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几天,他的好日子暂时搁置了。因为常年喜欢到处游历的丐帮老帮主不知道为什么,近日竟然云游到了襄阳城。
这位老帮主平日闲云野鹤,见首不见尾,但是每次露面肯定是因为有了大事。小七昨日刚从襄阳城回来,去那边的目的就是响应老帮主的召唤去开会。跟襄阳城周边的长老们开了碰头会,老帮主就再次消失了,留给他们大家一个十分棘手的任务。
小七平日里虽说是个闲人,但是任务来的时候,他做起事来还是十分认真的。难得老帮主来一趟,还留下了如此重要的任务,小七自然想要表现一番。
今儿一大早刚开城门,他就从襄阳城里匆匆赶回。一进分舵,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吩咐下属迅速召集所有三乡镇的大小乞丐,来分舵开会。
小七坐在分舵,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大小小五六十个乞丐就全来了。但是还没等小七吩咐老帮主布置下来的任务,下属小狗儿就报给他一个令他非常意外的消息。
“你说什么?”小七捻了捻下巴上的胡子茬,眯起小眼睛琢磨了一下,压着嗓子冷笑道,“两个臭小子,身上有功夫,还敢在我三乡镇行乞。呵呵,怕是知道我们丐帮最近有大事,来打探消息的。”
“长老说的没错!”小狗儿呲了呲脏兮兮的牙,讨好地笑道,“您不知道,那两个小子一看就是两个愣头青。那个瘦一点的,讨饭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还冷着脸瞪着好心给他施舍的人家,别人稍微有点善心想施舍的看到他的脸,吓都吓跑了。
另外一个倒是态度不错,不笑不说话,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张大户家的厨娘一个劲儿地笑,小模样那叫一个甜。张大户家那个厨娘平日里多尖酸的一个人,看到那小子生得俊俏,竟然发了花痴。
偏巧昨儿晚上张大户家宴客,剩了好多剩菜剩饭,那厨娘一股脑给了那小子好几个大肘子。怕他们没有干粮,还给了两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哎呦,我在旁边看着呐,把我给馋的。”
“白面馒头?”小七一挑眉,怀疑地看了小狗儿一眼,“你小子不是吹牛吧?”
“哎呀!我蒙谁也不敢蒙您老人家呀。”小狗儿狗腿地给小七捶了捶肩膀,咬牙切齿地道,“你可没看见,那个小子要了吃食,自己不顾的吃,就第一个拿给了那个瘦一点的小子。你猜猜,那个小子吃没吃?”
小狗儿话音未落,旁边他的老伙计赖蛋儿立刻插嘴道,“白面馒头大肘子还不吃,他还想吃啥?”
“我也是这么说呀!”小狗儿啐道,“我是没见过像那小子一样糟蹋东西的主儿。他不但自己不吃,还把碗一掀,整个都扣地上了。哎呦把我心疼的啊!”
“啧啧啧!这可真是作孽!”
手下的大小乞丐都在那里嘬牙花子,心疼扣在地上的吃食。小七却摸着下巴陷入了思索之中,他眯着小眼睛看了看小狗儿,突然点了点头,“这么说,这两个小子,肯定不是普通的愣头青。他们,应该是乔装改扮的。”
“哎呀!长老您就是英明!”小狗儿真不愧叫小狗儿,狗腿功夫着实不赖,“你不知道,那瘦小子把吃食扣了以后,另外那个不仅不生气,还笑嘻嘻地上去哄。接着我就看见他们两个转身进了天香楼。”
“天香楼?!那不是三乡镇最大的馆子吗?他们两个去下馆子了?”
“可不是下馆子?要了四个碟子八个碗,两个人吃的那叫一个香!”
