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指法,武林绝学,来人必无法闪避,怎知仅毫厘之差竞为来人闪滑避过。
石红芍心神猛震,右腕却为来人迅如电光石火扣住,不禁厉叱道:“姑娘跟你拼了!”
来人手臂一带,石红芍一个娇躯为来人环臂抱住,无法动弹。
石红芍这时已惊得魂不附体,似百难中发现来人正是拘魂学究,嘤咛一声竟然昏在拘魂学究怀抱中。
拘魂学究暗叹一声,只见石红芍玉容惨白如纸,心腔犹自卜卜乱跳,已知受惊过度所致,遂盘坐于地,任由石红芍倒在怀内,左掌击抵石红芍身后命门穴上。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石红芍面色渐转红晕,心跳渐平,呻吟出声睁眼醒来,不禁泪珠夺眶涌出,两双拳雨点般槌向拘魂学究胸上。
拘魂学究知他犯了小性,微微一笑,将石红芍抱着缓步穿出隙径。
石红芍仍自不停地双拳打着拘魂学究背胸。
拘魂学究笑笑不加理会,抱着石红芍掠下峰底,即见卫凰池四老守候于大石旁,忙与四老低语数句。
四老立即掠登半峰石隙而去。
石红芍怒骂道:“你把我爹置之不顾了么?”
“谁说置之不顾!”
拘魂学究沉声道:“此乃令尊危劫,老朽早到一步但是为事所羁,数由天定,无可躲避,岂可怨言老朽!”
“老朽!老朽!你有多老?”
石红芍嗔道:“我爹为何如此?”
拘魂学究面色一冷,道:“在邢无弼未授首前,姑娘请慎自检束,以免误人误已!”
石红芍闻言心神凛剔,忽嫣然笑道:“老气横秋,谁不知道,还要你说。”
说着跃身闪出拘魂学究体外,面色一正,将孽龙潭之行经过详情述出,道:“现在应计将安出?”
拘魂学究沉吟有顷,答道:“姑娘请速返山庄,雷音谷主巳到来,由令堂所接待,姑娘必须隐瞒令尊实情,稳住雷音谷主,不然祸不旋踵。”
石红芍道:“好,究竟我爹身怀何疾?”
拘魂学究略一沉吟,答道:“令尊似为邪所祟,老朽即返孽龙潭检察谅无性命之虞!”
石红芍面色一变,道:“申护法回报现由邢无弼师弟粉面伽蓝廖金吾为首,大举攻山在即,此人精擅邪法,莫非是他所为么?”
拘魂学究颔首道:“姑娘所料不差,请速返山庄,老朽决在六个时辰内回至凝翠阁上,倘有要事需老朽相助之处,姑娘不妨单独赶来孽龙潭,不过老朽相信姑娘实可应付裕如!”
石红芍微一颔首目露幽怨之色,却硬着心肠,纵身疾掠奔回山庄而去。
拘魂学究返回孽龙潭,只见四老守定石中辉身侧,救治无策,石中辉面现苦痛之容,体肤青紫,仍是昏迷不醒,立即示意将石中辉搬离孽龙潭外。
孤峰绝顶天生一石穴,可容四五人在内栖息,宽仅一丈左右。
拘魂学究道:“四老可听说过粉面伽蓝廖金吾么?此人乃邢无弼师弟,擅使邪法,石庄主情状似为廖金吾邪术所魔!”
陶广道:“老朽四人,久羁华庄,廖金吾其人并无耳闻,此人现在何处?”
“廖金吾就在附近,代邢无弼发号施令。”
拘魂学究似作了一个重大决定,毅然说道:“石庄主劫由数定,此刻救转,廖金吾必生警觉,不如暂时由之,使廖金吾惊疑举棋不定,不敢妄动。”
说着郝然一笑,接道:“孤松前辈前曾授传在下移星换斗道法姑为一试,但有烦四老之处,望请见谅!”
褚青史道:“少侠无须介意,老朽等但凭驱策?”
