲碎计划。
涵带强大力量的魔多黑暗语就这样卡在喉咙了。
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精灵，非常美丽的精灵，她穿着绿色精致的袍子，赤足站在地上，长长的头发闪烁着美丽的光华，她的轮廓甚至比安纳塔还要美丽，因为她是女性。明亮美丽的眼睛就像透着雾气的银色清泉，又像是无边的星空。
索伦斗篷下的表情都僵硬了，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露西安？”费伊迷惑的看美丽的精灵，又看索伦。
黑暗主宰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博格特会在索伦面前变成露西安，费伊还以为它会变成曼威，或者是那个走运的霍比特人。
费伊甚至一度认为博格特可能变不出什么东西来，因为索伦自己就是阿尔达传说中聚集恐怖的主宰，戒灵甚至借着人类的恐惧而愈发强大。
但是…谁来解释为什么索伦会害怕露西安？
作为精灵王与次神的女儿，露西安确实有特殊的实力，但让索伦感到恐惧…还是太神奇了。费伊一直觉得露西安是米尔寇难堪的回忆，被诱惑，被盗走精灵宝钻什么的。除此之外，露西安是阿尔达最美丽的精灵，是山林与黎明之间最耀眼的光芒，总不会索伦担心米尔寇真的看上露西安吧。
费伊的脑回路到了一个无比囧的结论上。
这时，出现在他们中间的露西安抬起手臂指着站在她面前的索伦，她的神情冰冷又厌恶，声音遥远又坚定：
“将这座岛的主权让给我！”
“释放你抓到的人，释放贝伦！”
索伦隔着“露西安”直直的看着费伊，他披着的斗篷已经被他的动作掀开了，兜帽落在肩膀上，银色的头发也狼狈的从额头垂落到脸前，他好像完全顾不上这些，意识跟着飘浮到他记忆里曾经发生过的这一幕。
可是这次更可怕…米尔寇就在露西安的身后。
暗蓝色的瞳孔早就透过“露西安”倒映出耀眼的金色火焰，但是他却僵硬着一动不动，听着那虚假却又真的出现过的冰冷声音高声喊：
“让我们通过这里去安格班，将这座岛的主权让给我！否则，我将诅咒你的神源本质，你剥去一切的赤/裸本体永远受到魔苟斯的蔑视！”
“轰！”
某个尽心尽力恐吓的博格特连同它暂时栖身的柜子，还有小半间屋子一起爆炸了。
122
122、错误的达成 。。。
木柜碎片向四面弹射；爆炸过后；墙壁开始嘎吱嘎吱的复原；镶嵌到墙里的东西哗啦啦的往下掉；整栋屋子里面目全非，甚至找不到一个正常颜色的物品。
费伊看着焦黑一片还在冒烟的房间；又看已经退到墙角阴影里的索伦，竟然提不起生气的情绪；但也半晌没找着自己的声音。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露西安的诅咒？
博格特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它总是能察觉别人最恐怖最害怕的东西，并且分毫不差的变出来；得到的恐惧越大，它的威力看上去就越可怕，形象也越真实。费伊拿博格特玩来玩去，其实也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害怕的东西，那种会影响他所有的恐惧，但是换了索伦…
可怜的博格特因为索伦永远记得露西安的诅咒，所以它很轻松的发现了这点，同时成功完成了一次恐吓。
但是它面对的还是神，就算是一个次神。
神的恐惧，有多强大的力量？又是真正的恐惧，博格特当然承受不了，无数黑雾缠绕着它变出来的美丽精灵，然后整个爆炸了。
烟尘弥漫，响动逐渐消失时，费伊听到一个不正常的沉重呼吸声。
他表情复杂的看索伦。
即使是从前的米尔寇，也从来没有见过索伦惊慌失措的模样。
黑暗阵营并不是总有优势，每当米尔寇暴怒时，连炎魔都伏低身体不敢多说话，半兽人大军更是战战兢兢恨不得挖个坑原地钻进去。黑暗魔君迁怒的时候，根本不在意杀戮多少，炎魔不死，半兽人可以再造，世界创造之初都被他毁灭过好几次，但唯一站在他面前毫不动摇，很少后退，坚持自己意见继续说话的人，只有索伦。
再暴戾的君王，对于最能干能帮自己解决麻烦的属下，还是与众不同的。