小七眯了眯眼睛,点了点头,瞥了小狗儿一眼,“狗儿,带几个兄弟跟你一起去,找到那两个小子,把他们带到分舵来。”
小狗儿微微一愣,脏兮兮的脸上有些为难,“长老,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我看那两个小子的身形,像是有武功的。而且,他们的身上似乎还藏着刀剑。我看那个好脾气的随身的佩剑,似乎还是个宝家伙,所以,我怕我请不动,又打不过——”
小七撇了撇嘴,冷笑道,“你放心,他们不会跟你打的。”
小狗儿微微一愣,蒙蒙地道,“他们不会打?”
“他们来三乡镇一定是为了打探消息,我们去找他们,岂不是正中下怀?他们不会跟你打,会很高兴跟着你回来的。”
小狗儿得令,带着几个乞丐去找展昭和白玉堂了。而展白二人,此时已经在天香楼的雅间,吃了个肚子溜圆。
展昭端详着白玉堂终于有了些笑模样的脸,忍不住笑了,“小白,怎么样,多亏了我背着包大哥偷偷藏了些银子,才能请你吃这顿好的吧?”
白玉堂撇了撇嘴,不冷不热地道,“算你这个笨小子终于机灵了一次。刚才看你讨饭时候那个卑躬屈膝的样子,还以为你真的安心扮乞丐了呢。”
展昭皱了皱眉,瞪了白玉堂一眼,“我要是不讨饭,怎么能引起旁边那个丐帮弟子的主意?”
“丐帮弟子?”白玉堂微微挑眉,“你说的是当时站在我们旁边看戏的那个臭乞丐?”
展昭眨了眨眼,“就是他。”
“你怎么知道的?”白玉堂挑挑眉,颇有些意外地打量了展昭几眼,“没想到你小子年纪不大,江湖经验还不浅呢。”
展昭笑了笑,没有回答白玉堂的问题,而是端起了桌子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起了茶。一边品茶,一边随手捻了捻拴在脖子上细长的红绳,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就仿佛想起了很多往事一般。
白玉堂微微皱眉,再次认真地看了展昭几眼,锐利的凤眼盯住了展昭正在摆弄的红绳。
“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说着,白玉堂抬手就要去碰展昭颈间的红绳。展昭一怔,下意识地抬手挡住。
“哼!真小气,不就是看一眼嘛。”白玉堂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最多不过是哪个臭丫头送的定情信物罢了。”
展昭无奈地笑了笑,看到白玉堂那副小心眼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轻轻将红绳从颈间抽了出来,露出了绳端缀着的东西。
“看吧,你这个臭小白,整天就知道胡思乱想。”说着,展昭就着手将东西塞进了白玉堂的手心里。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马儿形状的小玉坠。这枚玉坠的玉料没有任何颜色,通透明亮,雕刻得更是精巧可爱。尤其小玉马的眼睛,竟然是两点天然的黑色,并非镶嵌,而是浑然天成,愈加显得难得。白玉堂看惯了好东西,也知道展昭这块随身的玉坠不仅价值不菲,更是千金难求的珍贵。
但此时,白玉堂的心中却并没有在评估手中这块玉坠的价值。相反,他的脑袋现在有些懵,根本没在想任何跟这块玉有关的事情。
他一只手托着那只小玉马,手心中传来温暖的体温,那是属于展昭胸口的温度。白玉堂忍不住轻轻摸了摸那块玉料,细腻的感觉让他的心头微微一动。眼神一转,瞄到了展昭白嫩的脖子,一根鲜红的棉绳缀在颈间,更衬得皮肤晶莹如玉。
白玉堂突然觉得浑身有些发热,刚才或许是吃的咸了,怎么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小白?”展昭察觉到白玉堂捏着他的玉坠,却发呆地盯着自己看,目光所指之处,也不知道是哪里。
他忍不住抬手在白玉堂眼前晃了晃,白玉堂一惊,眼神一闪,对上了展昭充满了好奇和关心的大眼睛。心中一动,只觉得有种近乎恐惧的感觉袭上心头,白玉堂好像被烫到一样,手上一松,就扔掉了指尖的玉坠。
小玉马吧嗒一声落在展昭的胸前,幸亏有红绳牵制,才没有落到地上,摔成碎片。
展昭皱了皱眉,上上下下打量了白玉堂几眼,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就发呆了呢?”
