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此略略一顿,又道:“此时,在下才知唐昊天是个雄心勃勃,不甘屈居人下的袅雄,意欲问鼎武林,席卷江湖,劝在下助其一臂之力,在下含糊其辞,推说此事非易,唐昊天傲然笑答只要他取得剑笈称尊武林易如反掌。
语里话间隐约言明各门各派中均布有卧底高手,他年惟有与他相颉顽者恐是黄山,却不愿明言其故,在下慨然应诺随即告辞,说明三月之内将重来玉虚……”
甘竹山突冷笑道;“尊驾尽说这些不相干的事做甚?”
邢无弼反唇相讥道:“阁下知道什么?谁说无干,在下与唐昊天晤谈之际,尚有多人在座,均唐昊天心腹亲信,武功高深莫测,但诡秘本来面目,然其中一人为在下察破,在下当时隐忍不言,辞出玉虚之后,立即潜伏洞外近处守候此人现身,一日夜过去,才见此人出洞,果然不出在下所料……”
甘竹山大喝道:“此人是谁?”
邢无弼淡淡一笑道:“江湖誉为神偷的钟离春,在下尾随至新野客栈内毗邻而居,钟离春命店夥买来绘画丹青笔纸之物,连夜赶绘一图,就他胸中所记详绘无遗,天方一亮,又命店夥送去背裱成形携之离去,在下一路紧随,途中缴约之八位同道暗助,钟离春一路之上除食宿外进未停顿有所举动,迳入富春严陵约矶对岸山中草庐故居。
那故居之外布设得有奇门禁制,却难不到在下,只见草上内布设井然、却闲无一人,钟离春振笔作书,封缄有四连同立轴藏于秘处,又匆匆外出,在下正欲窃取窥视究竟,却不料庐内竟藏有人,竟于在下未现身之际窃取掠走,在下大为惊愕,立即赶出请同道追踪鼠偷,务必取回,在下另途追踪钟离春而去。
说此邢无弼竟出声长笑道:“各位知否钟离春去了何处,老禅师定然猜出几分?”
清严禅师合掌欠身道:“老衲愚昧,祈邢施主明言详告?”
邢无弼朗笑道:“钟离春到了少林、五台、武当、峨嵋、南岳、登门作客,以偷天换日手法盗取了五大门派令符,当时在下也不知,只觉其行动极诡秘难解,待其回返玉虚之际途中乘其酒醉偷取在手,打开一看,不禁恍然大悟!”
他说到五大门派令符为钟离春以偷天换日手法盗走,五大门派掌门至尊不禁脸色大变。
峨嵋掌门澄心大师道:“难道钟离春事后竟一无所觉么?令符既为施主取得,因何不见赐还?”
邢无弼道:“在下亦是以偷天换日手法窃取,钟离春不至玉虚绝不致开启,至于令符不即赐还之故,在下另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唐昊天命钟离春窃取五大门派令符必有所为,如在下臆料不差,必以令符逼使五大门派供其驱策。
否则,定系钟离春私心自用,另有所图,与唐昊天不过是虚与委蛇,暗怀鬼胎罢了,三日后在下再次造访玉虚,发觉唐昊天因行动不慎,双腿已瘫,钟离春虽随同在侧,却眼神不对,似怨毒巳极,唐昊天对令符之事一字不提,只重托在下寻取两项宝物功能避毒水之异,在下应允立即告辞。”
忽见邢无弼长叹一声道:“在下出山潜心思忖悟出一些道理,显然唐昊天察觉钟离春存有异心,一怒以歹毒手法将其制住从此不得离开玉虚一步,在下亦似将令符归还,又恐为唐昊天侦悉乃在下所为惨罗杀身之祸,是以在下决意独任其难,欲弭消祸患于无形!”
五大掌门闻言莫不动容,但知情之人亦无不暗骇邢无弼巧方令色,心机莫测。
只见邢无弼扫视了群雄一眼,道:“在下方才说过那鼠偷窃去钟离春秘藏立轴,同道至友受在下之托追踪而去,但又发现官府捕快亦追踪此人,此人形踪飘忽,仅差片刻又为此人逃掉,不料官府已撒下了天罗地网,及终在山海当铺内成擒,此人就是关天铁臂猿井成扬,起出赃物均纳入官库,那幅立轴却落在霍公卫手中。”
说着微微一笑道:“在下官尽于此,诸位不难想出在下官外之意,既独任其难,也无法明言之隐衷,所行所为,逞奇弄险,难免开罪,不幸在下作茧自缚,事非得巳只有请求令符之助。”
武林群雄闻言不禁交头接耳纷纷议论,竟是誉多于毁。
少林掌门清严禅师道:“施主之言句句是真么?”