费伊确定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看过索伦这样失控。就算是前几天计谋到最后一步失败，还有至尊魔戒落进火山口的时候，索伦虽然震惊，表露出无法置信，但仍然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样呼吸错乱，晕沉沉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状态从来没有过。
费伊本来期望看到索伦失败，原计划要给总是得意的索伦一个教训。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做，他最得力身份也最复杂的属下就被一个博格特打败了？
费伊缓慢的眨了下眼睛，有点恍惚，更多的是曾经深重的怀疑豁然开朗，止不住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浮现在脑海中。
“你放过了露西安？”费伊声音古怪。
米尔寇暗地里将安格班的统帅权交给炎魔首领勾斯魔格，将索伦打发到远处守一个要塞岛屿，那里是黑暗阵营与精灵的战线边缘，对于露西安与贝伦怎么通过那座岛来到安格班的事，米尔寇一直都没想通。
他曾经质问索伦，但是索伦避而不答。
他彻底怀疑索伦，但是索伦干脆不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这一切只是因为露西安说了一个诅咒？一个听上去…甚至有点可笑的诅咒？
“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费伊厉声指出最严重的问题。
最可怕的不是露西安的诅咒，而是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诅咒，她是如何知道这句话会有效的？又是怎样笃定阴影与恐惧的主宰，仅仅因为害怕她的诅咒就退让了？
费伊细细一想，恼火得不行。
整个黑暗阵营都不知道米尔寇与索伦的事，他们躲避任何有风、有水的地方，每次谈论都在炽热火山旁边，没有生命，也没有将隐秘传到众神的耳中。这种“不见天日”法还会失效，还是被一个精灵知道——
如果不是费伊把从前失败的事情搁下了，黑暗主宰没准会被气得吐血。
“不…”
索伦的声音听起来遥远又模糊。
“不？你也不知道，还是你害怕我知道什么？”费伊语调危险的说。
“事情并非我们担心的那样。”
“我们？”费伊冷笑。
“你更看重勾斯魔格，让我离开安格班的事，这一点并不隐秘，他们很容易就能想到。所以，露西安只是针对我即将失去你的信任而诅咒。”索伦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她不止美丽，也很聪明…”
费伊冷哼，正准备讥讽什么，就被索伦后面一句话堵回来了。
“你也一样欣赏她，不是么？在初次看见她的时候。”
“……”
索伦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看上去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她有神的血脉，关于诅咒，这是我不敢去冒险的事情。维拉，你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永远被蔑视的神源本质，失去美善外表的“衣服”。
如果这些都没有了，一个有能力的属下还那么重要吗？尤其那个时候，索伦并不知道米尔寇早在阿尔达之前就见过他的神源本质。
有意义的事物没有大小之分——这句话只能让索伦得到信心，但谁能保证米尔寇也有这样的理解？有信心与会不会被米尔寇蔑视，是两回事。
“最可怕的诅咒，是本来就可能发生的事…”
费伊被索伦说得哑口无言。
原先在面对索伦的时候，他那点属于“费伊”的好说话脾气都是不存在的，其实他是想讥讽索伦竟然被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诅咒吓到，就这样直接放过了露西安，但是他立刻想到，博格特的出现代表着什么。