距黄山北麓数十里外一处破败荒凉道观,四外深榛密莽,全无人烟,观内金身荡然无存,断坛瓦烁,野草侵膝,久已沦为盗巢,啸众为害,邻近乡民视为畏途。
道观不小,粉面伽蓝廖金吾用以作为临时总舵,布桩森严。
廖金吾年仅四旬开外,面如傅粉,猿背蜂腰,看来不过卅左右模样,英俊不俗,惜双目不正,凶芒逼露,飞扬浮燥。
虽然一身所学博杂精奇,却沉稳机智不足,较之于邢无弼不啻天渊之别。
此次应邢无弼之邀主持袭攻黄山,无异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之故智,邢无弼实非得已。
正殿打扫得细尘不染,当中设了一座法坛,台上除了法物外,却札了三个草人,具体而微,四肢五官俱备,从右而左,依次贴有三人姓名申茂林、石中辉、端九峰并生辰八字,各黏有符录一道。
三具草人身前,各设有长明灯一盏,但申茂林端九峰二人灯光暗淡无光,摇摇欲熄,瞧独石中辉那盏灯光旺弱无定。
法坛两侧肃然立着四个黑袍人,手持铃鼓铙钹,目光不时注视着三盏长明灯上,面色变易无定,惊愕甚于欣喜。
须臾,殿后走出粉面伽蓝廖金吾,披发仗剑,后随一双面目森冷劲装老者。
廖金吾目光凝视在石中辉那盏灯光上,惟不胜震惊回顾身后两人一眼,诧道:“廖某甚感不解,为何石中辉灯火仅略略一暗,反较前更亮更旺,莫非石中辉亦擅星魔之术?”
倘如廖某所料,他为何不为申茂林端九峰两人化解,申端两人灯焰愈来愈暗,七日之期一至,他两人即一命归阴,回天乏术了。”
—麻面鸠形老者道:“石中辉并无星魔奇术,依老朽所料石中辉不过是定力稍高而已,七日之期一至,必灯灭人亡,廖大侠不必过虑。”
廖金吾道:“话虽如此,似不可不防,为何这两日宓总管没有信息传来,尚有本座遣往孽龙潭十数名高手多日未获音信,令人不胜忧虑。”
麻面鸠形老者道:“孽龙潭此行艰险异常,不可泄露风声,故遣出之人异常谨慎,怎敢轻易传讯,倘行藏败露,岂非全功尽弃,只要此三人一死,黄山万石山庄蛇无头不行,我等可收兵不血刃之功!”
廖金吾闻言连连颔首,泛现深意傲微笑道:“但愿如此!”
忽面色一变,手指申端二人灯上,道:“怪事!”
原来申茂林端九峰二人两盏灯焰却较前见稍亮,更不复摇摇欲熄。
廖金吾忙烧了三道符录,持剑念念有词,跪伏在地,一时之间铃鼓铙钹之声大作,声喧观外……。
拘魂学究与卫凰池褚青史三人蹲在孽龙潭旁察视绳端齿咬痕踪,断定潭内确有一条孽龙守护那柄宝剑神兵玉吴钩。
陶广刘铁痕二老留在峰顶石穴守护着天璇星君,但他们五人预经商定如何取剑之策,拘魂学究不知那方避水寒犀是否有此妙用。
但既定之策却不能更改,只有冒险一试了。
但见卫凰池将一腿新鲜猪肉系于绳端后,两人持绳缓缓垂放入潭,拘魂学究则立在潭侧另一端!
相对而立,那面避水犀牌上端原有一粒米大小圆孔,穿以天蚕丝系于拘魂学究左腕上,以防玉昊钩出水时,孽龙抢剑不慎失落。
绳索渐次垂放入潭,三人面色亦渐见严肃,一颗心似欲跃出口腔外。
这是一极其大胆的决定,生死间不容发,怎可不提心吊胆,
紧张万分。
一两百丈长巨绳垂放入潭三有其二时,卫凰池褚青史同时向对首拘魂学究投以眼色。
拘魂学究知时刻已至,略一颔首,口中诵念犀牌所镌符文。
卫凰池褚青史二老猛一放手,绳索急速落潭,二老身形迅疾后跃三丈,双掌微扬,蓄聚平生真力,势满待发。
蓦地。
一道寒光匹练忽升自潭底,疾如电闪射向拘魂学究而去!