邢无弼朗声答道:“丝毫不假!”
四明老人忽冷笑道:“句句是假,须知天理循环,报应昭彰,你若认罪,尚可饶你不死!”
邢无弼面色一变,大喝道:“拿下!”
左手已取出五面令符。
清严禅师目光锐利,远瞻冷见察出邢无弼手中持的果然有少林令符,不由面色凝肃,合掌躬身道:“老衲遵命!”
“慢着!”
甘竹山出声大喝道:“老禅师怎可不察令符真伪?”
清严禅师不禁一呆。
四大门派掌门亦各自一怔。
邢无弼不禁心神猛骇,忖道:“我自己亦不知是真是假,难道是假的么?”
忽闻清严禅师道:“邢施主,请命人送老衲辨明真假,此关系本门荣辱至巨,请施主见谅!”
邢无弼右手一招,平阳台上忽跃下铁少雄,在邢无弼手中接过五面令符,弓身疾如离弦之弩迅掠上伏虎台,将令符一一分递在五大掌门手中。
只见五大掌门派掌门人面色同时一变,澄心大师目注铁少雍道:“请上覆邢施主,此令符是假的,怒贫僧无法遵命!”
铁少雍闻言脸色惨白如纸,抱拳应了一声是,立身掠下台去奔向邢无弼而去。
邢无弼如中雷殛,半晌无语,想不出所以然之故,向铁少雍密语几句,示意铁少雍返回那平阳台上。
方奇崖不由纵声高笑道:“邢无弼,谎言如簧,委实扣人心弦,可惜为山九仞,世亏一篑!”
邢无弼面色一沉,厉声道:“在下方才说过,令符系盗自钟离春,其中蹊跷只有钟离春一人心中自然明白!”
清严禅师道:“邢施主之言有理,老衲之见俟庆典后立即赶往玉虚,找着钟离春即可澄清!”
邢无弼料不到歪打正着,暗暗欣喜不胜,却见魏虎臣低声在清严禅师耳旁悄声密语数句。
龙虎双卫在邢无弼眼中无异心头芒刺,见状谅魏虎臣又在说什么坏话,不禁双眼进吐森厉杀机,恨不能立即搏杀方消心头之恨。
清严禅师面色肃寒如冰,忙与四大门派掌门低声密议。
邢无弼全神贯注伏虚台上举动,深知他一生成败全系于此刻。
忽见方奇崖与天璇星君等人均缓缓迫去,转身跃落台上落坐。
四明老人亦一步一步退后,这情形虽有点怪异,邢无弼却仗着铁少雍等人及一双巨无霸可以防护,仍然贯注伏虎台五大掌门动静。
蓦地只听身后一声巨雷发出刺耳厉哔,转面望去,一双巨无霸变成两具火人,手舞足蹈,地土皆震,那哀嗥声令人心悸,不禁面色大变,知是四明老人太阳烈火弹暗算所致,竟束手无策。
眼睁睁瞧着一双巨灵烧成灰烬,不由自主流下两行热泪。
武林群雄个个骇目怵心,尤其邢无弼羽党,暗暗为邢无弼危。
邢无弼热泪纵横,厉声喝道:“冯永骅,暗算偷袭,岂为英雄人物!”
四明老人已坐回台上,哈哈大笑道:“邢无弼,你理该横刀自绝以谢天下武林才是,暗算偷袭在你邢无弼而言本是惯使位俩,老朽私怨暂且不谈,那五面令符有何话说?”
邢无弼哈哈狂笑道:“至少在没找到钟离春之前无法定我邢无弼之罪!”
四明老人道:“好,日落之前那钟离春必现身在此,到时看看你有何话说!”