最恐惧的事。
露西安说的只是一句话，但把这句话变成现实的却是米尔寇。
“我真为你的判断绝望！”费伊在恼怒之中，脱口而出，“难道你不知道，就算露西安有能力诅咒你，难道她有能力支配我吗？我对你的怀疑由来已久，哪怕你说出一个微不足道的解释，这也能改变很多…而且早在露西安来到安格班之前，我就已经提拔勾斯魔格，夺走你的统帅权，难道这是一个精灵能够影响得了的事？最可怕的永远不是诅咒，而是你相信诅咒！！”
房间里一时死寂。
很长时间后，索伦才低低笑了一声，声音空洞而虚浮：“露西安从我这里安全离开，确实是我的无能，但是她竟然拿走了精灵宝钻，从安格班逃走…你认为得到这个消息的我，在想什么？”
费伊又没声音了。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觉得露西安很了不起，值得敬佩，可是在那时候，但这不能阻止黑暗主宰的迁怒，以及对索伦的彻底不信任。
“我对你说过，在很多事情上，我们有致命的失误，许多细节被遗漏，它们主宰了关键…”索伦失神的自言自语，“我相信露西安真的说了诅咒，在我给了她那座岛之后，你的愤怒使无数半兽人追杀她与贝伦，露西安有力量，贝伦却是人类…他死了。谁都能猜到露西安会做出什么事，我不相信她只是因为伤心而死，她一定做了耗尽她生命的事…”
“她就是因为贝伦死去才绝望而死的，没那么复杂！”费伊咬牙。
“…我也不愿意相信，所以我不去见你，我在等待并确认诅咒的真实性，直到愤怒之战。”
“然后呢？”费伊盯着索伦，“你打造至尊魔戒是彻底相信诅咒了？“
“不…我相信，是从我在阿尔达失去这件‘衣服’开始。”
费伊闻声一怔，他突然想到在罗马尼安荒原上，看到的索伦外表奇怪，全身缠着白色的绷带，带着奇怪的可以压制黑暗力量的伊希尔丁金属镶嵌的黑曜石挂坠，容貌完全陌生。
“阿尔达曾经是一块平整的陆地，渡海往西走就能达到众神之地，我教唆努曼诺尔人叛神…最后伊露维塔将阿尔达的大陆变成了弯弧，人类永远也不能再顺着笔直的航道前往阿门洲。”
“伊露维塔？”费伊皱眉，他还以为是曼威与愤怒的众神做的呢。
“这是一如第二次，也是至今为止最后一次裁决阿尔达的命运…”
“你看到了他？”费伊敏锐的发现问题。
“伊露维塔将努曼诺尔人的领土全部沉入海底…”索伦忽然停住，他下意识的按住额头，表情也变得古怪起来，“地面出现巨大的裂缝，地底冒出的黑色火焰，飓风，海啸推倒一切，吞没了努曼诺尔远征阿门洲的船队。”
“你还在那里。”费伊轻声说。
他已经明白了，索伦在欺骗别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忘记穿着“安纳塔”的衣服。
“我大约是…第一个接到神罚的次神。”索伦的脸色变得很可怕，他伸手将抓住什么，然后又僵硬在半空，他深深吸了口气，‘撕裂的大地吞噬了我，我没有死，我还是不会死，我仍然带着力量逃了出来，但是我失去了‘衣服’，并且再也造不出来了…”
露西安曾用歌声打动过伊露维塔。
露西安的诅咒是不是真实，能不能影响到米尔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伊露维塔已经让露西安的话一半变成了事实，另外一半的成功属于米尔寇自己的不信任。
“我仍然有至尊魔戒，我从未失败！”索伦不像在对费伊说话，他更像自言自语，暗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某一处，这是第一次，费伊就在不远处，但是瞳孔里没有倒映出金色的火焰。
“就算是诅咒，我也能够改变…”
索伦这次没说完，就被一股强悍的黑暗力量撞到胸口，他的后背撞到了墙上，袭击终于将他从过去的记忆里拉了出来。
死亡与恐惧的力量瞬间在手中汇聚，本能的试图反击。
但在看见不远处的费伊时，他抬起的手掌停滞，一声不吭的顺着墙壁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