立时松油火炬黯然无光,山腹弥漫澈骨奇寒。
拘魂学究知玉昊钩升起,心喜欲狂,身形迎向匹练寒虹而去,他目力奇佳,瞧出是一柄带鞘长剑,但剑身半已出鞘,双掌迅疾无伦十指抓出,左手捉向剑鞘,右手五指攫向剑柄。
十指堪一触及,猛见一条乌黑闪亮龙形怪物扑向玉昊钩而来。
立时巨飚狂卷,掀起潭水如潮,山腹欲崩,威势骇人,卫凰池褚青史立为飚风之力撞翻倒地,狂涛淹没丈许,但二老临危不乱,百忙中已抓住绳端铁钉。
拘魂学究身在凌空,瞥见孽龙扑来,猛一咬牙,拼着身亡也要抢剑。
他动作奇快,抓剑攫柄挥剑出鞘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完成,端的快极。
但巨飚狂涛之力无异万钧,撞得拘魂学究身形荡旋猛转,龙爪亦已搭在拘魂学究左肩。
此刻,真是一发千钧,孽龙似是畏惧剑势凌厉,倏的松爪掉首甩尾欲向潭内遁去,但怎来得及。
只见寒虹狂卷过处,尸分数截沉落,掀起狂涛后又涌向潭内暴泻而下。
拘魂学究身法迅快,望褚青史卫凰池二老存身之处,防二老为怒涛涌泻之势落于孽龙潭。
果然,二老神智已昏,原抓住铁钉手掌倏地松了开来,眼看就要为涌泻入潭怒流带走之际,拘魂学究已将鞘剑并在一手,空出一手身形一塌,环臂匝住二老躯体,点足腾起翔空疾旋。
那被孽龙掀起的潭水来得快,但去得更疾,瞬眼间退尽一空,拘魂学究飘身下地放下卫褚两老。
十数支插在石壁上杉油火炬已然熄灭,幸剑身泛射蒙蒙青光景物仍隐约可辩,只见卫凰池褚青史二人昏迷不醒,忙伸手入怀,取出两粒灵丹打开两人牙关度气送下,推宫逼穴,打通真气。
良久,褚青史卫凰池二人各自长唉一声,睁目醒来。
拘魂学究见卫褚二老伤巳无碍,不禁面现笑容,压于暗瀑声喧如潮,示意二老退出洞外。
卫凰池褚青史二老一跃而起,先后向隙径走去,拘魂学究将剑还鞘,殿后随出洞去,拘魂学究叙出探剑经过。
褚青史慨叹一声道:“一饮一喙,莫非前定,雷音谷主费尽心机,到手如同废物,却不料竟让少侠捡了个便宜!”
褚青史借过玉昊钩放在掌中把玩须臾,递还拘魂学究,道:“剑巳既待,如今应何去何从!”
拘魂学究略一沉吟道:“相助黄山退敌!”
正说之间,忽闻峰底传来一声石红芍娇呼,发现石红芍率领四婢身形于涧谷中如飞奔来。
褚青史身如飞鸟般张臂疾泻,迎着石红芍,道:“姑娘有事么?”
石红芍目光翘视了半山拘魂学究及卫凰池一眼道:“褚老
好,少侠为何留在半山不上来!”
神色似忧然不宁。
褚青史道:“少侠正在救治令尊,大有转机,但切忌阴人冲犯,效命老朽迎候姑娘!”
石红芍略现喜容,一揖万福道:“家父有劳四位照护,晚辈在此拜谢了!”
褚青史哈哈大笑道:“老朽有此能为么?”
双臂一振,离地拔起,跨足嶙峋悟石掠上峰去。
春梅四婢距石红芍远处停不敢近前,目睹褚青史离去,正待掠向石红芍身前面去,忽瞥见南山麓现出纷纷人影,急唤道:“小姐你瞧!”
石红芍冷冷笑道:“知道了!”
取出一方纱巾蒙在面上,蓦然发现山半只有卫凰池褚青史尚在,唯独拘魂学究身影已杳,芳心顿生落寞愁怅之感。
她自发觉拘魂学究为另外一年轻人,便生心决欲揭破真象,及至龙虎山麓才得见舒翔飞庐山真面目飞燕投怀非君莫属,虽欣获如意郎君后,但芳心内有一种未尽释然感觉。
因胡薇兰、孟翠环、淑莲公主三女个个天姿国色,均倾心于舒翔飞,自己虽蒙其母允准,其父尚蒙在鼓里,万一其父雄心未泯,日后终必与舒翔飞反目成仇,自己也尚未与舒翔飞捐吉成礼,一旦变卦,则将何以自处?
石红芍如此滋生患得患失感觉,这感觉从此在她心中滋生蔓长,如笼阴霾拂之不去。
此刻春兰、夏莲、秋菊、冬梅四婢一列散开,横剑迎向来人,只见来人渐近,身形也缓慢了下来,夏莲察觉石红芍似神思不属,诧道:“小姐,你是怎么了?”