邢无弼不禁心神暗震,忖道:“难道唐昊天要来么?他为何说钟离春日落之前必现身。”
忽见一青袍背剑中年道人飞奔而来,掠至“明浩”台前躬身施礼道:“禀掌门人,山外天竺万象门主曼陀尊王率领门下弟子求见,坚欲参与盛会!”
这时玄都上人略一沉吟,道:“本座出迎!”
随即面向邢无弼微笑道:“邢施主且请回座,贫道必助施主澄清怨谤!”
邢无弼抱拳一拱,转身虚空上提,冉冉飘落平阳台上就坐,心情沉重如压,默然盘算应付之策,他不知魏虎臣向五大掌门说些什么?更不知五大门派心意如何,不禁忧心如焚。
这时玄都上人业已离座下山迎接曼陀尊王,青城弟子多人纷纷奔向场中清理尸体。
铁少雍等人忍不住趋在邢无弼身前问计。
邢无弼淡淡一笑道:“本座胸有成竹,胜算在握,各位只管放心!”
话虽如此,但其亲信手下目睹一双巨无霸为太阳烈火烧死惨状心有余悸,始终忑忐不宁。
明浩主台有异于其余八台布置,并无八仙大桌,酒食供应,后半部设有五排座椅,每排十六,共数八十均闲无一人,看来举??庆典时各大门派掌门人及武林名宿耆叟均邀约坐上主台观礼,以示尊祟。
蓦然,翠云宫内金钟三响,回荡云空翠谷,各台青城执事趋向各大门派掌门及首要人物前低语数句。
只见各大门派首要纷纷离座下台鱼贯步向索桥而去,显然是要相迎嘉宾天竺万象门主曼陀尊王。
平阳台上不但五华镖局铁少雍九大镖局局主被邀约,尚有甚多镖局帮会首脑均在被邀之列,纷纷离座而去,但却未邀鬼刀无影邢无弼。
邢无弼面色平静一如常人,内心却怒血奔腾难以遏止,其羽党则大感气愤,怒形于色,辱骂之言迭出。
忽见一青城弟子趋在邢无弼之前低声道:“敝掌门人此举实出于至诚,所以未邀约邢施主者,恐施主身罹暗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邢无弼不禁一怔道:“道长可知道是何人物要暗算在下?”
那道人摇首郝然一笑道:“这个小道不知,掌门人亦未侦出,只叮嘱小道通知施主慎防‘白眉蜂尾’及‘霹雳雷火梭’!”
言毕转身急急离去。
邢无弼不禁面色大变,向其门下低喝道:“不许胡言乱语,青城掌门实有深心在内!”
立时雅雀无声,要知邢无弼是个深谋远虑之人,“白眉蜂尾”歹毒异常,他已缝制一身软甲贴身穿护,除去头面手臂外,暗器无法伤及。
但天下事往往出入预料之外,他虽有软甲护身,却未料四明老人,竟脱出百毒魔媪所制,一双巨无霸竟惨遭太阳烈火焚毙。
这是自己失算么?邢无弼不禁扪心自问?不!此乃天意!但却不知四明老人何能逃出?百毒魔媪生死存亡更茫然无知。
此刻令他震惊的却是雷火金梭,此本勾君迟独门暗器,奉他之邀前往玉虚相助其成,但却雳霹一现人踪独杳,无疑勾君迟已遭毒手,霹雳雷火金梭亦为他人攫取。
看来,今日胜算不大,所恃者仅有青城及地雷火药绝户之计,此乃不得已之举,一俟计穷力竭,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邢无弼暗叹一声道:“势逼如此,也无法不心黑手辣了!”