白玉堂盯着展昭一开一合的嘴唇,慌忙间只能移开眼神,端起桌子上的冷茶灌了一口,才故作镇定地答道,“我没发呆,倒是你,弄一块破玉跟我显摆什么?五爷见的好东西多了,你这块玉虽然值钱,也并没有多特别。”
展昭微微一怔,捏起小玉马端详了几眼,勾起嘴角笑了笑,随手就把它塞回了胸口。
白玉堂看着展昭的动作,忍不住下意识地又吞了吞口水。却听见展昭淡淡地说道,“这玉坠值不值钱我不清楚,因为是家兄所赐,因此寸步不敢离身。”
“家兄?”白玉堂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展昭,忍不住好奇,“我还不知道,你家里还有大哥。展小猫,咱们也算朋友了,跟我说说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吧?”
展昭一怔,看了白玉堂一眼,略略有些迟疑。
白玉堂看到展昭这样的态度,感到不悦,“怎么?你还不愿意跟我说?莫非你看不起我?”
展昭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叹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如此多心。光明正大的家人,有什么不愿意说的。其实——”
展昭刚要开口跟这个小心眼的白五爷交代自己的家事,突然,楼下蹬蹬蹬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展昭眉头一皱,飞快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脸色一变,二人紧紧盯住了楼梯口的方向。
从楼梯口匆匆跑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狗儿和他带领的七八个丐帮兄弟。白玉堂眯着眼睛,看着一拉溜七八个大小乞丐站在自己的面前,忍不住皱了皱眉。
“二位,我们长老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小狗儿呲了呲黑牙,对二人笑道。
展昭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含笑瞟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眯了眯眼睛,也没说话,心中却再次轻轻一颤。
☆、第7章 。遇敌(7)
从外表上看,三乡镇丐帮分舵不过是一间年久失修,早已废弃的破庙。然而走进其中,却别有洞天。
展白二人跟随着小狗儿,从破庙的后门进入,七拐八拐,最终豁然开朗,竟然走进了一座大厅。这里的装饰没什么讲究,普通的桌椅板凳,粗粗笨笨,虽说不甚华丽,但是跟外面破破烂烂的庙宇比起来,已然是天壤之别。
两个人见到了小七。丐帮最年轻的七袋长老此时正端坐在一把雕刻粗糙的木椅上,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展昭和白玉堂。
跟他一样,展白二人也在打量小七。白玉堂一眼就瞄见了小七身上的七个麻布袋,忍不住看了展昭一眼。展昭心领神会,嘴角一勾,笑道,“这位长老,不知怎么称呼?”
小七微微一笑,“小兄弟好眼光,我一个臭乞丐有什么名号,你就叫我小七就行了。”
“不敢,长老在丐帮位高权重,怎么能如此随意称呼。”展昭上前一步,含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辈应该称您为龚长老。”
小七眉毛一挑,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几眼这个长相漂亮的小子。
“你认识我?”
展昭微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我龚七的名字?”
展昭哈哈一笑,答道,“如今丐帮遍布大江南北的分舵无数,但是七袋长老却只有十人,除您之外,最年轻的一位已然年过四十。若是另外九个长老站在我的面前,我肯定认不出。但是您,便一眼就可以认得。”
“哈哈!”龚七听到展昭这样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没想到你人长得机灵,心思也如此敏锐。没错,我就是龚七。既然你知道我,我也要打听打听你。你们两个都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乔装成丐帮弟子来三乡镇?”
展昭留意到,虽然龚七在问话的时候一直哈哈大笑,一双锐利的眼睛却一直在自己和白玉堂身上打转。展昭知道,这位龚长老着实是一位精明之人。
想到这里,展昭不敢怠慢,急忙答道,“我叫展昭。他叫白玉堂。我们乔装改扮出行,只是为了调查一桩案子。”
“展昭,白玉堂。”龚七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看了又看,突然盯着白玉堂问道,“这位小哥,莫非就是陷空岛白五爷?”