石红芍宛如梦中惊醒,蓦地一震,暗叹一声即道:“来人倘是凶邪,一动手即不容他们有缓手之机,除恶务尽,绝不容一人漏网生离!”
夏莲暗道:“小姐怎么变得好大的杀气!”
忙道:“婢女遵命!”
来的约是十数人,老少不一,均面目阴冷,为首的一四方脸膛老者,颔下一部稀须,根根见肉,两日开合之间寒芒逼射,年在五旬左右,一件竹青长衫奔行之际,衣袂飘飞,在四婢之前三丈开外停住.抱拳笑道:“请问几位姑娘,在下有数名同伴不幸走散,遍觅无踪,不知可曾相遇否?倘蒙赐告,感激不浅!”
春兰面含严厉,答道:“阁下同伴走散共是几人?姓甚名谁?形貌衣着均不知,叫我如何相告?”
灰衫老者神色一怔,郝然笑道:“在下为何如此荒唐,想这黄山广袤数百里,绝壑危恶,峰峦屠叠,云松苍茫,走散数人无异蚁豸,不易察觉,谅几位姑娘并未发现,但……”
语声疾转,假咳一声,接道:“在下等为寻同伴,急不择径,顿然迷失,不知出山路径,烦为指点,俾使在下等不致陷身维谷。”
春兰道:“看来阁下意欲置走散同伴于不顾了。”
双方都不明言自身来历,显然那五旬左右老者一味唐塞胡语,用心叵测。
石红芍忽冷笑道:“阁下来历姓名可否见告?”
“在下姓范,江湖未学,无名之辈,说出恐有渎尊听,还是不说为妙!”
突闻峰半传来两声凄厉惨嗥,只见两条黑衣身形如断线之鸢望峰下直落。
嗥声惨厉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不言而知范姓老者施展分心之计,暗中命人潜扑龙潭,无疑是奉了廖金吾之命而来。
石红芍似无动于衷,冷冷说道:“既然阁下不愿明告来历,谅有碍难之处,本山已成是非之地,阁下等速速退去,免罹杀身之祸,若谓迷失路径,则无异欺人之谈。”
方才两声惨嗥,范姓老者等人均心头震骇莫名,但派出六人仅二人死命,尚余四人。
莫非已深入山腹孽龙潭重地,廖金吾命范姓老者率众前来相助取剑,此时退去岂非虎头蛇尾,不禁大感犹豫。
冬梅忽冷叱一声,身形电射,玉掌挥出一招“横山断壁”劈向范姓老者身后一名壮汉而去。
一声拍的脆响起处扬起一声悸耳惨嗥,那汉子已横尸在地,颚骨全碎,血污满面,死状惨不忍睹。
春梅拍出一掌后,飞身疾退,宛如无事之人般。
范姓老者不禁面色一变,目泛杀机,喝道:“姑娘为何如此心黑手辣?”
春梅冷笑道:“阁下不妨瞧瞧属下手掌内之物?”
范姓老者心中一惊,凝目望去,只见死者掌心内是露十数支有毒银针,泛出蓝汪汪光华。
石红芍叹息一声道:“阁下执迷不悟,我也不能慈悲为怀了!”
四婢闻言,身出剑出,挥向范姓老者身后渚人,狂风骤雨般,招式凌厉狠辣。
石红芍话甫落音,人已掠至范姓老者眼前,端的快捷巳极。
范姓老者不料石红芍身法如此快绝,心神猛骇,倏地后仰倒窜出去。
岂料石红芍如影随形跟踪而去,玉掌猛挥,划空锐啸,凌厉如刀。
范姓老者乃江湖袅雄,一身武功不同凡俗,无奈先机巳失,东闪西避仍未能缓开手脚,暗道:“一个女娃儿武功能有多大火候?”
右臂一式“二郎担山”横向硬封,意欲架开石红芍砍来手掌。
范姓老者如觉中千斤斧铖,痛彻心脾,不禁嗥嗥出声,石红芍两指“顺水推舟”点下。
范姓老者眼前突暗,应指倒了下去。
其余众匪均在四婢凌厉玄诡剑劈下伤亡大半,石红芍柳眉微皱,身如惊鸿,虚空挥掌,凄厉惨嗥声中余匪纷纷毙命。
四婢收剑疾退,张大着双眼凝视在石红芍脸上。