他这条绝户之计即使他心腹亲信及铁少雍等人均秘不预闻,只有明法道人及埋装火药引信青城羽党知晓,这些羽党都潜隐在台底,一声暗令之下立即燃点引信,将飞燕坡上武林群雄玉石皆焚。
忽见又是一名青城弟子送上一壶酒际,低声祟道:“令主,明法奉命山上山下往返采办来回,点发引信之事已然郑重交待,请令主放心!”说着又自离去。
邢无弼怎么也未曾料到明法道人已遭囚禁,顿时心中大宽。
蓦地。
金钟频敲,谷鸣回荡,只见索桥上已现络人影向飞燕坡而来。
飞燕坡毋宁谓之为飞燕谷,三面祟山黛耸,又比翠云宫为低,人声一起,四山响应,清晰无比,但见青城掌门玄都上人偕同天竺万象门主曼陀尊王走上“明浩”台上并肩立在台沿,尚有数名天竺高手及明眸皓齿,俏丽如仙的淑莲公主均能入坐于其后。
诸大门派全局首诸人的亦均纷纷返回原座。
玄都上人即朗声引介曼陀尊王,并言曼陀尊王为天竺武林尊主。
曼陀尊王立即合掌躬身高喧了一声佛号,谦让数语后道:“老衲有幸参与中原武林盛会及瞻仰各位仁陕风范,快慰平生,老衲此来实欲澄清二事,亦须就教高明,去年四月老衲突奉请
东,邀约今年今日来此青城参加天下武林盛会。
请柬上具名为中原武林盟主邢无弼,老衲深知邢无弼施主誉满中原,神交已久只是无缘识荆,但老衲拜山之前忽闻主监者乃青城并非邢施主,未知何故?”
武林群雄闻盲均面面相觑。
邢无弼立时面色惨变,离坐飞出,迳向“明浩”台掠去,身如白鹤掠技般悄无声息跃上,抱拳微笑道:“在下就是邢无弼!”
曼陀尊王长长哦了一声道:“阁下就是邢施主么?老衲失敬!”
邢无弼道:“方才尊王言说尊奉在下一封请柬,不知带在身边否?”
曼陀尊王道:“自然带在身边,邢施主请过目!”
随即袖中取出一封一红泥金请柬,字迹果是自己一模一样,毫无破绽,不禁一怔,道:“下书人形像是何模样?尊王可问过他的姓名么?”
曼陀尊王随即描绘其人形像,又道:“老衲也会问过下书那位施主来历姓名,答称淮阳裘盛!”
邢无弼一听曼陀尊王描绘下书人形像,就知是裘盛无疑,顿时如同坠入无底深渊中,茫然不解其故,却知必是一项诡谋毒计,立时抱拳哈哈大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实未遣请裘盛远赴天竺,其中必有诡谋,容在下查明定向尊王请罪。”
曼陀尊王微笑道:“邢施主言重了,老朽得能识荆谋面,实三生有幸,但尚有一事非邢施主释疑不可?但不知施主能否见允?”
忽闻伏虎台上传出洪亮语声道:“曼陀尊王可否且请回座,俟我等与邢无弼纷争解决了,再说如何?”
武林群雄闻言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发话者正是黄山万石山庄天璇星君石中辉。
曼陀尊王合掌垂眉道:“罪过,罪过,老衲不该喧宾夺主。”抱拳一拱,转身跃下台去。
他这里方一跃落“明浩”台,天璇星君石中辉率领黄山高手及中条一龙方奇崖,庄主韩畏三,五雷判穆元亮亦纷纷扑下场中。
邢无弼党羽见势不妙,亦迅疾跃下台来护住邢无弼身后,双方箭拔弩张,一触即发。
石中辉大笑道:“邢老师与石某黄山结怨之事,天下皆知,恐用不着魏虎臣护法宣读罪状了吧!更不该心存毒念,杀人灭口,方奇崖老师等虽幸未遭药酒毒害,却仍未能脱去截指之祸!这笔帐应如何清结?”
邢无弼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是否有人亲眼目击?方奇崖受石庄主你教唆明眼人即可瞧出,用不着邢某辩解?”
石中辉回面大喝道:“押了出来!”
但见伏虎台后押出白骨副门主符同,妖姬黎丽莉师徒及地煞坛主居伯雄,地阴坛主斯文隆等人。
邢无弼不由骇然色变。
石中辉道:“邢老师尚有亲笔手书及传讯,石某现请各大门派掌门人过目,是否石某捏造之词!”
立时取出交由黄山弟子奔往“明浩”而上。
左天龙立时高唱有请各大门派掌门人,一刹那间少林,嵋峨、武当、南岳、五台、华山、昆仑,点苍等各掌门至尊离座趋前“明浩”台去。
玄都上人接过书扎传讯不禁两眉浓皱。
此刻,铁少雍紧护在邢无弼之后,悄声道:“令主,情势不妙,我等不如先下手为强,青城掌门不致坐视!”
邢无弼也察觉情势堪虑,颔首应允,大错已成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