白玉堂撇了撇嘴,如果是在平时,他一定立刻承认自己就是锦毛鼠。可是现在,让他穿着这身丢人的乞丐装承认自己就是白玉堂,他还真没这个勇气。
展昭看到白玉堂迟疑,立刻明白了他在顾虑什么,只能无奈地笑道,“龚长老眼光毒辣,您说的没错。”
龚七也不介意白玉堂不理不睬的态度,转而看向展昭,“你叫展昭。这个名字虽然并不响亮,但我却好像听人提起过。”
展昭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片刻之后,便改换了笑容。
“展某也久闻丐帮兄弟消息灵通,且古道热肠,经常帮助江湖上的兄弟们。今天我们二人求到龚长老面前,希望您能帮我们查一件东西,不知龚长老愿不愿意帮忙?”
龚七眨了眨小眼睛,脸上表情一正,“什么东西?”
展昭也正了正脸色,看向白玉堂。白玉堂微微挑眉,将手探入怀中,将公孙策画好的那张画取了出来。
龚七站起身,来到白玉堂面前,结果那张纸定睛一看。突然,龚七的眼睛微微一亮,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
“龚长老,你见过这个图案?”展昭发现龚七脸色变化,急忙问道。
龚七挑了挑眉,想要说什么,似乎又有些犹豫。他打量了展昭几眼,突然问道,“你是在什么地方得到这幅画的?”
白玉堂略一犹豫,展昭便已经说出了答案,“金龙寺。”
龚七眉头一皱,“前几日在金龙寺死了几个和尚,官府的人把尸体拖走了。你们,是官府的人?”
龚七颇为意外地看了白玉堂一眼,因为据他耳闻,陷空岛是出了名的只管江湖事,从不跟官府来往的。
白玉堂脸色微冷,看了龚七一眼,道,“龚长老,看样子你的确看到过这幅画上的图案,希望你能对我们言明。”
龚七的脸上闪过一抹为难的神情,他思索片刻,答道,“不瞒二位,这个图案我的确见过。”
展白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底发现了兴奋的神情。没想到,这次出来查探竟然如此顺利,眼看着线索就有着落了。
但是龚七下面的话却让他们稍微收敛了兴奋的心情。
“不过,这件事对我们丐帮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我做不了主,必须让帮主来裁夺。”
“帮主?”白玉堂微微一怔。
展昭也是一愣,“张老帮主现在也在三乡镇?”
龚七摇了摇头,“帮主并不在。”
展昭皱了皱眉,“张老帮主神龙见深不见尾,想要见到他绝非易事。此事紧急,这该如何是好?”
“展少侠,你不必着急。”龚七笑道,“帮主虽然不在三乡镇,但是近日却一直在襄阳城附近。你们运气好,他最近急着让我们查一件事,若是现在联络他,很快他就会出现。不过——”
龚七打量了一下展白二人,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帮主肯不肯见你们,就不一定了。”
听到龚七这样说,白玉堂眉毛一挑,心中不悦,展昭的脸上却一片轻松。只见他随手便将颈间的红绳抽了出来,片刻之后,那只晶莹剔透的小玉马就落在了展昭的手心里。
“龚长老,若是见到帮主,请他看一下这个东西。我想,见到了这个,他一定会愿意见我们的。”
龚七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一下展昭,只见他手捧着玉马,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之中满是笑意。龚七用脏兮兮的手抓过展昭的玉马,心疼得白玉堂心里直哆嗦。他盯着展昭脸上的笑容,心道,这个傻小子,不是说玉坠为兄长所赐,片刻不离身吗?怎么就交给这个脏鬼了?看他那黑乎乎的手啊,简直是恶心死了!
按下犯了洁癖的白五爷不表,再说襄阳王府。
包拯和公孙策在世子赵卓的引领下,见到了那个在襄阳王府住了大半年的神秘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